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反應,十四個,有敵意,弱小。
被觸動的探測法術傳回一個消息。杜因向灌木叢望去,瞳孔微微縮了一下,樹枝的顫動和法術反應告訴他,進攻者正分成兩組靠近自己。不過,他沒有覺得憤怒,反而有些高興。這簡直是送上門來的禮物。杜因本來還在想要用什麼東西來測試一下那些小野獸的戰斗能力呢。
片刻後,他打了個響指,用惡魔語對那四只已經暫時馴服的地獄犬命令道︰「殺死入侵者!」
「上!上!」同時,灌木叢中傳來人類的喊叫聲。
一支箭從樹上射過,射中了一只地獄犬,箭頭刺入了皮肉,卻只是讓這暴躁的惡魔生物更加興奮。它大聲嚎叫著沖向了灌木叢,向最近的敵人沖去。拿著斧子的佣兵把那面只花了五個銀幣買來的木質小圓盾擋在身前,準備在格擋開這次攻擊之後一擊必殺。然而,當地獄犬真的靠近他,真的撲上來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買下那面便宜盾牌的決定有多傻。
沉重的身體加上健壯的肌肉,高速沖鋒中的地獄犬簡直勢不可擋。它正面撞向了戰士的木盾,沖擊力震掉了幾顆用于把盾牌和把手連接在一起的鐵釘,這直接導致了戰士的失敗。圓盾從主人的手中滑落,盾牌後面的人類也倒在地上。
戰士拼命的想要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地獄犬,那帶著腐臭味的大嘴卻還是咬中了他的肩膀,撕下了一大塊肉,甚至咬碎了那塊骨頭。
「救命!這野獸纏住我了!」
他哭喊著用手中的斧子砍向地獄犬,又劃又砸,卻只是在對手的身上留下幾道不深不淺的小傷口。對于終日處在戰斗和廝殺中的地獄犬而言,這簡直不值一提,或許還能激起它的戰斗**。它興奮的用兩只前爪按住身下的人類,大口大口的撕咬著,用鮮血和新鮮的肉滿足自己的饑渴和食欲,順便發泄剛才被惡魔之手蹂躪的痛苦。
這里的食物比老家的還好!地獄犬更加用力的咬碎了嘴里的幾根肋骨,一邊咀嚼著,一邊給自己的同類傳達了這樣的信息。
嗯……看起來,只要讓這些小野獸們明白,這個世界擁有很多它們從未品嘗過的新鮮食物,它們很快就會心甘情願的加入我的陣營。杜因指揮著地獄犬們盡量把敵人向一起驅趕,同時還在思考著怎樣讓它們主動配合,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在暴力下屈服——盡管看起來差不多,但事實上二者的工作效率可完全不一樣。
進攻者在面對地獄犬的時候顯得不堪一擊,當然,這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是因為他們失去了戰斗的意志。想想看,你要和一群會咬人的野獸戰斗,它們會在撲倒你之後撕咬你的身體,活生生的把你吃掉,這怎麼可能讓人提得起精神戰斗呢?
在短暫的驚慌過後,雇佣兵們拋棄了原先的計劃,互相靠攏,組成了圓形的臨時防線。地獄犬的第一波沖擊就殺死了四個雇佣兵,還嚴重打擊了他們的士氣。
「這和我們預想的可太不一樣了!你們誰見過這種鬼東西!小心!它們沖上來了!」一個站在防線正中央的雇佣兵揮舞著自己的雙手大劍,一次次的把自己面前的地獄犬趕開,熟練的劍術一次又一次的格擋開了地獄犬的進攻,還留下了幾處明顯的傷痕。「老大呢?」他大聲喊道︰「誰看見隊長了?」
「那個懦夫見勢不妙就溜走了!見鬼!他只射擊了三次!」
另一個雇佣兵痛罵著,用力的把長劍刺入了地獄犬的背部,然而這只地獄犬也趁這個機會撲了上來,把他壓在身下,一口就咬穿了他的喉嚨。其他的地獄犬也趁此機會發動更加猛烈的進攻,一個同伴的倒地讓這些雇佣兵應接不暇——由于一只地獄犬沖進了防線,每個人不僅要注意自己身前,還要注意背後。
「靠近我!靠近我!」拿著雙手大劍的雇佣兵喊道︰「密集陣型!別讓它們過來!」一個分神,他面前的地獄犬就撲了上來,沒有咬中要害,卻也奪走了他左手的三根手指。地獄犬貪婪的咀嚼讓他全身發涼,恐懼不可避免的浮上了他的內心。
「該死的,它咬到我了!」他把劍換到單手,動作略微有些遲緩。「靠近我!圓圈陣型!背靠背!」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戰士,他知道,在這種時刻,分散逃走肯定會被逐個擊破,只有團結起來才有機會活下去。他決定成為一面旗幟,成為一個危急時刻的指揮者。
不可避免的,他在心里暗罵道︰我就知道那個整天和樹林為伍的游俠不可靠!
