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徐佑祿和陳孝的經歷中我看出,他們二人並非油嘴滑舌的圓滑之人,不適合跟人打交道,只能做個看家護院的打手。所以,我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沒想到這卻引起了他們的誤解。
徐佑祿正在向我喋喋不休地介紹他們的經歷,自然是沒注意到我的小動作。只有陳孝一直在緊張地注視著我的神情,此刻見我搖頭,還以為是不認可他們以往的所作所為,當時便打斷了徐佑祿的講述,大聲申辯道︰「貝勒爺,小的們雖然干過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但卻是不得已而為之。想當初,我們跟著師父在山中學藝,是何等的悠閑自在,但沒成想卻y n差陽錯地卷入了幫派紛爭,師父被殘害致死,我們兄弟有家不能回,有地不能種,只得淪落江湖以販賣私鹽為生…。再說那槽幫的舵主,他也是個仗勢欺人、欺男霸女的角s ,不然我們兄弟也不會基于激憤出手傷他x ng命了。至于說到在山東落草,我們更是無奈之舉,其時,我們無意中救助了附近山上的一位頭領,他軟磨硬泡地跟我們結義金蘭,以x ng命相逼拉我們上了山…。雖然落草為寇,但是我們卻沒劫過一個尋常百姓,我們劫的都是些為富不仁的地主老財!我們沒有失掉俠義之人的本分,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他越說越激動,以致于整張臉都漲得通紅。
「哈哈…,」我朗聲笑道︰「陳孝兄弟不要激動。我同樣是x ng情中人,自然能理解你們當時的苦衷。說實在的,你們的這點兒事情,又算得了什麼呢?沒旁的,我替你們擔下了。」
「啊?!」陳孝微微一怔,旋即跟徐佑祿「咕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道︰「貝勒爺,是小的魯莽了!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沒齒不忘…!」
「哈哈…,起來吧,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我笑著說道︰「明天我就去府里給你們補上名字,你們就跟在我身邊當差吧。過些r 子,我再瞅機會保舉你們做個一官半職的,也算給了你們個前程。」
「謝貝勒爺!」兩人「咚咚咚」給我連磕三個響頭,「小的們不敢有所奢求,只願給您牽馬墜蹬,侍候在您身旁!」
「起來吧,r 後咱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拘束。」我伸手虛攙起二人,又想起了順子曾經說過︰他們一伙人共有十二人,如今只見了他的兩個拜把兄弟,還有另外九人沒見?或許能在他們中間找到幾個處事圓滑的人也說不定…。
于是,我又問順子,「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們共有十二個人,如今正好得暇,不如就一起見見如何?」
「哎!貝勒爺,您稍候,我這就去叫他們!」順子頓時高興得喜笑顏開,連蹦帶跳地跑了出去。
但這一等卻沒了音信,閑來無聊,我便跟徐佑祿和陳孝聊起了家常。由此,我才知道,徐佑祿是山東濰縣(今山東濰坊市)人,陳孝是湖北武漢人,兩人都拜在一位號稱山野村夫的老人門下學藝,本來老人武藝高強,在江湖中也算是個罕見的高手,只可惜他們入門不久,老人就因卷入江湖仇殺被人設計毒死了,兩人只學到些皮毛功夫,並未真正領悟到j ng髓所在。但即便這樣,他們憑著一股不怕死的悍勇之氣仍在江湖中仍是混出了個名號——江淮雙梟。在山東和江浙一帶也是小有名氣…。
我們正聊得興起,順子推開房門不好意思地擠了進來,「貝勒爺…,我、我回來了…。」
「哦,你回來了,人呢?讓大家進來吧。」我隨口說道。
「他們、他們說…說是怕、怕見官,所以…」順子支支吾吾地說道。
我不禁啞然,我只想著招攬手下,卻忽略了尋常百姓們對官府的畏懼。千百年來,質樸的百姓們似乎已經形成了這種思維定勢,官府找到他們只意味著抓人、攤派…。而我此刻的身份卻恰恰代表了官府。
「n in i的,還反了這幫小子了!貝勒爺召見還敢不到?看我把他們揪來!」陳孝頓時火冒三丈,挽起袖子就要出門。
「先別急,二弟,讓我問問清楚。」徐佑祿顯然比陳孝冷靜,他轉身問道︰「順子,是一個都不肯來嗎?這不可能吧?就連趙厚德也不肯?」
「他倒是肯,不過他說要收拾攤子…。」
「哎呀,爺在這里候著呢,還收拾什麼破爛攤子?」陳孝咆哮道︰「我去把他揪來!給這不識時務的小子砸了那破爛攤子…。」說著,他推開順子,搶步向外闖去。
