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第七章失意官場
第七章失意官場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又要開市人代會了，要知道每年的政府工作報告是一項重大的政治任務，一般是由市長親自主持，秘書長具體牽頭，組成一個寫作班子來撰寫的，再將初稿交市直部委和各民主黨派征求意見，修改後交市委常委會議討論通過定稿。
這樣的大材料本應該由張仁和主任主筆的，以往尤思賢主政經調室時是由自己執筆的，至于幕後實際的執筆是誰，不用問大家知道是誰，听一些資力老的秘書們說，尤思賢寫大材料不怎麼樣，他擅長的是寫寫豆腐塊，即信息和短新聞之類的，而信息和新聞常常出現在內參和報刊的首頁，幾十百把個字的幾句話只要經常出現，那麼其作者就會被人們認為是很會寫材料的才子，甚至被捧為政治敏銳、思維敏捷、下筆有神的高手，所以尤思賢在溫湖市官場還是小有名氣的，是一個被不少人稱之為能文能武的復合型官員。而張仁和恰好相反，也許是因為沒有政治背景的緣故，他原來只是市一中的一名普普通通的語文教師，那年教師節他以自己的名義將自己撰寫的調研文章——《溫湖市教育改革之我見》發表在省報上，正好被前任市委書記，也就是尤思賢的岳父看到了，認為此文雖然問題未完全講透，但其文筆流暢，認為作者是個難得的秀才，于是把他借調到剛剛升任市政府經調室副主任的尤思賢麾下，所以表面上正如尤思賢自己所說的，他對張仁和是有再遇之恩的，這也使得他成了尤思賢最最忠實的幕後寫手，幕後寫手是無名無利的，更談不上出名了，好在尤思賢官運享通，他也隨之升遷，但多年來他的文章過于呆板，若是寫寫總結報告還可以，若是對今後乃至未來一段時期的發展，很少有自己的見地，提不出什麼新的思路。
不過張仁和也絕非等閑之輩，他現在好歹扶了正，如俗話所說︰多年的媳婦熬成婆。關鍵時候他不僅不想讓自己難堪，而且希望比以前干得更好，因為自己扶正的時間不長，又是第一次真正名義的主筆，于是他在室務會上宣布成立寫作班子，由秘書長尤思賢任組長，自己任副組長，因為暫時還沒有副主任，把我和莊姐也納入寫作班子的成員，其他人全力配合，會後他又把我和莊姐叫到他辦公室，說什麼你們是我們室最具實力的筆桿子，你們不幫我我還能指望誰呢等之類的話，其實我和莊姐心里都清楚，既然把我們倆被叫來討論報告的寫作提綱，也就是說這份苦差事落到我們倆的頭上已成事實。
莊姐負責報告的前一部分，即前五年政府工作的回顧總結及存在問題的分析，這一部分相對好寫一些，因為每年都有現成的政府工作總結及分析，也有不同時期政府領導在不同會議的講話材料，也有以前年度市人代會市長的工作報告模式，只要好好歸納總結就可以了。而我負責的下一年度，以及下一個五年計劃的政府工作安排和部署，確實讓我有一種模不著風的感覺，當時我向張仁和主任建議，能不能請市長給我們談談他下一個任期的政府工作打算，張仁和一句話就回絕了，說什麼王市長和柳副市長他們哪有什麼閑心跟你談今後的工作計劃，否則還要我們這些秘書做啥？還是自己好好想想吧，先拿個初稿出來，我修改後再提請秘書長、柳副市長和王市長提出修改意見，然後下發市直單位，送達民主黨派和市委常委，征求修改意見。我無話可說，只好服從安排。
整整半個月天，我幾乎是在辦公室、食堂、臥室三點成一線來回機械地運動者，自己的心血總算沒有白費，終于拿出了將近兩萬字的初稿，我曉得他們要修改的，為了低調做人，避免自己鋒芒筆露，我故意連錯別字、標點符號都沒改，一古惱兒交給張仁和。象這樣的大材料，不用擔心張仁和修改不修改，無論從材料的政治角度還是他的個人習慣來說，他肯定會修改的，而且不是一般的修改，不然體現不了他的能力和水平。
我也難得休息一下，事實上我也休息不下來，因為僅僅完成材料的初稿，隨時有領導召喚的可能，心里默默祈禱千萬不要弄砸了，重新來過不要緊，若是遇上尤思賢不懷好意，以什麼莫須有的借口再整我一下，那正如他曾經罵我說要捏死、踩死我的，我就徹底完蛋了，因而我一想到這兒不免戰戰兢兢，莫說度日如年，也算度日如月了，連鄧曼妮、劉笑邀我去ktv唱歌我都推掉了。果如其然，五天後的上午，張仁和把我叫去他的辦公室，說尤秘書長找我談材料，頓時我預感到山雨欲來風滿樓，弄不好尤思賢抓到了我什麼把柄，借機再整我一下那還不是小菜一碟，他不就是想把我搞臭，讓我日子難過、生不如死嗎？既然如此我硬著頭皮進了張仁和主任的辦公室，尤思賢坐在張仁和的轉椅上，我進來了他也未抬頭，眼楮仍然瞪在正在翻看的材料上。
