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墟 第三十六章冥車(完)

作者 ︰  秩

()海島西邊植被極盛,綠從山巔松木的針葉尖延展到海邊榆林的根,點點白沙灘綴在這晴翠草木和寶藍汪洋之間,如同天神失手灑在人間的珍珠。霧s 散去,海天一s ,我深深吸入帶腥咸的海風,心里有種莫名的通透感。

一直呆在城市里,有點忘記自己在海洋包圍的小島上。

「喂喂,」我抓了把白沙灑在肖白身上,「你還要躺多久?我搬不動你啊。」肖白沒有回應,縱使手死死拽著胸口竹牌也掩飾不了這小子已經昏迷的事實。于是,我只能認命,一路拖著呆子走,白s 海灘上劃出一條長痕,風過無蹤。

許是運氣,不到一里便隱隱見著一個小漁港,名字還很熟,叫梢公漁港。

走船的老巴家不在胥川本島,反而在一個叫蛇島的離島上,撿到我的那天正好備了船要回家一趟,見肖呆子少得迷迷糊糊的便請我們上船,剛好和我的目的重合。只五六分鐘就到蛇島。蛇島我是熟的,孫翀本家還有福神閣就在這兒,只不過這次沒住進孫家的大宅院。

八家村是海邊漁村,村里有八個小漁港,每戶都泊著幾艘小漁船。村口臨海邊一大片海水被村人圍起來,搭了木格子網了網弄成漁場,漁人的孩子撐著木板當船在里邊耍,沉了就自己浮水上來,木板間跑一會兒給海風吹干,回家又是一股海水味。

我和肖白坐在木板釘成的引橋上,看海。這不是什麼浪漫的事,純粹是老巴認為發燒的孩子吹吹海風好得快,于是呆子在這里蒼白地盯著海中夕陽發呆。

「雲里面……」肖白拽了拽我。

「海燕麼?」我用手支起涼棚,眯著眼看染了霞光的雲彩,可惜r 間沒有眼鏡的我只是個視力模糊的廢材,「唔,近視看不到。」

「啊,這樣啊。」肖白悶悶地低頭,又開始發呆。我不清楚常人在冥途上走一圈的後果,檢查了幾次也沒弄出個所以然,只好讓肖白這樣莫名消沉。

「要不要去看看福神閣?」我問他。

「不了,看海就好。」肖白搖頭。

正想勸幾句,老巴家的孫子一身濕從我們身邊跑過,那小子大名叫巴德,小名叫八德子,自小皮得很,只在老巴面前裝乖,親爸走得早,親媽狠心打都打不成器,大哭一場後自己回娘家改嫁。八德子沒人管便成了巴家村的小災星,比如兩只泥爪子扣在肖白頭上再呼啦一聲跑開這種事,也是他的能力之一。

肖白甩甩滿頭泥巴,泥塊撲簌撲簌落一身,看起來更可憐了。他冷冷好一會才開口,「阿布,我們下車了?」我有種撥雲見月的清明感,很想跟他說你肖白少爺已經被村里上下小孩當成傻哥哥兩天半有余了,但見他一頭一臉的狼狽只好把話吞回去。

「八德子,過來!」我喊停想跑的皮猴,那孩子不敢發作,悻悻蹭了過來。

唔,挺安分的,自從在我飯里混鹽巴被抽一頓之後。

老巴家在八家村東邊,水泥院牆大鐵門一溜泥瓦房還有一條抓蝴蝶的小土狗,平時遠遠地就可以听見老巴吆喝小徒弟的大嗓門,不過那r 有些不同。我猛喝水的時候,八德子被老巴吊在曬魚干的架子r 光浴,小皮猴被曬得油光發亮,依依呀呀中氣十足地怪叫,一會兒喊娘一會兒叫爹就是不喊他爺爺。

青藤架的y n影里,老巴哼哧哼哧吸水煙,也不著急,一嗓子吼回去,「閉嘴,布哥兒是你能作弄的?按輩分你爺我叫聲高祖爺爺也不過分,小兔崽子你矮人家幾輩!自己算算去!敗家老娘們生的敗家玩意!」

我發誓,我一點也不想被人叫高祖爺爺,一直是讓老巴叫布子的。巴家曾經是林家的家僕,僕家矮主家幾輩的事很常見,巴家就矮林家四輩,小叔和林家太尊同輩,算起來我其實和林苒平輩,是某瘋丫頭的世叔,是老巴離奇的高祖……什麼跟什麼!!

