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淮 第十四章 近仙者封

作者 ︰ dzpper

()延香專心的對付著面前的一碗蘑菇肉片的鹵面,桌上已經放了三四個空的海碗,旁邊幾個大漢看得驚嘆不已,應劭這個時候走了進來,坐到她的旁邊。

延香指了指仍然放著沒動的兩碗鹵面道︰「一碗牛肉一碗牛肚,都是給你的。」

應劭小心的道︰「為什麼都是跟牛有關的?」

延香白他一眼,道︰「你不是跟巷子有仇嗎,牛好像是巷子的圖騰,他們不許吃牛肉的。」

應劭心道現在好像是你跟我有仇,但心里畢竟虛,不敢多說,只把面碗拉過來開吃。

延香吃完面前的鹵面,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這家店果然不錯,分量和做法都很地道。」

應劭道︰「你喜歡就好,晚上我們再來吃。」

延香忽然道︰「放走了?」

應劭一愣,想到肯定瞞不過她,便道︰「嗯,畢竟是小孩子,,這種冷天吊久了會生病的,還被打得那麼慘,不快點醫治的話也許會留下什麼後遺癥。而且我知道你也只是教訓他一下,不會真想讓他凍死在那里的。」

延香臉上看不出喜怒,道︰「還送了銀子給他?」

應劭沉默的點了點頭,有點怕這樣被她不冷不熱地逼問,便使出對付延香最常用的辦法,轉移話題道︰「你當時怎麼會在我身後的?」

延香看了他一眼,道︰「等了那麼久也不見人,听見有吵鬧聲就去看看,正好見到你這個傻子被人模錢袋,還號稱靈覺異于常人,居然一點都沒察覺。」

應劭听她這麼一說,不由得停下了筷子,思索片刻道︰「他當時裝的太像了,我實在沒想到也就沒留意,而且偷錢袋似乎不是能威脅到我安全的事情。說起來還要好好謝謝你,不然恐怕馬上要被老板提著丟出去踢的人就是我了。」

延香听他這麼一說,微微一笑,加上本來也並沒有真的生氣,便不再提這件事,但見應劭才吃了半碗面,想了想,又讓伙計給自己加上一碗鹵面,講明應劭付錢後道︰「葉封廟在哪里,里面有什麼好玩的?」

應劭看了看延香新端起的一個大海碗里面滿滿當當的面條,道︰「不就在城南那個頂上飄著一面黃s 旗子的桿子那里,全天下的葉封廟門口都有那種旗子,在面館門口就可以看到。」

延香說話間新上的那碗面又沒了一半,看到應劭終于勉強算是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碗,擺出一個孺子可教的表情,道︰「我怎麼知道,又沒有去過,不過你怎麼會知道的這麼多。說來也奇怪,葉封這家伙不是據說沒有成仙嗎,為什麼還會有他的廟。」

應劭把第二碗面吃了幾口就已經覺得全飽了,很想問問延香為什麼平時也沒見她食量怎麼驚人,但是一踫到覺得好吃的東西卻總是可以讓人驚嘆不已,不過想了想方無邪的事情還沒有算完全過去,現在這種讓她喜怒難料的問題還是放一放的好,便道︰「你對葉封知道的有多少?」

延香吃完最後一根面條,對周圍幾個已經完全合不攏嘴的大漢擺出一個得意的表情,才道︰「葉封,葉封,好像是個什麼國師,權力很大,修為也不錯,在東脊有一次曾經听人提起是說在一個什麼山頂什麼會之後就突然不見了,之後還有一些傳聞,不過我沒仔細听。」

