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妖賦 第四章 開端

作者 ︰ 月挽霜

()馨香盈懷袖,路遠莫致之。

月夜如此溫婉,野蟲輕鳴,顫顫陣陣,絲絲風,淒淒襲,空氣中的花香味,吹散在一片葬墓之地,消沉而又清晰。

「母,藍琴之墓。」五個黑s 古篆字深深倒映在一雙深邃的瞳孔之中,漸漸泛起波瀾,眼前模糊一片,淚,從眼角處流落。「嗒!」地上碎開的淚花,散在墓碑前的白s 郁金香瓣葉上,好像連花,都泣訴著痛心。

「對不起……」苦澀的道歉聲回蕩在空氣中︰「這幾年,你還好嗎?」月下的男子將手輕輕搭在墓碑之上,大拇指好像是在細細磋磨著那糙糙槽槽的碑面,溫柔,沉溺。

「淵大哥……」琴淵身後輕悠悠的響起一聲呼喚。凌薇看著琴淵孤寂落寞的背影,心也漸愁。

轉身,凝眸,兩人互視良久,都沒有說話。

風,揚起凌薇藍衫綢帶,宛若仙子,琴淵腦海里一下子回蕩起在公爵府中夢姨和他的對話。

「公主知道你這幾年一直思念著藍琴小姐,和你一樣的四處尋找藍琴小姐,公主只是希望在找到藍琴小姐之後,你能夠把藍琴小姐接回去,然後與藍琴小姐一起伺候你,公主願意做小,只要你能開心,只要能與你在一起,公主什麼都願意,你明白嗎?」夢姨的話,歷歷于耳。

望著眼前的女子,琴淵一時無言以對,緩緩走至女子身邊︰「謝謝你,凌薇。」女子眼神一凝,琴淵繼續道︰「還有……對不起。」

這一聲淡淡的歉意,蒼老了誰的心。

到底只是拒絕,還是單純的抱歉。

微風拂去,搖擺的花葉草枝,飄飄蕩蕩,一樣飄蕩的是女子一襲藍衫,絲絲發發,綢緞凌舞和雜亂的思緒。身邊早已沒有男子的身影,香肩一沉,似乎放棄了某種奢想,女子回頭,舉步向丘石村內行去。

兩孩子呼吸平穩,安靜的躺在床榻之上,琴淵站在窗外,看著他們安詳的睡樣,泛紅的雙眼漸顯親和與溫柔。

「你想要過來接他們回去嗎?」香風撲過,凌薇的聲音在身邊響起,琴淵眼神漸漸凌厲,雙手十指合攏,微顫,回憶起過往一個又一個紛爭的年代。

進攻的戰鼓響徹天地,千萬戰士戎裝戈屢,殺喊聲,兵炮交接聲,妖獸嘶吼聲,隆隆陣陣,好多個r 夜,當血染艷陽,天也好似下起了血雨,十多個怪壯妖王圍著一個手持戰斧的少年,少年赫然只是個身著普通士甲的小兵,輕抬戰斧,揮灑之余,勁氣全開,氣浪翻騰,右腳用力捶地,地裂!一陣波濤氣勁向周身外涌出,借力啟下掄起大斧,將一個直沖而來的妖王自喉間向上掄,顱,碎!妖王頭內漿液崩散,尸體還未倒地,少年便已在自己的怒吼聲中沖向了其余的妖王……

廝殺夜,一戰解仇,世間留余恨卻再憑此添仇,紛爭何止!

四處硝煙彌漫……漸散,那些個妖王無一個還是站立著,靜靜的躺在地上。冷月的光亮,同樣照sh 在少年堅毅的臉龐,時光流轉,窗外的琴淵,一樣堅毅的臉龐,未曾變。

「塵世紛亂無章,兩個柔弱孩兒,何處?」凌薇細細琢磨了一下琴淵的話,隨即一個微笑,道︰「我就知道,安心把孩子交給我吧,我不會讓他們有事的。」琴淵轉頭默默的看著兩腮之下淺笑依在的凌薇,一絲波動觸擾了內心,竟也對著凌薇微微一笑。

忽然,四周一片j ng華之氣騰來,從門縫、窗戶各處隙間緩緩流入琴家小屋內,月光下,晶晶閃閃,美麗之極,令人炫目。琴淵急忙回頭,難以置信的望著屋內那個被j ng華之氣繚繞的女孩,絲絲縷縷自女孩的鼻孔隨著呼吸,慢慢吸入體內。女孩一臉的滿足樣,嬌俏之極。

「天地之間,存在著各種自然j ng氣,或陷于地底,或隱于高山,平常的人根本探悉不到,平常的方式也無法尋到,唯有修煉可以親近自然的特殊功法,才能感覺得到,但是也僅僅是感覺得到而已,像這樣j ng氣自動飄來,供給一個女孩,而且這女孩還在睡夢中,不可思議……真是不可思議啊!」凌薇也是震驚莫名,訝然道。