老巴朝八德子揚揚皮帶,惹得小皮猴一陣討饒。「你甭討饒,嘴上好听頂啥用,回頭不去折騰人才見鬼,今天非得揍一頓,不然你有力氣跑出去瘋我就白吊你一次啦。」說著,皮帶抽在八德子大腿上,啪一聲脆響。八德子疼得咧嘴,硬是沒叫出聲來。

「爺,別打手腿!」八德子挨了一會大喊。

「就抽,打了別處你小兔崽子拿衣服一遮,還不是出去瘋!」老巴喊著,皮帶抽得更賣力,連成一片黑影子,片刻八德子的小腿便烏青腫起。

「你打了老師說我沒爹管不學好只會打架,不讓上課還罰抄!」八德子用盡力氣一吼,堪堪止住皮帶。

他閉著眼繃緊皮,遲遲等不到抽痛,一睜眼便看見紅了眼的老巴摔了皮帶進屋。

「喂,」八德子瞪我,「老子的爺怎麼了。」

「小子,你挺囂張啊,」我扭扭手腕,給皮猴一個微笑,「要我放你下來?」

「切,我知道你在找什麼。」八德子咬著牙,被海邊r 頭曬黑亮的皮沾了冷汗油亮油亮的,襯得十二歲的半大小子有了大人樣,「你在找錐洞,听見你跟虎頭他們打听了,你和村里法師一樣,都是怪人。」

我不置可否,伸手扭紅他的臉,扯得他呲牙咧嘴,再拍拍他的小臉施施然進屋去。海島夏天的陽光還是蠻曬的,傍晚的時候八德子曬暈過去,被老巴扛進屋,再之後見我老實多,就像現在這樣,縮著肩膀蹭過來。

如夢初醒那般,發現自己在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肖白四下打量漁港,眼里帶著孩子氣的新奇,似乎忘記自己已經盯著海水看了兩天半,「阿布,阿布,我頭上怎麼有泥巴啊。」

「呃,這不是重點,」我隨手幫他弄掉一些泥巴,「我要去個地方,八德子帶你回巴家,你好好在那等我回來。」

「阿布去哪?」肖白拽住竹牌,緊張兮兮的,「這,這個……」

「你帶著,沒事。我去找個洞。」拍拍肖呆子的肩,我安慰道,只是肖白還沒有表示它很舍不得我,我還沒機會甩掉肖白挽留的手,一邊的八德子就叫起來。

「你要進錐洞!」八德子上來扯住我衣擺,死活不松手,「帶我去!」

「放手,帶你去了肖白怎麼辦。」我按住那小鬼的手用力一擰,沒動,「手勁挺大呀,放不放?放不放!嗯?」

「不放,你帶我去就放,不然我們耗著,誰怕誰!」八德子一抬下巴,挑釁地看我,「有本事砍了老子的手啊?還有,錐洞那地方,沒筏子沒船的,你怎麼去?游著去啊,呸!」

月明星稀,竹筏飄在漲ch o的海面上,八德子撐著竹篙,筏子在海上走得有模有樣,沒有踫上礁石,也沒撞進漩渦。八德子似乎很高興,邊撐船邊講自己的事。我不明白這個十二歲的孩子怎麼對一個傳說中有點不詳的洞感興趣,執著到自己偷偷扎筏子下海繞著蛇島找了兩三年。

你知道錐洞是什麼嗎?我略帶責備地問他。

知道,海神休憩的地方,死在海里的人會在錐洞和死去的地方徘徊,r r 年年。八德子昂起頭對著天上的月亮猛看,眼眶紅紅的,我爸就進去過,沒出來,村里人都說他惹海神生氣找了霉運,沉在海底回不來。

