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第一批野雞野豬相繼出欄,銷售一空,風箱峪特種養殖場掙了大錢的消息也在靠山鎮鄉傳開了。于是,四鄰八村的農戶紛紛上門取經,縣里的電台電視台也先後派記者扛著長槍短炮過來采訪拍照。風箱峪一下子從沒人問津的貧困村,變成了電視上露臉兒,廣播里有聲兒的富裕戶了。
這當村長上任第一年村里邊就開始走上坡路,柳勝男心里也稍稍得到了一點兒安慰。雖然自己先後投進去十多萬塊錢,但看到村里村容整齊,街道干干淨淨,連出村的小土道兒也變成了寬闊的水泥路,她覺得自己這錢花得值。但她總覺得,光是投入還是不行,必須有收入,有村里的集體收入。俗話說︰大河有水小河滿。可眼下村里邊農戶收入提高了,集體收入還是空白,小河滿了,大河還干著。
怎麼辦呢?于是,她把柳愛民和趙雙找來,三個人又開始新一輪的規劃。趙雙說︰「就目前情況來看,村里邊光靠收點兒山場承包費根本就入不敷出,咱必須得想轍,想那掙錢的轍。」
柳愛民低頭瞅著腳尖兒沒吭聲。
柳勝男知道柳愛民肯定又有新點子正在醞釀中,也不打攪他,就附和著趙雙說︰「想轍是得想轍,可就咱這幾等人,能干啥呢?要不咱也辦它個村辦廠子?」
「村辦廠子?」
柳愛民小聲叨咕一句,忽然抬起頭,神采奕奕看著柳勝男,興奮地說︰「老姑,咱倆想一塊兒去了!」
「你也琢磨過?」
「是啊。您想咱們村這麼多年輕人天天起早貪黑到外村打工,咱們如果有自己的廠子,人們上班近了豈不更好?」
「可是,咱這窮山惡水的,干啥呢?」
趙雙似乎不怎麼看好自己辦廠,小聲嘀咕一句。
「誰說咱窮山惡水呀?咱這山可金貴呢。」
柳勝男反駁一句,趙雙一吐舌頭立刻不言聲了。
柳愛民低頭思忖一會兒,忽然問柳勝男︰「老姑哇,您還記得當年養蘑菇的事兒不?」
柳勝男一愣︰「咋啦?你還想養蘑菇?」
柳愛民說︰「那年頭兒人們啥都講究吃養殖的,覺得新鮮個大兒,現在人們又回來了,都講究回歸自然吃野生的,沒農藥,綠色環保。所以,啥玩意只要是一沾上‘綠色’沾上‘野生’就值錢,就受歡迎。你琢磨去吧,越是城里人有錢人越愛品野味兒。」
「對。」
柳勝男若有所思地看著柳愛民,忽然一拍大腿︰「愛民吶,你是不是想整一個綠色食品加工廠啊?」
「一點兒不錯。」
柳愛民更加興奮,當即滔滔不絕地說︰「其實,這個想法我早就有,就是沒干起來。細琢磨辦這樣一個廠子也花不了多少錢,就簡單的幾間廠房弄幾台包裝機,再弄一台烘干機。秋天從農戶家中收購山里自產的小米綠豆黑豆棒子渣等小雜糧,松蘑針蘑柿樹蘑,包括山野菜,經過烘干包裝,然後裝成一公斤一小袋,五袋一大盒。把外包裝盒弄漂亮一點兒,精致一點兒,再注冊一個‘山里人’商標,弄到城里你看有人搶沒人搶。還有,咱還可以把咱村里五百年以上的老核桃樹老栗子樹往外推推,來他個百年山珍老品種,你看看有人搶沒人搶。」
柳勝男听了也興奮起來︰「愛民吶,真要這麼犯起搶來,咱得雇多少保安吶?」
趙雙也來了興趣,慢條斯理地說︰「柳村長不用急,保安不夠用咱就請武警,荷槍實彈過來維持秩序,讓他們愛搶啥搶啥,只要給錢買多少就賣給他們多少,絕對不限制數量。」
柳勝男听了,當即拍板兒︰「這麼說咱這‘山里人’牌綠色食品只要上市,肯定會掀起一股搶購熱潮,好!咱就這麼定了。」
柳愛民見自己的點子又被村長采納了,心里非常高興,當即掰著手指頭說︰「咱要真辦廠子,連廠房都不用找地方,就在村委會大院。把院牆拆嘍重新壘,把左右兩邊的空地兒圈進去,這樣可以擴出來三間房的地方,這擴出來的地方,西邊建烘干車間,東邊當庫房,把院子也用彩鋼瓦封起來,地面鋪上便宜的地板磚,當包裝車間。趙會計,你待會兒算算,看需要多少錢吶?」
「好,你們倆好好算計算計,我今兒早退一會兒,到服裝廠轉一圈兒,剛才學武來電話說有個老客戶要退單,我去看看咋回事兒。」
柳愛民說︰「那快去吧,好好說說,可別讓人家退單吶。」
「是呢,這開廠子靠的啥呀,不就是那些老客戶嘛。」
柳勝男說著話兒,拿起車鑰匙就往外走。
到服裝廠的時候,正趕上廠里下班,工人們從車間出來,看到柳勝男的車,立刻涌過來,見了她就像看到久別重逢的親人一樣,嘰嘰喳喳你一言我一語特別的親熱。有個小丫頭還拉住她的手抹起了眼淚,哽咽著說︰「柳姨,您咋一走了就不回來了,可想死我們了。」
看著昔日無話不談的小姐妹,柳勝男心里也是酸酸的,挺不是個滋味兒,目送女工們端著飯碗走進食堂,再看看院子中間花壇中半人高的蒿草,車間門口破破爛爛堆著的布頭子爛棉花,她忽然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這服裝廠還是原來的盛楠服裝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