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昇 10.驚遇彭瑩玉

作者 ︰ 三分微光II

()黃河潰堤至今已七年,山東、兩河、江淮一帶民怨四起,劉基跟著白蓮教在鄰近不斷的「顯赫神跡」吸引教眾,以求增強戰力。起初依然是韓山童扮彌勒,劉基扮明王,但白蓮教知情者皆頗有微言,劉基也看出白蓮教的不滿,索x ng請韓山童之子韓林兒假扮明王。

韓山童說道︰「這,這怎麼行呢,明王哪有說換便換的?」自然是客套話。

劉基說道︰「明王是出世而非轉世,附身在誰身上都可以的。在下雖希望改朝換代,但居功厥偉者自然是白蓮教,在下只是個負責出點點子的臭皮匠罷了。」暗嘆一聲,莫非我「尋龍使」還與你們爭?風頭太健還不利於我哩。

韓山童放下茶杯,冰玉潔立刻替他斟茶。韓山童又瞧了冰玉潔一眼,說道︰「伯溫先生足智多謀,說是『再世諸葛』也不為過,怎能說是出出點子的臭皮匠?既然先生贈白蓮教此份明王大禮,白蓮教也應該還你一禮才是,這玉潔是我的養女,如今便許給了你。」頗有言外之意的又說了一句︰「從此她便任你擺布吧。」

「教主!您……您怎麼這樣呀!」冰玉潔登即面紅耳赤。

這韓山童果真還是把我當成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以為送個女孩給我便制住我了……但要利用白蓮教勢力,攀點關系又何妨?劉基站起身子,做振奮樣,說道︰「多謝韓教主!」

冰玉潔「嚀」了一聲,跺了跺腳,看見劉基正瞧著自個兒,含羞答答的從門外奔了出去。

劉福通從門外進來,笑道︰「你們知道怎麼著?方才玉潔那丫環跌進假山那邊的水池里頭啦。」

韓山童說道︰「閑話休提,要你辦的事辦的怎樣啦?」

劉福通說道︰「大好!我請一真那邊的武林俠士替我們在黃河一帶的廟內寫上那詩句,他們身手俐落,寫完詩後立刻施展輕功逃跑,也是沒人見著。人人都以為那是什麼神明顯靈的神跡勒!現在別說大人啦,連小孩們個個都會唱︰『石人一只眼,挑動黃河天下反!』,還創了一首短曲來和著唱哩!」

韓山童斥道︰「什麼『石人一只眼,挑動黃河天下反?』劉先生一首好端端的詩被你弄得不倫不類!」

劉福通說道︰「劉先生的詩太長啦,鄉民記不來,我本打算刪掉前兩句,只留『楊戩額上一只眼,挑動黃河天下反』的,但想二郎神的神像那樣難弄,干脆便做一個簡單的石像罷了,道具改啦,旁白自然也得改啦!」

韓山童大斥︰「胡來!你以為是以前在私塾讀書玩游戲嗎?」

劉基沉吟半晌,說道︰「且慢,劉先生所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詩句與神像太過工整反而太過作假,索x ng用那不倫不類的東西反而更見成效也說不定,只是屆時的那一些石人可真要弄得神秘一些,令人看了有些毛骨悚然才好,最好用小篆在石人背後刻上與口號一樣的字。」心道,劉福通傻里傻氣的,反倒是比較接近鄉民的想法也不說定。

