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何靖文帶上黃慶鋒,買了些禮品驅車來到家具廠。
叫開大門,何靖文塞了兩包煙給老雷,然後直接將車開到宿舍區停下。何靖文下車仔細地看了一下兩排宿舍樓,一共是四棟,均是一個設計樣板。每棟四層,也叫三層半,因為底層為雜物間,只有二米多一點高,屋頂是灰瓦坡面層,外牆沒有粉刷,出青磚。每棟分兩個單元,一梯二戶結構,四棟那就是四十八戶。關山魁住一棟二單元東邊三樓,最好的單元和樓層。
何靖文和黃慶鋒提著禮品來到關山魁的家門前,敲門。隔了一會兒,門開了,關山魁站在門內,見是何靖文和黃慶鋒,立即臉露笑容,熱情地招呼道,「咦!是你們,稀客,稀客,快進來。」說完,從鞋櫃里拿下兩雙拖鞋。
何靖文連忙阻攔道︰「不用麻煩,我們打赤腳就可以了。」
關山魁說道︰「打赤腳怎好,換上鞋,沒關系。」
何靖文和黃慶鋒依言換上鞋進到室內。關山魁關好門,看著小黃手里提著的禮品,笑著說道,「來玩玩,干嘛還提東西來,這不見生了嗎?」
「應該的,你是長輩。」何靖文答道。
關山魁笑應了一聲,請客人入座,同時吩咐老伴泡茶。
何靖文環視了一下室內裝修,牆面和天花板刷的是仿瓷,略顯簡樸,地面鋪的卻是清一s 的實木地板,有股清香味,估計是樟木,家具是古香古s ,也是實木料,不用問,自家生產的。「關廠長的房子裝修得有點簡樸,不過,這家具和地板倒是不錯。」何靖文說道。
「這叫近水樓台先得月,都是自家廠里生產的,自產自銷,相對便宜一點。」關山魁答道。
「那是。」何靖文應了一聲,環視了一下房子,問道,「這房子有年頭了吧?」
「都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建造的。那時候廠里很紅火,產值也不錯,市里為了獎勵我們,就拔了一批專款分期建了這四棟樓房。」關山魁說道。
「看來zh ngf 很是賞罰分明,也對得起大家了。」何靖文說道。
「說的是。」關山魁應了一聲。
「听說廠里有一百多人?」何靖文又問道。
「廠里正式員工有一百二十八人。以前還有臨時工,現在廠里停產了,這些臨時工也就呆不住了,自動散去。廠子剛組建時,也就十幾號人,後來業務擴大了,也還只是四十幾號人。這時,局里在江邊村另外組建了一個貯木場,招了二十幾號人。到了八十年代,廠子因為紅火,貯木場一些有關系路子的人便開始往廠里鑽。開始還是招生產技術學徒工,後來就有了運輸隊、銷售團、采購組,這樣,非生產x ng人員便開始涌進,造成了今天的這種人滿為患的局面。廠里的人際關系也開始繁雜起來,技術工人的積極x ng大為受挫,產品質量跟著就出現了問題,時好時壞,進而造成廠子走向了滑坡。」關山魁緩緩地說道。
「這麼說,造成廠子停產的原因不光是包袱重,還有生產質量問題。」何靖文說道。
「歸根結底還是包袱問題。」關山魁重申了一下。
「關廠長這個結論說得對。」何靖文也附和肯定了一下。
「廠子真要改制,不是那麼容易。生產技術工人有手藝到哪都不吃虧,改不改,他們無所謂。但對于那些非生產x ng的職工來說,就不一樣了。他們得看怎麼改,合資呢?馬馬虎虎,若是所有權全部轉讓,他們心里就沒底了。所以,這部分職工不太贊成改制。以至于招商工作久拖不前。」關山魁說道。
「可不改制廠子只會越拖越垮,況且目前是改制的最佳時機。」何靖文說道。
「對,何經理說到點子上去了。廠子再不改就真得沒希望了,且損失只會越來越大。」關山魁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上面也看到了這種情況,還特意召開了幾次討論會,終究沒有什麼結論。就這樣拖著。以前,也有幾個外商到廠子了解過情況,但一看到包袱這麼大,都望而卻步,不了了之。現在因為還有這塊地皮可以利用,改制也就是眾望所歸,大勢所趨了。」
兩人你問我答,談得很投機,儼然一對忘年交。又坐了一會兒,關山魁便向何靖文二人介紹起他家的幾樣純手工家具,談了談它的制作技術。
何靖文看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辭,臨走時,向關山魁提出要借廠里的花名冊看一看,了解一下廠里職工的情況。
關山魁稍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電話叫老雷從保衛室里抽一套給何靖文。
