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大你的眼楮,看清楚了。」若問從兜里掏出了一副方框眼鏡,很正式地戴了上去——雖然變異成異血行者之後全身都將進行一回「翻新」,但是依他現在的情況來看,很可能不是晶狀體出問題等後天原因造成的,而是先天x ng的或者外力損傷造成的。
大漢雖然看上去很粗魯,但是c o作起瞭望設備的時候卻游刃有余。在他嫻熟的粗手指下,虛空中寬大的激光屏一步一步地調出現在戰場上從各地監控AI所拍攝下來的影像。由各個方向所觀察的影像有規則的一致,都是觀察同一片海域。
屏幕的遠處是感染者的巢穴,被模糊的血s 水霧掩蓋著。
屏幕上顯示的已經是天火部隊沒有推進所到的地方,感染海區。污濁的海水上漂浮著令人反胃的浮游生物,從海底下伸出來帶著眼楮的觸須窺視著四面八方。感染者分泌的濃痰狀物體在冰涼的水面上制造了堆積蟲蛹蟲卵的平台。
危險的巢穴時不時地「吐」出空中的感染者向人類軍隊的方向前進,不過頻率已經明顯地降了下來。它們也是要保存有生力量的智慧生物。
也許是勝利在望,蘇閔陽的心中有了一絲安慰。之後出現的東西,卻讓他本來就安下的心又被提了起來。
在感染巢穴很遠的地方,也就是屏幕的中心,是一個從比例上看應該有五層樓高的黑灰s 物體。監控能看清楚它已經很勉強了,不過在場的所有人都能百分之百地保證那不是建築物,也不是感染者。
五年的與感染者的戰爭、國際之間相互交流的戰報,已經讓世界各國了解了感染者的大致品種。
眼前的這個像是被許多破布掩蓋著的物體,僅僅只是冰山一角。它周圍的有些海水下,一些像是海葵之類柔軟半透明的觸須快速地活動著。突然地向前一伸,再拉回來讓海水迸濺出一片片的白s 水花。
「這個是我們在執行獵衛所做的工作時候發現的,它在感染海區里面,但是離巢穴很遠的地方在捕獵小型感染者。」眉頭緊鎖的大漢說。
「而且小女在試圖接近它的時候,有其他的異血行者從它的內部出來阻擋我。他們全身都覆蓋了這個東西的破布類物質,沒有听我的交涉。」
葉萱凜還有蘇閔陽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轉移到了奇怪物體的上面,完全忘記了現在被異血行者入侵的事實。心中思索著奇怪物體的真正身份,到底是新進化出來的感染者,還是被異血行者制造出來的生物。現在有很多有相對異能的異血行者都能用有機物制造他們驅使生物。
又或者是說,這個也是諾亞之印的一個奇怪科技?
「有那些異血行者的保護,它們確實是一個能捕獵很久的小隊。趁著這里發生大規模戰役,捕捉那些因為智商不夠高隨著本能過來攻擊它們的低級感染者。等到我們打完之後,它們也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葉萱凜的語速非常快,很明顯地能探到每個音節里蘊藏著的濃濃的厭意。
接著葉萱凜的分析,蘇閔陽接著說道︰
「那麼它們是不是想進化到一個很強大的地步,再來進攻上海呢?」
「……」
沒有人回答他。
周圍的空氣都隨著眾人的思考一樣凝固了,仿佛下一秒就會有實體化的想法冰晶般地落下。
突然響起的,是宛如消音左輪一樣驟然出現的若問的回答。
「怎麼會,你也太小看你們堅守了五年的防御線了吧。就幾個異血行者怎麼闖的進來——雅月,羅旺,我們該走了,委托人該等不及了。」
「老……老大,您這麼在乎委托人的想法?」
若問盯了他一眼,一瞬間似乎有成千上萬的槍堵住了羅旺的嘴。害怕自己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叫羅旺的持轉輪機槍的大漢深深地地下了頭。
