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章
曲悅回到闌珊閣的時候,曲宇軒已經醒來了,正坐在正廳里等她。
曲悅二話沒說走上前,縴細的手指搭上他的脈搏。
脈象平穩有力,看氣色,血脈通暢,呼吸綿長。
「沒什麼大礙了!」曲悅放下他的手腕,轉身便想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曲宇軒一把將她拉住,拽進懷中緊緊的摟著,聲音帶著一絲害怕,「你再怪我?」
曲悅皺眉,也不動,任由他抱著,語氣冷靜,「我怪你作甚?」
「我知道他們走了!」曲宇軒仍舊緊緊的抱著她,像是害怕失去什麼一樣,「我也知道,他們並不是什麼丫鬟。你喜歡他們對不對?」
這一說,反倒是曲悅愣住了,半晌,沒有任何反應。
喜歡他們?喜歡那兩個弱智?怎麼可能?在她的心目中,他們不亞于七八歲的小孩子。
可為什麼她如此失落,甚至連武功都不想練了?
是習慣了,還是已經將他們當做是弟弟,還是,另有其他?
曲悅不敢想下去,她的品味何時越來越低,連弱智兒都不放過?
見曲悅怔楞著不說話,曲宇軒更加證實自己心中的猜想,「悅兒,我知道你心里難過。我剛剛太沖動了!」
曲宇軒頓了頓,仿佛也有著一絲後悔,「但是悅兒,你能不能忘掉其他人?哥哥保證,一輩子對你好!你知道,曲家家業一半在我手上,如果你喜歡,我將這家業交給你保管,如何?」
最後的兩個字,曲宇軒說得顫抖異常,卑微的像個乞丐,他一雙深邃的眸子可憐兮兮的望著曲悅,聲音里帶著濃濃的祈求。
何時,那個霸氣橫掃,在生意場上雷厲風行的曲宇軒變成這個樣子?
難道愛情真的能改變一個人嗎?
「那二哥和三哥呢?」曲悅眸中閃過什麼,頗有為難他的意味。
曲宇軒愣住了,他知道那兩位對曲悅的愛絲毫不亞于他,但他絕不會放手。
「悅兒,一個女人只能嫁給一個男人。哥哥知道你對他們有好感,但我們兄弟三人,你必須做個選擇!」說這話的時候,曲宇軒仿佛是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心。
曲悅聞言腦中閃過什麼。一個女人只能嫁給一個男人?若是不呢?
「我不會選擇!」曲悅堅定的扔下這個答案,然後退出曲宇軒的懷抱。
她妖嬈的眸子里,有著一絲詭異的笑,像是想到了什麼非常好的主意。
曲宇軒不解,臉上滿是受傷,「這是何意?不會選擇?難道悅兒的心之所向並不是我們兄弟三人?」
曲悅笑而不答,姿態優雅魅惑。緩緩站起身,轉進內室,對曲宇軒扔下一句,「哥哥回去吧,我頭疼,歇息一會!」
曲宇軒征愣愣的起身,朝外面走去。
在愛上悅兒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他要承受太多的東西。但,他不怕。悅兒必須是他的,若是有一天有人和他搶悅兒,就算是親兄弟,他也斷然不會放過。
曲宇軒想著,眸中閃過一絲幽暗,仿佛下了什麼決心一樣。
曲悅的確是有些頭疼,也沒有喊小蓮,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不知今夕是何年。
傍晚,曲府的議事廳里,曲家三兄弟齊聚。
富麗寬敞的議事大廳內,各種擺設低調奢華,價值千金。