一號持續佯攻,每次進攻挑選不同的目標,一擊即退,二號盡量纏住最強的敵人,保持攻擊頻率,持續騷擾,三號穩定優勢位置,從中間進攻敵人,最強壯的四號立刻後退,留出助跑距離,在三號擴大缺口之後開始沖鋒進攻,不要與敵人纏斗,盡量多的制造傷口和恐慌,以保護自己作為比攻擊敵人更高的行動準則……
在惡魔領主的命令下,地獄犬們變得更有組織,更加狡猾,也更加危險。
雖然不太情願,但它們也知道那個惡魔可以輕松的蹂躪自己,而听從他的命令意味著自己遭到蹂躪的機會會變小一點。還好,它們簡單的腦袋不會讓它們去思考,既然那個惡魔擁有足以輕松擊潰敵人的實力,他為什麼不簡單的釋放一些法術來結束戰斗呢?
……杜因當然可以那麼做,但那就沒有意義了。
無論他自己的實力有多麼強大,距離那些以戰斗為全部的同類而言還是非常有差距的。臨時著重提高自己的實力也毫無意義,只有盡快組織和訓練出一支軍團才能保護自己,更別提想要活到徹底佔領這個野位面的一天了——杜因現在的身份是叛徒,所以,他不可能得到任何援助,還要面對源源不斷的追殺。
不過,好消息是,只要他阻止起一支軍團,他就是這支軍團乃至整個勢力的最高指揮官,沒有人能繼續騎在他腦袋上了,也沒有人會再命令他做這做那。
四號,開始沖鋒!
在進行較為細致的命令之後,杜因轉而對所有地獄犬發布了自己的下一個命令。
全力攻擊!戰斗結束之後,所有的食物都是屬于你們的!
被暫時稱為四號的地獄犬本來正搖搖晃晃的向目標沖去,它的身上有幾處傷口,短小的毛上沾滿了血污和泥土,上還插著一支折斷的羽箭,看起來有些滑稽。
身為前任地獄犬首領,尤其是在新主人向自己的其他同類許諾地獄犬首領的位置之後,它已經打定主意,就算必須得听命令行事,它也不會配合到底,一定要進行消極的對抗。然而,對食物的許諾讓它重新打起精神來——看來新主人的食量不大,而且沒打算克扣食物!絕好的消息!
它這麼想著,撲向了那個正在瑟瑟發抖的戰士,把他壓在身下,一口就咬碎了他的半條手臂,然後迅速撲向下一個目標。其他三只地獄犬也在同一時刻進攻,狂暴的攻擊讓雇佣兵們手忙腳亂,但他們仍在抵抗,而且已經決定堅守到底。
「打起精神來!揮動你的劍!保護傷者!」
單手拿著大劍的雇佣兵似乎平添了幾分英雄氣概。他和自己的戰友並成一排,簡單而牢固的防線似乎足以撐上幾個小時,還沒斷氣的傷者也很快被拖回了防線里面。不過,人類的體力有限,而惡魔生物大都是耐力極好的。地獄犬們還能繼續戰斗幾個小時,而佣兵們或許只能再堅持個十分鐘。
團隊中的中堅力量往往是一個團隊的核心。他們會間接提升團隊的戰斗力,效果顯著,不過,只要能夠擊潰這樣的中堅力量,剩下的弱者自然會感覺喪失希望,甚至出現潰逃。
杜因壓下了想要用一個法術干掉他的想法,轉而命令最強壯的四號著重攻擊這個目標。對鮮肉的渴望點燃了地獄犬的戰斗意志,它嚎叫著沖向下一個目標,齒縫中還有上一個目標的血液。這些柔軟好吃的肉塊簡直能夠令地獄犬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這些……這些野獸!這些邪惡的爪牙!
