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的風很大,帶著濕潤的氣息。粼粼湖光描摹在走來的兩人身上,泛著安靜的光彩。風扯起他們的袖子,他們的發在緩慢地拂動,意態閑閑。
樂世背手站在湖邊,目光清澈如水︰「真正的感情,應該是耐得住寂寞的,才能久經歲月的沉浮而初衷不改。兩個心靈相通的人,是在沉默的時候也不會覺得冷場的人。」
左卿清低頭,視線落到鞋尖兒上。她回味樂世話里的意思。似乎在說,他與阿若感情平淡,但穩定和睦,又像在說著他期望中的愛情,只是那愛情還不屬于自己。「殿下開心嗎?成親以後。」
「跟從前沒有兩樣。」
「殿下,你是不是……不喜歡阿若郡主?」
樂世側目,左卿清抬起頭來,笑了一下,「喜歡一個人,與和喜歡的人生活在一起是不同的。如果你真喜歡她,哪怕生活變化得再微妙,你都能感覺到。如何會‘沒有兩樣’?」
「左小姐依舊冰雪聰明。」
「你在愛誰呢?」沉吟了片刻,她問道。
他眉目間舒散一絲慨嘆︰「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愛情。只是想她多一點圓滿,少一點缺憾。」
「你說的,就像是天上的月亮。」
衣衫獵獵,有輕微的響動。
岩石後,不棄奇怪地望著嵐。他想起嵐說的‘月亮代表著我母後’,嵐同樣驚異。
「為什麼不娶她?只要殿下說明,莫非王上會不同意?」
「左小姐只看到愛情的一種形態,那就是佔有。但比佔有更可貴的是成全——成全對方心中所愛,讓她獲得想要的幸福!」
「卿清怎會不知?」她低嘆一聲,對望著一輪明月,「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盡管成全是偉大的,但每一個得不到愛的人,都有著世間最普通意義上的傷感和悲涼,作為一種立場,排斥其他人的愛意,並且,若仍然深愛著前者,他此生定不會再為一個人付出同等深厚的感情。」
「如此看來,執著真是可怕。」樂世轉身,眺望著霧氣中的燈火,園中的笙簫在拉遠的距離中恍恍惚惚,如浮世里觸模不到的歡欣。
左卿清隨他的目光望去,「情不知其始,一往而深。奈何,緣淺。我希望殿下能將這一切看淡,珍惜眼前人,有道是能相守的人,才真正是你命運中的人。」
「相處是需要時間的。而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是你想要卻永遠都得不到的那個。你說,要超越這種意識,或者磨滅這種意識,需要多久?是十年,還是一輩子?即使命運強大,但也無法左右人的心理,掙扎在理想和現實之間嘗盡辛酸,或許這就是上天賜給我們的苦難。」
「不過心中有夢,已經是美。一場磨礪,也不過是禍福同行。愛和不愛,得到或失去,又有什麼關系?朝生暮死,人生須臾而已,只因有了憧憬,才有了快樂和堅持的力量。」
「左小姐思想超然,一席話說得樂世如醍醐灌頂。」他清雅地笑了笑。
又聊了片刻,左卿清道︰「離開好一會兒,卿清得回去了,不然父親會找我。」
樂世頷首,「我隨你一起過去。」
「怕會惹人閑話。」
「無妨。宮中人很少議論我的作風。」
「流言都是私底下議論的,殿下又怎麼會知道?」
「自身行為端正了,別人自然無話可說。」
她點頭,同他離開。
「快起來吧,我的腿都麻了。」嵐向外面探了探腦袋,確定他們是否走遠。「沒想到太子哥哥與她相談甚歡,竟聊了這麼久……」
話音未落,突然不棄閃吻,在她臉上啄了一下。她的心驀地跳動,快了一倍。「你……」
「躲在這里不做壞事,豈非浪費?」
嵐擦擦臉上溫熱的吻印子,「外間都說,烏洛蘭不棄是個大英雄,沒想到是這麼個壞東西!」
「親愛的公主,其實我,只在男人面前逞英雄,在女孩子面前,尤其是像公主這麼漂亮的女孩子面前,烏洛蘭不棄就不是英雄!」
「那是什麼?」
「是男人。」他抓住嵐的手,將她壓倒在草地上,「為什麼你會看上洛平川?他一個毛頭小子,有什麼好?」
「我就喜歡他!早在第一次見面他拿走我耳環的時候,就……就注定了是我的心上人!」
「你也拿走了我的東西!」他妖異的眼眸里溢滿了深情,「我曾經發過誓,哪個女子接受了我的狼牙,就是——我的妻子!」
「你耍無賴!那個鬼東西是你自願給我的,我還沒說我要呢!」
「混賬!你何等榮幸被我看上了,還敢挑三揀四?!」
「可你說,你比箭輸了,我和你沒可能!」
「區區一場賭局算得了什麼?我用這一生和你打賭,公主,你會愛上我。」他臉上的神情變得認真起來,不自覺向嵐湊近。嵐不閃不避,正對著,瞪著大大的眼楮。
「跟我去草原好嗎?」溫柔的聲音,像在撫模她的耳朵,「不要做籠中的鴨子,跟著我,我知道你想要自由,你的心很遠,從你眼楮里我能看到這點。」
嵐眼里翹起驕傲的笑意︰「我上邪河山錦繡,不乏壯志兒男,如果只是想要自由,不一定非得選你。」
「你以為會有人比我更愛你嗎?」他低沉地喝道,「嫁給我!」
「咳咳,」嵐清了清嗓子,「烏洛蘭不棄,你只看到愛情的一種形式,那就是佔有,要知道,還有成全!」
「呸!你說什麼貓語?我烏洛蘭不棄可不講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