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連午飯都麼顧得上一起吃就立刻分頭行動。一番運動下來,金步搖的戰果最為輝煌,一張絕丑的臉加上頂級的死纏爛打功夫,讓金步搖成功地為方濤節省了足足三兩白銀;相比之下招財就略次了一點,不過兩車的柴火也確實難為他了,好歹也砍下了四百個錢的價格;進寶收獲頗豐,街坊鄰居家中沒活兒干的人多的是,不少上了年紀的老人也不甘心拖累子女,提著空竹籃踴躍報名,也很有幾個力氣不小的半大小子報了名;最難過的就是方濤,挑了一個時辰愣是沒挑到一個合適的徒弟。
這一片住著的都是匠戶。南京的匠戶比之偏僻之地千戶所的匠戶不同,活兒多,雖然工錢照樣被上級克扣,可南京畢竟是大邑,匠戶們的頂頭上司也看不上這麼點兒錢,每個月也就意思意思收了常例,匠戶們雖然窘迫可還不至于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匠戶子女照規矩是要承襲父母的匠戶身份的,學的也是自家的手藝,米糕人人會做,幫著賣賣賺點家用可以,給人家當徒弟卻不行。照規矩,當了徒弟是要給師傅養老的,不就是一個賣米糕的麼?誰不會做?所以,學這個一點積極x ng都沒有。方濤口干舌燥地勸了半天,也只有幾戶人家把女兒送了過來,這些個丫頭比起進寶來還要瘦弱,連燒灶都費力,更別說折騰上百斤的面團了。方濤無奈之下收下了幾個女孩兒,不過只打算讓她們添水燒灶切面髻子,把招財進寶幾個人解放出來。
等到一家子人聚到一塊兒的時候,小院里面已經站了個滿當當。金步搖面無表情地站在院子當中申述規矩、分派任務︰
「你們兩個年長的丫頭專門燒灶,一天十文,管兩頓飯,一干一稀,干得好加兩文,吃兩頓干飯,干得不好扣兩文,抽三鞭子;你們兩個年紀小的丫頭專管添水、切面,一天十文,管兩頓飯,一干一稀,干得好每天加兩文,吃兩頓干飯,干得不好扣兩文,抽三鞭子;你,專管把出籠的點心分筐裝好,貼上酒樓的封條,數量不能差了,一天十文,管兩頓飯,一干一稀,干得好加兩文,兩頓干飯,干得不好扣兩文,抽三鞭子;你們三個,專管給各酒樓送貨,工錢、賞罰跟他們幾個一樣,各酒樓給的賞錢你們自己留著。」
「出去販賣的統統當面點清,你們暫時沒錢不要緊,賣了之後一總回來結賬,大家雖然都是街坊鄰居,可丑化還是要說在前頭,誰若是吞了錢,直接扭送官府吃板子!南京城街面大,你們別扎堆去賣,自己商議商議,一人管一條街,誰都不準私自漲價降價,照著咱們的價錢統一賣;每天賣了多少、賣了多久、客人怎麼評價都得回來說清楚;一個月匯總一次,干得好的派紅利,以後拿貨的時候可以有折扣,干得不好的,下個月另謀高就!」
一連串的指令下來,底下人只有乖乖點頭的份,就連方濤三人也是乖乖站在旁邊俯首貼耳。金步搖剛剛交待完事,外面就喧鬧起來,幾家酒樓送米面的車馬到了,這一次,所有的酒樓訂貨量全都加倍。金步搖眉毛一揚,立刻指揮人手開始卸貨,方濤則跟各酒樓的伙計清點數量交割畫押。貨一卸完,方濤隨即就開始指導金步搖和招財進寶和面調水。
第一波做的是下午可以出去販賣的粗制米糕,緊張有序的忙碌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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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風。不過海面上陽光普照。船隊出了長江口之後就與護航的船隊匯合緩緩向北而去。
「香佬叔叔,為什麼侯爺要把港開在如皋?往北不行,太亂;往南去,泉州、余杭不是更好麼?」船艙里,鄭森不解地問道。
劉香剝著海水煮的大豆花生,有滋有味地喝了一口烈酒,用花生殼在桌上擺起了地圖︰「小子,你看看,中原的命根子在什麼地方?如今北方不是戰亂就是鬧災,天下的糧食都得從江南往北起運,看看這里!」
「揚州!」鄭森吃驚道,「侯爺想控制揚州然後卡住漕運?」
劉香微微搖頭道︰「你小子有見識,這運河一旦被卡住,江南的漕糧和稅銀就甭想北上,稅銀倒還罷了,這漕糧一斷,北方必定大亂!侯爺不是想卡住漕運,而是要護住漕運哪!」
「那……通州、無錫、常州不都可以開港麼?為什麼偏偏在如皋?」