曲宇軒一身黑色玄紋錦袍,腰系玉帶,腳蹬黑底秀金線靴子,一頭烏黑的長發整齊的用玉冠束在腦後,鬢若刀裁,眉如遠山,深邃立體的五官仿若刀刻。
這是他經典的裝束。
此刻,他正慵懶的倚在純金打造的座椅上,座椅背面雕刻著富麗的花紋。他修長的手指之間正把玩著一個價值千金的玉樽,那酒樽之中盛滿了珍貴的葡萄美酒。
而一旁的兩側坐著曲宇凡和曲宇辰,兩人端坐在紫木雕花椅子上,神色有一絲茫然。
曲宇凡依舊是一身妖冶的紅袍,張揚狂妄盡顯。他三千青絲隨意披散,隨風飄逸,妖魅的五官精致絕美。
他的美,就如同那萬綠叢中一點紅,是那麼的耀眼,尊貴。
而曲宇辰卻是一攏低調的水綠色長袍,上面並無任何花紋,他墨發半束半敞,有幾縷散落在頸間額前,清逸如水的眸子眸波蕩漾,秀挺的鼻子襯托的五官更加秀美,嫣紅的小嘴點綴著凝脂般的肌膚,如雪中紅梅,高貴青蓮,又獨樹一格。
「大哥,這麼晚了,你叫我們來可有什麼事?」曲宇凡總有一絲不妙的預感。
因為曲宇軒很少叫他們來議事廳談事。
曲宇辰聞言也開口道,「是啊,大哥,有什麼事就說吧。」
曲宇軒一雙深邃的眼眸看向玉樽,然後仰頭一飲而盡,又為自己斟了一杯,在手中慢慢搖晃,品味著。
那姿態優雅尊貴的如同天子般的傲然。
想了想,曲宇軒終于開口,「我叫你們來,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頓了頓,他繼續開口,「你們也知道,往年中,周邊三國對我們曲家的貨品需求量甚大,其中要數桑月國最甚。他們的國家地處西域,土地貧瘠,各種菜果,絲綢,女人用的胭脂水粉等都要從我們曲家購買。以往我們每年都要雇佣鏢局為我們護航,費用大不說,也不安全。所以我便想在西域開設一些我們曲家的分號,效果好的話,再去其他兩個國家繼續發展。可是鳴鳳國這邊離不開我,開設分號的事情我又信不過別人,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由你們去最為合適。這些年一直是我在掌管曲家的家業,為此姨娘們也甚為不滿,再說你們跟著我也學了兩年,現在便是你們大展拳腳的好機會,若是西域那邊發展好了,往後那邊所有的分號便由你們掌管,包括以後再在其他地方開設分號,都一並歸你們!」
曲宇軒此話一出,空氣瞬間凝固了。
半晌,曲宇凡才綻出一絲冷笑,嘲諷的道,「我說我這眼皮子怎麼老跳,就說沒好事!大哥,這麼大的肥肉你會無端的送給我們兄弟二人?以往你死死的把著家業不放,現在倒是主動送給我們,想必沒什麼好事吧!」
曲宇辰聞言臉色也不好,清逸的眸子染上濃雲,執起折扇不停的扇著,半晌才說道,「大哥,為弟不想去。你知道,為弟向來就沒有什麼遠大的志向,也不想被錢財困住,只求一生瀟灑無憂就成了。這件事,您還是派別人去吧!」
曲宇軒就知道事情不會那麼順利,但他不急,緩緩開口道,「給我一個你們不去的理由!」
「呵呵!」曲宇凡冷笑一聲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大哥這麼做不就是想支開我們獨佔悅兒麼?我們和大哥一樣,都不想離開悅兒!」
曲宇辰聞言也贊成的點頭。
曲宇軒聞言眸光一閃道,「我知道你們的想法。但我的確沒想獨佔悅兒。現在就算我想獨佔悅兒也是不成的。你們知道,再過三天,就是悅兒的大婚之期。我們曲家就算再強大,也不能冒著危險和太子作對。」
