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和天下,誰輕誰重啊?烏洛蘭不棄,難道你還不明白?」
「要美人!」
他將茶杯重重砸在桌子上,驚得靠在門扉上的勾陣一跳,門扉向後移去,他險些跌倒。
「我又不是大王,要江山干什麼?」
「烏洛蘭不棄,你別做得太過分了!你若是壞了大王的事情,我非……」
「閉嘴!」不棄站起身,「這是你跟我說話的態度嗎?你是想死呢還是不想活了?」他睥睨了勾陣一眼,直瞪得他無可說話,而後帶著囂張的笑,大步跨出門檻。
「將軍,你怎麼又跟勾陣大人吵架了?這一路上,你們都吵了八百回了!」阿虎迎過來,同他邊走邊聊。
「那是因為他沒有一次吵過我,呵呵,他不甘心!」
「勾陣大人跟一只梗著脖子的斗雞一樣,見誰都喜歡嚷嚷兩句!」阿虎搖搖頭,似乎也受過不少氣。
「你說的沒錯,他就是斗雞,所以下次,你要用眼楮跟他吵,他就會怕了你!」
「原來是這樣啊……」阿虎搔搔腦袋,「現在去哪兒?」
「進宮!我忘了說了,邪王留我吃晚飯,不過我要回來換件衣服。走,去房里,給我拿那件最帥的!」
「哎!」阿虎答應一聲,朝不棄住的房門跑去,到了門口,轉身問道︰「最帥的是哪件?將軍,我記得你每次說的都不一樣,似乎每一件都是最帥的。」
「那是當然,穿在我身上了就是最帥的!嗯……」他叉腰想了想,「拿那件深藍的!」
晚上。宮中庭筵。
園內的*依舊繁盛,散著陰冷的芳香。重重屋宇和飛檐作為筵席最佳的背景,掩在凝重的燈火里,氣勢威儀飄渺。我逶迤著紅色裙擺,在上首的位置落座,鷹隼還沒有到,所幸,這麼多年來他身邊唯有我一人的位置。
等到賓客來得差不多了,鷹隼才施施然出現,比他來得更晚的想必只有樂世了,他習慣性的在宴會中遲到早退。
「那就是烏洛蘭不棄。」鷹隼側身,用眼光指著右邊第二桌的男子。位于他上手的是丞相一家。對面則是太子和御史大夫的席位。
「好英俊的面貌。」我出聲贊嘆,不棄當真可見男子氣概,眉宇間蹙著一抹奪人的神采,這種神采,我只在鷹隼那里見過。不過他的氣宇更為外放,鷹隼的,是一種含蓄的邪佞。
「你在拿他和本王比較麼?」他忽然盯著我笑了。
心有靈犀?我亦笑笑。
「怎麼不見勾陣將軍?」鷹隼朝烏洛蘭不棄舉杯。
「他……上火了,嗓子不舒服!」他心里暗笑,其實壓根就沒告訴勾陣,有他在,休想安寧。
「最近天氣干燥,的確容易上火。走時,本王命人準備一些薄荷,你帶回去。」
「謝邪王。」他起身行禮,又看向我,「美麗的王妃,久仰大名!」
「不棄大人的英雄事跡,本宮也是耳聞已久。都說你在軍事上的建樹無人可及,軍中人唯你馬首是瞻。」
「不敢當,別把我神話了!」他端起銅爵,「烏洛蘭不棄敬邪王和婉妃一杯,謝過貴國兩日來的殷勤招待!」
「干!」
「嵐也敬不齊大人一杯!」嵐出聲,舉起酒,站起來,「謝大人以馬匹相贈!」
烏洛蘭不棄將雪域神駒送給嵐的事情已在宮中傳開了,我也听聞,嵐與他比箭賭了終身,結果不歡而散。總之,宮中流傳了多個版本,有的說烏洛蘭不棄故意輸給嵐,有的說烏洛蘭不棄被公主的威嚴所嚇,跑偏了最後一箭;還有人說,是他觸怒了上邪的公主,所以神靈懲罰他,蠱惑了他的心神,所以才輸掉比賽……對此,我和鷹隼只是搖頭,笑他們少不更事的浪漫和放肆。
筵席進行到半酣,眾人可以隨意離座。那時,樂世已經來了,又匆匆離座。稍後,便見丞相家的小姐左卿清也走了。那個孩子,還在喜歡他麼?
碧落湖邊,嵐正與不棄打趣。
「所以你就沒結婚嗎?」
「是啊,新娘子一見我胸前的狼圖騰就嚇暈過去了。她是你們中原的女子。」
「噢……漂亮嗎?」
「和這月兒一樣漂亮。」
「不許比,月亮代表著我母後!」
不棄輕笑︰「草原上最美的莫過于那枚干淨的月亮。只要我抬頭凝視它,就能獲得心靈的安穩。」
「你的心,很不平靜?」
「是!」
「為什麼?」
「因為肩上的責任。十幾年剛愎自用,恍若隔世,此去經年,痛不欲生!」
那時嵐不能理解不棄的話,她以為這個男人總是自信而豪邁的,可是他面對夜色,神情焦慮而悲涼。熱情而孤獨的月光把他的眼楮燒得異常明亮。
「我想看看你胸前的刺青,可以嗎?」
「你不怕?」
嵐搖搖頭。
「好。」不棄勾出笑,雙手將衣服領口拉開、擴大,將胸膛袒-露出來。月光和湖水照見,他結實的胸膛上印著一個陰厲的狼頭,讓人感覺到危險的是狼的表情,在于它沒有表情,天知道它下一步會干什麼,是嗜血還是毀滅?
嵐觸手在刺青上,不棄任由她手指冰涼地劃過,正如第一次見她,任她在臉上模來模去一樣。
將猛獸刺在身體上的男子,是野性的男子,這是我一貫的理解。我不知道不棄胸前的狼刺青是怎樣的,但我想,嵐在見到它時,眼中一定充滿了迷惑。
她在想,他是怎樣的人。
「太子妃還在那里,殿下獨自逃走不嫌冷落佳人?」
有人正朝這邊走來,不棄拉起嵐的手,躲到湖邊的大岩石後。垂下的柳樹枯枝遮住了他們的影子。
「噓!我們看看,他們要做什麼。」不棄輕聲說,似乎對偷窺別人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