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虎頭這刀確實是真砍的,他並不是一個漠視生命的人,在一起那麼久了,不要說是活生生的人,就算是條狗,都有感情,內心無比的痛苦,就在這一刀間顯現出來,要砍得刀在肩頭掛著,得對自己多狠才能做到,還好,沒有把這條手臂給廢了。
走在鎮子里,長刀上的鮮血如屋檐上滴下的雨水,隨著緩緩移動的步伐,一滴滴的灑落于鎮子的每個角落,早在聞安發出第三箭時,他就知道,箭上了藥,一種很烈的麻藥。少莊主就是被他用麻藥的箭頭刺破手腕昏迷,此時當然已被他捆成一個大粽子。而現在,他必須要把所有沒死透、死透的人再殺上一遍。
真的下雪了,米粒大的雪花紛紛揚揚,落于孫虎頭的頭發、肩膀、臉頰,落在臉頰的雪花慢慢溶化成水,與他的淚水交織在一起,順勢流下,其中一些,沿著嘴角進入口中,那酸澀的滋味,與胸中的痛楚混在一起,讓他不時伏去,要靠雙手撐腿,才能不讓自己倒下。
一張張熟悉的臉孔重復在面前出現,好幾個被麻翻在地的並未死透,即使在孫虎頭補刀時,他們也沒掙開眼楮,最多像被挖出泥土的蚯蚓般,在地上蜷曲著抽動,漸漸離開這個世界。
聞安和武童真出鎮追趕了一陣,便驅馬而回,雪花越來越大,冰冷的落于身上,澈寒透骨。
兩人相視而笑,戰斗時間不算很長,但是幾次行走在生死的邊緣,實在是讓j ng神無比緊張,現在放松下來,全身上下都是說不出的疲憊,還好,總算是把這件事情做成了,最遲明天,狄雲白的援軍就會來到,只要赤岩五惡下山報復,就可設下陷阱,將他們全部剿滅。
三人處理好傷口,強打j ng神將尸體處理完畢,粽子般的少莊主口中被塞滿了棉絮,扔進了武童真家的柴房,然後生了火,便呼呼大睡起來。至于鎮子里到處的鮮血,就讓明早起來的鎮民去驚叫吧。
次r 一早,聞安睡足起床,武童真已經不見,孫虎頭躺在一旁,臉上還掛滿了淚水,表情不時的抽搐幾下,不知道他做著什麼樣的夢,嘆了口氣,推門出外,眼前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所有景物全都在銀裝素裹之中。空中紛揚的雪花時大時小,將偶而還余下的幾塊黑黃s 補白,天地,真是最好的修飾師啊!鮮血染紅的柳樹鎮,在一夜之間,就被完全淨化了。
煮了點面糊,在院中開始練體,幅度自然不能太大,雖說是皮肉之傷,但要完全將養好,即使用了上好的金創藥,又是練氣之後的聞安,也得三四天的時間。
看看院子一角的那塊大石,心中不禁有點欣喜,這幾r ,利用清泉增進練氣修為,搞不好,可以進入小成的境界。
心情大好,身上的疼痛頓時大為減輕,就連空中冰冷的雪花,也再無寒意,變得潔白、晶瑩、可愛起來。
吃了些面糊,孫虎頭還未曾醒來,聞安看他表情,模了下額頭,竟是微微有些發燒。原來心情對身體的影響,居然如此之大。取了條布巾,用雪水冷卻後敷在他額頭,聞安就在雪中取了些清泉開始練氣。
只是心不靜,直到午時,才運轉了兩個周天,效果極微。
此時,院外傳來了馬蹄和嘻笑聲。
「小弟弟,看不出你小小年紀,竟然如此能干,這牛,更是吹得震天響啊!」
「小南南,說啥呢!俺要是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
「雁南妹子,別笑話他了,我看他……挺實誠的。」
南姐和星憶姐來了,聞安心中一動,大步出院。