「那又如何?我就算死,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悅兒嫁給太子!宮里根本不適合悅兒,她去那里根本無法生存!」曲宇凡在心里早就下定了決心。
等曲悅大婚之日,他會冒著危險搶親,然後帶著悅兒遠走高飛,隱居山林。
同樣,曲宇辰也是這麼想的。
「你們想搶親?」看穿他們的想法,曲宇軒有一絲驚訝。
兩人不語,但表情卻已經承認他的猜測。
曲宇軒抿了一口酒,神色嚴肅起來,「我知道,你們為了悅兒可以不顧性命。可是你們就對你們的武功這麼又把握?要知道,太子大婚,出不得閃失。當日一定會有無數安慰保護,還有一對御林軍。再說,太子本身就武功高強,你們確定你們能得手?若是失敗了又怎麼辦?」
「那我們就能眼睜睜的看著悅兒嫁給別人麼?」曲宇凡急了,妖冶的眸子有一絲赤紅。
曲宇辰則是低頭冥想,也不言語。
「大哥有個好辦法!」曲宇軒笑得得意,一臉勝券在握的模樣。
「那你快說!」一听這話,曲宇凡和曲宇辰來了興致,同時抬眸。
曲宇軒笑得詭異,緩緩開口道,「就先讓悅兒嫁給太子。你們知道,當朝九王爺,六王爺都想繼承皇位。而他們的背後都頗有勢力。若是太子成婚之後,便離繼位不遠了。現在的老皇帝身體每況愈下,想必也支撐不了太久。等太子成婚之後,想必一定會發生內亂,到時候太子和九王爺六王爺內亂,一定會發動戰爭,不但是外面,連宮里想必都會很亂。到那時悅兒就會很危險。我們可以趁亂從中救出悅兒,再造個太子妃已死的假象,將她接到西域不再露面豈不安全?」
兩人一听曲宇軒說得也有道理,這的確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便不得已松口。
「大哥此話當真?」曲宇辰半信半疑的問道。
曲宇軒拍了拍胸脯保證,「難道你們還不相信大哥?大哥何時騙過你們?再怎麼著,大哥也不會拿悅兒的性命開玩笑。」
見兩人已經又動搖的跡象,曲宇軒趁熱打鐵,「再說,你們想想,一個男人,若是沒有抱負,又如何能給悅兒幸福?你們想永遠呆在府中當一個游手好閑的公子麼?等救出悅兒,我們兄弟三人再來個公平競爭,你麼看如何?」
曲宇凡和曲宇辰沉默了半晌,說實話,這不是個很好下的決心,要他們離開悅兒,哪怕只是暫時的,但那種分離相思之苦,又有幾人能承受?
「大哥,為弟就暫且相信你一回!」曲宇凡下定了決心,為了悅兒,他一定要干出個樣來!
曲宇辰也開口道,「既然這樣,那悅兒之事就拜托大哥,希望大哥能言而有信!」
「這是自然!」曲宇軒舉起酒樽,站起身對二人道,「當大哥的敬你們一杯,希望我們一切順利!」
然後對著兩人,將杯中的葡萄美酒一飲而盡。
而他深邃的眼眸中,卻浮現一絲狡猾。
為了悅兒,他不惜得罪全天下!
曲宇凡和曲宇辰見狀也不多留,站起身拱手告辭,「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先回去準備準備,待何時可以出發,大哥再告知我們!」
「嗯,回去吧!」曲宇軒揮了揮手,唇角的笑意若有若無。
曲宇凡和曲宇辰心情無比酸澀沉悶,心事重重的離開了議事廳。
曲宇軒看著他們的背影,笑得一臉得意。
他以為他已經成功了,他以為支走了這兩人,悅兒就可以屬于他一人了!
只是,他低估了曲悅,更低估了另外一些虎視眈眈的人。
曲悅,注定一會屬于一個人!
