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淮 第二十章 翹首以待

作者 ︰ dzpper

()「只有你們兩個人嗎?」蘇滿並沒有回答應劭的問題,不易察覺的看了看他的背後。

應劭心下立時有些緊張起來,蘇滿並不像是那種城府到會利用這種小動作來制造某種氛圍的人,如果這是他現在心理活動的自然體現,就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他強迫自己不去徒勞的移開目光尋找蘇滿可能布在周圍即將現身撲殺自己的刺客以免顯得不坦然,略微思索後盡量圓滑的避開了直接回答蘇滿的問題,轉到了現下談話中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切入點︰「信上只提到了要見我。你姐姐托我辦的一件事情有了些眉目。」

蘇滿眼神閃爍,道︰「什麼事情?」

應劭這時更加肯定了蘇滿有認定自己泄密導致他姐姐蘇依遇襲的想法,雖然還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在這里取自己x ng命,卻至少是來者不善,于是決定先弄清蘇依現在的情況︰「這是她另外托付我的,而且牽涉到其他人的私密,其中有一些細節我還需要向她當面問清楚。」

蘇滿眼神中不時露出的閃避之意顯出心中掙扎不定,似乎在懷疑是不是真有這麼一件事情。應劭心中一動,向蘇滿慢慢的走過去。

應劭右手捂著左胸傷口並且固定住左臂,並沒有作出什麼戒備或者能引起j ng惕的姿勢,蘇滿的年紀比應劭要小上兩三歲,此刻看著應劭的眼神中竟然透露出一絲慌亂,身形向後晃了晃。

到蘇滿身前只有一步的距離時應劭停住腳步,微微探身輕聲道︰「雖然我們初步調查的結果並沒有泄密的可能,但你姐姐的事情我們仍然要負上很大的責任,如果最後查明是我們這邊出了問題,我們一定會給出一個交代,所以在那之前希望這能夠不要影響我們雙方的關系。你姐姐是托我找一種對外傷極其有效的傷藥,我現在手頭上正好弄到了一些,如果她真的受傷了的話,我希望能把這種傷藥當面交給她,稍進綿薄之力,也顯示我們的誠意。」

應劭說完後等到他又退開兩步到了雙方肢體接觸不到的範圍外,蘇滿臉上的神情才恢復如常,想說什麼,又止住,換作漫不經心的口氣道︰「這只是小事。現在的問題在于,我們已經沒法再相信你們。」

「這是全尚書的意思嗎?」

「不錯。」

應劭心知蘇滿必然還有下文,否則只是想單純的斷絕雙方之前的約定並不需要主動見面告知,于情于理都會是自己一方在對方刻意避開聯系的情況下找上門去。但蘇滿已經把話說死,自己必須給他一個台階下,讓他能繼續說出後面的話︰「你姐姐辛苦為大家創建的信任來之不易,想必沒人願意就這樣付諸流水。使節團明天就會到,我覺得大家最好還是能開誠布公的談一次。不知道還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們略表誠意,只要能辦到的,我們一定不遺余力。」

蘇滿冷哼一聲,作出極不情願的表情道︰「這麼久你們連一個能拿主意的人主動上門的聯絡都沒有,這也能叫做不遺余力嗎。」

應劭暗想這才該是全孝直作出的真正應變,在蘇依遇刺後蘇滿雖然掛著冷臉卻是半主動的聯絡己方,最大的可能就是得到授意藉此形成一些壓力而在之後雙方的合作中取得有利位置,或者說是試探己方會對此作出什麼反應,來確定他下一步的選擇,繼續合作,中立自保或者投向敵方。現今的情況下中立自保等于同時在寧界和洛淮自絕于洛淮皇帝和周克明以及雙方的支持者,並不明智。雖然應劭覺得以和蘇依的接觸來看全孝直應該不會是個輕易屈服的人,不過蘇滿之前那個掃視他身後的動作如果不是在全孝直安排下有意而為的話,就證明對方確實把這種選擇納入了考慮範圍。

當下應劭按照知行吩咐的繼續放低姿態道︰「實際上我們本就有此打算,只是蘇依小姐吩咐過雙方的聯絡要保密,所以我們不知道現在該用什麼樣的方式聯絡全尚書,考慮到大家的安全,在想到穩妥的辦法前只能是謹慎行事。既然如此,天亮後我們會上門去探視蘇小姐的傷情,只是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方式去全府才不會造成困擾。」