應劭又吃了幾口,雖然這店做的鹵面確實非常好吃但肚子實在裝不下了,放下銀錢,示意似乎仍然意猶未盡的延香邊走邊說,逃難一樣的走出了面館,直到拐過了一條街,才裝作沒有看到延香一臉壞笑的道︰「葉封是陳朝仁景之治中仁帝的國師,文武雙全。前半生在南方戎馬征戰,平定南蠻諸族之後拜為丞相,兼領鎮南將軍事,推行改革鼓勵生產,整頓吏治為仁景之治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後來沙蒙北方為患陳朝連戰連敗連大將軍洪龐都戰死,幾乎被突破了北諾防線,他又掛上大將軍印前往安陽鎮守了三年,一直到沙蒙因為領軍的流沙親王中流矢而亡退卻才回到昆定。不過在仁帝為他舉辦的慶功宴上他卻突然吹奏了一曲後就借酒醉提前退宴,然後掛上官印不辭而別流浪于江湖,就算仁帝下了六道聖旨尋他都沒有再回去。現在大家提起出將入相,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延香听罷,點了點頭道︰「想不到這個葉封也是個有趣的人,不過你好像有點遮遮掩掩的,而且也沒回答為什麼他沒成仙卻會有廟。」

應劭道︰「我雖然以前都幾乎沒出過湖縣,不過小時候跟著爺爺去過新安兩次。有一次是新年前,在葉封廟里玩了整整一天,那次正好有一個書院的夫子也帶著學生們去學習先賢風範,一路跟著听他給他學生們的講解才有了這些認識。」指了指前方,「很多東西現在說透了就沒有意思了,要配著葉封廟里的畫像听才有意思。」

延香在听到應劭說小時候被爺爺帶去新安的時候偷偷看了他一眼,見他面s 如常,便道︰「有那麼有趣嗎,現在吹得這麼神,要是我進去了只想睡覺你可就完了。」

應劭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在自己腰帶那里模來模去。延香奇道︰「你在干什麼?」

應劭模出一些銅板,道︰「你有沒有銅板,每個人要三個,我這里只有四個。」

延香嘟了嘟嘴道︰「干嘛,難道進去還要收錢?」不過還是掏出了兩個銅板遞給應劭。

應劭把一個銅板放進了延香的手里,道︰「不是的,每年第一次進去前可以在塔池那里許願。丟三個銅板,如果能丟進塔池中間那座塔最上面的窗口里就可以讓葉封幫你達成三個你默許的願望,很靈的。」

延香沒好氣道︰「葉封幫我達成,不是又說他沒成仙,我幫他還差不多。你說的就是很多人圍著的那個池子吧,就那麼點大,只要那窗口不比這銅板小,閉上眼楮我也能扔進去。」雖然這麼說,還是揣著三個銅板跟在應劭後面走了過去。

應劭笑道︰「看來你果然從沒有進過葉封廟,這個塔池的由來等待會進去了再跟你說。塔池中間的塔只有一個窗口,而且借助塔底流水的力量在不停的轉動,丟之前必須邊繞著塔池走邊看著自己手中的銅板,每一個都全神灌注的許下願望,等許完的那一刻什麼都不想的把三個銅板立即向塔扔去。所以雖然那個塔的窗口不小,但是能不能扔進去完全只能看運氣而已。」

延香嘟囔道︰「搞這麼多古怪,你準備許什麼願望。」

應劭一笑,道︰「丟之前說出來就不靈了,我先過去了。」說完右手攤開,掌心托著那三個銅板,跟著人群一邊繞著塔池轉圈一邊凝神默想。

延香見應劭那麼虔誠的樣子,加上周圍的人都紛紛拿著三個銅板去試自己的運氣,便也托著三個銅板加入了繞池的人群里。

默默的許完了三個願望後,應劭閉上眼楮,心念著︰「葉封保佑,至少前兩個願望,一定要實現。」抬手就把三個銅板扔了出去。

只見其中一個銅板直直的就飛進了窗口里,引來周圍的人一片叫好。第二個銅板飛的稍慢,但也進了窗口,卻在塔內壁上彈了一下又跳了出來。第三個銅板本來看軌跡也要進窗口,橫里突然又飛來了三個銅板,應劭的第三個銅板跟飛來的三個銅板一撞,掉進了塔池里,那飛來的三個銅板中的兩個也被撞開了去,不過剩下的那個卻正好飛進了窗口。