而曲宇凡和曲宇辰這邊心情沉重,不知不覺便來到了闌珊閣。
曲悅正悠閑的在閣樓外賞月,見這兩人來,倒不驚奇。
「美人獨倚欄桿,皎月孤影,美則美矣,但略顯寂寥!」曲悅身後傳來曲宇辰清逸如水的聲音。
曲宇凡也接話道,「縱有閉月羞花之容,若無人陪伴左右,也是無用!」
「呵呵!」曲悅繞有興味的轉身打趣道,「今日兩位哥哥怎麼忽然變得文縐縐的了?」
曲宇辰打開折扇,一襲綠衣如水,映著皎月,好一翩翩如玉的美公子。
但他卻對月哀愁的嘆了口氣,無盡傷感,「許是觸景傷情!」
「月亮雖美,卻是無限寂寥。想必那廣寒宮里的嫦娥仙子也是終日相思。」曲宇凡一貫張揚妖冶的神韻不再,換上滿滿的惆悵,「清清冷冷,冷冷清清。」
「喲,呵呵!」曲悅頗感好笑,「怎麼我賞個月倒把你們弄得這般傷感?」
「悅兒,我們……」曲宇辰欲言又止,不知如何開口。
曲宇凡上前摟住曲悅的香肩,意有所指的道,「悅兒,若有朝一日,我們不再你的身邊,你會想我們嗎?」
曲悅聞言捂唇輕笑起來,「哥哥們,你們別在裝了行麼,有事就說吧!」
曲宇辰找了個石凳坐下,斟了杯美酒,緩緩道,「悅兒,我和二哥要去桑月國開分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
曲宇辰說罷,一杯美酒一飲而盡,帶著發泄的意味。
曲悅了然一笑道,「這是大哥的主意?」
「怎麼?悅兒你知道?」曲宇凡驚訝的問道。
曲悅詭異的笑笑道,「略知一二!」
接著,曲宇凡便把曲宇軒所有的計劃和決定對曲悅和盤托出,曲悅一直听著,並未有任何反應,曲宇辰則是一直飲酒,也不言語,一臉的若有所思。
待曲宇凡說完,曲悅才開口道,「二哥,大哥這主意甚妙!」
「你覺得妙?」曲宇凡一臉的不可思議。
「對呀!」曲悅裝得跟真格的似地,「兩位哥哥就按大哥說的辦,不出兩月,妹妹一定去桑月國找哥哥們,順便領略一下那里的風土人情。」
「兩個月?」曲宇辰聞言有些打蔫,「兩個月便如同兩年……」
「哥哥們!」曲悅一手一個,拍上他們的肩,安慰道,「我覺得大哥說得對。一個男人,如果沒有遠大的抱負,又有何資格談愛?兩個月也是對你們的考驗,若你們能經得起一切的誘惑,若你們還能這般思念我,那就證明這感情是真的!」
曲宇辰和曲宇凡一听急了,「悅兒,你這是什麼話!我們對你的感情當然是真的!比真金白銀都真!」
「好啦,好啦!」曲悅笑道,「總之你們按大哥說的去做就行,我保證一定會去找你們。因為我也想去西域見識見識!難道哥哥們不想成全我的一個小想法?」
「這沒問題!」曲宇凡拍著胸脯保證,「悅兒,你放心吧,我和三弟一定會好好干,在那里等你!只是,你一定要去找我們,無論多久,我們都等!」
「嗯!」曲悅重重的點頭,「你們放心吧,若是不去找你們,我就遭天打雷劈!」
怕他們不信,她詛咒發誓。
兩人一急,同時捂住她的唇,「悅兒,別這麼說。我們相信你!」
「嗯!這才對!」曲悅同時摟住他們的脖頸,笑道,「我們喝酒吧,今晚喝個不醉不歸!」
「好呀!」曲宇凡一听來了興致,「悅兒可會劃拳?我們對月吟詩,喝酒劃拳怎麼樣?」
曲宇辰也高興異常,「這主意甚妙,若是回去,我也注定難以成眠。」
曲悅一听更興奮,「劃拳?不會!不過哥哥們可以教我呀!吟詩倒是勉強能對上幾首!」
「無妨無妨,我們只圖高興!」曲宇辰立即轉身在石桌上擺好酒樽和美酒,臉上是從未有過的興奮。
曲悅也笑得異常開心,和曲宇凡一同坐在石凳上。
這是曲悅穿越來至今最高興的一日。沒有算計,沒有陰謀,更沒有猜測。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直到幾年後,曲悅想起這一日,依舊滿是懷念。
碧落繁星,銀河點點。
月光下,一精致的小閣樓上,有三個絕美的身影把酒言歡。
這一晚,在三人的心中,便是永久的美好。
翌日清晨,驕陽升上天空,照耀著塵世間的一切。
曲悅醒來,發現她獨自一人趴在閣樓外邊睡著了,身上還披著曲宇辰水綠色的衣袍。
她這才想起,昨夜他們三人喝了一夜的酒,就那麼趴在這里睡著了。
他們一定是今早走的!
