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國紀事 第三十四章 小人難養

作者 ︰ 草廬

()葵丘會盟以後,秦、晉、楚三國相繼崛起。

隨著管仲、隰朋的去世,齊國的霸業迅速衰落,齊桓公也隨之淡出歷史舞台。

齊桓公的j ng明強悍,可以征服擁有千乘之國的諸侯,卻未能擺月兌熒熒小人的愚弄和傷害。他身邊既有管仲、隰朋、鮑叔牙等一批股肱之臣,也有幾個壞得出名的人渣︰

易牙、開方、豎刁就是其中的代表。

易牙,原是宮里的一名小廚。善于調和百味,飯菜做得特別好吃,因此得到桓公的好評。易牙利用這一點,極盡阿諛奉承之能事,終于成為桓公身邊的紅人。

易牙為討好桓公,曾經做過一件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惡事。

有一天,易牙侍奉桓公吃過早飯,諂媚地說︰「主公還有什麼滋味沒有品嘗過呀?」

桓公想了想,人間百味,似乎都享用過了,實在想不出什麼花樣來了,就故意開玩笑說︰「大概蒸小孩的滋味還沒嘗過!」

誰也想不到,桓公不經意的一句玩笑話,竟讓易牙斷子絕孫了。

易牙听了桓公的話,急忙跑回家,二話不說,就把自己剛出世不久的兒子殺死蒸了,獻予桓公。這件事令桓公深為感動,易牙由此受到寵信。

易牙烹殺自己兒子後,妻子與其決裂,改嫁他人。說來也奇,自此以後,易牙先後娶了六房妻妾,竟然再沒生出一個兒子。

開方,是衛懿公的長子。當初,他見衛國衰落,齊國興盛,便投靠齊桓公。自此,常年蟄伏深宮,陪侍桓公左右,奉迎拍馬,極盡阿諛讒諂之能。齊、衛雖然一河之隔,但開方自投靠齊桓公以後,從未反顧。甚至父親慘死,衛國滅亡,也不曾奔喪祭祀。因此深得齊桓公寵信。

豎刁,起先在一家店鋪做伙計。因出賣東家的商業機密,被割掉一只耳朵,趕出店門。豎刁做伙計時就與易牙勾結上了,二人暗中合謀,不斷將店家的物品偷竊轉移出來,然後再賣進宮中,謀取暴利。豎刁被開銷後,又通過易牙引薦,混進宮里。

齊桓公的**嬪妃成群,嬖妾、宮女數以千計。豎刁為贏得桓公的信任,忍痛閹割了自己,變成一名合格的宮人。有所失就有所得,豎刁自殘其身的舉措,感動了桓公。不久,桓公就讓豎刁做了**總管。自此以後,豎刁狗仗人勢,利用嬪妃的關系和矛盾,上躥下跳,無中生有,干盡了壞事。宮門內外,朝堂上下,無不恨之入骨。桓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味听信豎刁。許多嬪妃、官員遭受欺凌誣陷,敢怒而不敢言。

公元前645年,管仲、隰朋相繼去世。

管仲病重時,齊桓公去探望他。看到管仲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桓公的心情十分沉重,問他說︰「相父以為,群臣之中,誰還可以擔當相國一職啊?」

這個問題太難了,管仲心想︰「如此重要的職務,應該由國君最信任的人來擔當。我一個將死之人,豈敢輕易舉薦?話一出口,就難以收回,也許會因此而毀掉一位賢才。」于是管仲想試探桓公,遂說,「了解臣下的人,莫過于君主啊!」管仲的意思很明白,您先把心目中的人選說出來,我再發表意見。

「您看易牙怎樣?」桓公說。

管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覺,疑惑地望著桓公,問道︰「您是說易牙嗎?」

「是呀……不可以嗎?」

管仲一改往r 的沉穩作風,當即否定,說︰「不可!烹殺自己的孩子來換取君主的寵信,不合人情。虎毒尚不食其子,易牙連禽獸都不如啊!這種心狠手辣,無情無義的人,什麼事情都干得出來,絕對不可以重用。」管仲一下子把話說到底了,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

「您看開方如何?」桓公說。

管仲只覺得頭要炸了,疼痛難忍,掙扎著坐起來,堅決地說︰「不行!他為了討好君主,背棄自己的親人和國家,甚至父親去世也不奔喪,不合人情。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國家和父母都不要了,他還有真情嗎?我倒希望主上要提防他,也許他有更加隱密的企圖,只是時機未到罷了。主上應該遠離這種小人而不是親近他呀……」

