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行。」是麼。
「你不行。」哦。
伍迪的啞穴被解時,就一連對莊雲說出了兩個︰「你不行。」
為什麼。很簡單。
莊雲沉默了,短短三個字,重復三四遍,早已刺痛了他的軀體,但僅僅是軀體,不是自己早已自以為無比堅強的心靈。他抽了兩下鼻子,繼續伸出小小的手,將伍迪點住,然後站起自己的身子,向四周望望。一片寂靜。已然上課了,自己還窩在這里。可是,去上課又有什麼意義呢?莊雲接著將伍迪慢慢扶入屋內,放在了屋內唯一一張小床上。
「你就別想跑了。」莊雲做完了這件事,又轉回身來,再次用丑陋面對著已經嚇得半傻的那個小女孩。
「你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了,求求你………」
小姑娘癱坐在地上,頭垂得低低地,連大氣也不敢出,只剩下宛若蠅嘹的哀求聲,是那樣無助,全然沒有剛才盛氣凌人。
無助,人常常無助,這很可憐,卻和人本身不無關系。
莊雲不禁嘆了一口氣,飛步上前點了她的昏迷穴,快得只來得及讓她發出一聲悶哼。將癱軟的她扶上椅子,隨後他又關上了門,緊接著從袖中取出一包東西來,輕輕展開,里面則是一根根長短不一的銀針,他的細長的手指從中取出幾根細長的銀針,將它們慢慢插入了伍迪的頭部。
「你要讓我去!」無比堅定。
「你要讓我去。」乞求。?
「你要讓我去………」惆悵。
………
莊雲不斷默念著。默念著,很久很久。
當伍迪醒來時,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有過的內傷,因為已被治好,他只看見一束陽光從窗縫照入。夏秋之交的幾天陰冷的雨季已然是過去了,重新探出頭的陽光變得斜斜的,將影子拉得長長的。莊雲對他說過的什麼的話他也一個字不再記起,只有一個莫名奇妙的思想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所以他從床上爬起,叫醒睡在椅子上的女兒。
「小蝶,小蝶,醒醒。」
「呢?啊!爹爹,我怎麼了。」小蝶半睜開眼,迷糊地說。
「你呀,你怎麼睡在這里啊。」
「哦,我我不知道。」終于將眼楮完全睜開了。
「別睡了,起來了,出去吧。」
小蝶應了一聲慢慢走出房門,估計她也不記得了。
伍迪一坐在了椅子上,腦袋中不斷回想剛才是否發生了什麼。可惜這是徒勞的,所以他只能直勾勾地望著桌子上的筆墨紙硯,然後在紙上莫名奇妙寫下了這麼幾句話︰
門主手諭︰
特批金系學生莊雲參加交流會
亓天十四年九月
數天後,九月廿二。
前去參加交流會的五行門弟子已經盡數集合完畢,天還是這樣灰蒙蒙的。天氣轉冷,天日也變得短許多,可仿佛所有人心中都充滿了憧憬,完美的憧憬。小海依舊穿著粗布上衣,可是也是一套新的了,或者是洗的很干淨。他在來來回回幫著女勝們搬運她們的行李,並且是自願的,也許不是。
這一行一共十九人,分別是︰
門主伍迪
長老郭現光
教員伍位莊陳民彭在深董果復
弟子男李風莊雲劉擇磷王加好張紅結
女伍蝶于萌稼周玉淶林關
後勤廚師肖海車夫張阿才周阿狗林二板
一行人共三輛馬車,教員一輛,弟子和廚師兩輛。他們將從甬州出發,由水路乘大輪越過東海,到達江水的入海口再下船,由陸路弛道到達南京,預計能在十月中旬到達。
這便是所有的計劃,伍迪想了又想,在確認無誤後,下達了出發的口令。輪子緩緩滾動,帶動著車子向前移動。
車內,