揉揉混沌的太陽穴,伸了個懶腰,剛想起身,石桌上飛下一張紙,上面有著清秀的字跡。
是一封書信。
曲悅拾起一看,喉間立即被哽住。
潔白的紙張上,用清秀的楷書寫了滿滿的一篇字。可通篇只重復寫著兩個字,「悅兒,悅兒,悅兒!」
沒有一句情話,也沒有一句廢話。只不停的重復她的名字,可其中流露的刻骨深情,卻表露無遺。
她捏著書信的手不自覺地攥緊,站起身抬腿便跑了出去。
等她走到曲府大門的時候,兩人早就走了。
管家說,他們一大早便出發了!
夏日的驕陽曬得她頭暈目眩,便轉身回了闌珊閣。
廳堂內,小蓮早已備好了早膳,曲悅覺得沒什麼胃口,加之喝了一夜的酒,便回內室接著睡。
想起昨夜曲宇凡說的話,曲悅不得不佩服曲宇軒心思深沉。怎麼以前沒發現他這麼月復黑?
連自己的弟弟也騙?
不過兩人走了也好,反正過幾日她就要跟著雲舞去凌山,支開這些人,她會方便的多。
曲宇軒自作聰明,她就要他嘗嘗自作聰明的後果!
她曲悅是任何人也霸佔不了的!
而且小蓮也必須留在太子府冒充她,就算發生內亂也不可以出來。
宮里對她有用,是她計劃的一部分,怎能容得曲宇軒破壞?
她已經想好了,等從凌山下來,她便去桑月國找曲宇凡和曲宇辰,然後再向他們解釋事情的真相。
想起雲舞,曲悅忽然沒了睡意。
這兩日事情太多,居然把這人給忘了。
曲悅從床上起來,讓小蓮伺候洗漱,然後便去了听雨軒。
那日的事情之後,雲舞便一直躲著她。
來到听雨軒,曲悅抬手敲了敲門。門內沒有聲音。
曲悅也沒客氣,一使力便推開了木門。
繞過簡單的廳堂進了內室,才發現雲舞正在調理內息。
曲悅也沒打擾他,獨自找了個位置坐下,靜靜的凝視著他。
過了許久,雲舞才恢復正常。睜眼看見曲悅,冰眸中有一絲隱隱的波動。
「你來了?」他聲音清冷,語氣無波。
曲悅燦然一笑,「見到我就這麼不高興?」
「我該高興麼?」雲舞冷冷的反問。
「怎麼?還在糾結那天的事?」曲悅笑得邪惡,起身來到床邊,挨著他坐下。
雲舞往邊上挪了挪,幽幽的開口,「那日,我對你說,你遇見我便是遇見了麻煩。不過後來想想,這話應該反著說才是。」
「嗯,不錯!」曲悅滿意的拍拍他的肩道,「你還不算糊涂!所以,以後乖乖的跟著我,爺不會虧待你的!」
對于曲悅異常豪爽的口吻,雲舞報以嗤之以鼻。
「看來你還沒想通,或者是,我的魅力不夠?」曲悅笑得妖嬈,身上散發的好聞的想問陣陣席卷著他的鼻端。
「什麼時候替我報仇?」雲舞直接繞過曲悅的話題,無情的問道。
曲悅不屑的哼了一聲道,「好心情全被你破壞了!你覺得我現在有這能力麼?」
「那你耍我?」雲舞的聲音更加冰寒,端正的坐在床上,離她遠遠的,冰眸直直的看向前方,瞄都不瞄她一眼,直接拿她當空氣。
「報仇也不是一日之間就能完成的。只要你配合我,我保證完成你的心願。」
幫他報仇不是目的,收服鳳棲宮才是目的,她也需要雲舞的幫忙。
「好!」雲舞只簡單的一個字,再無話。
「雲舞,給我講講誨音老人的事情吧!」畢竟要上凌山,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麼?」雲舞絲毫沒有講的興致,仿佛多和她說一句話,便能掉塊肉似地。