應劭一聲可惜,往那三個銅板飛來的方向轉頭一看,發現延香也正驚奇的看著自己,心想不會這麼湊巧吧,走到延香面前,還沒開口,延香先道︰「那個撞我的銅板是你丟的?」

應劭一愣,點了點頭,道︰「對不起,我實在是沒想到。」

延香詭秘一笑,道︰「對不起就完了?我辛苦的三個願望啊,這樣就被你廢掉了兩個,你得告訴我你許的願望的都是什麼,不然,你自己看著辦。」

應劭心中愧疚萬分,想到一直都覺得延香有些什麼不願提起的心事,加上她的傷,雖然這個許願不一定作準但如果剛才她的三個銅板能進去最少在心理上對她也是個安慰,便道︰「我前兩個願望是你的傷能好起來和文軒能成為古往今來最好的皇帝。」

延香沉默片刻,隨即道︰「我的傷都能跟你和洛文軒的夢想相提並論,你騙我的吧。」

應劭忙道︰「不是的,其實如果真要我說的話,你得傷比文軒的帝業更重要,因為如果你的傷不好,你就會而文軒的理想就算完成了,也只會死幾個可能本來就該死的人,並不能救到什麼不該死的人。」

延香微微點頭道︰「雖然,恩,算你有良心,第三個呢?」

應劭臉一紅,道︰「那個只是小事,而且跟這些都沒有關系的。」

延香好奇起來,一把拉住想往廟里走的應劭,道︰「不行,你如果不說我就過去跟那邊那幾個小姑娘說你看上她們了,想花錢娶她們做小妾讓我去做媒。」

應劭臉更紅了,不過臉一扭道︰「別的什麼都可以,這個我真的不想說,你設身處地的想一想,你能告訴我你得三個願望都是什麼嗎?」

延香聞言回頭看了看塔池中仍在轉動的塔,嘿嘿一笑,道︰「那還不容易,不過我告訴你了你就會告訴我?」見應劭點了點頭,便道,「我的願望很簡單,就是某人不能賴皮,答應我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應劭听到某人,道︰「什麼事情?」

延香道︰「我只記得有人說過一定會練成龍息術治好我,又記得有人答應過我替我做很多數不清的事情,我希望他如果賴皮的話就跟今天那個方無邪一樣的下場。」

應劭听到她前面一句時心想果然她最掛念的事情還是那傷,但听到後面那句時不由得想起了她今天整治方無邪的手段,不禁一陣惡寒,趕緊道︰「這個願望肯定可以實現的,那個人從來都是一言九鼎。那你還有兩個願望是什麼?」

延香用手卷了卷自己的鬢發,道︰「不是都告訴你了嗎,」見應劭一臉茫然的樣子,指了指塔池中的塔,「我三個願望都是一樣的。好了,快說你的第三個願望。」

應劭張大了嘴,愕然道︰「那豈不是說你第一個銅板進去後已經實現了願望,第二第三個銅板帶著的相同願望本來就作廢了進去不進去都無所謂?」

延香面容一肅道︰「誰說都是一樣,你吃一碗面和吃三碗面都是吃了面,效果能一樣嗎,趕緊說你的第三個願望。」

應劭想起她吃面時的樣子,閉上眼楮靜了靜心神,低頭看著側面道︰「男子漢成家立業,除了跟文軒一起完成他的目標以外,我當然就是想在十年內能有一個家,娶到一個漂亮的老婆。」

延香盯著應劭看了一會,轉頭看向塔池的池底,道︰「可惜,你的第三個銅板掉下去了。」

應劭恩了一聲,雖然看不到延香的表情,但想今天還是多拍拍她馬屁的好,文軒在地動湖時用的那一招似乎很有效,便道︰「十一年後也不錯,或者葉封是想告訴我可以娶到不止一個能有延香姐姐這樣漂亮的老婆。」

