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和尚傳奇 第五章(77——78回)

作者 ︰ 苦行僧也

()第七十七回

東陽道上化現身雪竇寺內放佛光

布袋和尚囑托弟子蔣摩訶,對他的葬禮不要鋪張。但是,四周香客得知他歸天後,奔走相告,紛紛趕到岳林寺,踴躍參與他的葬禮,搞得相當隆重。成了奉化有史以來最顯赫的一次。葬禮既非官方組織,也不是寺院發動,而是民間眾香客的義舉。對于布袋和尚的坐寂以及他臨終留下的偈語,人們覺得怪異,但一下子大白于天下,男女老幼幾乎都能默頌。人們逐漸清楚他是真彌勒轉世。已經作古的布袋和尚卻時常化現,真實告訴人們,他是真彌勒。這不僅在他的臨終偈語里可見,而且他化現成活著布袋和尚,多次與人接觸中證實。解開了他是不是佛這個疑點。

且說y n陽先生趙奢與張阿毛送東瀛客人回國,一路上如何勞苦自不必說,他們乘船出港,一陳北風吹來,將他們的船只往南方漂去,船到達釣魚島。在島上受到中國駐島官員的隆重接待。他們在島上待了數天時間,分析風向往北,便登船北去,抵達至沖繩島。島上仍掛著中國皇帝賜予的守衛旗幡,他們才知道,還沒有到達東瀛國土,仍然在自己國土疆域。他們受到島上人們的熱情招待,作了短暫休整後,再往東邊海面漂浮。快到達目的地,遇上更大的狂風,海浪鋪天蓋地撲來,船上的人們全部翻落海中,木屐、衣物等被海浪卷走。幸虧他們事先穿上浮水衣,所有佛經扎在身上,也是大難不死,在海里漂了一天一夜,風平浪靜時被漁民救起。不然,早已填入魚月復。他們到達目的地,小田文清等人很熱情招待他倆,硬要留趙奢和張阿毛長住在那里。趙奢和張阿毛牢記布袋和尚離別囑咐,幫助他們做了幾雙木屐,再次教他們加工方法。並在大佛寺里稍住幾天,急著回來。小田文清等人不讓走,天天j ng心招待,還組織了一批僧人,拜他倆為師,要求把拳術傳授給他們。他倆借故回絕。小田文清沒有辦法,只好讓他倆回來。趙奢與張阿毛從高麗國回到國內,經過長途跋涉,走了幾個月時間才回到江浙故土。一天,兩人走到東陽。打听路人,才知再走一兩天路程,就可到達家鄉。張阿毛對趙奢道︰「師兄,咱倆這麼久離開師父和各位師兄弟,要不要到街頭買點東西帶回去,送給他們?」

趙奢長得看似j ng細,其實是個粗人,他沒有象阿毛那樣想到這一層,當即笑道︰「行啊,還是師弟想得周到。走,到街頭看看。」他瞧了張阿毛一眼道,取出袋里的幾兩碎銀,遞給對方道︰

「拿著,這點銀子是小田文清塞給咱的,我也沒來得及告訴你,你看師父喜歡吃什麼就買什麼吧。」

張阿毛接過銀子,兩人一前一邊朝前走。走到大街上,人來人往,倒也熱鬧,店鋪不少,叫賣聲不絕。張阿毛看見一個南貸店,出手秤了布袋和尚愛吃的兩斤酥油糕點,他又走到一個水果攤頭,買了三斤黃岩蜜桔。付了銀子後,順手丟給趙奢兩個桔子道︰「師兄,吃罷,嘗嘗味道如何?」自己也剝了一個吃著。兩人走出街頭,離開鬧市。然後走過小河過小溪,大路朝南再拐西,前面有顆大松樹,樹旁有個菩薩廟,寺廟大門對池塘,塘邊站著幾個人。這些人,正在說笑。張阿毛抬頭一瞧,不覺一驚,對趙奢道︰「哎,師兄,你看看,那不是師父嗎?」

「你啊,又在說夢話了,師父在哪里?」

「你看呸。」張阿毛指著前邊塘邊一株柳樹下,站在中間的那個人。

趙奢順著張阿毛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發現布袋和尚,他正與五個小男孩嘻嘻哈哈地說笑著。大聲喊道︰「哎呀,不錯,是師父,他怎麼在這里?」

