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小家伙的出現,多少沖散了默與甄烈之間沉重壓抑的氛圍。無論是甄烈那情竇初開的心中難以排解的思念,抑或默獲得第二個真名時感到的悲哀和沉重的責任,都暫時拋開。
就在這斷崖之巔,甄烈鋪開一張毯子,從腰間乾坤袋中取出無數帶給默的酒菜。依然是為默專門準備藥酒藥膳,當然,給霍拉的也有,不過不多。
霍拉作為七階巔峰的妖人,以甄烈的境界,煉制的藥對他已無明顯效用。不過那美味,卻是霍拉也贊不絕口的。
四人便在這幽靜的天與地之間,野餐。霍拉吃的不多,甄烈和檀雅則坐在默左右,伺候默吃喝。
「我在這里,好像有點煞風景。」霍拉看著對面三人,各種羨慕嫉妒恨的小情緒寫在臉上。
「本來就是。」甄烈調侃道。
霍拉淚目︰「默左擁右抱有艷福,總不能把我的眼福也剝奪吧。當然,如果你們想在這種地方那個的話,我絕對會回避,不,是幫你們把風。」
甄烈似感覺被調戲了一般楚楚可憐地捂起耳朵,偷看默的表情,見他木頭般不為所動,便又莫名惆悵。
「貧嘴。」檀雅微笑,「默的第一次,可不是這麼交的。」
「啊?第一次?這麼說,他還是個雛兒。」霍拉眨巴著眼,仔細打量對面一臉莫測高深模樣的默。
雖然捂著耳朵,甄烈還是能听到的,正因為听到,她的惆悵愈深。
「檀雅你又調皮了。」默對調戲了他一把的檀雅言道。
默每每進食時,不願多言,因他進食,也在不斷窺視自身。總是有這樣的感覺,身體內部有一個巨大的空洞,不管吃下多少東西,總是填不滿。
吃下的東西,其實只有極少一部分被他自己吸收,其余的,不知去向。究竟身體里藏著怎樣的秘密空間,默總想窺探,卻不得要領。
「咯咯……」檀雅笑得燦爛,笑聲清朗,「是是是,默默大人,檀雅知錯。」
霍拉看著此時的檀雅,如痴如醉︰「九萬九千歲的女人,怎麼可以這麼萌?還有,小子你哪兒來的自信,敢這麼跟我女神說話?」
「呱噪。」
……
可惜,這段小溫馨的畫面注定會成為插曲,這一r 的主角是藥王。
「啊呀呀,媽呀,救命!比利,我們死定了,我會被抓去煉藥,你會被紅燒,紅燒獅子頭。媽呀,救命!」藥王的聲音遠遠傳回,焦急的帶著哭腔的喊聲。听那軌跡,是在飛快返回。
「咦!!」
四人一齊望向那喊聲的來處,一只長著一對白s 大鳥翅膀的白獅子駝著個小屁孩奮力朝這邊飛來。一人一獅子都淚流滿面。
落在四人近前,白獅子收了翅膀,趴在地上吐出舌頭喘息不止。藥王小家伙則蹦到看上去更溫柔的檀雅面前,哭哭啼啼手舞足蹈地道︰「救我啊,這次真的要死定了!嗚嗚……」
「發生了什麼事,小胖子?」甄烈問他道。
「來了個更狠的啊,比這個婆婆還要可怕,好可怕好可怕的啊,是不是啊比利?」小家伙語調夸張地道。
白獅子拼命點頭,望向默,哆嗦個不停。
又被人叫婆婆,檀雅臉上的溫柔消退,氣勢逼人地問小東西︰「比我還狠?」
「就是就是。坐著好大好大的飛船,朝這邊來了,好多人在船上,不,不是人,是一群妖怪。」小家伙奮力張開雙臂,想要比劃出那飛船的大來。
檀雅眉頭微皺,閉上雙眼,瞬即又張開,只是那眼神,多了凌厲和一絲隱憂,望向遠方的雲海。
「檀雅。」默覺察了她眼神的變化。
「看來是來了不速之客。」檀雅道。
「是啊,從來沒見過的人,不,是妖怪,這下完了。」藥王小家伙擦著眼淚道,然後他發現了默還沒吃完的大餐,「死之前得飽餐一頓才行,對嗎比利?」