見仍然沒有動靜,應劭心下揣揣難道拍到了馬腳上,提心吊膽的走到她的側面偷偷一看,只見延香似乎盯著塔池中間轉動著的九層鐵塔若有所思,心道原來她看出了塔池的大致原理,難怪會沒注意到自己的奉承之詞,真是白廢了半天勁,討好的道︰「塔池里面鐵塔的底座都是模仿葉封在昆定時親自做的定星盤所造的,據說以一年為一個周期,每年初一子時整塔頂的窗口都會正好是面向正東方,然後受到r 照水流風向等等所產生的影響而自行調整旋轉速度,從而合乎某一種天地間的至理。在周圍按照從北到西再到南和東的方向轉圈時,許願人的執念會被鐵塔底的定星盤感應到,然後通過葉封根據星象之術所設計的脈絡紋路進行一種復雜的計算,再反饋到許願人身上,影響到他丟出銅板的時間和力度角度等等,達到預言願望能不能實現的效果。不過據說即使是昆定葉封廟里的那個他親手做的定星盤也因為在安陽時有過損毀而產生了偏差,靈驗度相比之前大為下降,這些仿制的就更差一些了,但即使這樣也還是相當靈的。本來我想進去之後看到了葉封定星圖的時候再告訴你的,不過你好像都已經自己看出來了。你看,塔底那個八邊形的底座就是定星盤。」

延香似乎被應劭指向塔底定星盤時伸到自己面前的手驚了一下,啊了一聲,看了看應劭,才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向塔的底座,道︰「葉封這家伙還是有點真才實學的,看來洛鬼說自己跟他伯仲之間只是吹牛而已。」輕咳一聲,「難怪我看著這底座的轉動感覺好像有點不一樣,原來是這個原因,不過我可不太在行這種東西,我們進去吧。」

應劭見她臉上微驚的神s 一閃而逝,又掛上了那副滿不在乎的表情,心想她果然見到葉封留下的這些東西後也跟自己一樣的為葉封的驚才絕艷所震驚了,不禁很是有些得意,當下道︰「里面像塔池這樣的東西應該就沒有了,新安那里也是只有塔池一個,據說只有在昆定城的葉封廟里才保存有其他葉封留下的事物,因為那些東西沒有太多吸引游客的價值所以也就沒有仿制。不過如果那個夫子沒有說錯的話,每個葉封廟里都和新安的一樣有鐘真的徒子徒孫們臨摹的葉封十二奇壁畫,新安廟里那個是誰畫的我不記得了,雖然已經有了破損,但還是連那時候完全不懂畫的我都覺得非常j ng美。」

延香不屑的道︰「說得好像你現在就懂畫了一樣。」

應劭被她這句話噎得不輕,不過一向飽受打擊的他只是微微一笑,率先跑到廟內正殿前的一面石牆前,興奮的向延香招手道︰「快來看,果然這里也有葉封定星。」

延香慢慢的從後踱步過來,無可無不可的看著應劭所指的那幅葉封定星。圖中一個作文士打扮的男子側身面窗而坐,即使是晚上一個人在屋子里頭發和衣著也都是一絲不亂,窗外群星閃爍,最顯眼的應龍雙星和曦辰隔空遙望,在一角還有一個小小的凹坑來表示大多時候暗淡不可見的東岳死神,文士左手拉著右手袖子,右手反持一把刃面上有一條黝黑細紋的長劍,劍鋒抵在固定于面前的一個八邊形金屬盤上,似乎正在沉思該怎麼刻畫下一道紋路。

整幅圖刻在石牆上一塊經過打磨的光滑之處,看起來應該是先用炭筆勾畫出大致輪廓,然後讓石匠粗略加工,再仔細著畫後涂上簡單的s 彩。因為年代久遠s 彩幾乎都已經掉光了,不過畫者明顯在最後畫完後又用利器沿著線條進行了一番仔細的雕琢,所以仍然看起來栩栩如生。

