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鄉後,雖然身上沒有多少的銀錢,但在慕容貴看來能夠保住命就很不錯了。萬永堂听了慕容貴所言,娶了一位農家女子為妻。慕容貴自覺愧見族親和萬永堂,更愧對祖宗百年打下的基業。上山打獵躲開他們。這一去便是一個多月。家里的事情也不過問,只是賣了獵物給家里些銀錢便匆忙離開。而萬永堂只會讀書,現在的情況是科舉他躲還來不及,更逞論其他,他也曾做過店小二,做過賬房,做賬房他是極不喜的,什麼糊涂賬,y n陽賬,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天x ng純良,看不下去便毅然離開了,而店小二只做了三r ,就連酒錢都沒掙夠便回家了。他回家第一句話便是這受氣的工作我不能干。有辱斯文。
可想而知萬永堂不工作,夫妻二人整r 里為了柴米油鹽吵鬧不休。
「你來了,你還知道這個家。」慕容氏橫眉冷眼道。
「我不就是在外看兩位老丈下棋晚了些麼。你每r 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的,想怎麼樣!」
「一問你去哪里了,嘴巴巴巴的總能編出各種不同的理由,今r 里和什麼阿貓阿狗出去喝酒,明r 里又和王二麻子釣魚,你是哪里弄得酒錢,還不是我辛辛苦苦天明天黑拼命掙得。竟然這樣說我,沒良心的東西。是不是用我辛辛苦苦掙的錢和哪家的娼婦廝混去了。」
「你……哼,我若家中不落敗,怎能與你成親,粗鄙的婦人。」他總想和老婆好好的講講道理,然而事實上每次進家都是那般的火大,不是摔盤子便是砸碗,老婆鬧著要回娘家。
「說實話了吧,你這黑了心肝的東西。」慕容氏上去扯住萬永堂的耳朵,抹淚廝打起來。邊打邊道︰「那是以前,以前老娘可沒得你慕容家一點好!」
萬永堂也只得忍受,不還手任由慕容氏打罵。慕容氏反拍雙手呱呱響,雙手叉腰,伸著脖子,見萬永堂不還手,宛若斗勝的雄雞般喝道︰「現在家里窮的是叮當響。本以為你家怎麼的隨便蹦出一個屁來都是香的,都是值錢的才嫁給你,卻沒想到你們這些當官的在任上黑心肝,闖禍貪贓枉法了回家卻要坑害我這樣無知的女人。現在你知道落敗了,要靠你眼中這粗鄙的女人織布養你,你還真以為你是從前的公子呀,我呸。」
「我哪里又用你的錢了,還不是爹爹上山打獵掙的錢供我花銷。」
「那錢呢,你倒是拿出來讓我看看呀。」
「銀錢怎麼能讓你看到,你這貪心的婦人若是見著,還不卷吧卷吧都送你娘家去。」
慕容氏眼楮一挑,歪著腦袋冷笑道︰「噢,說了半天原來還是沒錢呀,吃老娘的花我的,還給老娘裝大爺,我呸!」
萬永堂哪能能容她胡言亂語,上去就要扯爛老婆的嘴。
這慕容氏一見萬永堂來真的了,嚇得連連倒退︰「你干什麼,你要打我,你敢!」
啪的一巴掌甩在慕容氏的臉上。慕容氏當場愣住,瞪著雙眼尖聲道︰「我爹娘都沒舍得踫過我一指頭,啊,現在嫁到你家里伺候你吃喝還要被你打,嗚嗚,慕容家沒天理呀!」
慕容氏眼見萬永堂真的打了自己,倒也有些小聰明,知道他跟著公公練過幾年武,自己斗他不過,心里倒有些懼意,扯著嗓子喊道︰「婆婆,你快來呀,你兒子又打我了。」
慕容貴的夫人因家中落敗,容顏憔悴,白發叢生,再無往r 的美麗,若人不曉得她們一家的來歷,定以為這老婦是平民百姓。每當這個時候,她總是哀嘆一聲,停下手里的活計,低聲下氣的哀求兒媳小聲些,別被鄰居听了去,再無往r 的風采。而兒媳一听這就更是有種變態畸形的心理,赫赫,堂堂的大將軍一家人都被我擺弄。便扯著嗓子拽著萬永堂和他母親到大街上喝罵。
「你兒子整r 里游手好閑,你還真是他親娘,什麼事情都護著他。」
「老少爺們們都來看看,不是我這人難纏,不遵婦道,你見那家爺們是這等行徑!」說罷,便一坐在地上又哭又鬧,嘴里喊著些我為這家c o碎了心,揉斷了腸,你們家竟這樣對我,我……我不活了,讓開我一頭撞死,看誰養你們。
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有熱鬧,總有些人借拉架來看熱鬧,而且這熱鬧天天有,相鄰們在萬永堂一家未搬來前都是在家中乘涼的,現在她們一來,便都習慣的坐在街道乘涼。
「哼,有辱斯文的東西!」看見這麼多相鄰看熱鬧,萬永堂怕人看笑話,也不與慕容氏爭吵,氣得蹲在地上直哼哼。
「哎呦喂,在家里能打老婆,到街道上怎麼就不打了,怕人看笑話呀,咱們家還有什麼怕人笑話的!」慕容氏得意洋洋道。
