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這個時候,茗煙過來報告,說是姚家的族人從後門進來,想求見姚崇孝。
族人?這些家伙要干什麼?姚江本想見都不見便打發了,後來一想,終歸是姚家的族人,完全不見的話,情理上說不過去,于是就在小客廳迎接他們。
這些族人以一個叫做姚禮仁的叔叔領頭,按照輩分,姚崇孝應該稱呼姚禮仁十七叔。
見到姚崇孝,姚禮仁也不虛套,直接提出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姚江想賣地去經商,姚家也就由著姚江去,不過,這些土地,應該優先賣給姚家人,肥水不落外人田,這個道理姚江應該懂得。
姚江驚咦一聲,「諸位叔伯長輩要買地?好啊,只要價錢公道,我賣給誰不是賣。」說實話,姚江心里也是樂開花了,就好似想瞌睡有人送來枕頭,這簡直太妙了,正愁王海山的價格太低呢,要是姚家族人的價格能高于王海山,他一次出手的話,既能賣個好價,又能不得罪族人,兩全其美不更好。
听到姚崇孝這麼說,姚禮仁臉上的表情舒緩了一些,稍微教訓了姚崇孝,好歹也是讀書人,要他不必如此市儈,而後開出價錢來︰「二百萬,如何?」
「二百……」姚江感覺自己快瘋了,一陣陣的缺氧,讓他有些呼吸困難,「……萬?」自己吐出這個數目的時候,眼前都是小星星,天啊,自己是遇到冤大頭了麼?
姚禮仁無比嚴肅的點點頭︰「沒錯,二百萬貫,交子,你拿地契,我們立時交割,白契買賣,用不到去官府。」
「二百……萬貫……」姚江還在陶醉了,突然听到後面那個詞︰「……交子??!!」登時,有如冷水澆頭般,他一下清醒過來,瞪圓了眼楮看著姚禮仁,還有其身後跟著的幾個姚家族人︰「二百萬交子??」
姚禮仁一本正經的點頭。
「我呸,你們做夢呢!」姚江氣得破口大罵起來。
原來,這時候大宋天下紙幣濫發,貶值的非常嚴重,本來在宋孝宗時代就已經開始緩慢貶值的交子,因為趙昀的濫發紙幣,已經貶值到了不足票面面值百分之一的地步,什麼二百萬貫交子,換成銅錢連兩萬貫都不足,那還要有人肯和姚江兌換才成。
好歹忍住了即將爆發的情緒,姚江努力裝作平靜的一笑︰「十七叔是在和小佷開玩笑吧,是不是各家各戶沒人要的廢紙,都被大家湊起來了?然後送到我這里?」
姚禮仁眼皮一撩,有些倨傲的道︰「你是族里最富的大戶,自然要回饋下宗族,縱然小吃點虧也是族里長輩對你的關照,這片拳拳之心你要體諒麼。再者說,」姚禮仁轉頭看了下窗外,那邊正是佃戶們鬧事的方向,「你的佃戶如此刁蠻,我們買下土地還要重新立佃契,這麼一鬧,今年的收成可就沒了,這筆錢,佷兒可要補償給大家伙。」
听著姚禮仁將個非常齷齪的事說的大義凜然,姚江不怒反笑了,笑得那叫一個開心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麼一陣狂笑,把在場幾個姚姓族人看懵了,不知姚崇孝這是發傻了,還是犯了什麼病?
過了好一陣,姚江才慢慢停下笑聲,恢復了慣常的平靜表情,「這麼多的交子,我姚崇孝拿來作什麼?擦麼?」
見姚禮仁還要說什麼,姚江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來︰「——滾——」
攆走了姚禮仁這群人,姚江才明白一件事,「我說麼,那個老狐狸會突然反口,竟然是看準了我的佃戶在鬧事,就不知道,這些佃戶的背後有沒有什麼人挑唆?」
姚禮仁等人出了姚家莊園,一路憤憤不平,幾個跟來的人不住的咒罵︰「娘的,什麼東西,一個小白眼狼,敗家子,听了狐狸j ng的鼓動,竟然敢和族里作對了,十七哥,不能放過他。」
「對,不能放了他——」
「要讓這頭小畜生嘗嘗厲害!」
姚禮仁是這一輩ch o陽姚氏族里的領袖,平r 里極有威信,說話做事都是說一不二的,現在被這些同族如此攛掇,卻沒說半個字,僅僅是加快步子向姚家的祠堂行去。
此時的祠堂中香火繚繞,滿滿登登的站的全是人,八叔公還有另外兩個老者坐在堂中,其余的男人們都站到堂外石階下。見到姚禮仁帶著人回來,所有人的目光唰的投過去,希望從姚禮仁的臉s 上看出此行結果如何。
姚禮仁倒是臉s 不變,可那些跟隨的人卻是氣急敗壞,一看就明白了,于是下面低聲議論起來,有人不大看好今天的事,畢竟姚崇孝財大勢粗,又是太學生,身份地位比他們高的太多了,也有人大是不忿,嚷嚷著要讓姚崇孝好看。
姚禮仁走到祠堂大殿里,向八叔公等人回稟了事情的經過。
八叔公還有其余的兩個老者,都是上一代姚家的長者,八叔公听了轉頭看向另外兩人︰「老十三,十四弟,你們說說看,這個畜生如此大逆不道,我們應該如何整治才好?」
十三爺爺和十四爺爺都明白,此時的八叔公心里惱怒昨r 姚崇孝打了他的兒子,現在是準備借他們兩人的嘴,去收拾姚崇孝呢。可是,這種得罪的人事,你老八不願意干,難道他們老十三和老十四就是傻子?所以,兩人一起搖頭,口口聲聲的說「听憑八哥決斷」。
八叔公心里暗罵,但他本人真的不好說出那個答案,又看到了面前的姚禮仁,眼楮一亮,看得出,姚禮仁也受了姚崇孝的氣,不如讓這個後生輩的出頭好了。
姚禮仁听到八叔公發問,遲疑了一下,才低頭道︰「姚崇孝變賣祖產大逆不道,此事可以按照大不孝的罪名,告去縣衙,讓知縣老爺決斷。」
告官?
三個老頭一起吃驚,姚崇孝本人就是太學生,又是家大業大的,他們這群人要去告官的話,不是等著吃虧麼?八叔公連忙開口︰「禮仁啊,十七娃子,這種事犯得著告官麼?我看不如直接將小畜生開革,清出祠堂就算了。」
清出祠堂,在族譜上勾去名姓,讓一個人徹底斷了後世香火,活著被宗族拋棄,是無根之萍,死了不能入祖墳,成了孤魂野鬼,這是這個時代對一個人對狠的懲罰了,比起來,告官還算是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