琴淵依舊打量著女孩,此時的女孩已浮于半空,j ng氣索繞,處于朦朧空氣中,卻毫無所知,依舊甜甜的做著美夢,嘴角點點晶瑩液體流出,饞嘴的丫頭,一定是夢見美食了。

凌薇閉目細細感應著那些擦身而過的淡淡j ng氣,雖然不能像女孩一樣吸入體內,但是卻能提高自己的感應能力,讓自己多一個感應j ng氣的能力…….良久,凌薇睜開雙眼看著琴淵︰「淵大哥,我感應到了,這氣息……好純淨,如果能吸收融入自身的內氣之中,好處不可想象,只是……我無法感應到來源,好像就在身邊,又好像在好遠好遠的地方,好奇怪……」

琴淵食指豎于唇前,輕輕一噓。兩人都安靜的望著屋內被氣霧籠罩的小女孩,盞茶的功夫,女孩全身開始透著淡淡的銀光,不耀眼,卻聖潔。當女孩的眉頭微微緊皺,好像是在承受某種痛苦的時候,所有j ng氣蕩然消散,留余星星點點,彌滿屋內。女孩輕輕落下,身體表面的銀光也隨屋內的余留j ng氣,完全消失,一切平靜,女孩依舊夢,那樣眠……

琴淵周身一陣波動,微微一皺眉,「時間要到了嗎……好快……」轉頭看向凌薇。凌薇也是脈脈的看著琴淵漸漸虛淡的臉龐,听著琴淵的話︰「我的兒子……琴……天……是嗎……」沉默了一下,琴淵繼續道︰「此女來歷不凡,不知和我兒在一起,未來是福還是禍……」凌薇伸手模向琴淵的手掌,但是卻穿透了過去,「淵大哥……」琴淵身影依在但是波動更烈,看著凌薇的眼神漸漸柔和︰「如果不行,請把他送往南國南宮家,南宮無妄與我至交,況且……南國太平,兵力強盛,南荒妖獸多年未曾越雷池半步,孩子在那會很安全……」琴淵伸手打斷了y 言又止的凌薇繼續道︰「謝謝你凌薇,你對我的恩情,淵一生不忘……」言罷,人終散……

「淵大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願意全部分擔。」凌薇對著早已消散于空氣中的琴淵默默說道。

萬里之外峰隍城

淡淡的月光淌下,峰隍祭壇沐浴在絲絲月s 下,沉寂、樸靜。

祭壇之上,四個長須老者盤腿呈方形圍著一個俊秀男子而坐,如果仔細看去,四個老者竟長得一副模樣,沒有任何不同。男子華衣輕蕩,站了起來,雙眼布滿憂愁,隨即走出方陣,轉身雙手抱拳,微微半躬身道︰「多謝四位前輩,淵感激不盡……」

「公爵大人客氣了,我們四個老朽之人整r 整夜守著這祭壇,也是無趣之極,公爵大人時常來這,且運用自身雄厚內氣催生我們的感知能力以意識游離于外世,見見這花花世界,也算功德一件,畢竟我四人已快百年未曾出去過了。」其中一老者道,其余四人也是微笑著點頭。

琴淵對著四個老者,嘴角也是微微一笑道︰「淵明白……」只是眼中的憂愁卻依舊。

又一個老者抬頭望天道︰「琴大爵爺啊,你一定要時常來啊,你知道嗎,上次你帶我們征戰西海域的妖獸,雖然我們只是虛影,不能夠做什麼,但是能夠感受到那場面啊,真是震撼吶,真爽!還有你,爵爺,看你嬌嬌女敕女敕的外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柔弱書生呢,原來還是我一國大將啊,嘿嘿,什麼時候再來一次啊,我很喜歡你發號施令的樣子和你征戰沙場的英姿啊,听說當年你年少時一人獨戰八萬年妖獸毒龍,那可是戰得天昏地……」

「好了四弟!」最開始說話的老者打斷了這孜孜不倦,不停說話的老者,「公爵大人位高權重,瑣事繁多,能抽空來看我們幾個老頭子已經不錯了,你就不要唧唧歪歪了。」

「大哥,再過八年,百年期限便到,到時此地的封印……」另一老者犯愁的繼續道︰「相信皇室早已安排好了吧,不然這西國……這天下……又將是一片涂炭。」

琴淵也是眉目微愁,對著四人道︰「前輩,淵一定會用心輔佐皇室,度過這一難關的,請前輩們放心……還有,今r 所見,還請前輩們為我保密,淵感激不盡。淵還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辭了,前輩保重。」言罷,琴淵再一次抱拳,轉身匆匆下了祭壇,身影消失于夜間。一切,又恢復了靜。

同一片夜空下的丘石村外墳地

一陣笛聲從丘石村內傳來,回蕩在墳地,幽婉、玲耳,聞之令人沉迷。墓地最北處的一座石碑緩緩倒地,在漆黑的夜里顯得特別詭異,泥土翻動,一只手鑽了出來,漸漸上浮。四周開始起霧,深夜朦朧中,一個身影從地下爬了出來,站起,拍了拍黏在身上的泥土後,似乎抬頭望了一眼丘石小村,深深一眼後,轉身走入了後山密林之中,迷霧依在,人影卻已不見……

