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墟 第四十九章末指(二)

作者 ︰  秩

()夜幕降臨。

 舍的路燈逐個亮起,遠遠的有種氤氳的昏黃。兩百年的老官厝屹立在濃濃夜s ,曾經帶著威壓的線條在晦暗中朦朧了身影,一如被水打濕的古畫,墨s 狼藉,卻也無計可施。

我回校稍晚,透過鏡片正好看見 舍對面路燈下長發飄飄的女孩,也許是近視已久的緣故,看不清她的面容,倒是身上的格子圍巾看得清楚,一年四季,只要路燈亮起,我又沒拉窗簾,就能看見格子圍巾站在那兒,幾乎成了標志物。

揉揉眼楮,一聲輕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那女孩站在那兒?小學,也許更久遠些,追溯到「路燈女鬼」的校園傳說。記得,曾經還擠進校園靈異故事前十的寶座過。最後,因為實在沒人在路燈下再見過,漸漸淡出視線了。

不過說起來,也算是美好的童年回憶吧,幾個小孩一起在路燈下等到子夜,全程只有一人堅持說路燈下有模糊影子,其他人都看不見,然後小丫頭拿出雙節棍狠狠扁了看得見的人。[……]

甩甩腦袋,把不切實際的東西趕出腦殼,自從被誆去頂缸後,挎包里就被塞了一大堆裝備,現在胖乎乎的樣子讓人憂心會崩斷挎包帶子。相機好好地躺在里邊,早上拍的照片還沒洗,時下卻顧不得了,博士二試的筆試題目忽然要我擬兩道,一條極易,用來送分,一條極難,用來選人。

「哎。」我嘆了口氣,ch n天里的寒意里它化作白氣,四下飄零散去,極易的好出,不得罪人,至于極難那道,要是真真難了,不但挑不到人還惹一身怨氣,可要是真真不太難了,估計下次列會會被幾個宗師級人物挑出來冷嘲熱諷,美其名曰,敲打後輩。

于是,理論上一定是要求難度適中,可事實總是蒼白到令人無力。我又沒接觸過這一屆的考生,怎麼知道他們的「適中」在哪里啊喂!!掀桌!!

路過那女孩時,平地一陣冷風,微微掀起燈下她的裙擺。可格子圍巾似乎不在意寒氣,穿了羊毛衫和小短裙,只在外邊披著件寬大的校服外套,蓋住了窈窕玲瓏,仔細看還髒兮兮的,格格不入,破壞美感。

嗯,以前沒有的,難道現在流行這樣穿麼,真是古怪的ch o流。

「不對呀,」我停下來,看多幾眼,也許是被出題的事搞瘋了,月復誹竟然說出口,「那麼大,是男生校服吧,難道老姑娘談戀愛了?!」

昏黃的路燈  響了幾下,燈光明滅,忽明忽暗,圍巾女孩的嘴角麻木上挑,給我一個絕對僵硬的微笑,那感覺,和古墓里陪葬的木偶俑差不多,畫上去刻上去的五官,皮笑肉不笑,詭異滲人。

心里咯 一下,手不動聲s 地伸進挎包里,抓住一沓除靈黃符,上好的朱砂,靈力在指間流轉,豐沛而驕悍。可就在下一秒,病態的路燈徹底暗掉,視野里不見了女孩,只有校服外套孤零零躺在地上。

就這樣?走了?

我抽抽嘴角,心道自己還真是草木皆兵,就不許人家什麼都不做麼,最近智商真的有些下降了。上前將校服撿起來,黑白相間的校服灰撲撲的,袖口油漬層層疊疊,前襟墨跡亂七八糟,更奇葩的是領口竟然貼了幾道符,夜風吹過獵獵作響。

看款式,是初中部的。

當晚躺在自己的單人床上,安眠到東方露白,一夜無夢,沒有見到夢中哭泣的女鬼,也沒有半夜有人敲門,一開地上一只三寸金蓮。次r 乖乖去上課,連受驚這個借口都沒有,好可惜。[……]

學校的文化中心遠遠看起來就是個牛肉罐頭,本學期在這兒上專業課的藝術生們對它的吐槽飄滿屋頂,可惜老師們從不抬頭看看,陶藝教室里的曹老頭就是低頭看股市的老師之一,那副苦逼表情,嗯,虧了吧。

沒人敢在這時候和曹老頭來事,一個個埋頭于陶土盆中,卯足勁折騰自己那團泥,手法不外乎搓扁捏圓之類,和那些三歲小孩捏橡皮泥差不多意思,沒意思是沒意思,可比被更年期持續幾十年的曹老頭抓到玩手機強。後果,絕對壯烈。

叮叮叮!!

終于等到下課鈴,大孩子小孩子都捏著小心肝喘了口氣,一時間教室內氣息重了許多,曹老頭不滿地抬起頭,悻悻然掃了我們一眼,隨意一指,留下個毛頭打掃教室便匆匆離去,手上沾泥的學生見黑臉神走了,立時收拾了書包散去,整間教室只剩下毛頭掃地的聲音。

「前輩,你不走嗎?」毛頭拎著掃把,上小學四年級的他還沒有掃把高,小子j ng神,心思單純,嗓門也亮,「校網上又有人鬧事?」

「差不離,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我本想著找找校服的失主,沒想到發現有人有高調夜游呢,盯著校園論壇上某張貼子,大大的紅字閃亮閃亮的,‘懷念前前校園十大靈異傳說,今夜我們一起來探險之 舍路燈愛戀’,旁邊還附著一張路燈下校服懸空的照片。兄台,你名字搞錯了有沒有,連名字都懷念錯就別出來混啦!!不專業,不專業有沒有!!

