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作為起始的,是那條首尾以相反的契合連接著的絲帶。
夜秋語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門,如釋重負般地舒了口氣。
「她睡了?」身後傳來的聲音,就像枕邊話一般的耳語,讓她的神經瞬間松弛了下來。
夜秋語回過了頭,對上了女人那微笑著的面容。
「嗯。」
「你告訴她了嗎?」
「……沒有。」似乎是剛準備撒個謊,就一不小心把實話說了出去的節奏,夜秋語連忙用上了雙手去阻擋。
「是嗎。」女人似乎並不意外,听到答案後依然帶著淡淡的笑意,「為什麼沒有使用能力呢?」
「我不是……干涉不了三約里面的事物嗎。」
雖說夜秋語此時的身高已經足以和她的母親並肩而立了,但,也只是身高上而已。
「她已經被第二契約修正了一部分,你是可以利用這個空檔的,」女人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波瀾,「你不是知道這一點的嗎?」
夜秋語突然覺得壓力很大。
像是連內褲的顏s 都被看得一清二楚一樣,她莫名其妙的臉紅了起來。
「秋語,」女人見狀,笑容之中的溫柔再次涌動了起來,拉過夜秋語的手臂,將她擁入了懷中,「辛苦你了。」
讓夜秋語不自然的,產生了一絲頓悟的錯覺。
當初身負重任無處發泄的委屈感,和此時被人理解的解月兌感,在女人的懷里都顯得格外的平淡。
就像這些東西,根本不是什麼大事一樣。
「她如果回去了,記憶一定不會保留下來的吧?」于是,夜秋語嘗試著坦白。
「嗯,因為要保證阿九的記憶。」
「但是阿九的記憶力不是弱到……他連二十六個英文字母的順序都記不清楚誒……」夜秋語突然覺得,記憶力差到這種程度的話,已經攀得上「詛咒」一詞的戲謔了。
「沒關系,就算記不清楚順序,他也能把它們排列出來。」
「這種能力究竟是怎麼運作的啊!」
「應該是本能吧,」女人輕輕地撫模著夜秋語那被蒼白侵蝕著的長發,「正因為無限接近第二契約,所以運作在第二契約里的所有‘規律’都是他的本能。」
「但、但是……」夜秋語沒有抵抗女人親昵的動作,反而如同找到了理想鄉一般越發地沉浸了下去,「如果他把我也忘了怎麼辦?」
「不會的,」女人柔聲安慰道,「哪怕阿九忘了他爸爸,忘了我,也絕對不會忘了你的。」
女人的聲音雖然和她的動作一樣輕輕的,卻沒有一絲無力的感覺。
「如果我使用能力,強行保留了縴言的記憶的話,會怎麼樣?」夜秋語抬起頭,再次對上了女人微笑著的面容。
就好像,她只會這一個表情一樣。
「嗯……那個世界應該會出現裂縫,一方面導致更多的‘惡魔’可以趁虛而入,另一方面導致那個世界的生靈可以完成頂級的升華。這樣的話就不再是紛爭調停了,可能會威脅到他的生命吧?」
「為什麼?」夜秋語不解道,「如果是想破壞契約的‘惡魔’也就算了,為什麼連那個世界的人也想殺他?」
女人聞言,輕輕地笑了起來。
「你爸爸不是說過嗎?人類只要見過一次‘她’,就會本能般的想殺掉‘她’。」
「……這是等量代換到他身上,還是她的普遍價值?」夜秋語怔怔地問道。
「你不是不喜歡‘價值’這個詞嗎?」女人再次揚起嘴角,輕聲道,「這的確是等量代換,但也是名為‘伊諾’這個結構的普遍價值。」
「那個混蛋的位置也會改朝換代嗎……」
「不,」女人輕輕地捏了捏夜秋語的臉頰,「苛刻點說,名為‘上帝’的權利其實相當的含糊,並不能像‘皇帝’那樣一概而論。」
「是因為……我們也擁有它的力量?」
「不太準確吧,」女人稍稍頓了頓,隨即答道,「第一契約之所以沒能‘長久’,是因為主被動的原因。契約只是單方面的命令和服從,這不太符合設定出的‘人x ng’,因此成長的速度非常慢,幾乎提供不了什麼價值。」
「所以才會毀約嗎。」
「嗯,第一契約是由人類一方毀的約,最終的結果是殺了它名義上的‘兒子’。」
「……每次听到‘名義上’這三個字的時候我都忍不住想吐槽它的月復黑啊……」夜秋語想到了將這段「歷史」大書特書的那本黑s 的牛皮書,咂了咂嘴。
「實際上,它那名義上的兒子正是第二契約的引導者,只不過手段並不強硬,激發了‘人x ng’之後,反而被‘人x ng’給吞噬了。」女人輕笑道,「他也姓‘夜’,算起來,應該是你們的祖先吧?」
劃分界限的女人,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頓感。
「那阿九……伊諾她,也會步這位祖先的後塵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女人搖了搖頭,「這次不僅毀約方不同,方向也不同,恐怕你爸爸也不知道伊諾究竟可以做到什麼程度吧?」
「……因此,不考慮其象征意義的話,上帝這種東西,存在與否都沒什麼區別是嗎。」
「正是如此。」
女人輕笑著,沒有一絲聲響。
——那麼,作為結尾的,就一定是那永不停息的審判台。
夜秋語一邊擦著眼角的眼淚,一邊打了個呵欠。
「困了嗎?」女人關心道。
「嗯,」夜秋語揉了揉肩膀,「感覺身體好重,再加上用了那麼多次能力……」
「你可以先休息一下的,」女人輕聲道,「雖然你的身體不會發生什麼不可逆轉的創傷,但是j ng神卻沒辦法保證。」