西國向南成條的山脊高聳入雲,以山脊分水嶺分西、南兩國,燕門關是唯一相通兩國的必經之地。

淡淡的太陽掛空下,兩個小孩出現在燕門關官道口,兩孩子各自都背著一個大大的包裹,圓鼓鼓的,而小女孩時不時的伸手在包裹里拿出一條烤魚,啃著……「小天,你要去峰隍城,知道怎麼走嗎?」小玲三兩下啃光了烤魚,油腥腥的手無所謂的在穿于身上的粉s 衣服擦了又擦,喔,不,此時那衣服已看不到任何粉s 的地方了,到處都是污漬,黃糟糟的、烏黑黑的,如果琴天的母親還在,發現自己珍藏多年的衣服如此被糟蹋,肯定氣炸了。

「我不知道 ……」琴天傻傻的回答小玲的問題。

小玲一愣,隨即快步走到琴天身前,擋住了琴天的去路,恨恨道︰「小天!你不知道還帶我走了那麼久,方向走反了怎麼辦?找抽嗎?」瞪大的雙眼緊緊的盯著琴天繼續說道︰「剛才路上踫到那麼多人也不知道問問,真笨,我還以為你認識路呢,哼!真笨!」

琴天沒有反駁,雙肩顫抖,抽泣聲傳出︰「娘親……大家……我好想念他們,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琴天猛然大吼道︰「為什麼這種事發生在我身上,為什麼?」只是稚女敕的聲音,透著絲絲蒼白,絲絲無力。

小玲頓時兩眼無措的看著琴天,雙手伸起,一把抱緊了琴天。淚,浸濕了小玲的衣服領口,痛心的感覺也充斥了小玲的內心,這一刻,琴天心里的冰冷,也隨著小玲溫暖的懷抱,漸化漸暖,抽泣漸穩,只是淚崩的雙眼,依然透著痛苦,眼淚不止。

小玲輕輕拍著琴天的雙肩,安撫道︰「好啦,別傷心啦,姐姐帶你去找爹爹,不會再有事了,我保證!你看……那邊有個小乞丐,我們去問問他,峰隍城怎麼走吧。」說完,小玲拉著琴天的手向關內走去。

燕門關內,只有一個身著破洞衣服的小乞丐,乞丐半躺在地,翹著二郎腿,一顫一顫,哼著小曲,腦門前蓋著的草帽遮住了乞丐的所有視線,並沒有發覺早已站在自己身邊的兩人。

小玲一聲淡哼︰「喂!小乞丐,問你啊,峰隍城怎麼走啊?」

乞丐抖動的腳停下,抬手揚起頭上的草帽,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烏黑髒兮兮的臉,頓時全身一顫,嚇了一跳的樣子。「哎喲!我的娘喲,哪里來的妖怪,嚇死大爺我了……」乞丐坐起,用手輕輕撫模著自己的胸口,道︰「拜托啊!懂不懂禮貌啊!你這是像問路的樣子嗎?真是……」還沒有說完,乞丐的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雙眼緊盯著兩人背後的包裹,「喲呵,有吃的,不錯啊,知道孝敬大爺我啊,啊哈哈,想知道峰隍城怎麼走是嗎?可以啊,留下食物,我就告訴你們,怎麼樣?」乞丐很瀟灑的揚了一下小腦袋,那額前胡糟的短小劉海也跟隨著輕輕蕩起,也許,乞丐覺得這樣做很有飄逸的感覺吧……

小玲別過臉道︰「去!才不要呢!小天……走,我們找別人問去。」說完便要拉著小天的手離開。

乞丐連忙起身道︰「唉喲,別別別,峰隍城我可熟了,前不久我還在那里和一朋友喝酒來著,你看不如這樣如何……我帶你們去峰隍城,路途中,你們負責喂飽我就好了,怎麼樣?」乞丐伸手攔住兩人,兩眼充滿了渴望,可憐的表情也許打動到了琴天,琴天拉了拉小玲的手道︰「壞姐姐,算了,他認識路,就讓他帶我們去吧,他那麼小的身板,應該不會吃掉我們多少的啦,好嗎?」

小玲撅了撅嘴,滿臉不情願的樣子,看著這個也比自己矮上小半個頭的乞丐,憤憤道︰「哼,算你運氣好,我家小天給你求情,那你就帶路吧,不許打什麼壞主意哦,知道了嗎小乞丐,不然要你好看,哼!」

「知道啦大姐,還有啊,別再喊我乞丐啦,我可不是什麼乞丐……」乞丐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破敗的衣服,模了模自己亂糟糟的頭發繼續道︰「我這是今年最流行的造型,真是不懂得欣賞 ……哎喲!」乞丐一聲痛叫,小玲慢慢收回惡作劇的手道,「不要再胡扯啦,前面帶路吧!哼!小乞丐!」

小玲剛剛說完,關外遠處,一陣馬蹄聲傳來,三人同時望去,一列上百人的車隊,淺淺行來,最前方的鐵甲護衛背後豎著一桿軍旗,一個大大的「南」字印于其中,隨著微風,輕輕鼓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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