「師父雲游四方,他哪里不去?這里是東陽,離咱們奉化不到三天路程,他會不來嗎?走,過去看看,說不定從那里听到咱倆回來消息,他在此接咱倆也未可知。」說著,朝前跑去。邊跑邊喊︰「師父,師父!」趙奢跟在後頭,也朝布袋和尚喊。

布袋和尚听見喊聲,停止與小孩玩耍。他看見是張阿毛和趙奢,高興得大笑,提杖荷袋走過來。他連忙放下杖袋,伸手抱住張阿毛,又與趙奢施佛禮道︰「阿彌陀佛,總算把你倆給盼回來了。」

「師父,他們都好嗎?」張阿毛含著激動淚花問。他這聲問,尤其是「他們」兩字,含意很豐富,既問候師父與眾僧人。同時也打听他的母親——張芸芸以及他的弟妹。

布袋和尚點點頭,回答「好了」兩字。他掰著阿毛的雙肩,仔細瞧了幾眼,笑道︰「回來就好,瘦多了,瘦了好,象你師兄趙奢那樣,瘦得有勁。」

趙奢連忙從地上抓過兩個桔子遞給布袋和尚,他接過後,連忙遞給身後的五個小孩,小孩們接過桔子,笑著走開。

「師父,你一人在這里化緣嗎?」阿毛輕聲問。

「化緣又不是干重活,一人夠了。」

「師父,弟子剛從東瀛回來,咱們一起回雪竇寺或岳林寺,向師父說說東瀛那里佛事。」

「你們先回吧,我還要等個人。」

「等誰呀?」張阿毛問。

「等你倆不認識的人。你們趕緊回寺院,好好念佛修行。」說著,從袋里取出一只布鞋,遞給張阿毛道︰

「我來時沒注意,袋里多裝了一只鞋,還有一只留在家里。這樣不成對,帶著也不好穿,你替我拿回去,我回去要穿的。」

張阿毛接過一只布鞋,看了又看,說道︰「這鞋不是我姆媽替你做的嗎?都快一年了,怎麼還是新的,一次也沒穿?」

布袋和尚大笑道︰「有草鞋、木屐穿,夏天幾乎赤腳,布鞋沒穿它。你帶回去好了。以後叫你姆媽別再做了,我有鞋穿。」

「師父,還是一起回去吧。」趙奢有點焦急,催促道。

「你們快點走,回去後跟你們師兄蔣摩訶說聲。叫他把阿義、牛百萬、牛兒、亞嬋等師兄弟喊到雪竇寺,半個月後,貧僧與他們在那里會面。」

張阿毛點頭道︰「知道了,師父早些回來,咱們雪竇寺再見。」說著,將兩斤酥油糕點和所有桔子塞進布袋和尚的布袋里。與趙奢兩人連忙跪下,朝布袋和尚磕了幾個頭,再雙手合十,各自念著「南無阿彌陀佛」離別。布袋和尚轉身朝五個小孩走去,邊走邊大聲笑道︰

「來,來,來,都過來,貧僧分給你們好東西吃。」

張阿毛和趙奢站在遠處再看幾眼布袋和尚,轉身邁大步走了。他們回到奉化岳林寺,听說布袋和尚已經亡故,仍不相信這是事實。他們走到墳墓旁邊轉了一圈,想打開墳墓看過究竟。趙奢和張阿義幾次要下手開掘墳墓,都被一些僧人制止,說師父亡故不久,尸骨未寒,不能驚動。張芸芸更是哭著不許動土。趙奢與張阿毛再三說明他們親眼在東陽看見師父與五個小孩玩。說得在板有眼,弄得人們都奇怪。最後,同意開掘墳墓,打開一看,果然不見尸體,有一只布鞋在墳墓里,這只鞋跟張阿毛帶回的那只鞋正好成雙。張芸芸一看便認出是自己一針一線縫做的,手捧布鞋不見人,哭得更傷心。他們在墳墓里又發現一張紙條,字跡很了草,仔細辯認,能看出文字,上面寫著「彌勒真彌勒,化身千百億;時時示時人,時人自不識。」四句話,跟布袋和尚臨終時念的偈語,蔣摩訶記錄的內容完全一樣。人們都覺得驚奇,心里明白,這是布袋和尚再次告示人們,他是天上真彌勒化身,只是人們至今還不認識而已。