就在與此同時,房門猛地被推開了,一個瘦高個邁步向里走來。兩人猝不及防,登時撞了個滿懷。
「哎喲!」兩人驚叫一聲,身不由己地各自倒退了兩步。陳孝捂著撞痛的額頭,不滿地瞪了來人一眼,氣哼哼地嚷道︰「老七,你怎麼才來?爺在這里等著呢!」
後來的瘦高個顧不得理會身上的傷痛,緊走幾步來到我面前跪地行禮道︰「貝勒爺在上,小的趙厚德拜見來遲,還望海涵。小的給您磕頭了!」
「你叫趙厚德?是順子的兄弟?」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臉龐清瘦,濃眉毛,小眼楮,兩片薄嘴唇,一看就是善于言辭之人。
「是,小的是趙厚德,還望貝勒爺栽培。」他偷偷瞟了我一眼,眼神中透出一絲狡黠。
說實話,我並不喜歡他的這種目光,他的目光中有一種不安分的意味,讓我感覺很不舒服。但我同時又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是開辦礦廠合適的代理人。思前想後,我決定先試探他一下…。
「起來說話吧。」我說道︰「知道今兒為什麼把你叫來嗎?」
「哦…」他的小眼楮滴溜咕嚕地轉了轉,「小人不知,還望貝勒爺明示。」
「我常听順子提起你們,說你們都是他最要好的哥們兒,本來我是不想見你們的,只是順子提得多了,我見他摯懇,所以才想來看看你們到底是何方人物能讓順子對你們如此牽念…。」我故意瞪了趙厚德一眼。
趙厚德猜不透我的意思,連忙低下了頭,面s 也不自然了起來。
「趙厚德!」我突然半道里揚聲喊了一句。
「在、在!貝勒爺…!」趙厚德哆嗦了一下,猛地抬起頭,緊張地望向我。
「家里還有什麼人啊?」
「還、還有父母在堂…。」趙厚德低眉順眼地說道。
「貝勒爺,趙大哥可是個孝子啊。」順子在一旁解釋道︰「他平r 里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盡心盡力地供奉兩位老人。他曾經說過,‘老爹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拉扯大不容易,烏鴉尚且知道反哺,何況我一個七尺男兒?r 後哪怕只剩了一口米也要先填到老爹老娘的嘴里。’小的知道,老王爺和您都是注重孝道的,趙大哥這樣的人不用,您還用什麼人呢?」
「哦?」剛才我還顧慮趙厚德狡詐多變,如今听順子這麼一說,我心中略寬。但凡一個孝順的人,在他心靈深處必定有一絲善念。現在的趙厚德看似狡猾,但應該還只是出于一種耍小聰明的本x ng,只要r 後善加掌握也不失為一個可用的助手。但這畢竟是順子的一面之辭,他到底是真孝順還是在人前故意做作我心中還沒底…。
想到這里,我故意說道,「既然順子這麼說,那自然是沒有錯的。你們都是順子的好兄弟,我也時常听順子提起你們,對你們的兄弟之情由衷地羨慕啊。今兒我已經許了徐佑祿、陳孝兩位兄弟進王府當差,自然也不能落下趙厚德兄弟。」
「趙厚德,我不r 就要去山東赴任,你可願意跟在我身邊當差?一旦到了山東,我自會保舉你們的官職,到那時,封妻蔭子指r 可待了。」我說這番話是有意試探他。若他真的是個孝子就不會隨便拋棄年邁的父母跟我遠去山東,反之,他則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回貝勒爺的話,能跟在您身邊自然是小人求之不得的。只是…只是小人的父母年事已高,小人怕二老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小人又不在身邊…。唉!」趙厚德痛苦地蹙起了眉頭。
「你可以將二老帶在身邊嘛。」我說道。
「二老年事已高,經不起旅途勞頓…。」趙厚德低著頭猶豫了半晌,終于下定了決心,「貝勒爺,古語雲‘父母在,不遠游’,小人思前想後,還是認為不能遠離父母。等到二老百年之後,小人必定誓死追隨!」他說得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
見趙厚德駁了我的面子,順子生怕我動怒,連忙勸解道︰「貝勒爺,趙大哥也是一片孝心,您看我這事兒辦的,我怎麼就忘了趙大哥還有父母了呢?小的辦差不利,您責罰小的吧。」
此時,徐佑祿、陳孝兄弟二人也被順子的話提醒,躬身拜倒也要給趙厚德求情。
「哈哈…,」我笑道︰「大家這是做什麼?我幾時說要責罰趙兄弟了?」
在場的眾人均是一怔,我又說道︰「趙厚德至仁至孝理當褒獎才是,我怎麼會責怪他呢?不僅如此,我還要送給他一筆買賣!」
「買賣?」眾人驚喜之情溢于言表。
「對,我不僅要讓趙兄弟能在父母跟前盡孝,而且還要給他一個發財的天大機會…」此刻,我對趙厚德已經做到了心中有數,決心啟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