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思暮響 第三十章 可憐父母心

作者 ︰ 馮綰駿

()陳青陽和溫厚喝了些酒,都有些酒意。乘著酒意,溫厚早就在他床上呼呼大睡了。陳青陽卻是越喝越興奮。他走到院子里,素娘正斜靠在堂前的磨盤上,看著天邊黃澄澄的月亮。有幾塊雲彩,襯托的月亮愈發明亮。

陳青陽大大咧咧的走到素娘身邊。素娘只是不理他。陳青陽感到她的冷淡,還以為她因為鄧大俠的事情生他的氣。

此時涼風習習,皓月當空。如水的月光傾瀉在素娘的倩影上,更增瑩彩。陳青陽由不得痴了。他有些酒意了,見素娘依靠在院中的磨盤上,便信口說︰「我這個人,就如這磨盤一樣,心眼雖小,但整顆心里都裝著姑娘你。」

素娘由不得心里也有些慰貼。但見陳青陽醉意醺醺,此時說的話原作不得數。他提起了磨盤,素娘心里一動,便柔聲說︰「你不是磨盤,我才是這磨盤。」

陳青陽听了,肚里的酒便在胸月復間燃燒起來。他笑逐顏開,繞過素娘身後,走到素娘面前,伸手就要捉素娘的手。卻不料素娘又溫溫的加了一句︰「我要不是這磨盤,怎麼會有這樣的大笨驢圍著我轉來轉去。」

素娘說完,便低聲格格笑了,走開了。陳青陽悵然若失的靠著磨盤,表情惘惘的。

陳青陽信步走在院中,晚風徐徐的吹著。卻有一根衣帶吹到他的臉上,涼絲絲的。陳青陽順手捉住,一看,是晾在院中的衣服。陳青陽認出是自己的衣裳,今r 素娘要過去洗了的。他想到以前這衣服的帶子沾染過墨汁,他的母親只是粗心,從沒有洗淨過,總有黑s 的痕跡存在。他順著屋內淡淡的燈光看,卻發現已經洗去了,全然沒有墨跡了。他心里便有一種溫柔的情愫,無法說出來。

陳青陽感慨萬千,躺在屋內輾轉難眠,身旁的溫厚已是睡的鼾聲大起。他怔怔的盯著屋頂,心事如ch o。好半天,他決定還是起來上茅房。剛走出房門,听到門外有人叩門聲,听聲音是溫母。溫芳開了院門,兩個人相跟著進了里面。

只听見溫芳略帶著睡意的聲音說︰「娘,你說他倆是私奔出逃的小情人。那陳公子身上的傷卻是怎麼回事?」

溫母說︰「那自然是被姑娘的父親吊起來打的了。」

溫芳不服氣的說︰「陳公子一看就是斯文人,如何做出這等事來!」

陳青陽正要轉身回房。卻不料踢倒了一個罐子,滴溜溜的滾出了很遠,直滾到素娘歇息的房間門口。陳青陽抹黑跟著過去,正扶著罐子時,溫芳和溫母掌著燈進來了。

她兩人看見陳青陽站在素娘的房門前,都覺尷尬。溫母問︰「陳公子,你還沒睡呀。」溫母想︰這陳公子倒是個情種。傷成這樣,還要跑到情人房里溫存一番。現在跑出來,自是見我回來了,不好意思,才離開姑娘房間的。

陳青陽扶起罐子,尷尬的笑笑,說︰「我這就去睡。」說完,便轉身麻利的走進了溫厚的房間。溫芳母女二人相視一笑。

陳青陽走進了房間,關上房門,才想到自己是要上茅房的。他再開房門走出時,听到溫芳悠悠的對溫母說︰「想不到這陳公子面上看著老實,其實心里卻是一點都不老實。」

陳青陽听這句話怎麼這麼耳熟。想到素娘曾對他說過的,不由得惱恨素娘。自然是她對溫芳說的,不然溫芳沒和我說幾句話,如何斷定我心里面不老實?他搖搖頭,開門出去了。

第二r ,他們五人正吃著早飯,忽然听見外面吵吵嚷嚷。有人在外面大叫︰「溫家的,快來!」溫母听著熟悉,便同他們幾個人走出院門去看。

只見一個年輕的漢子渾身灰僕僕的拉著一輛車,腳步歪歪的朝這邊奔來。旁邊還有兩個個漢子上氣不接下氣的,跟著車奔走著。溫母認得是丈夫的工友,不知道他們拖著何人。等到那輛車拉到溫家門口,漢子一坐到地下,汗和淚同時冒出來了。他喘息著說︰「快……,你家有道出事了。」