「這是你們的事,這點都做不到,還有什麼談下去的必要。」蘇滿似乎不願意在這里多留一刻,丟下話後轉身就走。

應劭察覺到蘇滿的不滿中有不少應該是計劃好的節奏被自己打亂,雙方的交談沒有能按照他所設想的進行帶來憤懣,雖然很想知道他本來是想說些什麼,但明知道現下這樣做肯定會對自己不利的情況下自然是小心為上。眼看著蘇滿即將走遠,應劭總覺得還是沒能取得足夠的成果,靈光一閃下追道︰「蘇依小姐委托的事情,具體情況等她康復後我會當面呈上。不過事關他人**,希望不要對任何其他人提及。」

蘇滿微微頓了一頓,不過絲毫沒有停下腳步。

袁闢走上前來扶住應劭,兩人也沒有多坐停留,沿原路離開。

「正辰,還是沒找到陳知行?」

宗正辰頹然搖了搖頭︰「就這麼讓蘇滿跟陳知行那個學生走?」

「可惜錯過了他們離開夜市時動手的機會,沒有陳知行單單抓他那個學生沒有什麼意義,現在這個跟蘇滿見面的時候為了他動手相比會帶來的麻煩只會得不償失。至于蘇滿他們兩都還有用,時間還夠,可以再等等。你去探探那邊的口風,記得千萬不要讓他們察覺我們動的心思,畢竟跟就算現在合作我們也不是一路人。」

「明白,將軍,你的傷」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要不跟陳知行和淮昱動手就沒事,他們有用的東西確實不少。黃群補的那劍夠毒,我宣若鏡對他必有回報。淮昱明天就會到,我們必須保證沒有任何差錯,鎮東將軍的大局,絕不能敗在我們手里。」

「剛才那個應劭跟蘇滿所說蘇依私下委托他的事情听起來好像很有玄機。」

「跟我們一樣他們也有自己的想法,你盯著點,不過只能從側面打探,有個明面上的說法就行。約定里面這部分不歸我們,不太好插手,具體怎麼做你該知道。」

「將軍,這次本就諸事不順,這次又錯過了在夜市的絕佳時機,老實說,不止下面的兄弟們,連我都有些頹喪,什麼時候運氣才能站到我們一邊。」

「我知道,不比鎮東將軍計劃過往的順風順水,這一年以來是有些波折,不過既然大家都是願意把命交給鎮東將軍的人,就必須跟著他繼續走下去。我們目前最大的劣勢,就是在名義上始終差了一些,如果太過光明正大的在寧界尋求支持,就是逼雲州現在直接表態承認鎮東將軍的位置,所以什麼行動都只能暗地里進行。就算寧界皇帝肯支持我們,在我們能正式創立新局之前也無法公開,所以目前在雲州,只有他們才能被稱作洛淮的使者。不過,即便條件再困難,我也有著必勝的信念,鎮東將軍的偉業定將達成。」

「將軍,我並不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我的疏忽,沒發現大家的士氣問題,還要你來提醒。放心吧,正辰,過往那麼多難纏的對手都被我們一一擊敗,這次也只是突然冒出個陳知行才讓我們有些措手不及,否則區區一個淮昱,還不足以阻擾我們前進的道路。」

「淮昱的使團既然定下了明天到達的時間,應該可以查到他們的路線,我們的人手也已經到齊了,在他們入城前行險一搏的話,並非沒有機會。」

「成功的可能太小,有了上次的教訓,淮昱肯定會有所防範,現在是在寧界的都城,失手的後果我們承擔不起,現在想想,實在是可惜了聶雙和他的那一箭。我們目前並沒有落下風,沒有做這種沒有把握的殊死一搏的必要。」

「月下古跡中,宣兄好興致,不介意我冒昧打擾吧。」即便已經走到宗正辰和宣若鏡身旁,除了臉上的綠s 傷痕外知客的身影在黑暗中仍然非常模糊。

「知客先生,對付劉花兒失手後就沒見過你露面,現在莫不是有什麼好消息帶給我。」

「我也想有好消息,不過看來要讓宣兄失望了。我剛剛查證了一個壞消息,淮昱現在已經得到洛鬼的保護,他故意大張旗鼓,就是在等你們動手,寄望到時一舉解決這邊的問題。」

「洛鬼不是他也會插手這次的事情?」

「能請他出手的人並不多,湊巧洛世元就是一個。我們的皇帝行動果然快,而且這次看來是下了血本。所以我不得不趕來做這個掃帚星提醒宣將軍,真的襲擊使團的話,就算到時我們不被格斃當場,恐怕也不用留在寧界了。」