最後,關山魁送何靖文和黃慶鋒二人下樓,看著他們上車及離開院落。
何靖文將車開到大門旁,老雷早在那等著。何靖文沒有下車,在車上接過老雷取出來的花名冊,道了謝,便驅車離開了家具廠,向毅恆大酒店駛去。
次r 下午,何靖文驅車來到花園城,將車停在趙彥直的車庫旁,見趙冠華已在車庫里忙碌著。
何靖文放好車子,走過去對趙冠華招呼道,「趙伯伯,忙著呢?」
「小何來了,彥直在樓上。」趙冠華早看見是何靖文,知道他是來找趙彥直。
何靖文應付了一聲,便走進住宅樓。由于來過幾次,何靖文輕車熟路,上得樓來,敲門,趙彥直迎接,兩人一起進到室內。
何翠蓮正在廚房里忙著,見何靖文來,便和何靖文打了個招呼又去忙著。
孫敏霞可能是在給趙文博喂n i或者休息,不方便出來,便沒有和何靖文打招呼,何靖文也不方便問。
于是,趙彥直和何靖文師徒兩個泡了茶,按賓主坐定,開始談工作。
何靖文將在關山魁那里了解到的情況告訴了趙彥直,包括花名冊的事。趙彥直便問何靖文花名冊研究得怎麼樣。
何靖文回答道︰「從登記的花名冊來看,退休的和即將退休的職工大多數是技術工人,非生產x ng的職工的平均年齡比技術工人的平均年齡小了十多歲。尚未退休的技術工人中有一半是學徒工,技術的高低目前還不能完全確定,有待于將來進行觀察。但估計可能就是因為這點,家具廠近年來的產品才會出現質量滑坡的問題。看來,技術問題還有待于將來采取什麼措施去進行提高。」
「這樣看來,家具廠的包袱確實較大。」趙彥直說道。
「肯定是,不然的話,這個廠子怎麼還會留到今天。」何靖文說道。
「你說的是。」趙彥直應了一聲,似乎有了一絲打退堂鼓的念頭。沉默了一會兒,趙彥直象是想起了什麼,問何靖文道,「你今天是開車過來的吧?」
「對。」何靖文應了一聲,以為趙彥直要搭便車,反問道,「你沒開車過來。」
「我開了。我問的不是那個意思。樓下我爸不是在打家具嘛,有些刨花不好處理,你用車子幫我拉到你爸媽住的地方,那里還有人燒柴火,正好派上用場。我已打好包了。」趙彥直說道。
「是這樣,小事一樁,我正要去那里。妥了,一舉兩得。」何靖文說道。
「時間也差不多了,那我們就一起下去。」說完,趙彥直喊出孫敏霞,跟何翠蓮打了個招呼,便帶著趙文博,提著菜,和何靖文一起下樓來。
來到樓下,趙彥直走到另一間車庫旁,開了鎖,打開車庫門,走進去。一會兒,趙彥直將孫敏霞的那輛桔紅s 的豐田佳美車子開了出來,停在孫敏霞母子旁邊。然後,趙彥直下車,扶孫敏霞母子坐進車內,把菜也放到車內,再轉身去關車庫門。忙完這一切,趙彥直才到趙冠華這邊的車庫里提出打成包的刨花來。何靖文見狀,連忙打開自己車子的後背箱,趙彥直將刨花放好。
等何靖文關好車背箱,趙彥直便指了指剛才放車的那間車庫說道,「那是公司分配給敏霞爸爸的那套房子所配的車庫,放著沒用,敏霞徇了點私情,暫時借用了一下。」
「我知道。反正是孫董事長的。」何靖文似乎一語三關,「孫董事長」既可指孫毅恆,又可指孫敏霞,還可指兩個孫董事長掌管的毅恆置業公司。這公司都是他父女倆的(盡管還有其他的股東),還有什麼不是他們的。何靖文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黯然神傷,但這並不是嫉妒孫家父女,而是覺得社會有些不合理,尤其是對于他這些剛出校門的學生來說,社會現實近乎殘酷。當然,何靖文也覺得孫毅恆應是有真本領的人,充滿了仁義才智,富有商業頭腦,至于孫敏霞,則屬于富二代了,當然也不能否認她的才能,但要跟孫毅恆比,肯定是有一段距離。何靖文畢竟還年輕,對社會問題看得也不是特別深、特別透,閱歷有限,也許等他步入了孫毅恆這一個階層,他就會體會到站在哪一個位置上都很艱辛,沒有絕對的幸福,人與人之間都是相互關聯著,窮人有窮人的快樂,富人有富人的辛酸,各人的心態表現不同而已。
何靖文跟趙冠華打了個招呼,跟孫敏霞和趙彥直道了別,便驅車而去。
在毅恆置業公司和家具廠進行了幾次接觸之後,市zh ngf 召集了有關人員專門開了一個會,討論家具廠改制的問題。會議最後達成了一致意見,決定由江川市毅恆置業有限公司參與市家具廠的改制工作,具體方案由雙方協商確定。同時,市zh ngf 還準備在家具廠召開一個職工動員大會,但由于許多職工均分散在外打工謀生,一時很難召齊他們,只能一個一個地通知他們,初步決定在九月中旬召開職工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