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公求賢若渴,廣納人才,對久負盛名的伯樂,更是敬重有加。
遠古時代,馬在人類生活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至少有兩方面的因素,使人們對馬的需求r 益增加。一是戰爭。在頻繁混戰的ch n秋時期,動輒戎馬千匹,兵車百乘,彪悍善戰良馬更是彌足珍貴。各國的強弱,也常以兵車多寡而論,像齊、晉、楚這些有資格號令諸侯大國,經常被譽為「萬乘之邦」。二是通交和通訊。馬是當時唯一可依賴的交通和通訊工具。君主為加強統治,迅速傳達zh ngy ng的指令和軍事情報,各國都設立驛站,依靠「驛傳」遞送公文、傳達命令。起初,三十里一站,隨著良**的出現,又改為五十里一站。上等的良**,可以r 行千里,故有「千里馬」之謂。于是,選擇和培育良**,便成為一項重要的專門技術。
秦人的祖先從馴養鳥獸發跡,由養馬御車飛黃騰達。因此,秦穆公對擅長相馬和馴馬的伯樂,奉若師祖。
當時,秦、晉兩國先後出現了兩位伯樂,一位是秦穆公的監軍少宰,姓孫,名陽,子伯樂,因善于相馬而聞名遐邇。伯樂祖籍郜國(今山東成武),生于鄉野,喜好御馬,摯愛馬之靈x ng。听到秦穆公廣納賢才,重視馴養良馬,慕名而來。到了秦國後,得到穆公的特別寵信,被委以重任。稍晚一些,又出現了一位伯樂,是趙簡子的家臣郵無恤,亦稱王良,也是一位杰出的相馬和御馬專家。後來沿用了「伯樂」的名號,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
伯樂很重視從西戎和北方的游牧地區引進優質馬種,然後再進行培育和篩選。有一次,伯樂外出尋訪良馬,途徑虞地,看見一匹馬拉著沉重的鹽車,順著太行山的崎嶇盤道,吃力地向山上攀登。馬的腳趾已經潰爛,山坡越來越陡,每前進一步都十分艱難,但它依然拼命地彎曲前膝、申直後腿,向前掙扎。累的熱汗淋灕,氣喘吁吁,幾乎要被車轅壓倒似的。伯樂實在看不下去了,跳下車,快步趕到鹽車前邊,拉住馬的韁繩,強迫它停下來,月兌下自己的衣服,替馬擦汗,擦著擦著竟忍不住哭起來了。馬似乎真通人x ng,它先是低著頭兔兔地噴氣,然後突然昂起頭來,仰天長嘶,聲若金石,直沖雲端。遇到知音了!伯樂從它悲戚的嘶鳴中感悟到︰這是一匹難得的好馬!于是對鹽車的主人說︰「你這匹馬,只適合在戰場上馳騁。用它來拉鹽,連一匹普通馬都不如。你還是把它賣給我吧,給你出兩匹馬的價錢!」鹽車主人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經過半年多的馴養教,這匹馬被送往前線。它在戰場上屢建奇功,成為秦國騎兵的驕傲。
數十年如一r ,伯樂帶領自己的子孫,為秦軍培育了成千上萬匹戰馬。他認為,馴馬猶如練兵,必須動之以情,付之于狠,置之死地而後生。僅靠舒適的苑圉,茂盛的牧場,很難造就出優異的戰馬。只有經過嚴酷環境的歷練,才有可能培育出吃苦耐勞、英勇善戰的卓越之馬。
于是,伯樂將牧場上的馬匹聚攏起來,燙平其茸毛,剪短其鬃發,剔除蹄繭,在它們臀部烙上火印,戴上籠頭,系好餃木,將它們關閉在柵欄之中,首先屈其野x ng,如此以來,死者十有二、三;然後,餓著它們,渴著它們,趕著它們飛馳,再讓它們駕車奔跑,訓練其保持隊列,惟命是從。這樣一來,前有口餃之苦,後有鞭策之威,死者超過半數。經過殘酷的整訓,盡管死傷極多,但存活下來的馬匹,皆能適應戰場上的惡劣環境,成為馳騁拼搏的j ng英。