「非常抱歉,問了您不願意回答的問題。」
「沒關系沒關系,我們就這麼走吧——對了,華維人,那幾個士兵沒有死,休息下應該就醒了。」
等到若問在經過了門邊時,雅月和羅旺才畢恭畢敬地跟上去。看上去像是兩個左右護衛,但是怎麼看都覺得其實穿純白s 皮夾克的男人才是最厲害的。就算沒有看到或者感覺到那種強大的氣場,周圍的工兵還是畏畏縮縮地給他讓開了一跳路。
「笨,笨蛋!干什麼這麼怕他!」
蘇閔陽憤怒地責罵了門口的所謂「沒骨氣」的工兵。他還是心里沒底般地沒有追出去。雖然很不爽他的那句「應該會醒」,簡直就像在說華維的士兵體制不好一樣。
但是這些都是他的多想。
翅膀邊被紅s 的線條勾勒的黑蝴蝶,從盆景的葉子下忽然傳出來跟上了穿淡s 連衣絲裙的少女。在三個人的身後又組成了一道昆蟲壁壘,等到它們回到主人的身體里、或者是衣服里的時候,蘇閔陽已經看不到他們了。
對面是一條長得仿佛沒有盡頭一般的鋼鐵走廊。
「蘇上校,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嗯?怎麼辦?下次那個‘破布房’再出現的時候,派出米格去把它們炸光不就得了?」
葉萱凜雖然很無奈蘇閔陽的回答,但還是很耐心地向比自己高兩級的長官分析。
「上校,剛才那個姑娘不是說了嗎?這個東西里面有很多異血行者。」
「是有這麼一回事,有什麼不對嗎?」
「白s 聯盟最近秘密向第一世界高層領導者透露,異血行者的數量增長趨勢比往年上升了很多。」
蘇閔陽模著下巴,盯著什麼也不會出現的天花板,像是自言自語地一樣說︰「應該是吧。難道不是因為現在異血行者有了那些第二世界國家的收留,安定生活之後繁衍的嗎?」
「上校,您錯了。異血行者生育出來的下一代,不是感染者就是患有異形瘟疫的嬰兒,生下異血行者這種幾率幾乎沒有,至少目前全世界沒有任何一例。異血行者的增長方法,還是只有‘傳染’這一個方式。」
在另外一邊,已經快要走出基地的三個異血行者慢慢地踱步起來。先是若問放慢了腳步,雅月和羅旺為了和若問保持一個始終的距離,在校準了好久的速度才與他平行。
「老大,您還在想什麼?」
若問雙手揣在白s 皮夾克的兜里,斜著眼注視羅旺。沒有開口。
解決自己老大不愛說話而產生的交流問題,羅旺的x ng格非常有優勢。與其被動地等待命運的裁決,不如如同自己背上轉輪機槍的子彈一樣勇往直前,即使受到許許多多地阻礙改變軌跡也不罷休。直到自己倒在地上發出那讓人銘記在心的叮當響。
「是關于那個‘布頭怪’的嗎?」
「……」
連雅月也沒有回答,雖然她頭頂的兩根輕柔的觸角擺動了一下,但似乎她並沒有看懂羅旺哀求她一起讓老大開口的表情。只是像蝴蝶一樣,直立著自己縴細的身體安安靜靜。
兩個人都不說話真是太沒趣了!——雖然羅旺心里這麼想了,還是沒有說出來,畢竟自己和兩人已經是很久的搭檔了。
「那種事,有個‘愛管閑事的人’會去管的。」
得到了老大開口的施舍,羅旺像是受寵若驚那樣打開的話癆子。
「哦!那麼是在想委托人的事情了?」
「不是。」
「哦!那麼是在想下一步我們去哪工作了?」
「不是」
「哦!那麼是在想,上海市的那個,據說是七王替補的‘綾殺女皇’的眷屬了?」
若問停下了腳步,瞥了羅旺一眼。像是在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回答他一樣把牛仔帽拉低,擋住那對視力低下卻能看穿一切的眼楮。繼續放開腳步向前走。
羅旺立刻會意了他的意思,像這樣的反應一般是自己猜對了。老大似乎不喜歡被同一個人猜對很多次,所以才會像是不耐煩自己一樣地走開。