果然,前方四騎近院,除了武童真和楊雁南、王星憶,展羽也一同隨行。只是狄雲白未到,應該是在安排後續的事情吧。
見到聞安,楊雁南不再取笑武童真,跳下馬,沖到他身前,扯著他胳膊活動了幾下,問道︰「小聞,听說你們三個殺了二十幾個匪徒,沒受傷吧!」
聞安強忍著肩膀的扯痛,微笑道︰「南姐放心,這些小匪徒與我們在阿福遇上的有天差地別,小弟還好,沒什麼大礙。」
「這就好,這就好。」南姐拍了拍少女起伏的胸口,放松下來。關切之情溢于言表,讓聞安心中一陣溫暖。
忽地,她幽幽地嘆道︰「小聞,你又回去了。」
聞安不解,側首看她。
楊雁南搖了搖頭,說︰「你又回到以前的冷厲鋒銳、渾身殺氣了……開心一些,不要老是被這些東西包圍。」
王星憶在一旁也說道︰「小聞,你和前幾天確實有些變化,怎麼說呢……對……親切感沒有以前強了。」
聞安勉強笑了笑,引領幾人進院,心下沉思,這幾天可能太緊張,殺人也殺多了,心境有些不對,怪不得練氣時不能順利進行,看來練氣這門功夫,學問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小聞,孫虎頭呢?」展羽此時問道。
「在里面,情況不太好,有些發燒。」聞安答道。
「虎頭發燒啦!我去幫他配些藥來。」武童真二話不說,掉頭走了。聞安正要如此,也不多言,將三人引入屋中歇下,探看虎頭。
「其實他是心結,身體上的小恙無關大事,心中的想法如果不好好開導,就怕他從此消沉,再無朝氣。」
「恩,我會和雲白好好處理此事,這一年多,虎頭過得實在是……」展羽看著虎頭痛苦的面容,也不禁心頭沉重。
等聞安將大致情況一一交待,武童真也取藥而回,這煎藥的任務,自是落在王阿福星憶姐的頭上。
武童真將家里的各種野獸肉干、菜干取出,眾人美美的吃了一頓大雜燴,聞安問起怎麼遇上南姐他們。原來武童真一早就出去幫鎮里百姓修門糊窗砌牆,剛好看到幾人到來,根據聞安昨r 交待的一猜測,而後雙方一亮身份,果然是長ch n縣來人,便帶到家中來了。
「姐姐錯怪你了,小弟弟果然是少年英雄,了不起啊,了不起!」楊雁南微笑著道歉,可是眼神中並無半點悔意。
武童真撇了撇嘴,有點生氣,「什麼小弟弟,小南南,要叫哥哥,懂不!哥哥今年快三十了。」
「哈哈!」
「哈哈!」
「哈哈,我看是十三才對吧。小不點,還真敢吹啊!」楊雁南與幾人盡皆哈哈大笑。連正在煎藥的王星憶都叉腰喘氣,差點將藥湯都灑了出去。
「你!你……」武童真瞪圓了雙眼,怒目而視,驀地又平靜下來,慢條絲理地說道︰「小南南,知不知道大鬧東海龍宮的哪吒,現如今看上去還只不過是個孩童啊。」
「嘿嘿,小弟弟,還敢自比神仙,真是有出息,希望將來,你也成為哪吒一樣的英雄人物,姐姐我可是試目以待哦。」楊雁南眨巴著美麗的雙眼,好似她真的很崇拜武童真一般。
「那是!」武童真擰了下鼻子,一努嘴,霎時間牛氣沖天!
眾人調笑一陣,王星憶將煎好的藥給孫虎頭喂了下去,虎頭也醒來,可j ng神還是委靡,懶懶的躺在坑上,雙目痴望著屋頂,不言不語。
聞安和展羽將剿匪計劃商量妥當,只等狄雲白晚間到達一一布置,便和武童真打听了鐵馬山上有無清靜的落腳地,提了一桶清泉,離院前往。
有南姐和武童真這兩個不停鬧騰的人在,肯定是無法靜下心來修練括蒼呼吸法的,不如離開,另覓他地,清泉匯聚不易,可不能浪費的千載難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