站在墳墓邊上的人當即燒起紙錢,封修好離開。走到路上,踫到蔣摩訶從雪竇寺趕來,喊住趙奢和張阿毛,告訴他們,說麻子阿義三月三r 凌晨在國清寺做了一個怪夢,夢見布袋尚向他道別,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擔心師父會離去。第二天,與亞嬋等人談起夢境,派人到雪竇寺打听,果然師父離世。幾人才動身趕來。要趙奢與阿毛到雪竇寺一起住些r 子。

張阿毛等人走到雪竇寺大門口,國清寺方丈、麻子阿義、亞嬋、牛百萬、牛兒、劉均佐的妻子、雪竇寺方丈及一批人等在那里,彼此相見,雙眼惺紅,默默對視,不言自明。麻子阿義和蔣摩訶領著師兄弟們朝大雄殿走去,進得殿宇,看見寺院大殿新雕塑布袋和尚神像。神像按照布袋和尚在含珠林向眾人講經姿勢畫下的,生動而又逼真。他盤腿伽坐在荷花蒲團上,圓頭胖臉,脖子上掛著一串佛珠,雙眼有神,咧著大嘴巴,坦胸露肚,雙手按住雙膝。看上去慈祥而又和靄,隨和而又親切。神像的兩側寫著一副飛龍走虎,行雲流水般聯句,上聯寫著︰「彌勒菩薩大肚能容,容天下拂逆境中難容諸事;下聯是︰布袋和尚滿腮含笑,笑世間名利場上可笑之人。」在神像上方佛幡上,寫著大大的四個字「皆大歡喜」。張阿毛盯著神像,當即納頭便拜,其它幾個弟子連忙跟著跪伏兩邊,下拜磕頭,道不盡的悲哀。禮畢,走出大殿,邊走邊敘離別之情,趙奢和張阿毛談了東瀛之行觀感。然後,用齋後,各自回僧房,取出師父教的佛經輕聲默念。

次r ,正值布袋和尚歸天三月周r 。聚集在雪竇寺里的眾弟子待香客離開山門後,蔣摩訶吩咐小彌陀在大殿里擺放好各類供品。麻子阿義與蔣摩訶帶著師兄弟手執清香,走進大殿。此時,r 薄西山,天s 微暗,濃重的香燭味在寺院飄舞,清香與紅燭映著佛燈,山中傳來各種野鳥的啼聲,幾個小彌陀在含珠林旁邊禪坐,听得清他們在背頌《彌勒下生經》。殿宇西邊廚僧在忙碌地洗滌。蔣摩訶等人向彌勒神像拜畢,麻子阿義給佛燈加油。突然,一陣清脆的響聲從空中響起,漸漸由遠而近。仿佛听見布袋和尚幾聲大笑,笑聲過後,傳來清香氣息。只听得大殿門「啪」的聲響,牛百萬以為山風過猛,伸手關閉。誰知傳來粗重的腳步聲,分明是布袋和尚走進大殿,弟子們不敢左右顧盼,只是低著頭,默默念著佛經。y n陽先生趙奢壯起膽,抬起那顆小腦袋,看見彌勒神像似乎在轉動,他看得發愣,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他的一聲喊,驚動了其它師兄弟和身後一批僧人。他們都朝著彌勒神像瞧了一眼,發覺彌勒佛的雙眼噴sh 出光芒,目光異樣,猶如紅白黃綠青藍紫各s 俱有,光芒雖然柔和,但眾弟子一陣寒噤,氣不敢出。身後幾個膽小的住寺香客小腿抖動,想往門外滑。這時,站在大殿里的人們仿佛听到布袋和尚的笑聲,笑聲中夾雜著幾句清晰的話︰「汝等听清,當思維無常之想,樂有苦想,計我無我想,實有空想,s 變之想,青淤之想,月復漲之想,食不消想,血想,一切世間不可樂想。唯念我佛,遵我佛規,九品蓮台相見矣!」言畢,香風四溢,飄出大殿,佛燈光線在微微晃動。不一會,門外又傳來粗重的腳步聲。眾弟子向神像再拜後,走出殿外,見青山依舊,萬物無異,唯月牙掛空,星光耀眼,千丈岩飛瀑發出巨響,猶如千軍萬馬在奔騰暴吼。

淡淡的月光下,山谷外面閃入一個影子,站在山門外的人們遠遠看見,他們不覺一驚,來者手提著一把大刀,鬼鬼祟祟的樣子。趙奢當即發功作法,手捏鋒利匕首,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向含珠林,走到一株古松旁邊,飛身爬上松樹,y 給來者一個措手不及。