雅月看著兩人有趣的反應,把手輕輕放在嘴唇上嫣然一笑。
「你們真是的……」
[2200年六月七r ]
林嘉奇和唐晟銘持續了一天的搜索沒有任何結果。與其說是搜索關于那張月夜下站在藍s 屋頂上的一人一野獸的照片線索,不如說根本就是和夏若冰一起又逛了一回全城。林嘉奇自己也不會相信,唐晟銘一直走在人口密集的商業區能找到什麼線索。
如果是殺人的話,凶手肯定會去找一個僻靜的地方吧。
但畢竟是和自己有三年交情的死黨,自己能在上海這種一線城市扎穩腳跟全是他的功勞。看上去很不靠譜的人卻異常地讓人感到無所不能。
有時候林嘉奇甚至想,把自己是「異血行者」這件事告訴他吧?不過仔細想了一下可能有的後果,林嘉奇還是有點猶豫不決。每次從背後叫住他了想開口時,還是有了些許躊躇,到了喉嚨口的話還是咽了下去。
今天還是一如既往地和夏若冰漫無目標地游蕩在大街上,並不是因為自己沒有事情做才這樣,而是因為林嘉奇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大街上漫步。
成為了異血行者之後,自己的中樞系統變得相當厲害。站在這一條人海茫茫的大街上還能听到遠處天台上晾曬著的被子被風吹動所發出的聲音。只要他想專注地獲取外界的某種信息,就一定能感知到,僅僅只是時間問題。林嘉奇想利用這種體質,來搜索上海還會在哪發生殺人案。
不如說,其實是為了保護這個城市的無辜平民。
「喂喂,你听說了嗎?咱們城市有變態殺人狂哦。」
「啊?真的啊?怎麼會有這麼不和諧的事情發生?」
「真的,我騙你干什麼嘛?報紙上都登了哦……」
耳邊流瀉的路人話語中,都能嗅到危險的氣味。林嘉奇感到信息爆炸之前把這種事掩埋掉才好,不能讓人們知道任何一點關于異血行者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跟著華維一起向平民掩藏這種事情了。是因為自私?害怕這種消息傳開自己和夏若冰的r 子會越來越難過,同學們觀察自己的遠光變得越來越奇怪。還是因為保護?為了不讓恐慌的人們發生暴亂。
他深愛著這個傷害了他的世界,他不希望這個城市受到任何傷害。這里聚集著很多頑強努力著的人們,聚集著很多他深愛著的人們。
努力尋找著上帝只給人類的奢侈品——感情的機器人。
努力保衛著弱小而不可忽視的——人們的機甲駕駛員。
還有努力尋找著雙親的——異血行者。
「哎喲——」
「哎?」
果然自己走路胡思亂想的毛病該改改了嗎……
林嘉奇好像又在自己注意力不集中的時候,撞到了一個非常柔軟的東西。作為異血行者的他,僅僅只有DD級,所以也跟著一個踉蹌。
聲音有點熟悉。
林嘉奇努力地尋找著附近離自己最近的一個人。發現了對方之後趕緊伸出援助之手。
「喂,你沒事……吧——怎麼是你!」
像是刮刮樂刮出了五塊錢一樣心中驚起一騙漣漪,林嘉奇目不轉楮地看著自己撞到的女人。——很普通的便裝,算不上時尚也算不上老氣,給人的感覺就是非常的清爽。
被撞到的女人,是六月三號時自己在漆黑的小巷中,從七個窮凶惡極的歹徒手中救走的女人。為此自己還忍受了英雄救美差點被打住院的丟臉之羞。
「哇!小弟弟是你耶。」女人也非常的高興,看來再次見到救命恩人不可能有平淡無奇的表現。
兩個人都深刻地感到——世界真是好小。
「你的女朋友呢?」
「……」
「好漂亮的,為什麼不叫來一起呢?」
女人注意到了夏若冰。夏若冰牽強地笑了一下向她揮手打招呼。
「原來如此……是換了嗎?小弟弟,年紀輕輕不要這麼膽大。」
喂喂!死女人,你會不會看情況的啊!你是上帝派來玩我的吧?
