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建德身穿厚重盔甲,威風凜凜,端坐帥帳上首,帳下諸將分立兩旁。
一將參議說︰「幾日前唐軍攻破函谷關,主力軍現已經到了新安縣扎營,不久前派出了使者前往洛陽城招降,談判破裂的話,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攻打洛陽城。」
竇建德眉頭緊皺︰「王世充這個膿包,自以為破了瓦崗軍就萬事大吉了,卻不知道滎陽和黎陽都已經成了李家的囊中之物,害本王現在還要花大力氣攻下虎牢關。」
他座下的一名叫高雅賢的將領有些不解地問︰「夏王明知虎牢關易守難攻,就算攻打下來,也未必能解洛陽之圍,為何還要答應王世充的求救?」
竇建德傲然一笑︰「你們都以為本王要救王世充,其實你們哪里知道,本王是要救自己,你們想想,若是被唐軍攻下洛陽,有了長安和洛陽兩座雄城,再加上最近攻下的巴蜀之地,李唐就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王者,天下群雄無不投入李唐的麾下,到時江南與江北山東之地的梟雄,被逐一擊破只是時日問題,本王這是要借此機會,控制洛陽,拒李唐大軍,不讓李淵稱心如意。」
眾將無不贊嘆夏王英明。
這時,門外傳來一聲通報,「國子祭酒凌敬求見夏王。」
竇建德微微一愣,自從他派凌敬出使洛陽,跟王世充結盟之後,已經很久沒有他的消息,還以為他就此投了王世充的帳下。正暗自可惜了這麼一個人才,「傳他進來!」
快半年不見的凌敬,身材顯得越發結實不少。邁著沉穩的步子,從帳外大步走進來。
竇建德朝兩旁的侍衛使了個眼色,兩名侍衛立刻沖上前來,凌敬只是稍微看了他們一眼,也不反抗,任由他們將他兩手反綁,押到帳前。
竇建德喝道︰「好你個凌敬。你還有膽來見本王!就不怕本王斬了你嗎?」
凌敬臉無懼色,微微一笑︰「臣實在不知哪里觸怒了夏王,還請夏王明示。」
「本王派你與王世充結盟。你私自月兌逃,音訊全無,本王還以為你叛逃了,如今突然冒出來。有何話要說?要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本王可饒不了你!」
凌敬昂然道︰「臣潛伏洛陽,只是為了打探洛陽情報,為夏王探路,音訊全無,只是因為路途遙遠,一來一回所費時間甚多,不但麻煩而且時效全無。夏王該知,洛陽情勢。瞬息萬變,延誤的情報比不知情更可怕。這才遲遲不報,臣算準王世充與夏王結盟,就是為了今日,所以一直在洛陽靜靜地等待著,今日來找夏王,是臣意料之中的事。」
竇建德見他說得條條是道,臉上毫無懼色,顯然是問心無愧,不由地轉怒為喜,笑著讓侍衛給他松了綁,讓人給他安排了座,倒了好酒,向他壓驚致歉。
他本來也沒有要處罰他的意思,這個凌敬一向孤傲不羈,他早有所知,不然當初也不至于花那麼大力氣請他出仕,更何況凌敬也算是為大夏出謀劃策,立下不少功勞,如今夏軍真準備攻打虎牢關,正需要這樣的人才,他歡迎還來不及,哪舍得責罰。
凌敬坐下後,他便迫不及待地向他請教破敵之法。
嗜酒如命的凌敬坐下後,一口酒都沒有喝,這讓在座的人不由地感到有些奇怪,暗想莫非這凌敬把酒都給戒了,而且身材好像也比以前變得粗壯了些。
凌敬並沒發覺周圍諸將的眼神,慢條斯理地說出自己這半年來在洛陽的所見所聞,並向竇建德出了個圍魏救趙的法子。
竇建德越听,眉頭皺得越緊,最後終于忍不住打斷他︰「凌先生的意思是,讓本王放棄救援王世充,揮軍北上晉陽,攻打李家的老巢?」
凌敬點了點頭︰「依臣之見,洛陽已成了一個大火坑,明有唐軍兵臨城下,暗有甄命苦對王氏一家實施暗殺滅族,誰助王世充,就是同時得罪了李唐軍與暗衛軍,李唐軍尚可,得罪了擅長刺殺,奪敵軍首領首級的暗衛軍,實屬不智,所以臣以為,洛陽雖重要,王世充卻不值得夏王傾巢來救,入洛陽城即入火坑,遠離洛陽才是明智之舉。」
竇建德沉思了片刻,問︰「甄命苦不是已經戰死洛陽了嗎?他的暗衛軍還能有什麼作為?」
凌敬說︰「據臣所知,甄命苦並沒有死,這些天,洛陽城的王氏一族眾王爺莫名其妙橫死,正是甄命苦所為,他為了報妻子被殺之仇,已經失去了理智,任何人阻礙他,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殲滅。」
