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
此次去行宮,因皇後身體抱恙便留在宮中,所帶的唯一一位妃嬪,竟是最為沉默寡言的淑妃。若不是每日問安需到坤寧宮,又是二妃中的一個,後宮幾乎想不起來還有這個人的存在,即便到了行宮,淑妃也住的遠遠的,又不必去給睿琛請安,因此偌大的行宮,也相當于只有睿琛一人泡溫泉。清淺頭一次來行宮,又是頭一次見到溫泉,照理說必然十分好奇,可她性情向來淡薄,只管跟著姑姑學伺候的規矩,並不對別的上心。皇帝寢宮名為澡雪堂,從地底引入溫泉活水,在後殿砌了個白玉大方池,一面有活水進來,一面又向外排出,只求池子里的水干淨澄明。方池邊又砌一金壁,壁上雕龍鳳呈祥,正中突出龍首,從龍首口中汩汩吐出清新的溫泉水來。睿琛下午先和裴紹出去騎了一圈馬,晚上的膳食進的格外香,喝過茶,歇了半晌,才換了衣裳進池子。池子兩邊自然立著宮人服侍,睿琛掃了一圈,並未看到清淺,興致便不怎麼高了。泡了一刻鐘就起身,隨意穿了件直裰,走出去時正看到清淺端了茶來,這才臉色微霽。張保使眼色讓人都出去,上前來給睿琛梳頭,睿琛問站在他斜後面的清淺︰「方才去哪兒了?」清淺道︰「奴婢瞧著皇上晚膳多進了些,怕積了食,因此尋了些陳皮來,做了茶飲。」睿琛笑了笑,說︰「怪道我說方才的茶里有股藥味兒。」說著忽的皺眉,對著鏡子里道︰「你如今可是越活越回去了,連梳個頭都不會!」張保忙跪下︰「奴婢手腳粗笨,皇上恕罪。」睿琛蹙眉不語,揮了揮手,張保告罪退下。睿琛這才沖清淺一笑,道︰「這會兒可算清淨了。」清淺面色一紅,又听他興致勃勃的說道︰「快來給我梳頭。」清淺抿唇一笑,走過去說︰「奴婢沒給人梳過頭,要是有沖撞了皇上,還望皇上恕罪。」睿琛道︰「不打緊,你只管梳就是了,左右待會兒就安歇,也不出門。」清淺便把睿琛的頭發散開,重新梳過。他的發絲黑亮柔韌,前人曾喻女子的青絲如瀑,他的倒也不輸兩分。梳過一遍,便如綢緞般順滑。將發絲聚于發頂,用網巾帛帶束了便罷。睿琛看了看鏡子里的人,笑道︰「左右這兒沒人,你也去泡一會兒,身子也會爽快些。」清淺紅著臉小聲說︰「奴婢不敢。」睿琛道︰「我不是說了,只咱們兩人在的時候,不許自稱奴婢嗎?」清淺忙道︰「是,奴……」她漲紅了臉,忙住了嘴。睿琛低笑了兩聲,轉身握住她的手,把她抱著坐到自己懷里。雙手摟住她的腰,只見她面色緋紅如天邊雲霞,不由自主的便低下頭去。清淺本能的別過臉,他的唇便落在了她的脖頸上,惹得她身子微微一抖。溫香軟玉在懷,他藏在她頸間,深深吸一口氣,無比貪戀。清淺正不知所措間,忽覺眼前景物變化,身子一輕,竟被他抱了起來。她慌忙摟住他的脖子,就听到他醇厚的低笑,好像預感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清淺把頭躲進他懷里,心中忐忑不安。粗若兒臂的金龍環繞紅燭將寢殿內照的亮如白晝,明黃帷帳依次垂下,光線漸漸柔和暗淡下來。四下里極是寂靜,只听到衣衫盡落的聲音。清淺只管閉著眼,腦中混沌一片。不一會兒,有細細密密的輕吻落在她額上、臉頰、唇畔……肩頭一涼,身上大約只剩了褻衣,她大氣也不敢出,頭扭到一邊。帶著龍涎香氣的溫暖男子身軀覆了上來,熱烈的氣息撲在她頸間,身子又要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她只好雙手緊捏著身下的床單,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那一刻來臨的時候,她還是猝不及防的落了淚,好痛,真是好痛……從來沒人教過她這些,她只能一味承受。不知過了多久,睿琛抱著她,輕撫她僵硬的脊背,溫柔喚著她的名,她才緩緩回過神來。他的吻時而落在她不知被汗水還是淚水浸濕的腮邊,望著她蒼白的面孔,柔聲問道︰「累不累?」她的確累得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了,閉著眼輕輕「嗯」了一聲,他便道︰「我抱你去泡一會兒池子。」她無力掙扎,只能任由他抱著進溫泉池,到最後連自己是怎麼睡著的,都記不清了。