「那麼,豎刁也不行嗎?」

管仲心想︰「我的君主啊,您怎麼只惦記著這幾個小人呀?」連連搖著頭說︰「不可,萬萬不可!豎刁為了親近君主而自殘其身,不合人情。這種人,急功近利,心理y n暗,就連受之父母的骨血都不知珍惜,他還會愛護別人嗎?我听說,他利用**嬪妃,作惡多端,千夫所指……您應該趁早除掉他才是!」

管仲一針見血,情緒激動。齊桓公很驚訝,還真以為管仲是病痛失態。實際上,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齊桓公已經很少與大臣們接觸,甚至與管仲的關系都淡漠了,愈來愈變得專斷、昏庸。他已經離不開豎刁他們了,在他眼里,豎刁、易牙和開方,一個比一個乖巧馴服,一個比一個善解人意、痴心忠誠,即使他們有一些過分的言論和作為,又有何大礙呢?

齊桓公又想,人都有私心,也許管仲是想讓鮑叔牙接替他吧?他們是莫逆之交啊!于是問管仲說︰「我本來還想到鮑叔牙,相父以為如何?」

管仲苦笑了一下說︰「他和我一樣,也老了,自然這不是最主要的。誰都知道,鮑叔牙是個君子,雖然這樣,也不可以為相。他x ng情剛烈,過于善惡分明,缺少寬容之心,很難與政見不同者相處,這是他的致命之傷啊!」

桓公頷首默認,又說︰「那麼,就讓隰朋繼任吧?」

管仲說︰「可以,也只有他了。隰朋謙恭隨和,不恥下問,居其家而不忘公門,殫j ng竭慮,忠心事君,是個難得相才。」言畢,又不無憂心地說,「可惜他多年奔波,鞍馬勞頓,身體愈來愈衰弱了,只恐不能長久啊!」

管仲死後不久,隰朋也病逝了。齊桓公沒有听從管仲的勸告,重用了易牙、開方和豎刁三人。

——他為此出了沉重而慘痛代價!

當初,齊桓公有三位夫人︰王姬、徐姬、蔡姬,她們都沒有兒子。王姬和徐姬先後去世,蔡姬被逐。桓公喜好女s ,**有許多受他寵幸的姬妾,地位與夫人相當的共六位,她們都生養了兒子。長衛姬,生了公子無虧;少衛姬,生了公子元(後為齊惠公);鄭姬,生了公子昭(後為齊孝公);葛贏,生了公子潘(後為齊昭公);密姬,生了公子商人(後為齊懿公);宋華子,生了公子雍。其余妾媵,還生下許多兒子,不在繼嗣之列。

六位如夫人中,長衛姬侍奉桓公最久,她的兒子無虧,在眾公子中年齡最長。按照當時的規矩,本應立為太子,但始終未立。易牙、豎刁受長衛姬寵信,二人經常在桓公面前替其母子美言,所以桓公也曾答應立無虧為太子。但沒過多久,桓公又覺得鄭姬的兒子公子昭賢能,遂與管仲商議,在葵丘會盟時,把公子昭托囑給宋襄公,並私下立其為太子。深居大內的開方,受到如夫人葛贏的寵信,因此積極為公子潘說情,想讓他嗣位。密姬的兒子商人,樂善好施,喜歡交友,擁護他的人遍布朝野。而且密姬正受寵于桓公,自然也覬覦太子之位。唯有公子雍,因生母宋華子地位卑微,尚且安分守己,不敢奢望。

齊桓公在立嗣的問題上,一再含糊拖延,最終鑄成大錯。管仲去世後,除公子雍外,其他五位公子都私結朋黨,蠢蠢y 動,謀取太子之位。

公元前643年冬天,齊桓公病逝。

桓公病重期間,他的五個兒子,五位如夫人,各自樹黨爭立,誰也無心關照他。于是,豎刁、易牙他們乘機作亂。為阻止大臣和公子們與桓公見面,豎刁派人把守宮門,假傳君主命令,禁止任何人出入。又讓易牙帶領黨徒,將桓公寢室的門窗用木板和泥土封閉,完全與外界隔絕,企圖餓死桓公。等到三天後,豎刁派人窺探,發現桓公匍匐在地,早已絕氣。

——可憐一代霸主,英雄一世,就這樣淒涼的走了。

桓公死後,眾公子的斗爭進入白熾化。易牙、豎刁捷足先登,據守宮室,誅殺異己。終于在十二月初九r ,擁立公子無虧繼位。太子昭恐懼,逃奔宋國。

桓公的尸體在宮中停放了六十七天,無人過問。尸體上的蛆蟲,從寢室爬到了門外。新君無虧迫于公眾的壓力,將桓公草草入殮。

眾公子的爭斗愈演愈烈。太子昭逃到宋國後,由于宋襄公的干預,使斗爭局勢很快發生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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