第七十八回

王知縣經天興寺彌勒佛坐大佛堂

那y n陽先生趙奢在五台山出家,學得一身少林武功。下山後,回到奉化,又拜布袋和尚為師,經師父點化以後,武藝方面非等閑之輩。那天晚上,他手提匕首,三兩步便躥到含珠林邊,貼著一株古松,飛身上樹,等待來者,準備給對方一個猝不及防,想了結對手x ng命。從月光下,他看清來者手提大刀,急急忙忙的樣子,不象行凶偷盜之人。他「呼」的一聲下來,大喝道︰「站住,大膽賊人,放下刀來,饒你狗命!」

來者被趙奢突然一聲驚嚇,慌忙手丟大刀,下面失禁,蹲在地上求饒,身子怎麼也站不起來。趙奢飛身躍去,揀過地上大刀,又一聲喝問道︰「來自何方,前往何處,快快通上名來。不然,吃我一刀!」對方見趙奢手里刀光閃亮,不敢動彈。趙奢見對方不吭聲,以為使什麼手段,準備一刀。麻子阿義蹦過去,拉住趙奢道︰「阿彌陀佛,刀下留情!」

「師父,小人來自福建莆田,受大人之命,送書信來的。」

「起來,起來,快快起來,送信,送什麼信?送給何人?」阿義說著,扶起對方。將他帶到僧廚里,命人給他弄吃的。其他人站在門外觀看,見來人長得十分清秀,頭戴一頂書生風帽,上穿綢衣大襟風衫,腳上穿著一雙武生軟底布鞋。蔣摩訶和張阿義透過燭光觀看,覺得面熟。蔣摩訶走到對方身旁問道︰「請問貴姓大名,家住什麼地方?」

那人連忙從懷里取出書信,交給蔣摩訶道︰「師父,鄙人王永德的便是,家住福建武夷山,隨父親王仁佶至莆田,移居在那里已多年。此次父親帶我路經天興寺,遇見布袋活佛,大師交給我父親一封信,說暫時放著,r 後派人來取,如果七r 內沒人來取走,拆開觀之即可。」

張阿毛當即插嘴問道︰「這麼說,你是王知縣的二公子?」

「鄙人正是!」

蔣摩訶和張阿毛二人異口同聲道︰「啊呀,都長這麼大了。」張阿毛連忙給對方倒水,分外熱情。並拉起對方仔細端詳了一番。蔣摩訶走上前,也對著王永德道︰

「王公子有所不知,我們師徒三人化緣在武夷山,踫到你家雙親大人和你的祖母,你的父親熱情好客,你祖母更是慈善寬和。哎,請問你祖母還健在嗎?」

王二低下腦袋答道︰「先祖母去世幾年,母親去年也已歸y n。大兄已成婚,仍住在武夷山守持家業,看護山林。鄙人隨父四處漂零,他到那里作官,鄙人隨他前往,隨身就讀。」

蔣摩訶笑道︰「你呀,不一定知道,我們隨師父住在你家。那天晚上,你生病發熱,啼哭不止,哭得你家大人無所適從。幸虧我們師父將你抱在懷里,你不僅不哭,還小手模著師父的頭皮,發出嘻笑聲。弄得你家祖母和雙親大人都傻了眼。師父把你放回床上,你又啼哭起來。邊上人都覺得奇怪,師父向你雙親大人央求道︰‘把小兒交與貧僧,貧僧抱他睡一個晚上如何?’你雙親大人實出無佘,同意將你交給師父,與我們睡在你家廊檐之下一個晚上。你在咱師父懷里睡了一夜,竟然百病消散。」

「家父曾提起此事,並告訴鄙人,今生今世可以忘記父母及其他親人,不可忘記活佛。故此一直銘記于心。」

趙奢手拿著一張紙,抖了幾下,對王永德道︰「施主此信怎麼來的?上面寫的與摩訶居士記錄的一樣,我們從師父墳里發現一張紙,上面寫的也是這些內容︰‘彌勒真彌勒,化身千百億,時時示時人,時人自不識’。此信從何而來?」

