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重。
張風第一次覺得手里的槍原來如此重。
虎頭金槍打在對方的長槍上,因為這突然感到的沉重感,動作微微一滯,慢了一拍的結果就是臉上擦出了一道傷口,不過長槍的主人卻是被洞穿了咽喉。
向前踏了一步,撞進對方的尸體中,手中一抓一扔,將對方的尸體向身後扔了出去,把試圖上來撿便宜的黃巾撞了一地,緊跟著回槍一掃,蕩開了逼近的兵器。
情況意料之中的相當不妙。
單騎沖陣的難度果然非比尋常,以張風的實力,如果只是數百乃至上千人結成的陣勢也難以留住他,可是現在就算在左軍的掩護下突破了黃巾右翼,可是中軍無數的黃巾又怎麼會給張風進一步前進的機會。
原本想的是借由自己的武力突破進黃巾中軍中,掀起混亂,打亂黃巾的節奏。如果中軍混亂起來,無疑會直接影響到受創嚴重的右翼,到時左軍順勢突進,圍攻義軍的黃巾不得不回援。
可是現在看來卻是高估了自己,根本不可能突破中軍的防線見到黃巾大將,更別談引起什麼慌亂來,只是送了個人頭罷了。
「嘖。」
咂了咂舌,張風輕輕擦著臉上傷口,火辣的感覺慢慢擴散。張風沒注意到自己的鮮血和黃巾賊的血漬混在一起,卻是一樣的紅。
算是童淵門下的一個特征︰在到達極限之前,在童師門下習武之人基本不會受傷。
換句話說,雖然只是臉上被開了個淺淺的傷口,卻是張風體力即將不支的征兆。可是身處黃巾叢中,卻連中軍主陣的方向都搞不清楚。本來一起突破的駿馬早就被開膛破月復,現在的張風是身陷在了步兵陣型中。
張風一邊j ng戒著周圍的敵人,一邊不易察覺的回氣。而邊上的黃巾見張風不動,也猶疑著不知該怎麼辦。之前張風一騎獨行,生生撞破了黃巾右翼,又在黃巾中軍中大開無雙,黃巾軍尸體無數換來的只是一道可有可無的傷口,這份勇武實在太過深刻。
誰也不想上去送死。左右看著,用眼神促使著同伴上前,可是卻沒有人踏出第一步。
「混賬,受死!」
不過卻不是誰都眼看著張風畏首畏尾,在一些自負勇武的將領來看,氣勢明顯有所降低的張風只是一塊肥肉,在打量的黃巾士兵將張風削弱到一個程度後,一名黃巾將領得意洋洋的大喝著,揮舞著馬槊向張風沖來,包圍著張風的黃巾回頭一看,慌忙躲過了縱馬奔來的黃巾將領。
蠢貨。
機會。
看著一瞬間放松的包圍,張風腦海里不分先後的閃過這兩個詞。眼睜睜的看著那黃巾將領縱槍刺下,旋身一退避過了這槍後猛然蹲下,右手成爪狠狠地抓住了馬蹄,猛然一握。那馬只感覺像是被老虎的鐵鉗握住一般,只感覺 嚓一響,劇痛襲來,不由長嘶出聲。
而胯下之馬嘶鳴著倒下出乎了那將的意料,一下子被摔了個七暈八素,還來不及起身就感覺胸口一涼,漢軍制式鐵甲竟然被捅了個對穿!
而一槍捅死了那將後,張風目光一凝,丹田一沉,雙手握槍一挑,生生地將那來撿便宜的黃巾將領挑飛撞開了還沒來得及合上的缺口,在一片人仰馬翻中,長槍揮舞出腥風血雨,向著打開一瞬的缺口沖了過去。
就像是在暗無天r 中抓住了唯一的光一般,沖出陣型的剎那,張風心中一松,更關鍵的是第一眼,張風就看見了不遠處的黃巾旌旗。
中軍主陣!