韓山童會意,頷首說道︰「劉先生言之有理。」

劉福通耍小孩x ng子說道︰「一樣是劉先生,他說的便有道理,我說的便沒道理……」

「這次起義你功不可沒,好好做,功成之後本尊絕不會虧待你!你忙去吧!」

劉福通大喜,出了門去。

一真從門外進來,問道︰「那劉福通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手舞足蹈的?」

韓山童說道︰「他時不時便要發一次顛的,r 子久了便習慣了。」

一真問道︰「咱們來這里這麼久了,可有彭和尚的消息?」

劉基笑道︰「大師放心,白蓮教徒在這幾個月動作頻頻,身為教主師父的彭瑩玉自然听聞此事,自然不會隔岸觀火的。」

一真鷹眼一瞪韓山童,說道︰「教主,閣下雖與彭和尚有師徒之情,但此乃是少林寺的大事,請勿介入。在下亦會以起義為重。」

韓山童到底臉皮深厚,笑說︰「在下如此沽名釣譽,怎麼還會認一個師父出來壓在頭上呢?」

好巧不巧,便在此刻,一名教徒慌忙而來,說道︰「教主!我們找著彭和尚了!」

韓山童「啊?」了一聲,一真笑道︰「貧僧便來親自瞧瞧那彭和尚的玄虛!」

◎◎

洪水宛若野獸,以大地為疆域,視百姓為生食。烈陽好比戰火,將穹蒼作烘爐,焚眾生為塵土。

十室九空的不毛之地,難得的升起了一串炊煙。

「彭大師!救救我娘呀!彭大師,她生了病啦,拉肚子拉個沒停,你救救她吧!」一名面黃肌瘦的女子拉著一名和尚樣貌的人物。

和尚一對鳳眼,一對招風大耳,瞧來好似如來佛祖。

「放心吧,我佛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神明定會救他的。」

和尚身前長凳上躺著一名滿頭白發的七旬老婦,在和尚按她的脈搏之時,忽將大口的穢物吐在和尚懷中。

和尚視若無睹,只淡淡說道︰「老婦上吐下瀉,定是亂喝水,得了瘟疫了。」

听到了「瘟疫」這兩個字,本來排隊的群眾登時退開十余丈。和尚說道︰「請你先躺著吧!」

老婦早已因病動彈不得,眼眶之中滿是眼淚,也不知道因痛苦,還是因感動。

和尚攙她躺著,左右各伸出一只食指,頂住了老婦的胸前的中庭與月復下的石門穴。

「莫非是『鎮魔指』?」藏在眾多病患中的一真自問。

和尚深深吐納,將真氣灌入老婦體內,老婦只感到體內五髒六腑好似都被翻攪過了一番,差點疼的連祖宗十八代都罵出來,最終一股酸氣沖了上來,一發不可收拾的吐了許久。

「疼死你祖母啦!」

和尚手指離開老婦身軀,好似佛祖微笑︰「能罵粗口,已好了大半啦。」

老婦說道︰「大師,真是對不住了……」

和尚全然不介懷,笑說︰「趕緊去吃點地瓜粥吧,吃完了粥,你身子才有力氣。以後記得,這滿地泥濘都是有毒的,水得要滾過才能喝。」

老婦痛哭流涕,嘴上不斷說著︰「多謝大師、多謝大師!大師當真是法力無邊呀!」替和尚擦乾身上骯髒。

見著了這「法術」,病患們死氣沉沉的眼楮都發出光來,他們深信,只要有這位活神仙,人人都有望活著。

施展了「法術」的和尚並不像韓山童那般張揚,只是默默運氣平緩,等下一個病患來耗掉身上苦練而來的真氣。

一真與劉基從病患中信步而出,來到和尚面前,問道︰「大師可是彭瑩玉?」

和尚抬起頭來,笑道︰「大師不敢當,俗名正是彭瑩玉。佛友瞧來身強體健,老僧還有百余名病患待治,請問可有要事?」

他的一言一語都顯得光明磊落,他的所作所為都顯得神聖偉大,彷佛連懷疑他都是一種罪惡。一真居然連他是否出自少林寺也問不出來。

劉基拱手說道︰「在下乃是白蓮教教徒,听聞大師行善積德,很是欽佩,想請問閣下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彭瑩玉一臉驚惶,雙手合十說道︰「想不到你們居然是『彌勒降生,明王出世』的白蓮教!白蓮教博施濟眾,可否請貴教多派人來救救這些可憐無辜的人們呀!」