哦,他們騙你的。

八德子睜大眼楮看我,一時間圓滾滾的淚珠沒忍住落了下來,「你說我爸沒死?!」

一陣夜風拂過,帶來大海廣袤的氣息,我吸吸鼻子,有些涼了,「我是說錐洞傳說是騙你的,海神不會呆在一個洞里,進那個洞觸怒的也不是海神,你說的只是很久以前八家村的老法師們為了阻止村民進去編出來嚇人的版本。」

「那我爸沒死?」

「我怎麼知道。」我涼涼一攤手,「反正真正的錐洞只是很久以前官府祭海的地方,官船運了貢品總在半路出事,當時的州牧干脆用死囚祭海,錐洞里面的冤魂太多,懂麼……呃,把竹篙放下啦,有事好商量。」

「哼,我看你什麼都知道,還要去虎頭那打听,虛偽!小人!」八德子白我一眼,氣呼呼地盤腿背對我們坐下。我沒話了,探听的是現在負責錐洞的法師,又不是打听錐洞,你自己听錯了好不好,而肖白從上船開始就在發呆,竹筏上一時間靜得很。

月下是海面銀光粼粼,夜風卷著海水輕輕拍打著竹筏邊緣,筏子底下是千丈海淵,從遙遠海域跋涉而來的古老激流帶起海涌,年復一年在海中游弋,它經過海底的鮫人城池時,會不會卷走一兩顆鮫人的泣珠,我伸手探進海里,感受海水的震動。

「我小時候一直想當海盜來著。」肖白忽然樂起來,「就像現在這樣在海上漂,飄到哪里算哪里,等一天老了就上岸等死。」

「忒寒磣,」八德子撇撇嘴,接了話頭。

「真的海盜可不想老死在岸上,一輩子都在船上漂,死就把骨頭埋在海里……你們不知道,這兒古時候有一個海盜國,人人都在海上過活。海起霧的時候,有幾次我在霧里見過他們,霧濃時只能看見桅桿尖,霧薄時見著船,船很大,有十一二層樓那樣高,幾百披青甲的在甲板上走。有時是一艘船,有時是一支船隊,我翻過書,里邊都是艨艟樓船那樣的古船。真的,一次我夜里偷偷出海釣魚,忽然起霧,一回頭臉就撞上那船的船板。」

八德子指著自己額頭一塊疤,滿臉得意讓我們看,「可硬啦,還長鐵刺,一下就見紅。」

肖白小小驚呼一聲,湊過去看。我在水里的手踫到礁石,當即縮回來,告訴他們錐洞到了,「好好呆這兒,等我。」實在不想糾正什麼,被誣海盜滅國也好,真的滅了一窩海盜也好,過去那麼久,該負責的人都進土里了,還爭什麼。

錐洞是臨海石壁上一個天然洞穴,漲ch o時海水剛好踫到洞沿,竹筏停在洞邊人便可以走進去。數十步後,豁然開朗。幾尾長者犄角的怪魚不時躍出水面,帶起一弧線晶瑩水珠。月光從洞頂漏下來照在碧藍湖水,映得四周石壁上的壁畫熠熠生輝。湖是人工開鑿的湖,zh ngy ng修著祭台,壁畫是工匠修的壁畫,畫著祭海的場景,y n森滲人。

祭台上,溫婉女子緩緩抬眼看我,空氣里若有若無的蘭香重了幾分,輕攏淡紫繡蘭的廣袖朝我福一福身,舉止之從容,讓人覺不出她作為祭品的窘迫。

次r ,老巴家的青藤架下,肖白一直盯著葉間的縫隙看雲,八德子趴在地上教莫小言彈玻璃球,麗姬秦衣繁復,立在一旁靜靜看著莫小言。這樣有溫情的畫面在常人眼中大概只是小崽子巴德自說自話吧。又勝了莫小言一局,八德子得意地欣賞一番莫小言沮喪的小臉,擺好玻璃球準備再來一盤。