竇建德笑道︰「凌先生未免太過膽小,區區一個甄命苦,就算他的暗衛軍厲害,又如何跟王世充十萬衛府軍相抗衡,凌先生的提議,本王認為有些舍近求遠的意思,洛陽就在眼前,只需攻下虎牢關,大軍入洛陽城,鄭軍加上夏軍,又有雄城可守,李唐軍奈我何,等李唐軍退去,洛陽城就是本王的囊中之物。」
凌敬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冷冷地問︰「夏王真的要一意孤行?」
竇建德愕然,他感覺凌敬的氣勢突然間像變了個人似的,沒有了以前的從容和沉著,變得有些咄咄逼人。
他不知道凌敬為什麼會要阻攔他援助洛陽,感覺更像是跟王世充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所以憎惡一切那些跟王世充有任何關聯的人。
「凌先生莫非跟王世充有什麼過節?本王與王世充結盟,本是凌先生的主意,今天為何一反常態反對本王援救洛陽?是否其中有難言之隱?」
凌敬深吸了一口氣,恢復了正常,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臣當初的意思,是覺得皇泰主楊侗年輕有為,是個可以信賴的盟友,讓夏王與皇泰朝結盟,一來是為了給大夏豎一道屏障,牽制李唐,二來是覺得王世充為人反復無常,不值得信賴,若與他結盟,保不準哪一天,他就與李唐成了盟友,倒戈相向。」
竇建德感嘆道︰「本王何嘗不知,只可惜皇泰主始終還是斗不過王世充,否則本王也不至于要親自揮軍來援,正所謂唇亡齒寒,李唐若是攻下洛陽,下一個目標就是山東齊州了,本王不能冒這個險,更何況,這對我大夏朝,也是一個天賜良機。」
凌敬站起身來,說︰「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夏王一意孤行,凌某不願坐視大夏軍陷入萬劫不復之地,懇請夏王準許鄙人辭去國子祭酒之職,歸隱山林。」
竇建德臉露無奈,試圖挽留,凌敬執意要去,只好準了他的請辭,賞他千兩白銀,被凌敬婉拒,孤身一人離開了夏王軍營。
……
離開夏軍的軍營後,甄命苦一路騎行到了虎牢關外,找了個偏僻處,扯下臉上凌敬的面具,換上暗衛大將軍的鎧甲,一路到了虎牢關下,虎牢關城樓的守將是馬三寶,見是他,急忙開關迎入關內。
听完甄命苦說明來意後,馬三寶急忙修書一封,用信鴿傳給連他也不知道身在何處的凌霜。
「馬將軍,不久竇建德就將攻打虎牢關,希望馬將軍能堅守十天,十天之後,我會親自率軍來援,萬望馬將軍守住。」
馬三寶點頭答應,取了軍中最好的馬匹送他,甄命苦婉拒了,獨自一人到了其中一個營地,那里早有他藏好的機動越野摩托,發動後,轟隆隆地飛快遠去,驚得虎牢關中將士無不目瞪口呆,以為在做夢。
馬三寶望著甄命苦遠去的背影,喃喃自語了一句︰「竇建德得罪他了嗎?」
……
洛陽城外,一千唐軍陣列在洛陽西門外一公里處,高聲叫戰,洛陽城守軍閉門不出,也不回應,任由他們出言嘲笑。
他們身後一公里外的帥營中,李世民端坐上首,和十幾個副將正在商討著攻城計策。
「報!」
「進來!」
一名傳令兵跑進帳營,「報秦王,陣外有二人自稱是三小姐座下前來效力。」
「叫什麼?」
「一名程咬金,一名秦叔寶。」
李世民大喜,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快快有請!」
程咬金和秦叔寶走進帳篷,自我介紹之後,李世民走下帥座,走到程咬金面前,如獲至寶地看著眼前的壯漢,程咬金此時身穿暗衛軍的軍服,披著銀色盔甲,手臂上依舊纏綁著的繃帶。
他有些擔憂地問︰「程將軍,你的手?」
程咬金笑了一笑︰「秦王請放心,就算兩只手折了,末將也能用一口好牙上陣殺敵。」
李世民大笑,大喊了三聲好,又與秦叔寶客套了一番,之後,目光落在他們身後的一名書生模樣的漢子身上。
不知道為什麼,比起程咬金和秦叔寶兩人,他對這個書生更感興趣,隱約覺得這人並不簡單。
跟在兩人身後的那名書生見世民朝他望來,從兩人身後走上前來,把李世民身邊的衛兵嚇了一跳,以為對方要對李世民不利,紛紛抽出刀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