被同伴懷疑已經逃走的游俠奧托斯並沒有離開戰場太遠,他趁著混亂重新回到了森林邊緣,並且借著灌木叢的掩護向站在後面的杜因靠攏。他總共向地獄犬們射出了三箭,就像他所看到的一樣,箭頭只是淺淺的刺入了肌肉就停止了,根本沒有起到預想中的效果。
對這種野獸的恐懼促使他離開戰場,然後,他想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偷襲那個魔法師!讓他為那些野獸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游俠奧托斯打定主意,猛的沖出了灌木叢,沖到了被束縛的地獄犬少女身邊。魅魔剛剛在主人的命令下暫時離開了這里,這也給了游俠可乘之機。他搭上箭,拉開了手中的長弓,瞄準了正背對著自己的怪人,同時低聲對身邊的少女問道︰「小姐?你還好嗎?」
達莎皺了皺鼻子,沒有回話——她根本听不懂這個人類在說些什麼。隨後,來自「新主人」的命令和威脅讓她做出了選擇。對方已經開出了很好的條件,況且,她已經徹底受夠了魅魔的「攻擊」……
「……我同意。」地獄犬少女,或者說新任地獄犬首領用惡魔語喃喃道︰「只要你信守自己的承諾。」
「既然如此,你是否應該改變一下稱呼呢?」杜因的聲音此時听起來無比可惡。
混蛋!願你在饑餓中吃掉自己的舌頭!地獄犬少女在內心不甘的詛咒著杜因,嘴上卻不得不吐出那個令人討厭的字眼。「主、主人……」在說出這個詞的時候,達莎感覺自己的舌頭都要纏在一起了。舌尖在兩排牙齒間滾動,她甚至有了狠狠咬下去以避免自己說出那個詞的想法。「……我的利齒為你而戰!」
「很高興能看到你接受現實。」惡魔領主撤消了用于固定地獄犬少女的法術,並給她指定了第一個攻擊目標。「展現你的誠意和力量吧。」他說。「你是否真的有資格成為這些地獄犬的首領呢?」
當然!地獄犬少女輕緩的落在地上,全身仍舊習慣性的四肢著地,準備在一個柔軟的肉塊身上發泄自己的憤怒。是的,這些憤怒和這個肉塊沒關系,誰叫他恰好站在這里呢,而且,他還是第一個攻擊目標……
「小心那個魔法師的邪惡法術!」
游俠奧托斯完全沒有注意到語言不通,以及地獄犬少女和杜因之間的關系剛剛發生了怎樣的變化。他主觀的認為,剛剛被折磨過的少女肯定身心疲憊,所以語言混亂也是很正常的。他從來沒有接觸過惡魔語這門語言。「一旦你獲得了自由,就快跑吧,跑的越遠越好!別讓他再抓到你!」游俠抑制著雙手最輕微的顫抖,瞄準目標,盡量把弓弦向後拉。
奧托斯覺得自己此時的行動無比正確,哪怕貫徹這種正義的代價是死傷慘重。他沒有打算用目光褻瀆自己身後的少女,也並沒有打算和這位少女發生什麼超友誼的關系。在他看來,無論自己背後是什麼人,少女,老人,青年或者嬰兒,只要有人被邪惡所威脅,就應該挺身而出,全力以赴的迎擊邪惡。
游俠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手中的弓箭上,在他的眼中,那個怪人的身影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像畫著圓圈的靶子……
「啊!」
來自背後的攻擊讓游俠猝不及防。肌肉被撕裂的痛楚讓他握不穩手中的長弓,箭枝毫無準頭的射了出去,在飛行了五十米的距離後扎在了一顆無辜的大樹上。地獄犬少女瞬間就把他壓倒在地,然後按照地獄犬的習性用手臂壓住了他的肩膀,大口大口的撕咬著他的後頸。類人結構的身體並不太適合這種攻擊方法,不過,尖銳的牙齒還是很容易的就撕開了皮肉,在骨頭上留下深深的印痕。
這些好吃的食物柔軟又多汁!
地獄犬少女從游俠的後頸上撕下一塊帶血的肉,沒有經過咀嚼就吞了下去,然後做出這樣的判斷。在她看來,游俠微弱的反抗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