「……我絕對不會j ng神分裂的。」夜秋語用上了宣言一般的語氣,闡述著自己的忠貞。
女人听到後,再次笑了起來。
「……怎麼了?」雖然,女人給夜秋語的感覺就像是「母親對女兒的自不量力付以無奈的苦笑」一般。
「秋語如果嫁人的話,一定是個賢妻良母吧?」但是,女人並沒有否定夜秋語的這份貞烈。
哪怕自己的女兒心愛著的人,也是自己的孩子。
「說起來,秋語今年已經二十三歲了吧?」女人思量著,微微顰起了眉,「不過算上你工作的時間的話,應該有六七十歲了,比媽媽活得還久。」
這番話讓夜秋語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明明活了那麼久了,為什麼還是這麼……」點到為止的呵斥之後,女人搖了搖頭,「果然還是因為太優秀了嗎?」
夜秋語立即羞愧地低下了頭。
「我記得,秋語你工作時間最長的一次,也只有三年吧?」
「嗯……」
「因為能力太厲害了,所以從來沒用過別的身體,」女人稍稍頓了頓,「也就是說,你從來沒有‘活到過三十歲’對吧。」
「……疊加的時間不算嗎……」
「當然不算,」女人牽起夜秋語的手,為她引導著行走的方向,「年齡這種東西,一定程度上是符合著‘木板效應’的。你沒經歷過的東西,並不能以你反復經歷過的東西來代替。」
「不還是有腦補嗎!」夜秋語忽視了這句話應有的恥度,理直氣壯地說道。
「你又不是阿九,」女人保持著微笑著的無所動容,「當然做不到他能做到的事。」
「我居然還有做不到的事嗎……」跳出了「自負」範圍,實實在在的自我質疑。
「阿九也有做不到的事啊,」女人輕嘆了口氣,「就像他想不到三贏的辦法一樣,保證你和縴言的‘安全’,就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而且為此……」
談到代價之後,女人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y n霾。
「阿九他……到了那個世界之後,會死嗎?就像我們的祖先那樣……」不安由發自內心的擔心繁衍,夜秋語再次詢問了起來。
「如果‘伊諾’再年長個幾歲的話,應該會有很多男人會不惜代價的保護她吧?」女人答道,「雖然現在這幅尚未褪盡稚女敕的相貌也能起到一定的效果,但還是太年輕了……」
說罷,女人嘆了口氣。
「蘿莉控果然只是小眾啊……」夜秋語聞言,也嘆了口氣。
「不過憑借阿九自身的魅力,並充分利用自己對于女x ng的喜好,以及伊諾的先天優勢的話,只要避開紛爭的主流,也不會太危險。」女人說完,將視線對準了夜秋語,陷入了一瞬的猶豫之中。
「……媽媽?」
「但是,就算他能在那個世界活下去,也沒辦法再回來了。而你作為第三契約里最強大的‘惡魔’,基本上是不可能前往那個世界的。就算可以,如果沒辦法解除自身的禁錮的話,去了那個世界之後你將會面臨的危險,絕對會危及到生命。」
「可是,他萬一不喜歡我現在這幅模樣怎麼辦?」夜秋語用手托了托胸前的36D,「對于把‘貧r 才是正義’掛在嘴邊的他來說,我這幅模樣完全就是邪道啊。」
「不會的,」女人捏了捏夜秋語的臉頰,柔聲道,「身為漂亮的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要能觀察得出別人喜不喜歡自己。」
夜秋語愣了愣,問道︰「他……喜歡我嗎?」
沉默緩解了下嚴肅瓦解的速度。
「人……尤其是女人,不能過于‘聰明’,」母x ng光輝暗淡下去後,散發出的是刺眼的「前輩」光芒,「至少,不能在‘男權’主義下,表現得過于‘聰明’。」
「不然呢……」
「不然,就會像他一樣,被周圍的人討厭。」女人笑了笑,繼續說道,「雖然這是他自我保護的一種選擇,但也僅僅適用在‘她’身上而已。因為可以憑借著‘她’的外表,讓別人停留在一個對‘她’又愛又恨的程度。」
夜秋語嘟了嘟嘴,嗔道︰「這個笨蛋,一副多麼了不起的樣子,真該死。」
「他是個笨蛋這一點,我倒是相當贊同。」女人咯咯地笑著,仿佛真的很開心一般。
「……為什麼?」夜秋語問道。
「因為我的女兒明明這麼優秀,他卻為了那無知的正義拒絕了你,讓我這個做媽媽的非常不開心。」雖然語調依然輕輕的,卻不難听到之中的若有其事。
夜秋語突然就認同了女人的話。
「年齡」確實不能以重復的經歷進行疊加。
「看來,我和縴言確實很像啊……」夜秋語低聲呢喃道。
「嗯,你們都是‘人生有空當’的人,」女人淡淡地說道,「雖說代價實在是大了點,但他也確實幫你們彌補了一部分的空當。」
「這個傻瓜……」
「這麼想來,我的兒子為你考慮了這麼多,如果你不好好听他話的話,我也會不開心的。」
意圖上,並沒有制止的意思。
女人只是如實地闡述著自己的願望而已。
「媽媽……對不起。」于是,為了心中所產生的疑問,夜秋語道起了歉。
「怎麼了?」
「能告訴我……您的名字嗎?」
兩人停在內堂的門扉之外。
女人一愣,沉默了良久才回過神來。
她嘆了口氣,露出了輕輕的微笑。
「我是,序列編號︰2651979。」像是扼殺著響度一般的聲線。
女人轉動了門把。
「這個系統里面的人,都叫瑪利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