「沒想到畫的還挺像的,似模似樣,鐘真的徒子徒孫都有這樣的功夫。可惜沒機會讓他給我畫一幅,不然掛在什麼樓上,看得人肯定比葉封這家伙多。」延香最終點了點頭,不過顯然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畫工的技巧上,最後幾句更是有些不倫不類。

應劭小心的道︰「我只听宣紋說過昆定最有名的,的,塵香院里有姑娘們把畫像掛在樓上讓下面的人們出銀子,誰出的多就可以拿下,延香你」

延香皺眉道︰「什麼塵香院,我說得是你老師的清遠閣,他們主閣的七樓上面有一座小樓掛著一些所謂龍沙之戰至今最出類拔萃的人的畫像,一般據說五十年以上才會出現一個有資格掛上去的,哼,不過是一些無謂之人搞得一些無聊」突然想到了什麼,瞪圓了眼楮盯著應劭,看了看周圍,「那個洛,那個宣紋說的?那家伙能吐出什麼東西來,他說的塵香院是什麼地方。」

應劭的臉頓時紅了,支支吾吾道︰「是,恩,是一家書院,京都所有的,那個,才女們都在那里,所以他說京都的才子們都喜歡到那里去花錢。」

延香狐疑的看了看應劭,看得他心里直發毛,才道︰「那為什麼要掛畫像?」

應劭把心一橫,微笑道︰「宣紋說京都里最近一些年流行自畫像,所以那些才女們最好的作品也就是自畫像了,而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是才女有限,所以才子們有一張那些才女的自畫像聊寄相思也是好的。」

見延香似乎還想再追根究底,應劭忙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把她拉到那面石牆的背面,指著背面那副保存的異乎尋常完好的壁畫道︰「你說葉封在什麼山頂後就突然不見,就是這幅曲終人散。對了,他最後吹得那曲就是《穿雲容》,你很喜歡的。」

延香低頭仔細看了一眼,道︰「奇怪,這幅畫好像常年有人上蠟,對面那幅殘破褪s 成那樣這邊的居然保存這麼完好。」

應劭四面看了一下,突然輕輕的拉了拉延香,示意她讓開一下。延香不解的看著應劭對她偷偷的指了指右邊,轉頭看去,只見一個不到雙十年華的少女挽著一個竹籃正走過來。看那少女容s 頗為秀麗,身後兩個家丁模樣的人不遠不近的跟隨著,應該是哪戶的小姐。

延香疑惑的看著應劭,應劭卻只是笑而不語的用眼神讓她看下去。延香見他吊自己胃口,想要出個鬼點子給他點教訓,但那少女已經走到了旁邊,一時不好發作,便只有看下去。

只見那少女先雙手合十對著壁畫拜了三拜,才掀起竹籃上蓋著的布,拿出一塊看起來就是專門用來保養壁畫的上好蜂蠟,細細的涂在那幅壁畫上,看那神情似乎比她自己平時梳妝時還要細心。

延香好不容易才滿肚子疑問的等那少女涂完了蠟,正想等她一走開就逼問應劭,沒想到那少女看到微笑著避在一邊的應劭時,居然紅著臉走了過去。

應劭一時也有些蒙了,不明白這少女想干嘛,只好愣愣的看著對方走到自己面前。

那少女低著頭,聲細如蚊的道︰「這位公子,能幫我把蠟塊分開一下嗎。」

應劭這才發現那少女的左手上拿著一塊未開封的蠟塊,專門制作來保養壁畫的蠟塊都非常珍貴,而這少女手中的顯然更是上品,嚴密的封在一個木盒中,想要打開很是要些力氣。眼前的少女看起來柔弱異常明顯沒有力氣打開,想到自己的緊張失態應劭在旁邊延香帶著不屑的冷笑中趕緊幫那少女打開了蠟塊遞給她。