坐吧。張仁和指著自己坐的長沙發，示意我坐下，正好隔著辦公桌面對尤思賢。
你看你這部分寫成什麼樣子了，對全市經濟發展的情況你根本不理解，下一個五年計劃的gdp及增長率就這麼一點，五年全市的財政收入僅達50個億，你怎麼就不帶腦袋瓜子呢，去年我市的gdp增長率為百分之十一點六，完成了財政收入35個億，即使按照百分之十一的gdp增長率，也不只50個億啊，還虧你自稱是名牌大學經濟專業的高才生，高才生是這個樣子，我看連狗屁都不如。尤思賢還是老道，相對于政府來說，gdp及財政收入的增長數字是極其敏感的，市委、政府、人大和政協等四大家的領導都會認真審核這組數字的，作為執筆人應該想到它的極端重要性，沒想到讓尤思賢還真抓住了要害。
不對啊，我在做gdp及財政收入增長數據預測時好象不是這麼寫，gdp增長率我是按照百分之十的環比增長的，財政收入是按照百分之十二環比增長的，五年全市財政收入應達69億，難道張仁和修改過了？肯定是他修改過，肯定是他膽小而把數據改小的，真是個混蛋，那他應該幫我說句話呀，怎麼象若無其事似的，不行，我得解釋解釋，不能什麼黑鍋都自己背著，我盡量放低聲音，提出自己的疑問︰尤秘書長，現在這兩組數據確實不對，不過gdp增長率我是按照百分之十的環比增長的，財政收入是按照百分之十二環比增長的，雖然保守些，五年全市財政收入應達到的不止這個數字啊？
這明明是你寫的材料還狡辯什麼，年輕人要學會謙虛，學會敢于擔當，知錯就改尚能進步，再看看你這文字，錯別字連篇，有的句子簡直是狗屁不通，什麼市政府辦的一枝筆，如果都象你這樣，那可能不是文章了。張主任，這部分材料要重寫，你要親自把關。說完，尤思賢把稿子往桌上一摔，頭也不抬就走了。
蕭仲明，還是你辛苦辛苦，再好好修改一下。張仁和站起來坐回自己的座位，一句道歉的話也沒跟我說，因為他自己知道那是他修改過的內容出了問題，錯了也是他的錯，我只是他的替罪羊、犧牲品而已。
膽小鬼，窩囊廢。我心里狠狠地罵道，拿起稿子忿忿地離開了張仁和的辦公室。
我回到自己辦公室把稿子再次認真地看了一遍，其實張仁和和尤思賢修改的地方並不多，這打印的稿子是黑色的，藍色鋼筆字應該是張仁和的修改筆跡，紅色自來水筆毫無疑問是尤思賢的修改筆跡，以前尤思賢在經調室時很喜歡用紅色自來水筆修改稿子，尤思賢應該清楚張仁和的筆跡啊，明明我沒有錯，是張仁和修改錯的，怎麼偏偏罵我呢？看來尤思賢不會放過任何機會來踩我的，其實在我斷絕與尤麗的交往時應該知道的。
自己的心情不好，哪有心思去修改材料，反正離交稿還有時間，不如獨個兒去ktv听听音樂，吼它幾聲，再喝杯茶，放松放松自己。于是我出了政府大院，乘車去了長樂街，長樂街可以說是溫湖一道亮麗的風景，街道兩邊一字兒排列的滿是ktv和茶館，尤其到了夜晚，彩燈爍爍，歌聲繚繞，靚男靚女絡繹不絕。此時離中午還差半小時，我從這頭找到那頭，再從那頭找到這頭，竟然沒一家開門的，我問了旁邊一家副食品店的老板，老板說︰現在太早了，晚上來吧，現在他們正在休息呢，他們跟我們不同，他們是晚上的生意，我們是白天的生意。
我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滿街上全是汽車喇叭聲和嘈雜聲。
蕭仲明，你怎麼一個人在街上閑逛？鄧曼妮不知哪個店子鑽了出來，拍了下我的肩膀。
你不跟我一樣在閑逛嗎？我環視四周，只有鄧曼妮一個人便反問道。
我不象你是個大忙人，我們呀，有排練任務就有事，沒排練任務就天天玩。
有時間玩還不好？我想玩還受限制，還是你們好。
別挖苦我了，劉笑說你不是在寫什麼報告嗎？
現在中午了，要不我請客，我們去吃點什麼。我不想跟別人談論我工作上的事情，忙把話題差開。
好啊，我正好沒吃早飯，我們就去華麗大酒店吃肯德雞怎麼樣？鄧曼妮眼楮一溜，歪頭高興地對我說。
我知道女孩子就喜歡吃肯德雞或者麥當勞等之類的垃圾食品，我點了點，一起朝華麗大酒店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