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財、王興尾隨我進了胡同,猛然間,他們眼前一暗,就見兩個黑乎乎的東西迎面飛來,還沒等他們看清是什麼,只覺得額頭一陣劇痛,眼前一黑,「咕咚」「咕咚」兩聲傳來。兩人直挺挺地撲倒在地,連哼都沒哼就昏了過去。
隨之,兩條衣衫襤褸的人影躥了出來,「貝勒爺萬安,徐佑祿、陳孝叩見!」
「貝勒爺,這就是我那兩位結義兄弟!」順子連忙給我介紹道。
「哦,看樣子你們手頭上還有兩下子?」我見他們二人身手矯捷,卻有一股桀驁不馴的草莽豪氣,于是有意先煞煞他們的銳氣,「板兒磚砸得很準嘛,也很有力道。」
「這個…」徐佑祿、陳孝猜不透我的意思,兩人頓時怔住了。
「回貝勒爺,他們跟我不同。我賣藝不過是為了糊口飯吃,我的這兩位哥哥可實實在在是拜師學出來的,平r 里我們跟地痞流氓們打架全都是仰仗了他們,不然我們不被打死,也該餓死了。」
「嗯。」我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你們扔板兒磚這手不錯,不過就是欠了技巧…。」我瞅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張財、王興,又說道︰「記住了,想要拍人要從後面,拍後腦!一是省時省力。二也是給人留面子。你瞧你們把人家拍得血葫蘆似的,滿腦門子都是疤,讓人家以後怎麼見人?做人嘛,要厚道…」(就他最不厚道,還在這里教訓別人要厚道…)
「唔…,是!貝勒爺教訓的是…。」我沒頭沒尾的一番話將徐佑祿、陳孝說得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只是一個勁兒地點頭稱是。
「貝勒爺,您看這…」順子雖也是暈暈懵懵地茫然不解,卻有意給兩個兄弟解圍,「您看這巷子里也不是講話之所,咱是不是…」
「唔,也罷。」我看看火候也差不多了,舒緩了語氣說道︰「不管怎麼說你們也都盡力了,順子家就在附近,不如先去他家吧。」
「是,貝勒爺,請跟我來。」順子搶先說著,當先向前走去。走出約有里許,我們來到一處殘破的大門前。
順子推開門,歉然道︰「貝勒爺,您能到小的的家里那是小的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只是房中簡陋,就怕有損您的身份。」
「不妨事,再破也是個家呀。」我說這話的時候,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辛酸的感觸︰是啊,再破,順子還有個家,我呢?怡親王府能算是我的家嗎?
來到房中,順子揀了一個好歹還算是完整的方凳,用袖子用力地擦了又擦,「貝勒爺,家里實在是…,唉!您請坐。」
我環顧了房間一圈,這是一間低矮的泥胚房,土黃s 的泥土牆面毫無修飾的暴露在外面,房中的擺設極其簡單,只有一張方桌、三個缺了腿的方凳,另外在門後還有一個泥土堆砌的灶台…。
「嗯,是簡陋了些,不過不妨事。」我隨口說著在凳子上坐了下來。
「你們就是順子的兩個把兄弟?」我掃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徐佑祿和陳孝問道。
「是!貝勒爺,小的是徐佑祿!」
這兩人都是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國字臉,中等個子,身材敦厚壯實,若不細看兩人還真有幾分相像。所不同的是徐佑祿是大眼楮、臥蠶眉,長著一只獅子鼻。而陳孝卻是兩道劍眉,鼻子略略有些鷹勾。
「這麼說你就是陳孝了?」我指著旁邊的凳子說道︰「坐下說話吧。」
「在貝勒爺面前,小的不敢!」兩人異口同聲地答道。
「不必如此客套。」我笑道︰「時間長了你們會發現,我是一個很隨和的人。對朋友如此,對屬下更是如此。不必拘束,坐吧!」
「哦…,謝貝勒爺。」兩人對視一眼,猶豫著在凳子邊沿坐下了半個。
「你們都練過功夫?」我揚聲問道。
「是!練過!」兩人連忙又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哈哈…,我不是說過嗎?不必如此拘束。」我滿意地笑道︰「就當咱們是朋友聊天,坐下說話吧。」
「貝勒爺折殺小人了,能為您牽馬墜蹬已是小人們的造化了,我們又何敢在您面前造次?貝勒爺,您就饒了小的吧!與您平起平坐是小人的大不敬,真的會折壽的!」陳孝語氣摯懇地抱拳行禮道。始終不肯再次落座。
我知道,一定是我剛才的客氣話被他們誤解了。雖說我是實心實意地想跟他們交朋友,但在根深蒂固的尊卑觀念作用下,卻被他們听成了反話。若要一味強求,只會出力不討好。于是,我無奈地嘆道︰「算了,隨你們吧。」
「謝貝勒爺恩典!」兩人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恭敬地站在旁邊等著我的問話。
「你們的功夫練到了什麼程度?」我又問道。
「回貝勒爺的話。」徐佑祿答道︰「小的們不過是跟著幾個鄉下武師練過些增長力氣的皮毛功夫,談不上什麼高深。但應付些地痞流氓倒是綽綽有余了。」
其實,這也在我意料之中,跟順子混在一起打架群毆的角s ,武功也強不到哪里去,最多能有些自保之力罷了。但這也就夠了,我需要的不是沖鋒陷陣的悍將,而是替我打點場面上人物的代理人。
「那你們以前都做過些什麼呢?」我又漫不經心地問道。
「賣藝!」兩人異口同聲地答道。語氣堅定,不容絲毫質疑。
「真的只是賣藝?」我有些失望,打點礦廠需要接觸方方面面的人,必須要有豐富的閱歷。只是賣藝,閱歷會不會太簡單了?他們能行嗎…?
「哎呀,兩位大哥!」此時,順子在旁邊急切地說道︰「貝勒爺是有心收你們才問得這麼仔細,你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以前那些事情,貝勒爺會給咱們承擔的!你們就盡管說吧!」
徐佑祿和陳孝猶豫著交換了一下目光,終于,還是徐佑祿開口說道︰「貝勒爺容秉,小的不是怕貝勒爺見怪,既然小的下決心跟著貝勒爺,那就刀山火海的也要往里闖。只是…只是小的以前作過些事情,怕說出來給您添膩歪…。」
「不妨事的,你們盡管說便是。」我溫和地笑道︰「順子說得對,從今往後,你們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即便有天大的事情,自有我給你們擔著!但若是你們隱瞞不說,r 後反倒添了麻煩。」
「好,那小的就開言明說了。」徐佑祿咬了咬牙,朗聲道︰「我們兄弟二人早些年曾經因生活所迫在江蘇一帶販賣過私鹽,而且還加入了鹽幫,只因跟長江沿岸的槽幫在運輸問題上發生了一些爭執,我們失手打死了他們的一個舵主,受到官府和槽幫的通緝,無奈之下才放棄了私鹽買賣,逃到山東干起了無本買賣…。其間,我們又得罪了山東的一股土匪,他們仗著人多勢眾把我們趕出了山東。沒辦法,我們為了活命,只得沿途賣藝,一路向北來到了b ij ng…。」
「哦,原來你們還有這麼一段經歷…。」我口中說著,心中已大致有了底︰這兩人既然能動輒砍了槽幫的舵主,過後又能干起了劫道勾當,應該是倆脾氣暴躁,動不動就動刀子的主兒。做個看家護院的打手還行,替我出面答理人情世故還是差得遠了…。
想到這里,我不由自主地微微搖了搖頭…。
但沒想到這卻引起了他們的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