遠遠听見更鼓敲過五更,睿琛尋常這時候要起身上早朝,今日雖不用早起,卻也在這時候醒了。側身對著身旁的人,見她沉沉睡著,眉目玲瓏,小臉精巧,不由想起昨晚觸手滑膩的冰肌雪膚,還有那盈盈不足一握的縴細腰肢來。他抬起手,攏起她散亂在枕畔的一縷青絲,放在鼻端細細嗅著,輕輕念道︰「青絲七尺長,挽作內家妝;不知眠枕上,倍覺綠雲香。」她雖一動不動,呼吸卻有些亂,面頰上漸漸顯出兩團可疑的紅暈。睿琛心底仿佛浸了蜜,用發梢撩了撩她的臉,笑道︰「睡著了還臉紅。」清淺依舊不睜眼,翻了身背對著他睡去,又往被子里縮了縮。睿琛忙貼過去,伸展手臂將她摟在懷里,精壯的胸膛貼著她果著的背,溫存的問道︰「還疼嗎?」自然是疼的,手腳身體仿佛都被上了一層枷鎖,動輒就酸痛無比。睿琛憐惜的說道︰「若是不舒服,我讓太醫來給你瞧瞧。」哪有為這種事請太醫的?清淺忙小聲說道︰「不用,我歇歇就好了。」外間依稀傳來宮女太監們走動的聲音,如今在行宮,雖不用上朝,但每日也有大臣覲見回事。清淺撐著身子坐起來,道︰「奴婢伺候皇上更衣吧?」睿琛按下她瘦削的肩頭,笑道︰「你再睡一會兒,我叫人進來伺候就是。」說著又嘀咕︰「真的要好好養一養才是。」清淺只得躺下,等他往外遞了信號,張保等人魚貫而入,伺候了穿衣洗漱,去了前面。清淺哪敢真的再睡,模索著自己穿戴好,原本想著還如往常般侍奉,只是御前的人個個精明,看她的神色早已不同,張保更是不讓她再做活兒,只讓她在暖閣里等著皇帝就是。午膳前睿琛回來,清淺放下手中的針線迎上去,睿琛笑問︰「上午都做了什麼?」清淺接過他解下來的玄色緙絲鶴氅,道︰「什麼也不讓我做,只好做了會兒針線。」又問︰「外頭下雪了嗎?倒是沒在意。」「下著雪珠兒,到不大。」睿琛坐到炕上,看她繡了一半的荷包,見上面繡著龍紋,知道是給自己的,心底十分歡喜。用了午膳,睿琛靠著彈墨大迎枕看書,清淺便倚著炕沿做針線。張保早已將人都遣了下去,他自個兒也站在門外候著。暖閣里只有皇帝和清淺兩人,四下寂靜無聲,只有睿琛偶爾翻動書頁傳來的聲響。他看一會兒書,便抬頭望著她的側臉。她身上依舊是半新不舊的宮人常服,挽著發髻,不戴簪環首飾,愈發顯得小臉兒清淨,宛若梨花。只是與尋常不同,原本恬淡的眼角眉梢,多了幾分婉轉嫵媚,更顯風情。竟一時,貪看住了。不知怎麼,他心底涌起「歲月靜好」這四個字來。只願往後時時刻刻,都能如今日此時此刻——祥和安逸,自在清寧。清淺忽的放下針線,臉轉向了一邊。睿琛忙問︰「怎麼不繡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清淺小聲道︰「沒有,只是皇上總看著奴婢……」睿琛笑道︰「你不看著我,怎知我總看著你?」清淺面上愈發潮紅,站起身走開。睿琛撂下書走過去,牽了她的手笑道︰「好了,我也看不進書去,這屋子里氣悶,你陪我出去走走。」清淺點頭,睿琛立即叫人進來,看著清淺單薄的身體,對張保說︰「去取件緙絲鶴氅來。」張保知道要給清淺穿,忙去傳了尚服局的人,取了件大紅色的給她披上。出了澡雪堂也不往別處去,只沿著回廊緩緩走著。雪珠兒已住了,地上也只鋪了一層松松散散的雪末,兩人便出了回廊,踏上了石板路。裴紹聞訊趕來,睿琛抬手讓他起身,笑道︰「我不過出來走走,你們不必大驚小怪,遠遠跟著就是了。」裴紹看到他另一只手緊緊握著清淺的柔荑,心下明了。隔了幾丈遠,裴紹和張保不緊不慢的跟著,身後的宮人又隔了段距離。裴紹問張保︰「成了?」張保笑著點點頭,裴紹不解︰「那怎麼……」張保知道他要問什麼,便道︰「皇上吩咐了,不必記檔,想來皇上另有用意。」裴紹便不追問,只道︰「太後那里也該回稟一聲才是。」張保笑道︰「這個自然,一大早奴婢就讓人回宮請安了。」裴紹頷首,望著前面不遠處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心底長長舒了口氣。作者有話要說︰沒想到這麼快就滾床單了,爺以前是重口味的,現在改走小清新,真是不太習慣迪斯內。希望別被和諧了就好,嚶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