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51年秋,晉獻公去世,晉國發生內亂。
起初,晉獻公讓荀息輔佐少子奚齊。獻公病重時,又將奚齊托付給他,問他有沒有信心。荀息向獻公起誓說︰「臣對陛下忠心不二,一定竭盡全力,輔佐奚齊繼位,不成功,則殺身成仁。」听了荀息的誓言,獻公才閉上了眼楮。
獻公死後,大夫里克、邳鄭等人想迎立重耳繼位,糾集重耳、夷吾及申生的黨徒發難。
冬十月,里克在居喪的庭堂里威逼荀息說︰「因為奚齊的緣故,驪姬和優施謀殺太子申生,逼走兩位公子,罪孽深重,我們已經處死了他們。現在秦、晉兩國都想扶立公子重耳,您打算怎麼辦?」
旬息說︰「我將以死盡忠。」
里克說︰「死也無用,誰也救不了他(指少子奚齊)。我們一起輔佐賢能的公子吧!這對您和晉國都有好處。」
旬息說︰「不行。我不能違背自己的諾言,但我也不會阻止別人去做好事。少子無辜,希望能留他一命!」
里克不听,當著荀息的面,殺了奚齊。
里克走後,荀息準備自殺,有人勸他說︰「竭盡全力吧!你還可以輔佐卓子(少姬所生)。如果先君有知,他也會原諒你的。」于是,荀息又立卓子為君,並主持安葬了獻公。
冬十一月,里克在朝堂上殺死卓子,荀息便自殺了。
君子嘆息說︰「《詩》曰︰‘白圭上的斑點,尚可琢磨,言辭上的污點,卻無法抹掉。’旬息不食其言啊!」
——晉國陷入群龍無首的混亂之中。
在這段r 子里,善于隨波逐浪的里克,居然成了晉國命運的主宰者。他殺了兩位君主、逼死荀息之後,又開始自作主張,醞釀迎立新君的事了。
里克與邳鄭商議,派大夫屠岸夷前往翟國迎接公子重耳。重耳听說國內局勢不穩,害怕引火燒身,婉言謝絕。里克無奈,又找呂甥商議,派大夫蒲城午前去少梁迎接公子夷吾。夷吾很想回國繼位,但又害怕成為替罪羔羊,猶豫不決,就與身邊的虢sh 、郤芮商量。郤芮建議夷吾,孤注一擲,不要吝嗇財貨,甚至還可以用土地賄賂秦國,借助秦國的力量回國繼位。夷吾很贊成,遂派郤芮去秦國斡旋。經反復磋商,夷吾向秦穆公承諾,事成之後,將河西、河南的五座城池,東至原虢國的邊界、南至華山的土地,以及黃河北邊的解粱城等,全部割讓給秦國。
秦穆公本想扶助重耳繼位,認為重耳仁德,不圖私利。公子縶卻勸諫說︰「君主如果想成全晉國,就立一位仁德的公子;如果想成就秦國,就立一個缺德少智的公子。扶立夷吾,可進可退,又能從晉國得到大片土地,何樂不為呢?」穆公雖然不太認可公子縶的觀點,但又不想放棄這次機會。既然重耳不願冒險回國,夷吾又一再承諾割讓城池和土地,便答應幫助夷吾。
夷吾很興奮,派人給里克傳話說︰「希望您盡心盡力,事成之後,就把汾陽的一百萬畝土地賞賜給您。」同時又給邳鄭許願︰「等繼位之後,就把負蔡的七十萬畝土地賞賜給您。」里克、邳鄭都很樂意,遂拉攏各方勢力,為迎立夷吾做好內應。
一切談妥之後,秦穆公為壯大聲威,邀請周王派專員參與此事。恰好齊桓公也派隰朋前來會合秦軍,平定晉亂。于是,周、齊、秦三方會集于少梁,一起護送公子夷吾回國。
公元前650年,公子夷吾即位,是為晉惠公。
夷吾在秦穆公的幫助下,結束流亡生活,做了晉君。隨著地位和境遇的改變,他的思想也改變了。他想反悔,不想兌現以前對秦國的承諾,包括答應里克、邳鄭的土地,也都不打算給了。