王永德說了他與其父王仁佶與布袋和尚相見,接到書信的經過。

——那天,知縣王仁佶前往福州辦事。與王永德坐轎子途經江南天興寺。轎抬到寺院門前,王仁佶看見「天興寺」三個大字。他在仕途,多次听人說起天興寺菩薩如何靈驗,想來寺里一走。因忙于公務,一直未曾如願。這次機會,不可放過,便命轎夫停下,從轎上下來,帶著兒子走進大門。剛到門內,忽然看見荷杖掛袋的布袋和尚迎面走來。王知縣抬頭一看,吃驚喊道︰「哎,這不是活佛嘛,怎麼在這里喲?」說罷,慌忙拉過兒子王永德道︰「快快見過活佛,他就是我經常跟你提起的布袋活佛。來,跪下向活佛磕頭。」

布袋和尚放聲大笑道︰「免了,免了,不必多禮。」指著王二道︰「他是你的小兒子,就是哭著要與貧僧睡檐下的公子?」

「正是犬子,快有十多年了吧。」

「是啊,是啊,世事滄海,一晃而過,貧僧也見老了。」

「活佛頤養天年,變化甚微,倒是下官頭發花白,臉額布滿皺紋。母親與妻子都已成故人。」

布袋和尚听說陳寡婦已經離世,不覺長嘆道︰「大施主歸去,貧僧已經听說,未親自替她超度,貧僧對不起她。不過,後會有期。」

王仁佶听了布袋和尚說的話,覺得對方說話y n陽不分。有點可笑,以為活佛即使是佛,畢竟年高,不糊涂時亦糊涂了。連忙扯開話題道︰「敢問活佛今去何方?」

「貧僧在此等你大施主。」

「等我?怎麼知道我會來此?」

「施主不是已經來了嗎?我知道施主會來的。」

布袋和尚哈哈大笑回答道︰「施主,貧僧有封信暫放你處,過一二天派人來取。倘若七天內無人來取,你啟封看後便知。」說著,從布袋里取出一封圓形信封,遞給王仁佶。

王仁佶接過信仔細看了一下,轉身交給兒子王永德保管。他又問布袋和尚道︰「師父,還有什麼吩咐嗎?」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貧僧再無事煩勞了。」說著,轉身要走。

「活佛,怎麼只你一人?請到下官府上一走如何?」

布袋和尚笑道︰「不必了,貧僧急于等人,已經找到你,還要等一個人,此次不去你府上,後會有期。」

這時,一陳清風吹來,風中聞到一股香氣,王知縣想與布袋和尚敘談,轉眼間,布袋和尚閃身出寺院大門,拐向牆角,不見了蹤影。王仁佶見活佛遠去,便向兒子王永德招手,兩人走向大殿。

王仁佶父子身後跟著一位書童,三人走到天興寺大殿,里面有幾個僧人在忙碌清掃。方丈听說王知縣路經此地,特意趕來陪同。王知縣看到大殿建造不久,里面還有濃重的桐油味,但殿宇造得相當考究,幾乎每根圓木和椽上都涂上油漆,二十四根大柱粗壯而光滑,頂天立地,十分氣魄。殿宇高大而闊氣,佛帳嶄新,佛燈高照。王仁佶看見大殿中間金身神像是布袋和尚,與他剛才看見的十分相似。他走到佛凳前,跪了下去,雙手作十,拜了三下。王永德模仿他父親,跪了下去,也捧起雙手拜。方丈見王氏父子倆如此虔誠,連忙解釋道︰「此大殿仿照奉化雪竇寺大雄寶殿建造,此神像是彌勒大佛。」王仁佶打斷對方的話道︰

「師父,此乃布袋和尚,怎麼成了彌勒大佛?剛才我還看到他,下官與他是知交,你不要唬弄下官了。」

「施主有所不知,布袋和尚便是彌勒大佛化身,已回天宮了。」

「你胡說!活佛怎麼回天宮?咱父子倆剛才在大門口還看見他,他交托下官暫藏一封書信。你說他走了,不是詛咒他嗎?」

天興寺的方丈不服氣道︰「他在哪里,大人去把他找來。大人,你看看,這副對聯,你知道怎麼來的嗎?」

王仁佶朝著布袋尚神像兩旁的對聯看,左聯寫著︰r r 攜空布袋,少米無錢,卻剩得大肚寬腸,不知眾檀越信心時用何物供養?右聯︰年年坐冷山門,接張待李,總見他歡天喜地,請問這頭陀得意處是什麼來由?」他覺得聯句寫得可笑,便問道︰「你說說,怎麼來的?」