曲悅無奈的搖搖頭道,「孺子不可教也!要不是你師承誨音老人,武功高強,我真難以想象你是怎麼生存至今的。」
「這就不勞姑娘費心了!」雲舞無情的回擊。
曲悅也不罷休,接著逗他,「莫非你師父也和你一樣,殺人成魔?」
沒想到此話一出,一貫冰山的雲舞卻忽然激動了,冰寒的聲音提高了好幾個調,「我師傅是好人!要不是我師傅,我早餓死在街上了!」
「那你就因為恨鳳棲宮,為了敗壞他們的名譽,才殘忍的殺害無辜的百姓?」
曲悅甚為不解。就算她冷血,也斷然不會拿無辜的人撒氣,那不是英雄行徑。
「無辜?」雲舞苦澀的搖首,「他們都該死!這世上,除了我師傅,根本沒有好人!」
「此話怎將?」曲悅笑著問道,一臉不解。
雲舞冰眸中有一絲波動,帶著無盡的苦澀,「我恨鳳棲宮滅了我滿門,可我更恨那些所謂的無辜的人們!」
「當年,我才六歲。親眼目睹了他們是如何殘忍的殺害我的親人。我僥幸逃月兌,在大街上游蕩,餓了三天,沒有一個人施舍我,可憐我。為了搶個包子,我被毒打到半死不活。街上的百姓笑話我,小孩欺負我。當我勉強支撐著找到那些父親昔日的舊友時,他們竟然向鳳棲宮通風報信。要不是我機靈,恐怕早已命喪黃泉。
我當過乞兒,搶過東西,偷過東西,也經常被人毒打得半死。那日,我又因為偷銀子被打得奄奄一息,是師傅救了我。那個時候,師傅在我眼中,無異于天神。」
「那後來呢?」曲悅順著他的話繼續問去。
「呵呵!後來?」雲舞冰眸中滿是解恨的笑意,「後來我在師傅門下學成了武功,下山的第一件事就是殺光父親所有的舊友,包括他們的全家。我要讓他們也嘗嘗我的痛苦。當然,這些事我都是算在鳳棲宮的頭上。」
曲悅看著他冰眸中滿是痛苦,忽然握住他冰冷的手,一臉堅定的道,「我要改變你!總有一天,我會改變你!就算你的心早已冰冷,我也要讓它融化成滾沸的開水!」
「白費力氣!」雲舞再次對她嗤之以鼻。
曲悅忽然朝他綻開如花的笑顏,厚顏無恥的調笑道,「可有想我?」
「做夢!」雲舞毫不留情的打擊。
曲悅不但不怒,反而笑得更開心,「什麼?你做夢想我?」
見他氣得不語,曲悅心下笑開了花,繼續引誘,「來吧,冰美人!投向爺的懷抱,爺保證讓你比上次更舒服!」
「不要臉!」一提這事,雲舞明顯要激動許多。
「喲,呵呵!」曲悅冷笑一聲,嘲諷的道,「真會強詞奪理,我記得,我可沒像某人一樣……」
曲悅話還沒有說完,雲舞便快速的捂著她的唇,語氣是難見的緊張,「別說了,求你!」
這件事對于雲舞來說,無異于奇恥大辱,可對于曲悅來說,卻是一個全新的突破。
曲悅穿越至今,遭遇美男無數,結果還是個雛。這要是說出來,恐怕沒人能信。
不過這些都是敗她身體內奇怪的紅光所賜,要不是因為那紅光一再阻止,她現在就說不定在哪里逍遙快活。
還有眼前這個冰美男也一並拿下。
不過目前這是不可能的,曲悅心知肚明,也只能過過干癮。
見雲舞頭一次祈求她,曲悅軟下心來,含糊的道,「你放開我,我不說就是!」
雲舞這才放心的放開她。
曲悅猛然接觸到新鮮空氣,貪婪的大口吸著。
不得不說雲舞的內氣如此高深,捂著她的唇竟然用了內力!差點憋死她。
可見他是有多麼的緊張。
曲悅想想覺得好笑!這雲舞怎麼跟個女人似地那麼在意貞操,她這女人還沒在乎呢!