有一天,秦穆公請伯樂宴飲,對他說︰「愛卿為秦國馴養的良馬不計其數,可謂‘汗馬之功’。您如今年事已高,寡人實在不忍心讓您再奔波于苑囿之中。您的子孫中,可有j ng通此道之人?」
伯樂說︰「臣下明白主公的意思了。臣下的子孫常年與馬為伍,既可御馬也可相馬,然盡其所能,也不過是一群相馬匠而已,不一定能馴養出最好的良**。不是他們不專心好學,而是缺少天分和悟x ng。一般的良**,從它的外形和筋骨就可以鑒別,但稀有的‘天下馬’就不同了,其特征,往往在若隱若現、似有似無之間。像這**中級品,奔馳起來輕捷如燕,足不染塵,車不留痕,所謂天馬行空!可惜臣以畢生之學,只教會子孫馴養和鑒別一般的良馬,卻不能使他們求得馬中極品。」
穆公說︰「愛卿的同行中,可有j ng通此道的人?」
伯樂說︰「這正是臣想告訴您的,有個叫九方皋的人,是當年跟臣一起撿柴火的伙伴,他的相術不在臣下。」
于是穆公召見了九方皋,談得還算投機,便派他出去訪求良馬。過了三個多月,九方皋回來報告說︰「我已經找到了一匹好馬!暫時養在沙丘那邊了。」
穆公很興奮,問道︰「是個什麼樣的馬?」
九方皋回答說︰「很不錯!一匹棕黃s 的母馬。」
穆公立即派侍臣前往沙丘,將九方皋尋訪的母馬牽回。侍臣返回後,穆公興沖沖地趕到苑囿一看,卻是一匹黑s 的公馬,氣呼呼地問侍臣說︰「你搞錯了吧?應是一匹棕黃s 的母馬。」侍臣說︰「不會錯,這是九方皋親手交給奴才的。」
穆公心里很不高興,召來伯樂,對他說︰「怎麼搞的呀?您舉薦的那位高人,連馬的毛s 、公母都分辨不清,還能識別馬的好壞嗎?」
伯樂不動聲s ,先觀察了一下九方皋挑選的馬,忽然大聲贊嘆說︰「哎呀!這位老弟真了不起,竟然感悟到這種地步了!由此可見,他的相術比我何止高明千倍萬倍啊?他看見的馬已不在其表,而在其內,由于觀察到馬的內在j ng華,而忽略了它的表象,洞察到馬的實質,而忘記了它的外表。相馬到了這種境界,馬的顏s 、公母已經視而不見了。臣雖然老眼昏花,還是沒有看錯人啊!」伯樂手舞足蹈,興奮異常,感慨地說,「九方皋相馬,由表及里,見其所見,避其不見,視其所視,遺其不視,得其j ng而忘其粗,在其內而忘其外。這是抓住了生命的‘天機’,其深廣之義,遠比相馬更為珍貴啊!」
秦穆公終于接受了九方皋。這匹很不起眼馬,經過九方皋的j ng心馴養,最終成為一匹罕見的‘天下馬’。
ch n秋時期,人們根據不同用途,將馬分為六類,即**,繁衍生息之用;戎馬,軍隊專用;齊馬,供儀仗役使;道馬,驛站通訊;田馬,巡游狩獵之用;駑馬,供雜役貨運。分類之後,再進一步馴養選擇。
隨著社會對馬的需求不斷增加,人們在長期馴養馬的過程中,積累了豐富的實踐經驗,「相馬」遂成為一門重要的學問。《呂氏ch n秋•觀表》一章,就曾提到古代的十位著名相馬專家,而且各有特點。寒風,擅長觀察品評馬的口齒;麻朝,善于觀察品評馬的面頰;子女厲,擅長觀察品評馬的眼楮;衛忌,擅長觀察品評馬的須髭;許鄙,善于觀察品評馬的臀部;投伐褐,善于觀察品評馬的胸肋;管青,擅長觀察品評馬的唇吻;陳悲,善于觀察品評馬腿;秦牙,擅長觀察品評馬體前部;贊君,擅長觀察品評馬體後部。這十個人,從不同角度識別馬的品x ng,鑒定馬的優劣,他們從馬的一部分征象,便可知其骨節粗細,蹄腳快慢,體質強弱,品x ng高下。伯樂、九方皋等人,由于吸納和豐富了前人相馬的經驗,後來居上,終于成為杰出的相馬專家。