「八德子啊,我是姑姑,」有女人在院門外喊,「關婆子要走啦,想見你一面,去不去啊。」

「不去!」八德子趴低身子,瞄準一顆紅s 玻璃珠,啪地打出去。

「不見也好,我也嫌晦氣!啊呸!」八德子的姑姑像是個潑辣的,直接啐了一口,「八德子啊,那你好好呆著,那兒也別去,啊?」

牆外女人罵罵咧咧走了,八德子扔了玻璃珠,起身拍拍身上浮土,耍帥似的朝我勾勾手指,「喂,祖宗,去不去送你後輩。」

「不敢當,不敢當。」

去八家村那頭的路上有許多曬著的漁網。巴德跟我們說,要走的老人是他那個改嫁媽的親娘,他那個媽嫁了個鄰村鰥夫,去了鄰村幫人家看孩子,那家人不讓他那個媽回來,關阿婆一直獨居,幾天前下不來床,村里法師看了說就在這幾天。

「我姑姑恨我那個媽,不會讓我去的,不過祖宗你讓我去也沒辦法。」八德子繞進一扇木門,夯土的院子里聚了些人,大概是關家的人。八德子管個蹲地上的紅眼楮黑瘦男人叫了聲叔。男人站起來,拉住肖白不讓進,「他不行。」

老人在正屋,采光很好,蛇島的陽光泄下來,有一種和光同塵的感覺。老人躺在雕花木大床上,藍布的新床單,新枕套還有新衣裳新布鞋都散發著一股棉布味,和陽光、木家具、皂角的味道混在一起,意外好聞。

阿婆滿頭銀絲梳得妥帖,每一條老人紋都是歲月的痕跡。看到八德子時,平靜的眼神里發出光來,搭在床沿干枯發皺的手油亮力氣,一把抓住八德子的手。

「德子,德子。」阿婆呢喃,像是不舍的嗚咽,蒼老的眼角濕了,「阿婆扯布幫你做了新衣裳,啊,在箱子里呢,自己拿啊,乖乖的。」八德子找到一整箱的新衣服,綢的棉的紅的紫的合身的做大的,針腳比阿婆自己的密上許多,縫得結結實實。

阿婆眯眼笑著看八德子翻箱子,好一會才注意到我,「德子帶朋友來家里?等等啊,阿婆去拿糖。」說著就要起身。

「阿婆,不用啦,我不吃糖很久了。」我擺擺手,止住老人。

「要的要的,你不吃,妹伢也要的。」阿婆望著被麗姬摟著的莫小言,渾濁的眼珠帶著一種看破光y n的通透,「小妹伢是要帶阿婆去哪啊?吃塊糖等等啊,阿婆和德子再說幾句。德子啊,你舅你媽都大了,阿婆只放不下你啊,德啊,自己東西要放好,不然回頭找不到。」

「德啊,晚上不要踢被子。」「德啊,飯里別澆醬油,太咸。」「德啊,你媽對不起你,你,你別怪她。」「德啊,遇上有難的人,能幫就幫。」「德啊,不要氣你爺。」

「德啊,德啊,德啊……」最後的回光消逝,老人的神志歸于混沌,執著地念叨著八德子,一聲比一聲低,「德啊,好好活……好好活……」老人唯一放不下的人伏在新衣服上,捂著自己嘴巴不出聲,靜靜等著床榻上的老人,等待分別時刻。

我招呼莫小言,麗姬一愣,終是放開手。莫小言的大眼楮里滿是不解,她無法理解這屋里將要發生的事,無法理解這個牽腸掛肚的老n in i,無法理解把臉埋進衣服里大口喘氣的八德子,甚至于無法理解我這個謊話j ng叫她過來的原因。這小孩現在腦子里大概一團漿糊。

「過來。」我把手搭到小孩肩上,半推半送到老人床前,「小言,握著老n in i的手,敢嗎?」

「敢。」莫小言有幾分嬰兒肥的手握住老人枯老的手,然後扭頭望了麗姬一眼。

「小言不是問過二福什麼是死麼?」我沒理會小孩的小動作,放輕聲道,「不是什麼可怕的事,不要被大人用這個嚇住。死只是開啟一個新的旅程,旅程的盡頭又是一個新生。人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前有未竟之事,死後沒能留下痕跡,白白走一遭。」