不過,他越是這樣,她就越是想征服他!
眼下見他這樣,曲悅也沒什麼興致了,轉身朝外行去,「三天後我們去凌山!」命令性的口吻。
「等等!」雲舞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地,「兩天後,你不是要嫁給太子麼?」
曲悅朝他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計!你就在這乖乖等著,三天後我會來找你!」
說罷身子飄渺的消失在了內室的門口。
雲舞怔楞楞的看著她的背影,總有種不好的預感,感覺像是要栽進這女人的手里,可他卻掙不開,逃不掉,只能任由她擺布。
曲悅剛出了听雨軒,小蓮便匆匆趕來,說是秦大人的轎子等在外面,接她去官府。
「秦大人可說有什麼事?」曲悅疑惑的道。她昨日剛從那里回來,不會這麼快就有消息了吧!
小蓮搖搖頭道,「不知道,他們沒說!」
「哦」,曲悅應了一聲道,「那好吧,你先回闌珊閣,我去去就回。」
「是的,小姐!」小蓮也沒做他想,轉身回了闌珊閣。
曲悅出了門,果然見到一頂極其簡樸的轎子,一點沒有知府大人的氣勢,于是還在心里暗襯這秦玉染竟然如此低調。
「曲姑娘!」兩名轎夫低著頭,見到她,恭敬的躬身見禮。
曲悅揮了揮手叫他們起來,然後便上了小嬌。
曲悅獨自坐在轎中無聊,便拿出無心無情留給她的武功秘籍看了起來。還照著上面背了一些口訣心法,又試著調息內功,一時間覺得內力精進了不少,初級的音律殺人也能多少掌握了一些。
這些日子經過她的勤加練習,她琵琶彈奏的實屬不錯,現在再配上她深厚的內力和心法口訣,一般的武功高手是近不了她的身的。
這個武功妙就妙在群攻,只要她輕輕彈上一曲,方圓幾里的人都會頭暈目眩,惡心嘔吐,渾身無力。
不過這只是初級。
中級的時候便會使听者耳膜破裂,肝膽俱裂,武功盡失。
若是高級,則直接將听者撕成肉泥。
不過,這武功難在初級以後便很難上升,需要配合更加高深的內力才行。可翩翩她現在的身體里不能吸取任何內力,而啞奴傳給她的內力也只是防身。這也是她苦惱之處。
若想更上一層樓,按照她現在的情況,就需要吸取別人的內力。但若是吸取別人的內力,便會觸發體內那道被封印的力量。
按照啞奴所說,那道力量他也只能暫時封印住,想來他也是沒有辦法幫她的。
這些事情都像是一個謎團一般糾纏在她的心上。可啞奴偏偏又說天機不可泄露,那她要去哪里尋找答案呢?
曲悅正苦苦思索著,轎子忽然停了下來。
曲悅這才發覺,原來轎子已經行駛了一個時辰。而去官府只需一刻鐘便到。
她剛才只專注看書,這事倒給忘了。
隱隱感覺不妙,這絕對不是秦玉染的轎子,怪不得她覺得那麼簡樸呢!
一定是有人冒充!
正想著,從轎簾外面伸出兩只大手,將她緊緊鉗住。待她還沒有看清之時,臉上便被蒙了黑布。
有人架著她往什麼地方走去,可她臉被蒙著,完全看不清。
一開始只覺得有一陣花草的清香,像是穿過了什麼雅致的小園,接著又七七八八的拐了很多個彎,然後便听一陣厚重的鐵門的開門聲。
曲悅苦苦想著,古代的住宅一般是木門,什麼地方會用這種年久失修的鐵門?
地牢!絕對是地牢!