劉基沉吟半晌,說道︰「白蓮教來此便是為了廣結善緣,自然是義不容辭。在下斗膽請問閣下是否願意加入白蓮教?」

「老僧自然願意,那正是老僧此生最大的心願呀!」

劉基說道︰「好!在下便立刻回教中告訴吾派教主此事!」輕拍一真肩膀,暗示他一同回分壇。

兩人行至路中,劉基問道︰「大師怎麼看?」

一真一臉遲疑,說道︰「方才他救治那老婦的手法應是少林寺器十二絕技中的鎮魔指無誤,但是他那附慈眉善目的模樣,怎麼都想不到,他會是少林寺的叛徒呀……莫非韓山童說謊嫁禍?」

「在下已誘他入白蓮教,今晚便見分曉。」

對劉基而論,不論彭瑩玉是不是少林寺的叛徒都無妨,只要他加入了白蓮教,白蓮教自然更加壯大,起義自然更加容易。

韓山童為了避串通之嫌,並無與兩人一同前去見彭瑩玉。兩人回到了白蓮教分壇,劉基向韓山童說道此事,韓山童亦無拒絕,差人將彭瑩玉帶入分壇。

「彭大師到!」

一真饒是修為高超,此刻亦握緊了拳頭,韓山童更是心亂如麻,在房中不斷來回踱步,唯有劉基氣定神閑,他自信不論這三方有何沖突,都定然可以調解。

彭瑩玉緩緩走入這廳房,目光與韓山童相接,先是一愣,又緊緊摟著他,說道︰「白蓮教教主果真是你!你可過的好呀!老夫心中是掛念你掛念的緊呀!」語氣听來好似瞧見了游子回鄉的老父。

听彭瑩玉承認,韓山童心下大寬,說道︰「師父,久違了!」

彭瑩玉笑說︰「老僧不過虛長你十余歲,教你一點武功防身罷了,你道行高了老僧那麼多,以後別在叫師父啦,該當是老僧叫你師父才是,老僧不是說過了,別說你的武功是老僧教的?你發的誓都忘啦?」

韓山童笑說︰「師父為善不y 人知的過頭啦,教人武功是好事呀,何況師父如今也是盛名遠播,何需再在意這種小事?」

事情發展大出意料之外,本以為是虧心之舉,卻不過是謙讓之行,一真蹉跎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問道︰「彭大師,你……你是否……是否是出自少林寺?」

「少林寺!」彭瑩玉臉s 丕變,說道︰「少林寺,老僧永遠欠少林寺一份情呀!當年老僧無知,不知元朝zh ngf 如此可憎,師兄弟密謀殺那韃子皇帝之時,老僧……老僧居然以為他們妄動殺念,悄悄翻過圍牆去向知府告密,害得少林寺大量武經被燒,更害得無塵與無心兩位師兄被殺……師兄呀,師兄呀,老僧錯啦,老僧錯啦……」話語到了後頭已有些神智不清,就像一個病入膏盲的老人。

劉基說道︰「這位便是當今的少林寺方丈,一真。」

彭瑩玉朝一真跪下,說道︰「你便是現今的方丈?太好了!太好了!這是上天不忍在見老僧折磨,要大師來讓老僧解月兌啦!太好啦,太好啦!」更抱著一真的腿,滿淚綜橫。

一真沒料到真相來的好快,更沒料到彭瑩玉對此事居然後悔不已,見他朝自己下跪,趕緊扶起他,說道︰「貧僧是『一』字輩,大師是『無』字輩,算來是貧僧前輩,請勿讓貧僧難堪。」

「不,方丈讓老僧跪久些,老僧做太多虧心事了,讓老僧跪久一點,心里才安心呀!」

劉基問一真︰「大師打算如何?」

彭瑩玉搶道︰「要殺了老僧,或是捉老僧回少林戒護院,老僧都甘之如飴!」

雖是少林寺武僧,但到底是慈悲為懷的出家人,見著這彭瑩玉的種種善行與悔恨,一真心中的憤恨頓時消散無蹤。

「……先將這事壓下,共同商討抗元大計要緊。」

○●

作者廢話︰

想像與真實,總有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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