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的夜晚,森林籠罩在一片黑暗中,天又下起了細雨,微涼的秋風吹得吹過枝頭卷起沙沙的林海浪濤。道路昏暗而泥濘,雨水沖刷下破碎的石板小路上碎石滿布,十步之外的道路完全陷進黑暗里,似乎被一只巨大怪獸的巨口所吞噬了,而奔跑中的人就像是正沖進這張張開的巨大陷阱中,走在不歸的路上。
寂靜地天宇上唯余風聲和鳥鳴,而森另的y n暗角落里,有一個人微弱而沉重的喘息聲。戈蘭德騎士倒在地上,右月復的盔甲完全破碎,鏈甲衫的甲環崩碎嵌進了被撕裂的血肉中,左手軟綿綿的垂在地上,一柄飛斧深深砍進肩胛骨中,讓他的整條手臂都失去了知覺。
「少伯爵麼……合魯丁家,果然沒有一個簡單的人……」戈蘭德抬起頭看著籠罩在火炬光芒下的兩個人,含混不清的說道。他的頭盔已經不知道掉在哪里了,披散的頭發濕漉漉的黏在臉上,額角上的傷口還在淌血,整個視線都模糊不清地透著駁雜的紅,這樣的視角讓他覺得少年的面孔有種冷漠和輕蔑,像是來收割他生命的死神。
而站在他旁邊的那個舉著火把的男人,他深切地從這個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龐大的壓力,那時已經真正掌握了力量的人對模索著力量道路的人的威壓。看那個人的裝扮和武器像是一個游牧民,雖然不知道克勞德是怎麼和這個人扯上了關系,但完全不必懷疑的是他們兩個現在是在一個陣營中的,而已經被打得半死的自己,則站在兩人的對立面。
「殺了我吧,少伯爵,我不會跪下來乞求你的憐憫和寬恕,我知道你沒有任何理由赦免我的背叛,而且,我輸了就是輸了,寧可死的干脆,也不願像一條喪家之犬般搖尾乞憐。」戈蘭德靠在樹干上把頭偏過去,他的話語里透出一股決然的感情,不抗不餒,似乎是一個棋手爽快利索的承認了自己輸了一局棋。
「這樣麼?」克勞德抱緊了懷中破舊的白s 皮甲,突圍的路途中真的死了很多人,多的超過了他所能想象的極限,多得讓他那句盡力帶領你們所有人沖出去這句話變得可笑。沉淪魔的數量遠超他的想象,j ng英沉淪魔的數量也一樣,規模的擴大,也就意味著最強者的數量也出乎他的預料。
在那顆火球飛來之前,所有的佣兵就已經倒在了血泊中,只剩下老伯格和這個游牧民還站在他身邊。在他感受到那顆火球的瞬間他的心就涼了,那是一個真正的法師的法術,沉淪魔巫師並沒有施法者等級,他們的施法能力來自于似乎天生而來的權杖,他們能施展的也都是權杖上記錄的法術。而那枚向他們沖來的火球上所散發的氣息則明顯是一個真正的法師的法術。這些沉淪魔里還有一個高級別的強者,一個真正擁有法師等級的沉淪魔!
那個老兵替他擋下了這顆火球,然後他也帶著余炎倒下,老兵用最後的力氣月兌下盔甲交到了克勞德手中。那是白狼騎兵的傳統,戰爭中來不及斂尸,白狼們就將同伴的盔甲收起來,交給後來者,象征著白狼的火種永不斷絕,白狼的j ng神永不倒下。這個老人在三十年的庸碌生涯過後,是作為一個戰士死得,是戰死的,他在死的時候,又變回了一頭白狼!
降生于天宇昊穹之上,馳騁于海濱山之巔!利爪兮雷霆,鐵甲兮鏗鏘!那就是那頭白狼!