「孟先生不會不知道這件事情吧。」

「如果不是主上,我怎麼可能知道洛鬼的行蹤。不過宣兄也不用太悲觀,洛鬼只是答應護送淮昱進雲州而已,以他的x ng格這大概也是極限了,就算我們的皇帝也勉強不了更多。」

「知客先生似乎心情不錯,‘我們的皇帝’很值得玩味。」

「鎮東將軍還沒有成事,洛淮的皇帝現在只有一個,不然我該怎麼稱呼他,正辰小弟如果有更好的意見,在下洗耳恭听教誨。」

「怨艾和憤怒不會對事實有任何改變,任何時候處變不驚,以一個輕松和冷靜的心態面對正是巷子的長處,正辰你要好好學習這一點。知客先生還請不要怪罪正辰的冒犯。」

「我現在去查實有關洛鬼的細節,晚些會再去找宣兄。」

離開天柱林後袁闢單獨回到入雲樓取回馬車並且退宿,因為並沒有要求退錢所以小二雖然覺得有些怪異也沒有多問什麼,載上應劭後又在周圍慢悠悠繞了幾圈,知行才在一個僻靜處上了馬車。因為兩人跟袁闢相識時間畢竟還只有半天的關系,雖然他是遲儀的下屬,仍然覺得還是不太方便在他面前提及過于機密的事情,一路在馬車上並沒有說太多話。回到使館時已近凌晨,即便以知行的身體因為趕路來到雲州現在也有些熬受不住,更不要說應劭有傷在身,加上尹卓和遲儀也已經睡下,知行問過一遍應劭跟蘇滿見面經過後便讓他先去休息以免傷勢惡化。

第二天應劭起來時已經是中午時分,雖然早上時也因為屋外有人來站了一會而醒來不過身體傳來的過度透支的j ng告讓他最終還是沒有選擇睜開眼楮。充足的睡眠讓應劭的頭腦完全恢復了清醒,傷勢有了極大的好轉,只要注意些動作不去觸動傷口已經能夠自理r 常的事情,他琢磨著以這種速度只要休養得益配上花兒的傷藥傷口該可以在幾天之內愈合,不過內外完全恢復就需要多一些的時間了。

打開門時發現有三個人守在不遠處,顯然是因為他的傷勢所特意安排的保護措施,道過謝後得知黃群和杜雲歸還沒有回來過,只派人傳回了些消息,遲儀也是早上出門未歸,知行則是剛回來,在尹卓那里。肚中饑餓,應劭向他們詢問後去廚房找了幾個早上留下的包子,邊啃邊向尹卓房間走去。

狼吞虎咽下幾個包子瞬間就下了肚,尹卓的門並沒有關,開門時尹卓和知行正埋首對著幾份文件交換意見。應劭跟尹卓已然不需要太多客套,知道他也不喜歡,點點頭算打個招呼後便找了個地方坐下。

「黃群和杜將軍那邊暫時沒什麼特別的發現,遲使節長是去了全家,使節長跟全孝直算有一點交情,之後他還要拜訪幾個一向親近的大臣。」知行不等應劭發問就簡單的說出了他想知道的,順便解釋了一下決定讓遲儀去全家回應昨晚蘇滿所傳之話的理由,雖然按理來說這些應該由輩分低一些的尹卓來說明比較適合。

遲儀一來年長,二來在雲州生活多年,三來擁有方便的使節身份,四來也算得上可以做主的人,加上跟雲州所有的官面上都熟悉,全孝直怎麼也要給他些面子,他去全家確實是目前己方對全孝直想不落入被動下最好的人選。

「我覺得蘇依應該至少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否則昨晚我向蘇滿提起等蘇依身體好了以後當面問她一些事情的時候蘇滿不會那麼淡定。他們借此要求我們能做主的人上門去,在氣勢上就有我們上門求人的感覺,目前看起來應該是一個爭取更多主動的做法,不過配合蘇依的遇刺,我們很難有什麼太好的辦法,只能是小心應付。」應劭跟知行間早已是有話直說,尹卓更是不到有興趣時不會插話的人,所以應劭沒有經過任何預熱就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也希望如此,至少這種情況下的全孝直只是想爭取多些的主動,比起其他的情況要好得太多。相信遲使節長會幫助我們解決這個煩惱,等他回來時就會明了。不過在這之前我們最好再找找有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昨晚天柱林里面埋伏了不少人,雖說昨晚的情況全家在那里不多派些人保護蘇滿才是怪事,不過那些人除了刻意隱蔽蹤跡外好像還一直在周圍找什麼人,這始終讓我覺得有些奇怪,如果是在找我的話他們的目的就很值得拿捏了。」