結果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人架著她下了很長的一段石階,如果她沒听錯的話,這期間,她的後面還跟著一個人。
听腳步聲,不甚利索,像是個老者,但他步伐又稍快,像是弓著身子在緊趕慢趕的感覺。
曲悅猜測,她身後之人必定是個身份卑微的老者。
地牢里迎面撲來了發霉的味道和些許臭肉的味道還夾在著濃濃的血腥味。
要不是曲悅法醫出身,聞慣了這味道,說不定現在早就吐得稀里嘩啦。
不用想,這里一定有很多犯人,而且被折磨得渾身腐爛。
下了石階,那日又架著她走了很多個拐角,像是走迷宮一樣,最後終于停了下來。
有人打開牢門,將她推了進去。
曲悅一個趔趄,驚覺腳下竟然有水。待下一刻,那水散發出冰寒之氣,而那股冰寒滲透五髒六腑,而且有越來越甚的趨勢。
雖是夏日,可曲悅還是被這水凍得渾身顫抖。
就仿佛數九寒冬光著身子躺在大雪里的感覺,可這卻只是剛開始。
「護法大人,人帶到了!」外面,響起一個老者的聲音,可那聲音卻讓曲悅覺得甚為耳熟。
「你確定是她?」邪惡到極致的男聲,語氣里帶著濃濃的不屑,但那聲音卻極其好听,非常有磁性。
「護法大人,千真萬確,小的親眼看見她身上的玉佩,準沒錯!」那個老者的聲音再次響起。
曲悅腦中猛然劃過什麼,不禁狐疑的開口,「當鋪掌櫃?」
那老者嘿嘿奸笑了兩聲,對曲悅開口道,「你還挺聰明。要不是跟蹤你這麼久,真不知道你是曲府的四小姐。看你經常和知府秦大人混在一起,所以我便冒充他,沒想到你這麼容易上當!」
「呵呵!」曲悅冷笑了一聲,嘲諷的道,「我就說嘛,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說罷,我到底有何價值,值得你又賠銀子又搭轎子的把我抬到這?」
當鋪的掌櫃聞言又奸笑了兩聲,對曲悅說道,「曲姑娘,要說你的價值,那可大了去了!」
說罷又轉向一旁卑躬屈膝的問道,「護法大人,這賞金……?」
曲悅一听這話冷笑了一聲。
「賞金?」那邪惡的聲音緩慢的響起,帶著濃濃的磁性。
當鋪掌櫃嘿嘿笑了兩聲道,「是啊,賞金。」
下一瞬,拔劍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寒氣射了出來,曲悅沒听到慘叫,只听到一個物體彭得落地的聲音,還有一股滾燙的血跡,飛射了出來,正好濺到了曲悅的身上。
「處理了!」那邪惡的聲音不帶任何情感
對後面吩咐到。
「是!」後來響起兩道訓練有素的男聲,接著便是尸體拖動的聲音。
曲悅「嘖嘖」兩聲,裝模作樣的搖了搖首。
「你好像知道我會殺他?」那道邪惡的聲音再次響起,听語氣,像是在對曲悅說話。
曲悅冷笑了一聲,身形蕭冷的站在水牢之中,緩緩道,「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殺他,再正常不過!要是我,也會殺他!」
「這水牢中的滋味如何?」那邪惡的聲音帶著嘲諷傳來,好像還帶著一絲輕笑。
「甚妙,甚妙!」曲悅嘖嘖稱贊,「酷暑季節,能有這般涼爽宜人之地,真乃絕妙之處!」
「呵呵!」那護法冷笑了聲道,「沒想到你倒是與眾不同!」
曲悅勾了勾唇,對著聲音的方向一拱手道,「不知閣下隸屬哪門哪派?」
那護法聞言道,「在下听聞姑娘身上有個玉佩,不知可否拿出來一見?」
「玉佩?呵呵!」曲悅冷笑一聲道,「想必閣下知道我是曲府的四小姐,而曲府生意涉及甚廣,玉佩珠寶生意也有涉及。光我這里的玉佩就有一百多件,不知閣下說得是哪件玉佩?不然通知我那哥哥為閣下送上一車來,閣下慢慢挑選?」
「女人,你應該知道和我作對的下場!」護法那邪惡的聲音加了一絲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