「真沒想到小海你也來了,你怎麼帶那麼多東西,都是些什麼啊。」莊雲坐在了小海旁或是說小海坐到了莊雲旁,兩人便開始搭訕,便開始扯淡。「沒什麼東西。」小海指著有半個身子一般的大包,還不住打著哈欠。
由于天蒙蒙亮就出發了,而小海昨日又是拾掇到了子時才入睡,明顯睡眠不足。車上坐著其他人只是听听,沒和他說話。
他們倆人其實背孤立起來了,由于女生們一致要求李風同車,所以在李風的萬般無奈和郭現光的一句世風日下中,李風坐上了女生們的車。而當小海呼哧呼哧搬著一大袋東西上車時,某位同學的第一句話就是︰「你上錯車了吧,美女。」小海白了他一眼,將袋子放好時才說︰「沒錯,我是個男的。」在那是人妖的目光中坐下,小海輕吐出幾個字︰「壹千零十一。」
莊雲更不必說了。那用廢肉拼出的面龐,考驗的將會是車上其他人的審美極限和心理承受能力。于是他們被孤立了,于是他們連一個藐視都得不到,不過也有意外,就有一個男生一直時不時盯著小海,讓他好不自在。
太陽照常升起,陽光普照大地。詼諧的是嘹亮的犬吠,雞早已打過了鳴,馬車發出輕快的交談聲,向碼頭疾馳而去。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車隊到達了碼頭。碼頭上並沒有多少上下船的人,周圍大多都是漁船,而游船在其中也是如此醒目,馬車循著踏板登上了船尾。這是一艘很大的船,里面有數十個客房,可以住下二百多人,甲板上有六個馬車位,四個馬槽。整艘船共有四層甲板,氣勢恢弘。
一行人下了車,莊雲看見船首的一面第七王朝旗正不斷伸展,並不斷發出啪啪的聲音,伍迪下車後便開始分發鑰匙。房間都是多天前訂下的,兩人一間,李風和莊雲住在一起,船馬上就要開了。
莊雲將行李放在了屬于自己的床上,便噗嗤一下倒在了床上,「真舒服,好好休息了,你也真是的,重色輕友。」
李風站著,笑著,不說話。
數數時前。
李風被拉入另一輛車中。
拉他的有好些人,當他被拉上車時,便開始細細端詳她們,咦?有一個我認識,某個月前和我一起在湖邊扔石子的那個無聊女孩,只是她沒有看見我罷了,她先第一個說話的︰「你好,我叫伍蝶。」
「伍小姐你好。」
「我叫于萌稼。」
「于小姐好。」聲音蠻不錯,面容還過的去。
「我是周玉淶。」
「很高興認識你。」還算好看,一張女圭女圭臉。
「李風,听說你走過很多地方,能給我們講講麼?」
不知是誰說的。老一套,于是李風便講起來了。
…………………
討厭的人生每日都在重復,但卻無法不重復,李風其實討厭女人,討厭她們,但是卻有許多女生向他身邊擠。
「你以後別跟那個丑八怪在一起。真是的,那人好另人討厭啊。」
氣氛是被這句話破壞的,李風生氣了,把頭撇向一邊,可是越生氣,人就越帥,于是就有更多愛慕的目光,于是…
「睡覺吧。我有點困,現在什麼時辰了。」李風微微閉眼,又半睜起望著莊雲,問道︰「
「辰初(早七點)」
「是麼咳。」李風很快哼了一聲,再次閉上了眼。
海鷗四處張開翅膀飛翔,雪白的身影,雪白的精靈,是出發的長鳴,是豐收的號角,它拍打著翅膀飛翔,向著遠方。
啟錨了。鐵錨是如此之大,兩旁各有兩個,錨鏈也用生鐵打造,使之可以更好固定在海底的淤泥之中,解開了系在岸邊的繩索,掛起五桿風帆,向著目的地前進。
現在正是秋天,風向飄忽不定。但是,在小船的指引和幫助下,大船還是劈波斬浪奮勇前行。
初升的太陽染金色向大海,那燦爛的一片,一次升騰會是什麼呢?
希望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