心里一松,似乎連周圍的風也變得輕盈起來。然後這風中叮的一聲輕響,張風感覺腦袋上一扯,悶熱感隨之消失,感受到風的清涼。可是張風動作卻猛地僵住,一瞬間感覺是如此安靜,連地上翻滾的頭盔的輕響都清晰可聞。
第二眼看見的就是身前成月牙形分布的弓箭手,張弓搭箭。
身後的黃巾遠遠的推開,想要後退入黃巾陣中以人為盾的想法顯然不可行。
零落的黑發被血汗黏在臉上,張風扯了扯嘴角,心中被鎖定的危機感讓張風一步難動。
「你是漢軍左路統帥吧,還真是年輕。」
弓箭手中走出一個人來,平凡的臉孔沒什麼印象,看那服飾也不是什麼重要將領,不過這里是黃巾中軍,能夠有發言權的,大概是親衛隊長之類的角s 吧。
大猜出了對方的身份,可是什麼用也沒有。雖然看起來對方不立刻下令殺了自己是有什麼打算,可是張風卻沒有與匪徒交談的y 望。
輕輕吐出一口濁氣,雖然沒希望,但是張風也打算試一試沖過去。
「放下武器吧,大帥想見你。」
看見打算拼死一搏的張風,那人卻揮揮手讓弓箭手收了弓箭,扔下一句話就自顧自地走了。
面對著打破腦袋也想不出的轉變,張風張大了嘴,魚死網破的決心背著轉變破壞的干干淨淨。
黃巾大帥?張牛角?見自己做什麼?
佇立良久,百思不得其解的張風終于還是收回了架勢,猶疑著邁出了腳步。
雖然不知道對方打什麼算盤,不過從這里殺到對方面前顯然不可能,那麼還是先模到張牛角身邊,到時再暴起發難比較好。
望著四周深深戒備著的黃巾賊,張風漫步在這樣的敵意中,突然感到萬分的荒唐。
遠遠的跟著帶路的那人,走到一處相對較為寬廣的高處,張風看見一個面相頗為普通的男子。
張牛角?
看著那疑是親衛隊長的人站定了,張風看著那就是個農夫長相的男人一時無法相信,這個男人就是在北方防線和漢軍周旋數月的黃巾著名將領。可是左右看看卻不見其他的人。
等等?中軍怎麼會有一個人?
意識到不對,張風立即戒備起來,長槍護在身前,看著眼前的人就要厲喝出聲。
「因為其他人都去指揮了,所以這里就沒什麼人了。」
在張風質問之前,張牛角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同同樣的普普通通,就像隨處可見的老農。
「指揮?」
愕然的重復了一遍,張風j ng戒著往四周瞄了一眼才發現原來黃巾中軍在緩緩往前壓,維持這樣的龐大軍隊的移動,自然需要相當數量的將領,所以主陣里自然不可能那麼閑了。
「讓我過來是什麼意思?」
沉默了一會兒,張風終于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不解,看著張牛角緩緩說道。
「嗯……」
手上有節奏的輕輕拍著,思考著的張牛角看上去臉s 有點掙扎,張風更是不懂現在張牛角在糾結什麼了。最終仿佛放棄了什麼似的,張牛角嘆了口氣說道︰
「是想要和漢軍的主將做個交易。」
「交易?」
張風一頭霧水,自己和這張牛角有什麼交易好做的?
「我想張牛角的人頭對漢室來說還是值幾分錢的吧。以你的年紀來看,想必你在軍中沒什麼威望吧。不過如果拿下我的人頭,決定了數十萬人的戰爭的勝負。那麼就不用擔心在軍中的威望,青雲直上不成問題。」
張牛角遠遠望著兩軍廝殺處,刀兵交接的聲音,病死的悲鳴似乎有些遙遠。
「什……麼?」
有點跟不上張牛角的想法,張風的回答顯得有些遲疑。不過對于張風的困惑,張牛角並沒有作答,保持著背對張風的姿勢,看著遠方。
其實張牛角說的很明白了,只是張風感到難以置信而已。
哪有人用自己的命來做生意?