「施主,要說這大殿,我們建造了幾個月時間,落成那天,你道奇也不奇?正在上大梁,放了幾聲鞭炮,丟了幾筐饅頭。突然,從門外來了個赤腳僧人,荷杖掛袋,長得十分肥胖,頭大腿短,月復大腰粗,開口含笑,跟彌勒神像一副模樣。說自己出家奉化岳林寺,是奉化雪竇寺方丈。邊揀起地上饅頭邊啃吃,听說我是寺院方丈,大口嚼著饅頭告訴我,說五天後,有僧人給寺里送彌勒大佛畫像,還有一副聯句,要我們按畫像雕塑,請名人寫聯。說後要走,我挽留他,陪他用齋。他談了……」

「真有此事?」王仁佶連忙雙手作十,朝彌勒大佛神象再拜三下。然後,繞大殿轉一圈。看見大佛身後塑著韋馱神像,覺得這樣擺設有點蹊蹺,問方丈道︰「哎,高僧,你說說,為什麼要將韋馱菩薩與大佛塑在一起呢?」

「噢,對了,我正想告訴施主。那回我與胖和尚邊用齋邊談,他說。彌勒大佛後邊要塑韋馱神象,我向他討教原因,他告訴我,彌勒佛與韋馱成佛前都是寺院方丈,兩人都沒有管理好寺院。彌勒雖和氣待人,寬容大度,容納世間一切,但寺院里的假和尚不把他放在眼里,將財物偷出變賣,有的僧人不好好念佛,故意違犯佛規,彌勒佛只想到和氣待人,平等相存,不嚴格教假和尚。遇事睜只眼閉只眼,看到不順心的事,仍笑口常開,雖想治理,但心懷大度,下不了狠心,結果寺院越辦越貧困。韋馱是佛教20名護法神之一,釋迦牟尼命他為南贍部洲護法,是南方增長天王八大神將中一員,位居四大天王部將三十二將之首,統領東、西、南三洲巡護,號稱「三洲感應」。如此威嚴將軍為什麼連個寺院都管不好呢?原因在于他整天穿著將軍服,腰佩寶劍,嚴厲過人,別說對寺院僧人,就是對香客不是訓斥,就是體罰,僧人與香客對他敬而遠之,干脆一走了之,不再回來。弄得寺院冷冷清清,香火不旺,寺產減少,十分貧困,面臨倒塌。釋加牟尼巡視這兩個寺院,發現兩個寺院貧困,原因何在呢?彌勒和韋馱都是他信得過的弟子,交給他們理的寺院怎麼弄成這樣呢?他將彌勒佛和韋馱菩薩喊去,听他倆談了管理寺院經過,才找到原因,一個過于嚴厲,一個過份遷就。從此,釋迦牟尼命彌勒和韋馱兩人合辦一個寺院,規定彌勒佛坐正面,負責外交接待。他和氣待人,滿臉笑容,僧人與香客都很喜歡他。香客們都有願意進寺院燒香點燭,布施錢物,寺院香火r 趨旺盛。而韋馱坐彌勒佛背面,擔任寺院內部管理。那些假和尚一見韋馱黑臉瞪眼,手不離郎牙棍的樣子,再也不敢胡來了,不得不有所收斂,逼他們改邪歸正。寺院管理整然有序,不再有違犯佛規的現家。釋迦牟尼提出︰「務必使寺院香火旺盛,必須把彌勒與韋馱兩人坐在一起,彌勒坐在大堂正面,面朝大門,而背靠韋馱,兩者相互依靠,寬嚴互補。」從那以後,天下寺院都如此構建。

王仁佶听後哈哈大笑道︰「奇了,奇了,彌勒佛與韋馱菩薩合辦寺院,對下官治民亦有啟示。哎,五天後,有僧人送畫像來嗎?」

「正好第五天,奉化岳林寺果然派人來,通知布袋和尚圓寂,並送來這張畫和一副對聯,我們照畫雕塑神像,沒想到畫像上竟然是那個胖和尚。」

王知縣看了畫和聯句,恍然大悟。他連忙告辭回家,以為七天內會再次看到布袋和尚,在家點起香燭等待。然而,始終沒有來人取信。他只好打開看信,見紙上寫著︰「彌勒真彌勒,化身千百億;時時示時人,時人自不識。」他讀畢,急忙交待王永德,將這封信送往奉化雪竇寺……

眾僧人听了敘述,無不稱奇。他們當即燒香點燭,再次朝著師父神像跪拜,並聯名上書佛宗,要求將雪竇寺命名為彌勒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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