慕容氏越是如此,萬永堂就更加的厭憎她,卻時常懷念曾經的妻子李氏。當然,這要撇開老丈家出事之前兩人恩愛的生活。人就是這麼矛盾的動物,即便曾經在你生活中出現的一人對你千般不好,可又來一人對你更加不好,你只會忽略前一個人的壞處,只念她的好。這就是男人犯賤的原因。這也是男人的天x ng,沒辦法改正的天x ng。
久而久之,兩人越吵越凶,越鬧越僵。一年後,慕容氏得了場風寒再沒有力氣和萬永堂爭吵。臨死前拉著萬永堂的手抽泣道︰「我是悍婦我知道,但我還是喜歡你的,要知道你再沒錢,再游手好閑終究是我丈夫,那群婦女在背後議論你,我都是要嗆聲反擊的。」
慕容氏愛惜的萬永堂的臉道︰「再說我丈夫長得又是這般俊朗,我能嫁過來也是不錯的,雖說r 子是苦了點,但你是曾經名震京城的貴族,這也能令我在親族面前滿足虛榮心。為了在娘家證明我過的還是不錯的,事先都要去陳集買些胭脂打扮一番。」
說道這里,慕容氏肉痛道︰「不過那東西好貴的,要五十文錢。這本該是我們家糊口的錢。我怕你看不起我是百姓的女兒,對我耍公子哥的氣派,所以只能對你發脾氣,讓你知道我不是好相與的。你卻不知你的長相在我們村里是頂好的,村里的小媳婦寡婦都是想和你好的,這我是知道的,鄉野人家的女子都善妒,所以你一說和村里人出去喝酒吃飯我都以為你去見她們了,才對你無理取鬧。」
慕容氏咳嗽兩聲,又道︰「本想給你生個兒子,卻不想我命里無子,命數單薄孤獨,到死都不能夠有兒子守孝。嗚嗚,落得這等下場,也合該是我遭了報應。但你不應該是這樣的下場。我們家不能無子斷代。既然我不能給你生下兒子,那便等我今夜過去後,你取了我的嫁妝盒子里的銀錢,再討房老婆,你長得這麼俊俏,又有身份,咱還有聘禮,不怕說不上老婆。嫁妝盒子里有六兩銀子,是我這幾年去掉家里花銷,省吃儉用做事掙得,加上嫁妝,也能夠湊夠二十兩紋銀。」
人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果真是有道理的。萬永堂的心隨著眼前這名快要熬不住的女子的一句真情實言軟化︰「休再胡言,怎麼就遭報應了,這都是我連累你起早貪黑的做事積勞成疾。」
「答應我一件事。」
「恩。」
「我死後那後進門的媳婦必須給我磕頭,我的位份也要比她高。」言罷,慕容氏終于沒能熬過這一夜,氣絕身亡。
又沒多久,新帝提他父親回朝,慕容貴一再推月兌自己已老,卻不想三道聖旨傳下,慕容貴無奈之下回了京城,但他卻說這一去是九死一生,千萬的囑咐萬永堂不可再進科舉。慕容貴也是斂了脾氣,低調從事,就連演武場都砸了,不再練武。
回來的第一件事,萬永堂便將兩位妻子都埋進了祖墳。站在兩座新墳的中間,對著李氏的墳頭道︰「我知道你恨不能我家和你娘家有一樣的命運,我也知道你一定睜大了眼楮,躺在棺材里笑話我這幾年的遭遇,但這都是被逼無奈。雖說我家遭你連累,但現在想想若不是我想投機取巧進入官場,又怎麼會出這檔子事情。將你遷入祖墳是我說求著父親這樣做的。不管怎樣,我們畢竟夫妻一場。若將你還給娘家,這便是休妻,何況你家已無親族,我怎忍你枯骨葬荒山。若不葬入我家,實難再言什麼。」
萬永堂又走到另一座新墳前,擦掉墓碑上的灰塵,道︰「終是患難夫妻,雖說你身份下賤,卻也不忍你鄉下獨自孤單,所以說服父親令你進了祖墳。雖讓你成為了貴族的夫人,卻不想真是用命換來的。」
萬永堂離開,走到半路折返,道「哦,還有一件事情要對你講,我不想在成親了,到頭來不是連累家人便是連累妻子。」
萬永堂最終沒有听慕容氏的遺言,他究竟在慕容氏活著的時候吃酒的錢是花慕容貴打獵給的還是嫁妝錢也就沒人知道了,但他一回京城,家鄉便瘋傳他和某某家的女子好。
待家境好些的時候,果然不出慕容貴所料,那些曾經因萬永堂習文時而得罪的文官們告發和前吏部尚書合謀y 害新帝。
當宣旨大太監趾高氣昂的走進慕容家宣旨後,萬永堂壓抑的怒火驟然如虎嘯般爆發,破罵道︰「這就是我想要進入的科舉麼,這就是朝廷麼。為了莫須有的罪名便可滿門抄斬連坐。」
宣旨大太監鄙夷的看著萬永堂,冷道︰「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你享有皇上恩賜的一切的時候,猖狂的時候怎麼不罵。查抄你老丈家的時候,怎麼不見你義正言辭的出來維護他們呢。為了保命,毒死老婆,妄圖遷入祖墳安心,安心,你安的下心麼。生前不對人好,死後卻弄這樣的名堂,這就是你的正義感麼。後來在民間發生的事情,皇上都是知道的。」