克勞德輕輕撫模過白s 盔甲上焦黃s 的燒痕,緩緩開口︰「你說的沒錯,沒有人不為利益而活的。我不想從道義、榮譽上斥責你,你的選擇作為一個人而言沒有什麼錯,合魯丁確實是風中殘燭,大廈將傾,你並沒有義務要一起殉葬。」。
「我也是一樣的追求著利益和力量,但我和你是不同的,你只追求利益和力量,所以無所不為。力量和利益是你的目的,但卻只是我的手段,我的目的,是別的,更珍貴的東西,這也是為什麼合魯丁與你們不同。不過正義從來都是用來規範自己,而不是苛責別人的,你有你的選擇,所以現在我不殺你。用你自己的眼楮去看吧,我和你到底有什麼不同。」少年將盔甲解開披在身上。
「放你在這里不會死吧?到底也是有白銅實力的,去告訴你的新主子,白龍回來了,他的野心到此為止了!」克勞德說著轉身離去,游牧民跟在他的背後。
「就這樣放過他了?」兩人走出一段距離之後,游牧民忽然問道。
「背叛必然要付出代價,但不是現在,等我把入侵者趕出我的領土,我會給他一次公正的審判!另外,我還不知道閣下怎麼稱呼呢?」克勞德側過頭微笑著問比他高大得多的游牧民。
「古爾巴,你可以這麼叫我。」游牧民回答。
「古爾巴,真的是個游牧民的名字。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會幫我呢?你們很憎惡主文明區的人吧?看你的裝束也不像是在城里混了很久的那種人。不過你的實力還真是強啊。」少年邊走邊說,這個游牧民強得超出了克勞德的想象,在老伯格被火球殺死之後他才開始顯現了自己真實的力量,他那把彎刀在他權力的攻擊下如同絞肉的旋風,就算是黑鐵級的沉淪魔也是瞬間被那狂舞的刀刃絞成漫天碎屑,就是這樣狂風暴雨的突圍攻勢下,兩人才順利地沖出已經化作一片火海的聚居點。然後在路上奔逃的時候發現了已經被打得半死的戈蘭德,那個先前被克勞德感知到的強大沉淪魔當時還隱匿于暗處向克勞德投至了飛斧,不過被古爾巴一刀斬碎,隨後後者再明白實力差距之後就慢慢撤退了。
「和你一樣,我也是好奇,對你和你的家族。我不明白為什麼,僅僅是一個名字,一個姓氏,就能讓一個斤斤計較、貪生怕死的酒館小老板變得那樣英勇無畏,為什麼僅僅是一個身份,就能讓那些心里只有錢的佣兵甘願不顧生死的也要保護你。這姓氏的幾個簡單字眼里究竟包含了什麼,究竟有著怎樣的魔力?我真的很想知道,而冠者著個姓氏得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我也很好奇。」游牧民咧嘴露出一個豪邁的笑容︰「另外,我可已經在你們所謂的主文明區里呆了快兩年了,要說實力,按你們的說法,是青銅級吧。」。
「是麼?那你現在明白了嗎?關于我,還有我的家族?還有,能不能告訴我你的來歷?」克勞德默默記下了古爾巴的話,青銅實力,怪不得沉淪魔完全攔不住他。
「從你赦免了那個人嗎?覺得有點頭緒,但是不明白。至于我的身份嗎,如果你願意,等你解決了你的領地里的麻煩來幫我個忙吧,兩個月以後吧,我會在登克爾郡的冷森城等你,到時候就把一切都告訴你。」古爾巴笑著說。
「只要一個月就夠了,一個月後,我回去登克爾找你。在那之前,可別死了,你也是個背負著什麼的人吧?從你握刀的手堅硬如鐵就可以看出來,小心別被你的敵人殺了啊!」少年挺起胸膛,許下了一個月的諾言,他的眼神里自信滿滿。
「哈哈!我可不會死,我越來越好奇了,關于你的家族和你。還等著弄明白呢,怎麼會提前就死了?」古爾巴哈哈大笑,笑容里有游牧民特有的粗狂和豪爽。
「那就這麼說定了!」克勞德拉緊了盔甲的衣領。
「嗯,就在這里分開吧,接下來的路,你自己也沒問題吧?我不想和你們的上層有什麼接觸。」古爾巴也把彎刀收了回去。
「當然沒問題。」克勞德雲淡風輕地一笑,兩人錯開,走向不同的方向。
「合魯丁嗎?與我不同嗎?」樹林里的戈蘭德用唯一還能用的上力的右手撐著身體坐了起來,細雨輕柔地落在他血跡斑斑的臉上︰「也許,真的是不一樣吧,那個家族和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