「林嘉奇,她說的女朋友,我怎麼沒見過哦?還有,姐姐,我不是他女朋友啦。」
夏若冰陽光般明朗的笑容下,隱藏著的刀刃只有林嘉奇才明白。
反正是異血行者了斷一只手腳沒關系的吧——這種危險的話,林嘉奇听過一次就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表……表妹……是表妹。——她指的是十六號啦,你別亂想(小聲)。」
「哼——我才沒有亂想呢,關我什麼事。」夏若冰撅著嘴吧頭歪到一邊,氣勢十足地雙手環抱雙臂。
「哇,你身邊的妹子真的都是漂亮……真是……」
「打住……咱能打住嗎,大姐。」
「哎喲,你看我。見到恩人都得意忘形了。再次見面怎麼能不好好招待一下你呢?不如我們找個有核心終端的下午茶店,我好好款待款待你們。」女人的熱情比太陽還要火熱,就連穿了短袖和七分褲的夏若冰都覺得有些微微冒汗。
林嘉奇本想拒絕,但是盛情難卻。
「這個……夏若冰,你怎麼看。」
「哼——我為什麼要跟著去啊,當時我又不在場。」
夏若冰一直歪著頭,臉上的樹蔭就像生氣一般的印堂發黑。
「喂……你什麼時候怎麼學起鈴木由佳莉了……」
「哼——既然看在甜品的份上,我就只好跟著你去啦。」
「我還什麼都沒說……」
看到兩人讓人哭笑不得的行為,女人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現在馬上就走吧。還沒介紹我自己呢,我叫薇熙。」女人興奮地伸出右手。笑得像陽光那樣燦爛。
光是她一個人的存在,估計就能讓開了空調室內溫度十攝氏度左右的下午茶店再次升溫。看著那嫻熟點餐的動作,配上靠窗位置處在陽光映襯下的笑臉,仿佛沒有遭受過幾天前的襲擊一樣。或許是沒有對她留下任何創傷。
她一直在那笑著和服務員在點菜中聊天,臉上洋溢著仿佛不會再消失的光芒。
終于忍不住,林嘉奇問︰「那個,你沒有事了嗎?」
「有事?啊,你現在還在擔心我嗎,我已經沒事了,謝謝你啊。」
「為什麼,非要走那條小路呢?」
像是觸踫了薇熙心里脆弱不堪的一面,流露在表面的開朗漸漸地被負面情緒的深淵吞噬。看上去是強裝的牽強笑容,薇熙有種想說卻y 言又止的感覺。
「是為了不想見一個人哦。」
薇熙雙手支撐著沉重不堪的頭顱,眼神憂傷地看著窗繁華的街道。那些可以光明正大走在街道上的人,對她來說是可望不可即的。她為了「逃避」,選擇了行走在偏僻的小巷,已經被文明掩蓋,遺落的角落、
「不想見人,就非要走那麼危險的地方嗎……而且你應該也知道了,報紙上登的連環殺人案件。」
「哦,那個啊,我大概知道一點。」
「知道了的話,那就別去那種地方了啊?」
女人短暫地沉默了一陣子,看樣子心里是在進行激烈的掙扎。
「我做不到……」
雖然自己不知道別人有過什麼經歷,沒有資格去引導別人。但是看到開朗的人居然有讓自身左右為難的煩惱,林嘉奇總有想去為人分擔的沖動。
「其實也沒你們想象中的那麼危險……我這一次不走運,總不可能次次都不走運吧?」
由于不能算是當事人不能插嘴的夏若冰覺得,這個女人很古怪。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對答,讓夏若冰敏感起來。似乎周圍孕育著致命的危機彌漫在這座城市,從女人的身上嗅到典型的氣味。
但是這種氣味到底是什麼?
看不見的手,在把每一個人當做棋子把玩。
「干脆,我們不要談這個讓人提不起興趣來的話題了好嗎?難得我們相見一次,一起說些別的什麼吧——來,那個小姑娘,我們之間肯定有女生之間能起得了頭的話題。時尚啊、打扮啊、連續劇啊什麼的都行。」
微笑著的眼楮捕捉住了自己,讓夏若冰的注意力從全城又轉移到了薇熙的身上。
剛才的一瞬間,不知道從哪來的目光好像「鎖定」住了自己。
「嗯,好。」
她所想的和林嘉奇所想的產生了同步,兩人都是在疑惑的邊緣,努力地想要揭開眼前阻礙視線的y n霾。與其坐著等待下次場屠殺的到來,不如順其自然地和這個女人談話。
稍微向她了解下上海吧?我將來的行動點就在這里。——已經下定決心不再猶豫不決地無法決定自己的歸宿,異血行者的少女想著。
遠處天邊鉛s 的雲朵,猶如預兆著什麼一般向這邊緩緩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