「阿婆是要走了?」莫小言糯糯問我,「去哪里?」

「這是要自己決定的事,誰都插不上嘴,我們能做的只是讓阿婆走得安心。」八德子沒放聲哭就是為了這個,我捏捏莫小言的肩,「小言可以用點力。」

「可是,可是,」莫小言局促起來,臉頰憋得通紅,「阿婆,阿婆身上那種不好的味道,現在很濃很濃,感覺不到阿婆了,阿婆已經走?」

「巴德?」我例行詢問了親屬。

「可以,商量過,同意的。」巴德的聲音從衣服里透出來,悶悶的,「帶走吧。」

我沒讓莫小言放手,一直等到莫小言不安地告訴老n in i的手涼了,才教她喚關阿婆的名諱,大概到第七聲的時候,半透的老人從床上坐起來,新衣一開始就自己做好穿上,布鞋一開始便自己做好套上,阿婆看了眼屋里,渾渾噩噩地模了模莫小言的頭,張張嘴說不出話,依稀看得出是孫一類的口型。

「小言,阿婆不在那了,」我讓莫小言放手,去抓「另一個」阿婆的手,「你要送阿婆出門,一直走到第一個十字路口就回來,知道嗎?」

「知道了。」莫小言點點頭,拍拍小胸脯,「阿婆跟小言來!」

我先行幾步,挑開門簾,對著院子里的關家人高聲道,「喜喪 ,冥壽宣正九十一年土歷中夏初二國歷六月十一——開道 !閑人回避——」

院子里的關家人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背過身去抹眼淚讓出一條直接到門口的路。來遲的法師身著黑金法衣,呆愣看著莫小言領著關阿婆走出院子,被小徒弟一扯衣袖才後知後覺念起經文來。經文聲,嗚咽聲,還有小孩子忽然爆發的哭號混在一起,忽然間有種悲壯感。恍然間,我似乎听見那倆破冥車發動的聲音。

「喂,別哭了,剛剛不是忍得很好麼。」我踢踢八德子的背,「還有,剛剛你累我搶人生意了,怎麼算。」

「我不信村里的法師,他們看不見海盜。」八德子抹了眼淚,抱了箱子,「我和她不親,她在的時候也沒說多喜歡我。我也不知道哭啥……可惡……走唄,祖宗,回去了,你別笑著,我那個媽家里人會揍死你,誰家走了人笑成花啊。」

「有啊,人走時候舉行宴會,在葬禮上歌舞歡笑,認為人死只是一個新旅程。」我努力使自己的臉耷拉下來,「他們認為會因離別和死亡哭泣的,只有不成熟的小孩子,只有看破悲歡離合生老病死的人,才是真正長大的人,這一點不能用年齡來算。」所以,胥川的成年禮永遠不是年齡說了算。

「他們是誰?」

「你的那些海盜。」

接下來的事交給憤憤然瞪我的法師,我帶著哭的不像樣的肖白回巴家,要說他就是傻,沒關系的事也把自己弄得悲悲戚戚的。過第一個十字時,遠遠地看見一團正消散的霧,冥車不靠譜的引擎聲隱隱約約的,看來是開遠了。麗姬懷里抱著睡過去的莫小言立在土路邊,靜得像一幅古畫。

肖白拉住我,「阿布,冥車會收割人命的傳說,是假的吧。」

我有點驚訝,肖呆子確實總是給你驚喜,「嗯,只是冥途上代步的,搭不上得走好久。放心啦,你沒事的,收也只收特殊的命。」

「嘁,說得像真的一樣。」八德子掂掂箱子,挺重,「爺還說爺的爺開著一輛冥車呢。」

「小子,我的血脈里住著你祖宗的祖宗呢,找一找問一問怎麼不知道。」我踢了他一腳,沒手擋,走動也不方便,實打實受了一腳,「親人在這個世界存在過,人自個兒是知道的,只是r 子久了你就忘了。」

巴德撇撇嘴,「祖宗,你和我爺在供淘淘仙那屋里念叨時的樣子一樣,老神在在的。」

我削他一下,催他快回去。走遠了,關家院子里還有法師用俚音念叨的詞句,魂兮歸來,魂兮歸來。ps︰端午快樂啊爆字數啊親!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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