應劭也想不出更多的東西,問道︰「那些都是全家的人嗎?」

知行搖搖頭︰「為了不暴露行蹤我並沒有接近,那些人也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在你跟蘇滿離開後也很快就走了。出了天柱林後我在隱秘處觀察了很久,也並沒有發現任何人跟蹤你們。我早上又去過次天柱林,不過沒能找到有關昨晚埋伏著那些人的什麼線索,所以現在已經很難查證他們的來路,如果那些人並不是全孝直派來的,我們也只能是猜測最大的可能是周克明的人。」

應劭道︰「昨晚我可能身體狀況不好所以有些渾渾噩噩的,覺得周圍可能有人埋伏後只是下意識對蘇滿丟了幾句話探路,之後沒有時間細想也沒有能跟老師說清楚,現在回想起來,昨晚的那些人跟蘇滿都還有很多可疑的地方。」

一直看著手頭幾份文件的尹卓抬頭道︰「你難道是從昨晚埋伏的那些人屬于哪方和全家的事情之間找出了什麼關聯?」

「嗯,不止是蘇滿的問題,我現在覺得昨天埋伏的應該有很大的可能是周克明的人。昨晚蘇滿或者是無心或者是有意的露出了想要動手的意思,所以當時我推測他在周圍埋伏了人,但在這之後他有一次心虛的表現,這很矛盾。我能想到的解釋是蘇依並沒有事,他只是有意讓我知道他想動手來誤導我讓我認為蘇依的傷很重來佔到上風,之後誤解我的一些行為以為被我看破所以心虛。但實際上蘇依確實是遇襲,即便是沒有受傷,他也不該對此表現出心虛,所以這個解釋非常牽強。聯想到花兒,我覺得是不是蘇依在那次遇襲中跟花兒一樣中了毒,所以全尚書和蘇滿被逼無奈之下答應了周克明的人什麼條件,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蘇滿因為覺得我看破了他們被周克明所脅迫而背叛我們才會心虛。」

「有些道理,不過這個假設成立的條件太過苛刻。或者蘇滿這個人天生膽小,或者全孝直只是讓他嚇嚇你,他卻想為姐報仇起了殺心才心虛,這都是有可能的。我們不能完全把寶押在最大的可能x ng上,你有沒有更多的理據支撐這個觀點?」

「還是在蘇滿心虛的那件事上,不過想有進一步的突破需要花兒的幫助。雖說不能肯定蘇滿跟昨晚埋伏的那些人是什麼樣的關系,但當時他露出動手意思讓我認為周圍埋伏著有人後,我本來是想打亂他的思路所以拋出了蘇依問我那個傷藥的事情。不過當時看到他明顯神s 有些怪異,所以懷疑他是不是不想這件事被那些人听到,加上之前就奇怪蘇依為什麼在意那傷藥,蘇滿是她的弟弟,我決定套一套話就特地走近去跟他單獨說,除了走過去的路上發現他心虛外還發現他的其他反應都很符合不想被別人知道的意思。如果不能查到當時那些人的身份的話,我覺得想辦法弄清花兒的傷藥來歷也會有不少的收獲,不過這件事情好像劉先生都不清楚,應該只有花兒自己才知道。」

知行露出深思的神s ,旋即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听你說出這些後我現在也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但你現在有傷,是比較容易被周克明的人盯上的目標,為了大局有些事情還不能跟你說。花兒所中之毒的事情跟這些事情我暫時沒有找出其中有什麼關聯,不過我答應你,一旦可以後會第一時間告訴你有關花兒的毒的那些事情。文軒和淮將軍傍晚就會到,只要遲使節長能拖住全家的事情,不出其他意外的話,晚上就是我們能定下反擊策略翻轉目前不利局面的時候。」

知行放下手上的書簡起身,顯然是因為應劭的話要再去查一些相關的事情,走到門口又回頭道︰「今天你們不要出門了,養好j ng神,晚上使團到時我會通知你們。」

尹卓的腿傷已經好了不少,能勉強走動,不過仍然跟應劭一樣,暫時沒有太多的自保能力,加上知行的吩咐,兩人能做的也只有通過使館和洛西營收集的那些小冊子惡補有關寧界各方面的資料。使團即將到來,雖然不一定會住在使館里,還是有很多的準備要做,即使遲儀還沒有回來,其他上下人等也仍然有條不絮的進行著各自的工作,相比之下應劭粗略看完尹卓那里的資料後這段r 子里難得的清閑下來,借著下午的暖陽在天井中睡了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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