另外，她居然驚喜地發現，面人攤上還有鷹隼和青羽的人像。
「老爺爺，你見過當今的大王麼？」
老者笑容清顴︰「見過，那是在封禪大典的時候。大王坐在華蓋車里從東市經過，還有這位將軍，」他指了指青羽的人像，「意氣風發的，一路幾千余騎，還有不少王子王孫，盛況空前至今想來仍歷歷在目……這是老朽的榮幸，能在晚年目睹如此繁榮景象，感嘆自己生在一個偉大的國家里而激動不已。不光是我，王城的子民都很欽佩這位君主哩。」
听了老者的話，韓莫離發自心底的喜悅，這神色讓蒯丹有些落寞，她似乎仍與鷹隼站在一條線上，當自己是他的人。不，他不信。現在的他，也有理由可以爭取的！
「老爺爺，麻煩你為我們捏一個面人。」韓莫離將蒯丹拉近，把他們的腦袋湊在一起，「把我捏成女的，還有，要手拉著手，肩並著肩。」
蒯丹笑了，「莫離。」
她也沖他一笑，「老爺爺，沒問題吧？」
「嘿嘿，」老爺爺笑著，笑聲宏亮，「沒問題！」他用木棒挑起一塊新的面團，開始塑型，又對蒯丹說︰「小伙子，他對你不錯，你要好好珍惜啊！」
「老爺爺，她是……」他怕韓莫離尷尬，準備開口說他們只是朋友，話頭卻被老者截斷，「是男寵是吧？現在天下歸一，風氣開放得很，怕什麼，重要的是一顆心。」
韓莫離低頭偷笑，這個老爺爺好市儈，硬把她當男的，還是男寵。原以為他答應把自己捏成女的時，已經察覺她是女扮男裝，沒想到卻是由于「風氣開放」，不以為怪。
這倒讓蒯丹尷尬得鬧了個紅臉。
「你們看看，老朽的手藝如何？」老者勾畫完畢，將面人遞給韓莫離。其實這跟她要的那種「肩並肩」的雙人面人不同，而是一塊泥塑的兩個人，分正反兩面，正面是蒯丹，反過來就是韓莫離，他們背靠背，融為一體。
「真好，老爺爺，我就是要這種效果！」韓莫離很高興，叫蒯丹給了一錠銀子給他。蒯丹有些舍不得，但韓莫離高興，他還是給了。
「怎麼，銀子沒帶夠麼？」韓莫離掂了掂他的包袱，「不少啊！」
「要是照這麼花，肯定不夠的。」
「噢？我又不買太多東西！」
「但要是花一輩子，肯定不夠！」他拉住她的手，在廟宇正殿外停下來。裊裊煙火在香鼎里盤旋著，正面看去，他們側對夕陽，身後是一尊供奉在大殿中金燦燦的菩薩。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韓莫離笑容僵硬，呆呆地問。
「我想帶你走。事到如今，你還能做王上的女人麼？」原來他一早就有準備，根本不打算回去。這也是他有生以來下的最大最艱難的一次決定。
「你這是要干什麼？」韓莫離頓感荒唐地大笑起來，「想學洛無痕，把大王的妃子偷渡出宮？」
「不是。」他頓了頓，不惜尊嚴的、莊重地說︰「想和你浪跡天涯。」
那七個字，很簡短，說出來卻用了很大的力氣，因為代表著他的整顆心。「紅顏易老，恩愛易弛，那個宮廷，對後妃來說終是地獄。大王雖然極重情意，可時至今日，你倆已經不能復合。那一晚，你選擇了我，為何不走下去呢？」
「這不可能！」
「為什麼？」
「不為什麼。」她目光堅定，不閃不避，心中的信念似乎無人可以撼動。蒯丹也一樣，目光堅定，不閃不避，「待在鳳鳴宮里還有什麼意義？如果是想為大王守節，那麼，」他聲音變低，「也已經沒什麼可守的了。」
「啪！」
她一掌打在他臉上，眼中有微微的淚光。「我做了什麼，我自己會負責！不需你擔心！」說完，她扭頭就走。
蒯丹追上來，抓起她的手臂，「我不會讓你再回去的！」
「你別*我，蒯丹！」
「韓、莫、離，你別*我！！」
他神情異常凝重，額上的青筋暴起。都說真正愛一個人，其實也是為自己樹立了一個對手，並且永無勝機，最好的結果也只是平局。他冷冷地看著她，似乎要讀出她眼底的秘密，良久，終于展顏一笑︰「原來在你心里，我從未有過位置。」
「你知道就好！」她甩開他的手，大步而去。
明明是說的狠心的話，要與他決裂，可是心底為何也苦苦的、澀澀的。
為什麼……
蒯丹無措地轉身，看到殿里的菩薩，那一刻，她臉上的表情似乎也是苦澀，仿佛替人們承受著世間的災難，無休無止，尊貴而崇高……
「大人！」見到蒯丹回來，小侍衛迎了上去。
「那個……小公公呢？」
「哦，他在車里。」小侍衛請他上車，他沒有撩開車簾，只是坐在外面的車板上，無精打采。
「怎麼不多玩會兒？時間還早呢！」
「回宮吧，今天人多，太累了。」
小侍衛掉轉車身，將車輦趕回宮廷。
夕陽漸漸下沉，余暉鋪滿了整個王城，那大氣的宮廷安靜地浸潤在一片斑駁之中。蒯丹仰起頭看向天空，有幾絲薄薄的雲漫不經心地飄過，剩下一片空曠。閉上眼楮，閉上眼楮就什麼也看不到了，只要閉上眼楮就好了。他無聲嘆息，在黑暗中感受著晚風里藏匿的溫暖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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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揭曉韓莫離的終極命運了，大人們對此有沒有意見，如果是死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