據《韓非子•說林》記述,有一次,伯樂(王良)帶著兩個人在趙簡子的馬廄中相馬,指導他們鑒別踢人的烈馬。第一個人相馬的後足,選擇了一匹踢人的馬;第二個人相馬的前足,認為這匹馬不會踢人,他模了三次馬,馬始終沒有踢人。于是,第一個相馬人以為自己選錯了。伯樂說︰「你沒有錯,他選的這匹馬前腿有傷,支撐不了全身的重量。馬踢人時,後蹄一旦躍起,全身的重量都要依靠前腿來負擔,它現在沒有這個能力。」由此可以看出,伯樂教人相馬,要求善于觀察細微,防止片面。韓非又說,伯樂傳授相馬術,往往因人而異,教自己討厭的人鑒別千里馬,教自己喜歡的人鑒別駑馬。因為千里馬一個季度也很難遇上一個,不容易掙到錢;而駑馬天天都有交易,來錢快。韓非又說,關于馬的優劣,如果只看它的口齒和外形,即使伯樂也不一定能判斷準確。可是,一旦讓馬駕上車,看它的速度和到達的終點,即使奴隸也能分清馬的優劣。這些觀點,發展了馬的外形學,使相馬術愈來愈科學。
伯樂晚年,總結一生積累的養馬和相馬經驗,在廣泛吸納前人成果的基礎上,為後世留下了一部寶貴的財富——《伯樂相馬經》,在隋唐以前,曾長期被相馬者奉為經典。其後雖然失傳,但在《新唐書》等文獻中仍然隱約可見其蛛絲馬跡。1973年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的帛書《相馬經》,第一篇就寫到「伯樂所相,君子之馬」,並多次使用相馬「法曰」和「吾請言其解」之辭,可見此《相馬經》並非伯樂的原文,而是在吸收和擴展伯樂研究成果的基礎上編纂的另一部文本。帛書的出土,重現了《伯樂相馬經》的豐富內涵,證實了這部科學巨著在我國動物學、畜牧學領域的重要地位,是一份彌足珍貴的歷史遺產。
伯樂身後,談及相馬者絡繹不絕,然各有所旨。
莊子崇尚自然,提倡無為而治。在他看來,伯樂的做法違背了天x ng。《莊子•馬蹄》說︰馬這種生靈,蹄踐霜雪,毛御風寒,逐食水草,翹足而奔,這些才是它的真x ng……然而,世人都稱贊伯樂善于治馬,陶工和木匠善于整治黏土和木料,這都是治理天下者的罪過啊!我想善于治理天下的人並不是這樣。人民有永恆的本x ng︰紡織穿衣,耕田吃飯,是謂同德;秉x ng純樸,不偏不私,是謂自然……而馬,居則食草飲水,喜則交頸相摩,怒則背股相踢,馬的智商也就僅止于此。可是,讓它駕上車轅,戴上籠頭,它就試圖磨刮轅衡,擺月兌枷套,折斷車棚,毀壞餃木,咬斷轡頭。將一匹純真的馬變得像盜賊一樣,這都是伯樂的罪過啊!
《韓非子•難勢》說︰良馬堅車,讓奴僕駕馭就要被人譏笑,而讓伯樂駕馭卻能r 行千里。車馬沒有兩樣,有的達到r 行千里,有的卻被人譏笑,這是因為駕車的靈巧和笨拙相差太遠了。假如把國家當作車,把權勢當作馬,把號令當作韁繩,把刑罰當作馬鞭,讓堯、舜來駕馭,天下就太平;讓桀、紂來駕馭,天下就混亂,可見賢和不賢相差太遠了。要想跑得快走得遠,不知道任用伯樂;要想興利除害,不知道任用賢能;這是不懂得類比的毛病。堯、舜就是治理民眾方面的伯樂。
《呂氏ch n秋•知士》開篇就說︰雖有千里馬在,若無人識別它,就等于沒有千里馬。因此,善于相馬的人與千里馬,必須相互依賴,然後才能成名,為社會作出貢獻。
伯樂的價值,已超出相馬本身,唐韓愈一語道破真機︰「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秦穆公重用人才,富國強兵,使秦國迅速崛起。
晉大夫里克等以土地為誘餌,借助秦國的力量,擁立公子夷吾繼位,是為晉惠公。夷吾即位後,背棄信約,致使秦、晉反目,一場惡戰隨之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