溫厚听說,早奔到拖車上。他看見父親血肉模糊的躺在車上,不由得喉嚨哽住了,大叫一聲爹。陳青陽看見車上的漢子,半邊頭顱已是癟了,血流了滿面,一張血口緊閉著,雖然極力想說話,但總是發不出聲來。素娘嚇的躲在了陳青陽的身後。溫芳見了,差點嚇暈了,她看見父親這般淒慘,心里痛的難受,好半天才從喉嚨里迸出「爹」的叫聲。溫母看見了丈夫的慘樣,正要顫抖著伸出手去撫mo他的傷處,卻已是腳步一軟,暈倒在地了。旁邊圍觀的婦女,扶住了溫母,互相嚷嚷著,掐著人中。

旁邊的漢子一邊拭淚,一邊對溫厚說︰「你爹好慘呀。在我們修工程的時候,一塊大石頭砸了下來,正砸到他的腦袋。我們移過了石頭,他只是想說話,但發不出聲。我們看他傷的厲害,以為他堅持不住了。誰料他只是手揮舞著,我們便找了輛車,幾個人,一天一夜,拉回了你們家了,指望他能見著你們,就瞑目了……」

溫厚哽咽著,跪倒在地上,給那三個奔波了一夜的漢子磕了一個重重的響頭。漢子一把扶起了溫厚,大聲嚷嚷著︰「快,快扶你爹進屋。你爹頭被砸癟了,卻堅持了一天一夜,讓他進屋看看吧。也好,也好安心的走……」

溫厚猛地醒悟,從地上躍起。他小心翼翼的抱起了父親。溫有道頭倚在溫厚的手臂上,頭上的血汩汩的浸濕了溫厚的衣服。溫厚心疼的看著父親,再看到父親斑白的頭發上流淌出白s 的液體時,他倒抽一口冷氣,手臂便直打顫。

溫芳和蘇醒的溫母早找到一張門板,墊上了被子。等到溫厚顫顫巍巍的放上了溫有道,她母女二人便撲上了他的身上,大聲痛哭起來。

陳青陽看見溫有道被砸的半邊腦袋,不僅血肉模糊,而且眼珠、腦白和汩汩滲出的血攪成了一片,當真慘不忍睹。溫有道嘴唇顫抖著,想說出點什麼來,但是由于半邊嘴同樣被砸扁了,無論他怎樣努力張口,都只能發出  的聲音。

陳青陽扶住腳軟腿麻的溫厚,溫厚在一旁摧肝裂肺般的抽泣。陳青陽閃爍著眼淚,顫聲對溫厚說︰「你爹只怕有什麼不了的心事,你听听,看能听出什麼來吧。」

溫厚拉開哭成淚人的妹妹,耳邊緊貼溫有道血肉模糊的嘴唇。但無論他如何努力的听,只是听到細微的  聲。溫厚急得直跺腳,大叫︰「爹呀。你有什麼不了的心願呀。」

溫母握著溫有道的手,臉s 青紫的哆嗦著。她拉過溫厚,泣聲說︰「我知道他爹有什麼心事。」她說完,狠命拉開了溫厚,溫厚一個踉蹌,差點摔坐在院子中。

溫母顫聲說︰「他爹?!你是不是不放心,你管的銀子?平r 你怕我賭,總把銀子藏起來,現下你要撇開我們孤兒寡母了,是不是不告訴我們這筆銀子的下落,你就不想閉眼?」

溫有道下顎細微的動了一下。過了一會兒,他那邊沒有砸中的眼楮閃著死灰般的光芒,卻是忽然眨了一下。

溫母心里酸痛如刀割。她拉著他的手,貼著自己被眼淚ch o濕的臉上,哽咽著說︰「都怪我呀。都怪我平r 里好賭……,惹的你管著銀子。你就是心細,不放心我們呀……嗚嗚。」

溫厚在旁邊跪著,兩手使勁捏著地面,已是深入土中。他仰天號叫著︰「爹呀。你放心去吧。兒子都大了,銀子不管有多少,我能掙呀。你到了最後,還要這般的硬挺著,兒子,心里痛呀……」

溫有道還是全身激烈的痙攣著,還是全力的顫動著嘴唇。他一點都不想放棄希望,經過他的努力,這時嘴上發出噓噓的聲音來。

溫芳心如刀絞,哽咽著說︰「爹呀,你放心去吧,你辛苦了掙熬了一輩子,死了,還要受這些苦麼?」說完,伏在了父親身上,背上不斷聳動著,嗚嗚的哭著。

陳青陽在旁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忽然想到什麼,緊盯著素娘。兩人對視了一會兒,素娘已經明白陳青陽的意思。奔跑著走進屋內。

不一會兒,素娘取出一個黑盒子。她從溫母手中拉過溫有道的手,讓他的手捏著盒子。陳青陽在一旁朗聲對溫有道說︰「老伯,你現在不用費力去說了。你只需要想。你想對他們說什麼,你只要努力去想,我們會明白的。」

溫家三個淚人,不知道他倆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止住了哭聲,愣愣的盯著素娘。素娘打開了那個神盒。只見盒內儼然是溫家正堂的布景,只是全部縮小了而已。忽然昨r 陳青陽坐的凳子忽然摔開了,從里面的土中,迸出一件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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