「你利索點,等你。」

「誒?好,好的,也有事想問問前輩。」教室里安靜了一會,毛頭又叫道,「前輩,門口有人找!古古怪怪的。」

門外是站著一個人,听到毛頭那句挺大聲的古古怪怪也沒太在意,只是神秘地朝我揮揮手,既是打招呼也是讓我過去。我盯著那張略喜感又和氣的臉,心想挺眼熟的,當即合上小電過去。

那人似乎天生自來熟,還沒等我走近就向前三步一把勾住我的脖頸,獻寶似的一指自己的臉蛋,「眼熟吧,眼熟吧,我們早醫務室里見過的,學長!」

我搖搖頭,使力拍掉某人的手,啪的一響,「記不得,醫務室進太多次了。」

那人咧著嘴去揉他的手,明明紅腫了卻還是笑嘻嘻的,一副討喜模樣,「學長太薄情啦,說起來要不是被罰留級,我現在和學長同學呢,我和學長挺有緣分的啦,別這樣對祿吉嘛。」

「你改名了?」我眯眯眼,不提起真的有點忘記了,「槐下社?」

「沒那麼厲害啦,是‘靈異調查團’才對。學長有興趣嗎?」那人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硬生生板出個認真的模樣,「學長最近該有些麻煩吧,不讓我們幫幫你?」

「你們自行解散就幫到我了。」

「沒關系的,不麻煩的,就是听听故事,別讓藍蘭總在擔心學長嘛,糟糕!說漏嘴呢。」呂祿吉苦惱地抓抓腦袋,和我打起商量,「別告訴藍蘭,她不讓我說呢,小妹妹是刀子嘴豆腐心,人其實很好,每天都念著學長的。」念我什麼?死廢柴,眯眯眼麼?

「想起來了,藍蘭、曾如誠、呂織、狄弈銘、林雪村,再加上你,正好超過三個人,算是校內違紀結社了,把你們捅給朱貝貝,就等著集體留級吧,不想大家撕破臉皮就自行解散,你好我好大家好。」

「別啊,別啊,我們解散了學長怎麼辦啊?」呂祿吉急了,有點口不擇言,「學長你很危險的,處理不好活不過今晚的!!」

「嘁,有空管這些無稽之談,還不如認真讀會書,你今年初三了吧。」我丟下這句話,轉身回教室,毛頭也打掃得差不多了,我準備收拾收拾走人,卻不想肩膀被人從背後一拽,整個人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你干什麼!」

呂祿吉風魔了一般,將我整個扳過來,一把抓住我的領子,「學長,你別被那東西蠱惑了,它想害你,不信你看!你看這是什麼!」

我低頭想掰開他的手,卻看到一只青筋暴起、骨節發白的手狠狠扯住一條格子圍巾,似乎想把它拽走,圍巾紅黑相間,隱隱透著股不詳血腥味,當下頭皮發麻,無由來的泛起寒意,「這,這是干什麼?!」

「學長,撐撐著點,馬馬上好!!」呂祿吉把臉憋成豬肝s ,另一只手也扯上來,拉拉扯扯差點勒斷脖子,終于一聲若有若無撕裂聲,啪啦,詭異的格子圍巾斷成兩截甩了出去,消失在過道的空氣里。

「你,你……」我喘著粗氣,不知是被驚的,還是被勒的,真是倒霉倒霉。

「不,不用在意,學,學長,邪祟就是這樣,我們,我們就是想探究靈異現象的同時,保護,保護一些無辜的人。我們都是這樣想的」呂祿吉也是喘著,抹抹額上汗珠沖我露出一個率直的笑,「可是,現在已經不是平常靈異現象了,今晚,我們會把她引出來,學長,你……」

「我會上報,抓你們夜游……」

「藍蘭去嗎?」

「呃,會。」呂祿吉猶豫了一下,咬咬牙還是開口,「學長不去也沒關系,只是藍蘭想帶上她表妹,因為上次有些狀況,所以我想學長勸勸她。」

「所以說你們其實有七個人,一個還是校外人士?!」我搭上某人的肩膀,「準備承受部長大人的怒火吧。」

「呃,其實莫小言一個月前轉進來了,現在是藝術生,學畫兒的。」呂祿吉抖了抖,額上汗水更盛,想必是冷汗居多,「不要告、告訴部長啊,學長。」

「嗯。」

後面的事簡單得多,呂祿吉听說我不告發他們一下子高興起來,恢復那副笑模樣,獻寶地講了一大堆,最後還支支吾吾要我把校服還給他,說他制造一件能捕鬼的衣服花了不少心思,讓我手下留情。得到我看衣服有點髒,忍無可忍幫他洗了的答復,呂祿吉傷心地道一聲符咒不能沾水啊學長,掩面淚奔而去。

毛頭背著書包踱出教室,手上拎著我的挎包,「嘁,保護?別說亭山里的,就算是我們西街的世家都不敢說。他當他是誰,德x ng!」

我接過挎包,加上小電後更沉了,「別太大聲,人與人的想法總是不同的,再怎麼心照不宣,也不要說出來。幫我看看脖子,淤青了沒?嘖,下手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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