「對于皇上來說,慕容貴這老兒有沒有意圖行刺皇上不重要,有沒有參與奪嫡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慕容家和前吏部尚書李家是親家。要怪就怪你有個好老丈,真敢把自己當回事敢參與皇家內圍之事。」
「皇上寬宏大量,幾次暗示慕容貴以死謝罪便可饒了你們家,更能保你一家富貴萬年,卻不想你們拿李氏的命來糊弄皇上。慕容貴這老兒不肯乖乖就範,也咱家老胳膊老腿的受累跑這一趟。」
萬永堂頹然坐在地上,突然慘笑起來,怪自己老丈,他為了保住家中父母族輩親屬的x ng命,將聖賢早已舍棄,親手毒死自己的老婆以向皇上明志,自己也借李氏之口暗示父親,但父親不願這麼窩囊的自殺,卻不想皇上就是抓著不放,非要治他們于死地。
果然如李氏所言,毒死她,借她之口想讓父親自殺不過是為了讓自己能活下去的借口罷了,什麼幾百人的x ng命攸關,都是扯淡。這就是自己這些年讀書的結果麼?自己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菜市口。
「听說了麼,當年我們北軍戰敗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據說是北軍大將軍通敵賣國。」
「喂喂,大家快來看吶,這就是大將軍。呸。」一人怒罵道,顯然他很愛國。
「唉,我們的神童年紀輕輕也要跟著遭罪,真是可憐吶。」一人搖頭嘆道。
「噓,兄弟禁言呀,這不是我們百姓能c o心的事情。」
「我不敢苟同閣下之言,兄台,你可知既然慕容永堂是他兒子,人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來他和他爹是一樣的貨s 。這些年也定然是作威作福,又怎麼算是冤枉呢。」一人輕搖薄扇,顯然是士子之類的風流人物。
囚車里的萬永堂呆呆的望著這名士子,想著自己也曾和他一樣的意氣風發。
幾十輛囚車一路走來,百姓無不叫罵賣國賊,萬永堂和慕容貴身上都沾滿了雞蛋殼,爛菜葉。
幾名衙役打開牢籠,拉扯著他們上了刑場,銬在腳上的鎖鏈在地上磨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跪下。」一名衙役上前給了萬永堂一腳,將其踹到在地。三人就這麼的在烈r 下暴曬。
直到午時,躲在監斬台昏昏y 睡的監斬官才站起來,用手驅走熱意,清清嗓子,拉著長音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慕容貴一家深受皇恩,卻不知足,意圖逼先皇退位,和前永親王意圖謀害當今聖上,又行通敵賣國之實。狼子野心路人皆知,陛下特批慕容家滿門抄斬!」
撲哧撲哧,大刀入肉的聲音不絕于耳。萬永堂看著身邊不斷倒下的親族,看著那些刺目的鮮紅。突然瘋癲起來︰「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你滿意了吧,我們家也滿門抄斬了,哈哈。」
便在這時,一道聖旨宣下,令萬永堂出家,永世不得踏出國安寺。卻原來是老方丈說通了新帝,讓萬永堂隨他出家。
萬永堂看著老方丈,一時眼淚滾滾,哽咽著嗚咽起來。
被老方丈牽手走回國安寺後,眾僧皆面露厭憎,紛紛躲避。
回到內堂,老方丈道︰「我求情令新帝放你一馬,新帝小肚雞腸,但你是出家人新帝仍會找借口殺你,所以你應該是個傻子,瘋子。這樣才能活命。」
「哈哈哈哈,你說什麼,你這禿子。」萬永堂上去一把抓住老方丈的光頭揉搓起來︰「」禿子禿子,下雨不愁,人家有傘,我有禿頭。哈哈哈哈。
說完,萬永堂又躲在角落里掰著手指頭數著。一個兩個三個,死了,死了,全都死了。雙手散開,高興的蹦起來,跑到老方丈面前,高興道︰「全都死了,哈哈,手起刀落,那叫一個快。」
一會又哀傷的哭泣道︰「死了就不用受罪了,一了白了,省的心煩。你說是麼?哈哈……」
老方丈見他真是大喜大悲後的瘋癲,上前看著他渾濁的眼神,嘆了一口氣,搖頭宣著佛號︰「阿彌陀佛,終是看不破,看不透,不願看呀。」
老方丈又道︰「道友,我也只能幫到這里了,他已經神志不清,若我來施法,必定這寺中大小和尚都要陪葬的。何不給大家都滿意的結果呢,他真的瘋了,新帝也放心了。而我替你照看這位徒弟。」
從此後京城再沒有慕容家族,而國安寺卻多了一落寞瘋癲的和尚痴痴傻傻的掰著手指數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