「樹大招風哪!商船倒還說得過去,可這戰船一旦出現在江面上,那豈不是江南震動!所以侯爺才在如皋開商港,在崇明私建了軍港,必要的時候可以逆江而上護衛漕運,也能威懾流寇不至于危及南京。」
鄭森沉默了一陣,開口問道︰「可是……侯爺為什麼不自起爐灶……」
劉香搖了搖頭道︰「這是侯爺歷代的家訓,沒法子的。何況,侯爺的家底看上去豐厚,實際上並不如你們鄭家。侯爺每年都會私下捐助軍資,唉!明知道這些錢當中有八成要落到那些個家伙手上,可侯爺還是捏著鼻子認了,只盼著邊軍的將士能夠吃飽穿暖,好好地替大明打上一仗……論家底,從崇禎二年開始,侯爺就在沒完沒了地往大明這個無底洞里面填銀子,可到頭來,家底搬空了,卻落不到好……」
「流寇和韃子不是天啟年就鬧騰了麼?怎麼那時候就沒貼銀子進去?」
「那是因為魏忠賢!魏忠賢這廝,人品不好,手下的干兒干孫也都是為虎作倀的混帳貨s ,可魏忠賢本人還算是有點眼力的,明知道孫承宗**星這幫子人死命地跟他作對,他還是能堅持啟用……」
「那還不是因為孫承宗是帝師!」鄭森有些不屑。
「切!」劉香斜眼道,「魏忠賢為了掌權,連天啟爺的骨肉也敢打掉,嬪妃也能弄個半死不活,他還怕了帝師?東林一黨早就把他罵得一無是處,他還怕了民情?說實話把,張皇後實際上是侯爺的嫡女,咱們劉家的大小姐,當年為了大小姐出身的事兒鬧得可不輕,魏忠賢又把大小姐肚子里的龍種弄沒了,就是為了這個,侯爺才跟魏忠賢翻了臉……」
「哦……」鄭森顯然一臉震驚,旋即問道,「那怎麼還說魏忠賢有眼力?」
「因為魏忠賢收工商稅!」劉香眼中泛出一抹迷離,「要不怎麼說東林黨人自己作死呢!江南一帶工商林立,這些東林名士誰沒點兒產業?先前魏忠賢想要效法張居正收田畝稅的事兒被駁了,也都是東林黨人攛掇的!魏忠賢收工商稅,天啟朝的國庫立刻緩了不少,這可就要了東林黨人的命,他們能不喊麼?魏忠賢這個太監把持權柄本來就是亂政,這道政令一下,東林黨人于情于理都不會放過他了!」(按︰東林黨人江南人居多,受到工商業的益處也就多,本身家族里也有不少產業,成為工商業的代言人不足為奇,從周延儒上台之後屢次在農民頭上加攤「遼餉」「練餉」也能看出端倪;愚以為,若是沒有李自成搗亂,明末的黨爭最後恐怕會演變成不同大明內部不同階層之間的勢力洗牌,工商業和大地主的代表東林黨很也未必能夠執政多久;可能會經過類似英國的幾次G命,最終改革政體;女真人再狠,也不過s o擾河北山東而已,後來的南下也不過是借助了吳三桂等‘偽軍’的力量,若是崇禎年真的能夠完成政體改革,等到新政體確立之後,明朝強大的國力足夠讓女真人滅種。)
鄭森張大了嘴巴愣了半天才說道︰「原來根子在這兒!」
劉香苦笑道︰「東林黨人哪!該怎麼說他們好!他們骨子里不是為的家國天下,為的是他們自己啊!那個**星,只要不是東林黨人就一概排斥,把那麼多人都推到了魏忠賢一邊,這不是自作自受麼?如今他們又跟阮大鋮過不去了,當真糊涂!阮大鋮雖然不是什麼好鳥,可犯得著跟他結這麼深的仇?好端端地不去想著怎麼打敗韃子,倒先想著怎麼打敗自己人!他們以為他們那張破嘴說兩句就能滅了幾十萬韃子上百萬流寇……侯爺斷言,若是東林主政,大明頂多還有十年氣數……」
「噗通!」一聲艙門被推開,一個傳令兵氣喘吁吁地叫道︰「爺!東北方向有一支船隊!」
劉香眼楮一眯,問道︰「急什麼?這支船隊是往哪邊去的?」
「金州!」傳令兵回答道,「從方向上看是往金州去的船,船上還有幾個禿頭,好像是韃子!」
「唔……」劉香推開酒碗,打個飽嗝道,「傳令左翼,打開炮窗,搶佔上風位。」
「爺……這是登州水師的船……」
「砰!」劉香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酒碗原地一跳,怒吼道︰「去他娘的登州水師!私通韃子就是死罪!這里是大海!咱們是侯爺的海軍!大海上只有海軍說話的分,沒有水師放屁的機會!給老子轟!只要還有一片木板留在海面上,所有炮手每人吃二十板子!」
「是!」傳令兵飛也似的跑了出去,不多時,桅桿上的銅鈴響了起來。劉香拍拍鄭森的肩膀笑道︰「大佷兒你去練練手吧!別墮了一官老哥的威名!」
鄭森眼中閃過一抹欣喜,立刻起身抱拳領命。走到門口,劉香叫住鄭森道︰「不要俘虜,不論是不是漢人!」說罷,眼中閃過一道厲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