丟了一大塊肉給白獅子,小家伙抓起一塊煎肉排,放在嘴里猛嚼。
「比你還狠的?」霍拉問檀雅道,他是知道她的身份,恰因為知道,這時便尤為驚訝。
「我在巔峰時期,自也不會畏懼,不過……我聞到一股虛空生物才有的氣息,她一定是沖著我的本體來的,我躲一下,希望你們這些小輩不會引起她的注意。」檀雅說著,化為一只不起眼的護腕皮套,套在默手腕上,藏于衣袖之中,並鄭重提醒,「不要輕舉妄動。」
檀雅說得鄭重其事,默不禁皺眉,連檀雅都需要避其鋒芒的人物,這不速之客的來頭必然不小。「霍拉,帶甄烈和藥王走,我留在這里。」默道。
「那怎麼行?我們一起走。」甄烈不依,捉住默的手。
「來不及了。」默眼中綠光閃過,遠處風雲突變,隱約顯出一個巨大黑影的輪廓,正朝這邊過來,「我只是一個無名小卒,能力卑微,留在這里,縱然引起強者注意,也不會怎麼樣,你們不一樣。快去,在山洞里等我。霍拉!」
鷹王一驚,聳身一搖,化為鷹身,卷起一陣狂風,將甄烈和藥王及白獅子卷起,飄飛而去。
「這可不是個好主意,雖然你有倚仗,不過虛空蛾皇大多是殘酷無情不問是非的,在他們眼中,一切存在都只是食物。」檀雅的聲音響起。
「你說她是沖著你的本體來的對嗎?」默吃著剩下的食物,若有所思。
「雖同為虛空生物,我這樣的只能算站在食物鏈底層,同等境界,比我強大的依然有無數。這過來的,猜得沒錯的話,是虛空蛾皇,食物鏈頂端的存在,成年的虛空蛾皇,食量極大,普通存在已填不飽他們,他們會不斷在各處虛空裂縫覓食,尋找那些體型大的個體。」
默能感覺到,檀雅語氣中的悲哀和自嘲。
「終究還是逃不開自然法則的制約,弱肉強食。」
破開雲霧,船身細長首尾尖而鋒利的十六桅黑s 帆船漸漸顯出它那巨大無比的身軀,長不知幾百米,高近百米。
整艘船全黑s 金屬打造,前方船殼板兩側繪有一對巨大的冰冷嗜血的眼楮,主桅頂上則懸掛繪有海盜船經常有的骷髏旗幟。
只一眼,默心頭便涌起極不舒服的感覺。船虛空行駛的高度,船身與默所處位置幾乎平齊,因此默能看到船甲板上的景象。
一座宮殿似的空曠船樓內,歌舞升平,數十個身著奇裝異服,戴白s 面具的人在神經質的樂聲及歌聲中起舞。他們的舞步動作亦是神經質的,抽搐中將身體扭曲成一個個怪異的造型,或成雙成對,或三五成群,像進行某種古老儀式般糾纏拉扯,相互迎合交錯疏離。
那是一種讓默根根神經擰緊的歌舞。
「那是她夢中的景象,你看到的是她的夢。」檀雅的聲音響在默心底。「虛空蛾皇就算在夢中也能獵取食物。」
那個她,默看到,正斜躺在王座上,姿勢優雅,身穿華麗無比的瀉地長裙,烏黑發亮的長發比身體還長,然而,她也戴著白s 面具,看不到面容。
這個化身人形的蛾皇,身高足有幾十米。當然,這個身高還是與默預期的要小太多,她的本體,在默想來,必定比檀雅的本體要大。
默亦看到,船行過程中,無數鳥獸蟲魚,無論大小,都自行被吸引,被虛空亂流般的氣流吸入,卷入虛空蛾皇的身體之中。
這是何等殘暴的捕食方式。默看得心驚,將剩下的食物一掃而空之後,他拿過阿修羅,目光漸變得堅定。
「希望這次冒險和上次一樣有趣。」他說道。
「怎麼,還想收一個美人回來?這個女人的y 求,可不是你能填滿的。」檀雅知道默想做什麼了,不過她的憂慮卻極深。
「至少,我想看看她有多大的胃口。」默說道。而後起身,準備投身于那噬人的氣流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