于是,晉惠公派邳鄭帶著禮品去答謝秦國。邳鄭拜見秦穆公,轉達惠公的話說︰「晉侯很感激上國的幫助,讓我轉達他的敬意。有一件事讓晉侯十分為難,敝國的大臣都抱怨他說︰‘國家的領土是天子封賜給先君的,一個流亡國外的罪人,沒有權力分割國家的土地,即使擅自答應了,也不會得到承認。’晉侯極力爭辯,群臣始終不能諒解。包括以前答應賞給里克和我的的汾陽、負蔡,也不能兌現了。為此,晉侯專門派臣來上國道歉。晉侯說,今後君侯若有其他需求,請只管吩咐,敝國一定照辦。」
秦穆公聞言,勃然大怒,罵道︰「王八崽子,忘恩負義的小人,走著瞧吧!」遂下令拘押邳鄭,準備對晉國武力相逼。
晉惠公還有一塊心病︰重耳尚在翟國,這位兄長對他的威脅太大了,在國人心目中,重耳的仁德和才干都在他夷吾之上。還有大夫里克,他起先追隨太子,後來又投靠重耳,此人隨時都可能與重耳聯手,發動政變,弒君篡位。這個人太危險了,必須立刻除掉他!于是惠公讓侍衛埋伏在殿內,召里克進見。
里克毫無戒備,以為晉侯召他領賞,興沖沖地進了大殿,沒想到是他的死期到了。晉惠公對他說︰「要是沒有愛卿,也就輪不上我繼位,論私情,我應該感激你,重賞你。但是,我既然做了國君,就不能徇私枉法。你連殺兩位新君,逼死朝廷重臣;私闖禁宮,濫殺無辜,負罪于宗廟社稷,做你的國君不也很為難嗎?」里克的心涼到了冰點,看見四周手執利器的武士,知道自己必死無疑,遂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y 加之罪,何患無辭!奚齊、卓子不死,你怎麼能坐在這兒?恩將仇報的事我見得多了,想不到今天也讓我踫上了。你等著,秦國人,還有重耳,他們決不會放過你的!」說畢,拔劍自刎。
一度磨刀霍霍的里克,就這樣被晉惠公滅了。
這時,邳鄭還羈押在秦國,听說里克遇難,邳鄭暗自慶幸。為謀求生路,邳鄭向秦穆公獻計說︰「這次晉國賴賬,主要是惠公反悔了,呂甥、郤芮等人才跟著起哄的。如果以重金賄賂呂甥、郤芮他們,就可以驅逐惠公,另立重耳,割地之事必成。」秦穆公以為可行,便派人攜帶重禮,跟隨邳鄭一同潛入晉國,向呂甥、郤芮等人行賄。郤芮很j ng惕,對呂甥說︰「禮重而話甜,必然暗藏殺機!一定是邳鄭出賣了我們。」于是二人合謀,殺了邳鄭,包括他和里克的黨羽祁舉、七輿大夫等人。邳鄭的兒子邳豹聞風逃月兌,出奔秦國。
公元前647年,晉國發生饑荒,向秦國求購糧食。邳豹建議乘機攻打晉國,秦穆公說︰「不能因為厭惡他的國君就攻打他的國家,晉國的百姓又有什麼罪過呢?」于是,便征求百里奚的意見,百里奚說︰「天災無情,隨時都會降臨某個國家。救濟災荒,親人善鄰,協和萬邦,這是正道。既然秦國有多余的糧食,屯放久了也會霉爛,為何不能賣給他們呢?」于是秦穆公拋棄前嫌,答應賣給晉國糧食。
一時間,運送粟米的車隊和船只,從雍到絳,絡繹不絕。晉國人都稱頌秦君而不擁戴晉侯。
次年冬季,秦國也發生饑荒。秦國人到晉國求購糧食,晉國大臣意見分歧。慶鄭主張以德報德,接濟秦國。虢sh 卻擔憂掏空國庫,削弱國力,反對賣給秦國糧食。慶鄭說︰「失去信用,背棄鄰邦,一旦發生災難,誰還會接濟我們?」虢sh 說︰「皮之不存,毛將安附?不如乘機攻打他們。」晉惠公采納虢sh 的意見,準備起兵攻打秦國。慶鄭說︰「君主這樣做事,遲早會懊悔的。」惠公不听,下令調集兵馬。
秦穆公惱怒,親率大軍,討伐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