少女輕輕的接過放進了自己的竹籃中,轉過身去微微抬起頭準備走開,突然滿臉通紅的又轉身低下頭對應劭道︰「公子貴姓?」

應劭有些不知所措,本能的正想回答姓應,但眼角余光見到延香在一邊微微的搖了搖頭,忙改嘴道︰「在下姓宣,能幫上姑娘的忙非常榮幸,不過我跟,恩,內子已經逛完了葉封廟,現在正準備出去,就不打擾姑娘的雅興了。」

那少女驚異的抬起頭看了應劭一眼,然後又轉頭看了看延香,突然露出一種好像如釋重負的表情,微笑道︰「多謝宣君,恩,那也不妨礙你們了。」

應劭施禮告別後忙帶著延香趕在那少女身後跟著的家丁過來前走出了葉封廟,才到塔池邊,只听到身後有有人竊竊私語︰「王兄,原來今天就是張小姐第七百七十七次拜葉封廟和上蠟了啊,真是可惜,我當時怎麼就不在那里呢。」

另一個聲音道︰「李兄,別說你,我都在後悔呢,不過也沒辦法,誰也不知道張小姐跟他爹來宜郡前去過多少次葉封廟。這小子真是狗屎運,不過還好,他已經有媳婦了,看背影還好像挺俏的,難怪對張小姐毫不動心。」

應劭回過頭去,只見遠處兩個一看就知道是酒s 過度的紈褲子弟正對著自己指指點點,周圍的人也都看著自己議論紛紛。那兩名紈褲子弟似乎沒想到離這麼遠也會被應劭听到,不過見應劭看向他們,自恃在宜郡家世顯赫反而怒視著應劭,一副吃定應劭不敢找事的樣子。

應劭已經大致猜到了剛才的事情是怎麼回事,想到自己不宜在這里被過多關注,正想趕緊離開,卻看到延香巧笑嫣然的向那兩名紈褲子弟走了過去。應劭一時間有些不明所以,但想到延香向來比自己冷靜和仔細,可能是發現了什麼,不過既然她沒有招呼自己,于是就站在原地看她想干什麼。

只見延香走到那兩名紈褲的中間,兩人見到延香的面容趕緊裝出一副濁世才子的樣子跟延香見禮。延香看了一眼應劭,偷偷的詭秘一笑,跟那兩名紈褲走到了更遠一些的地方,這樣一來應劭就完全听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了,不過看他們不時對自己視如牛糞的怒目而視,卻對一臉委屈表情的延香指天頓的樣子,而且毫不掩飾對這個自己名義上「妻子」的興趣就知道肯定沒什麼好話。

等了一會,只見延香用手捂著嘴對那兩個紈褲偷偷說了些什麼,那兩個紈褲立即兩眼放光,連連點頭之下手舞足蹈的走了。應劭心里犯著嘀咕,走回來的延香卻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對應劭詭笑一下,領頭便走。

好不容易等走過幾條街,見旁邊沒有什麼人,應劭實在憋不住了,問道︰「你跟那兩個人說什麼了,他們怎麼那個樣子?」

延香先看應劭一眼,然後突然捂著肚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直到莫名其妙的應劭決定還是不問了轉身繼續走的時候才跟了上去,道︰「我現在可算是相信洛鬼的星象之術絕對不在葉封之下了。」

應劭奇道︰「怎麼了?」

延香正s 道︰「他的桃花神煞非常奇特,生命中會出現很多的女人,但他們的命運線最後卻大多都是轉向不同的方向。」

見到延香學著洛鬼的表情和聲音說出這段話應劭突然本能的感覺到接下來肯定沒什麼好事,于是看了看周圍道︰「現在看來我們最好不要再露面,那間鹵面館是去不得了,好在屋子里還有不少食物。」