等了好一會兒,還是不見張牛角說話。意識到現在不是佇在這里玩神秘的時候,張風靜了靜心神,向著張牛角走過去。
「你用自己的命想買什麼?」
慢慢走到了張牛角的身後,沒有一人阻攔張風的腳步,順利的不可思議。
「買什麼?」語氣中帶著驚訝,似乎對張風的問題很是稀奇一樣︰「作為黃巾的統帥,自然是用我的命來買這些孩子的命。」
「將軍拿下我的頭之後,黃巾自然潰敗,將軍既然能以不及雙十之齡坐上一軍統帥之位,自然有著相當的話語權。到時希望將軍能夠進言護下黃巾降卒。」
張風有點明白了,是看出了黃巾今r 之戰必敗,所以想要盡可能讓麾下兵卒多活下幾個,倒也說得上是愛兵如子。可是張風坐上校尉職位並不是有什麼後台,只是機緣巧合罷了。
張風有點猶豫,張牛角的籌碼不只是他自己的命。張風知道還有突進到黃巾中軍深處的自己的命。
能活的話,誰也不願意死。而且應下的話,張牛角一死,義軍的危機也自然解開,這也正是自己沖陣的目的所在。
「都是些無辜的孩子,請將軍三思。」
看出了張風的猶豫,張牛角繼續說道。這是事實,黃巾號稱百萬,其實這里面很大部分都是走投無路而投奔黃巾的婦人,孩童。就算是執戟之士也大多是沒見過血的農夫拿著木棒揮舞。說是叛軍,更像是聚集在一起的弱者,靠人數來嚇住敵人。
但是這樣的話卻正好戳中了張風內心深處︰
初生之時,被馬匪洗劫的村子,慘死的父母,死不瞑目的人頭,嚎叫道撕裂的聲帶。滿目瘡痍,鮮血遍地。
馬匪是賊寇。
黃巾也是賊寇。
賊寇無辜?怎麼不說黑即是白?何其可笑。
但是張風一點也笑不出來,手中緊握著虎頭金槍,沾滿黃巾血漬的長槍微微抖動,落下一滴血。
「怎麼樣?這交易。」
張牛角還是沒有回過身。其實對于張牛角來說這次交易只是靈光一閃,正巧發現了對方主將沖陣,所以就突然奇想而已。本來按照張牛角的打算就是適時讓漢軍騎兵突破,斬首中軍,順勢大敗。
所以才讓張寶帶走了部分右路黃巾,
所以才讓中軍不合時宜的壓上,
所以才在明顯感受到張風的殺意時卻仍然讓對方靠近。
張風的答案是什麼,求死的張牛角並不在意。戰事結束得早的話,漢軍俘虜至少過十萬。誰能狠下心殺害十萬毫無抵抗之力的人?
噗嗤
長槍貫穿心髒,暗淡的銅s 槍尖上暗淡的血斑上添了新鮮的血跡。
心髒被捅穿,張牛角全身一個痙攣,可是那張平凡的臉上沒有半點變化,只是眼皮仿佛變得沉重起來,慢慢遮住了變得渾濁卻帶著解月兌的眼楮。
「不和恐怖分子談判可是國際常識啊,白痴。」
慢慢倒下的張牛角,從心髒濺出的濃厚鮮血灑了張風一頭一臉。沾滿了鮮血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不過張風給人的感覺卻有點奇怪。
當張風殺了張牛角後,先前帶路的親衛隊長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憤恨的看著張風,不過卻沒有動手,只是默默的蹲子,試圖抱起張牛角。
從一開始,張牛角就沒打算殺張風的。
「你可以離……」
親衛隊長滿懷憤恨卻強行壓制著自己的話語才說了一半就止住了,因為喉間長出一桿長槍。艱難的轉過眼,卻看見張風自然而然的握著槍的另一頭,仿佛所做的事理所應當。
而張風這出人意料的一擊讓所有人大驚失s ,因為張風還處于親衛的重重包圍之中,更重要的是張牛角死後,戰爭即將結束的現在,兩方沒有戰斗的理由!
不過驚訝也只是一瞬間,對于親衛們來說,有了一個可以不遵軍令為大帥報仇的借口。張牛角看破了生死,可是不代表朝夕相處的親衛們同樣淡然。
而對于此時的張風來說,
「強盜沒人權啊。不過沒關系,想必你們這幫畜生肯定不知道什麼是人權。」
除惡務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