延香似乎沒有听到他這句話,接著道︰「我都幫你打听清楚了,那小姐叫張豫思,今年還不到十八歲,她爹就是這里三年前上任的太守。她曾經在葉封廟的塔池發願為所到之地的所有葉封廟壁畫上蠟七百七十七次後,希望能遇到自己的如意郎君。而且據說他爹早年喪妻所以非常疼愛這個女兒,跟他的同僚閑談時說過只要不是大ji n大惡心地歹毒之輩,只要他女兒喜歡不管是女婿是什麼身份他都不在乎,等于是認了他女兒這個心願。那張小姐從來到葉封廟都是不跟人交談的,今天居然主動跟你說話,看來應該是正好滿了那七百七十七次之數,據那兩個家伙說算起來好像確實是差不多。想不到那麼多富家子弟和才子在那里蹲候張家小姐的七百七十七那麼多次都沒有等到,你居然無意去了一次就撞傷了桃花。」

見延香邊走邊笑東倒西歪,應劭皺眉道︰「哪有這麼巧的,按你說她才不到十八歲,就算她十三歲就發這個心願也只有五年時間,七百七十七次的話不是兩三天就要去一次葉封廟,以她那種大家小姐就算她爹再怎麼豁達也不會讓她這樣拋頭露面的。」

延香怪怪的看著應劭,拍了拍他的頭道︰「按你那麼算人家姑娘頭發白了還沒完成心願呢,還是你告訴我那壁畫總共有十二幅,稱為葉封十二奇的,去一趟全上一遍就是十二次,算起來剛好一個月左右去一趟。」

應劭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回想到剛才張豫思的秀麗容s ,卻也不禁有些心動,但轉即輕嘆了口氣,道︰「就算怎麼樣也好,我都從沒有見過她。婚嫁是一生的事情,雖然我不否認更喜歡漂亮的姑娘,但如果雙方合不來,在一起也是不會快樂的。」

延香歪了歪頭,道︰「這話老氣橫秋,不像你說得出來的,宣紋那家伙更不可能,難道是陳知行教你的?」

應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算是默認,道︰「我覺得這句話說得很有道理,連山珍海味吃久了也受不了,再漂亮的容顏就算不會老去時間長了也會看膩,到時新鮮感過去如果雙方x ng格愛好什麼的合不來的話最終只會越看對方越不順眼。」

延香點了點頭,道︰「想不到這個陳知行還能體會出這個道理。不過你今天也太不留後路了,以那張小姐的身份肯定是不會做妾的,那楊說她搞不好就對你死了心,豈不是連增進了解的機會都沒有了。」

應劭張了張嘴,但沒有說話,只是擠出了一點笑,把注意力轉到了街道兩邊的松竹上。

延香見到應劭的表情,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別苦著個臉了,我知道你想說你跟她家境差別太大雙方很難有共同的話題,何況那小姐今天只是因為發的心願才來試著跟你搭話,听到說你已經成親還松了一口氣的樣子。放心好了,今天你的第三個銅板也可以勉強算是我撞飛的,我一定會幫你找回這個願望。」

拐過一個拐角,過鹵面館而不入的向他們現在藏身的那間屋子走去,應劭隨手在路邊抓起一小塊還沒完全化掉的殘雪把玩,看著已經發硬的雪塊在自己手中慢慢化成水滴下,突然道︰「謝謝你,昨天你跟我說得很有道理。放松一天以後我突然覺得應該長大了,以前我一直以一個弱者自居,躲在別人的庇護下過活,總覺得還是一個孩子,遇到無法面對的困難時就會不知所措,寄希望于一個足夠強的人比如爺爺或者老師來幫我解決,以後我不會在心里說怎麼辦這三個字了。」

延香抬頭看了看天,然後習慣x ng的想拍拍應劭的頭,但想了想,改作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你還年輕,現在正是建功立業的機會,如果你能幫助文軒成功,作為他的患難之交必然是他最信任的心月復,高官厚祿揚名立萬都不在話下。全洛淮有名的美人會踏破你府里的門檻了,到了那時候恐怕你想只娶一個真的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為了幫你找回願望,我會一直幫助你們的,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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