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辰和九九一進屋,蕭謹之便轉過身來,狹長幽深的眸子專注地鎖定在那個已經好幾天不見的可人兒身上,只要想到她,看著她,他那顆冰冷的心便能感覺到一絲溫度。
只是,她看他的眼神,還是那麼地清冷,那麼地疏離,那麼地……復雜,如同,他對她一樣。
蕭謹之知道,她是在怨恨他。
鳳辰和她從小在孤兒院相依為命,那感情,比親兄妹還要親,他們可以為了彼此而死。
這樣濃烈的感情,身處貴門的他卻從來沒有試過,他羨慕至極。
所以,在五年前,當他看到鳳辰為了保護九九而被人圍攻,給人揍得頭破血流之時,他突然就想給他們一個安全的港灣,安放他們的這一份溫暖和愛,想將他們這一對可憐的小人兒,納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看著,妥帖的保護著,永世珍藏。
那時,鳳辰只有十五歲,九九只有十二歲,可以說,蕭謹之是看著他們倆長大的,他像父又像兄一樣地照顧他們成長,他們倆就像是他養大的孩子一樣,傾注了無數心血。
而他對九九的感情,也是在這些日積月累的生活中慢慢升華成男女感情,但他從來沒說出來過。
他選擇了守候,就是因為他知道九九和鳳辰兩個就像連體嬰一樣,把彼此看得比命還重,不管他試圖放棄哪一個,也就等于是放棄了另外一個,所以,他兩個都不能放棄。
鳳辰對他來說,亦是如子如弟一般的存在,並不比他對九九的感情少。
而鳳辰和九九對他,也是充滿敬慕的,如父如兄般的敬慕,他們這樣缺少家庭溫暖的三個人,相依,相守,在一起,永不願放棄!
在蕭謹之的眼里,鳳辰和九九都是有一顆七巧玲瓏心的孩子,他們聰明,他們善解人意,他們肯吃苦,他們受了委屈,還很能忍!
鳳辰和九九在跟了他以後,他們倆的表現真的可圈可點,連他這樣以龜毛挑剔的人,對他們的表現,都挑不出一點刺來,他們都太出色了!
而他這個一向冷漠的人,卻常常為了這一對小孩兒的堅忍,生出一種陌生的、叫做「心疼」的情緒出來。
漸漸地,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願意傾盡全力讓他們過好,他願意信任地將自己的生命也交付于他們的手上。
他和鳳辰、九九在一起生活,能夠吃著九九親手做的飯菜,能夠和鳳辰坐著對飲幾杯小酒,蕭謹之就能感覺到那種久違了的幸福。
他們三個的心靈,緊緊地依靠在一起,直至……在一年前。
那一天,九九還是像以往一樣,直接不敲門地闖進了他的辦公室,可她在看到鳳辰月兌下了他的褲子,正半跪在他的面前,低著頭似是正欲做著什麼動作的時候,那雙琉璃般的美眸在瞬間瞠得大大的,滿是震驚。
下一刻,她便淚流滿面的轉身沖了出去。
他和鳳辰對視一眼,心里明白,她是誤會了!
「我去跟她解釋!」鳳辰馬上站了起身,沖了出去。
蕭謹之慢條斯理地穿起褲子,在屋里還听到鳳辰在外面那一聲聲焦急又撕心的呼喊聲,「九九,九九……」
那焦灼的聲音,如同魔音,直穿入他的腦海。
他也想出去,也想將傷心的她抱入懷里,好好地解釋,好好地安慰,可是……
蕭謹之輕嘆一聲,顫抖著手,點起了一支煙,狠狠地吸了一口,又用力地閉上了眼,無力地靠在那沙發上,腦海里,又靜靜地浮現出了九九那縴秀靜美的身影。
她長得很美,從他見到她的第一眼時,他就知道,她是個美人胚子,等長開了,一定會美得傾國傾城。
如他所料,這五年來,她褪去了年幼時的青澀和稚女敕,美得更加動人,也更加讓人心驚,無數的男人為了她茶飯不思,神魂顛倒。
如果不是有他護著她,恐怕她早就被那些餓狼給拆骨入月復,吃個一干二淨了。
九九很美,她的美,不止表現在那精致完美的五官,她身上更讓人心動的,是她那獨一無二的氣質,那清冷中卻又帶著一絲溫暖的矛盾,那咬著貝齒忍耐一切時的堅強,還有那一低頭一垂眸時的溫柔,她的一顰一笑,一回顧,一張望,都讓他迷醉,不能自拔。
有時候,連他這個出身高門的人都感覺到奇怪,九九和鳳辰兩個,明明他們倆都是孤兒,為什麼他們的眉眼之間,在舉手投足之中,都帶著一種天生的貴氣?莫非,是他們的親生父母都是不凡之人?
蕭謹之在心生懷疑之時,曾經查過他們的來歷。
讓他意外的是,連他都查不出他們的來歷,但凡是跟九九和鳳辰出生有關的人,竟然全都沒了蹤影,線索全斷,這就更讓蕭謹之感到一種不尋常。
這些年,他也一直沒斷了這方面的尋查,希望有一天,能解開他的心底之惑,也為鳳辰和九九,找回他們的親生父母。
那一頭,鳳辰在追出去的時候,習慣性的直接沖上天台去找九九。
每一次,九九傷心了,她就會跑到這天台上來吹風,看星星。
他曾在心平氣和的時候問過九九,為什麼傷心了,就喜歡跑到天台來?
九九說︰因為,只有從高處面對這片遼闊的天地和星空之時,我才能感覺到自己的渺小,我才能感覺到大自然帶給人的無窮力量,而我,不過是天地凡塵中的一粒沙,微不足道!在這里,風,會吹干我的眼淚;天地,會讓我的心胸寬廣。所以,我會告訴自己,一切的苦難都會過去,沒什麼大不了的。
以往,就算九九傷心了,她依然會倔強地挺直身姿,傲然地面對天地。
可這一次,她卻抱著雙臂,縮在角落里,像個受傷的小獸一般,嗚嗚地哭泣著。
鳳辰頓時感覺像是被一把尖刀直刺入他的心里。
他輕輕地走近她的身邊,將她攬入懷里,輕輕嘆息一聲,「九九,有時候,你看見的不一定是真相,腦補是最要不得的,我們之間有什麼事,沒有隱瞞和欺騙,你若有什麼問題和想法,可以直接問我,不要什麼都不問就沖出來,看你這樣傷心哭泣,我會難過和心疼的。」
他的聲音永遠都是那麼地溫柔,那麼地讓她溫暖,正因為如此,在看到他受委屈的時候,她的心里才會如此難過。
她抬起淚眼,直直地看著他,眸底,同樣滿是心疼,「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鳳辰困難地咽了咽口水,啞著聲音說道,「你應該听說過的,他因為一場戰役而受了傷,對男人來說,那是比生命還要重的尊嚴,失去了它,他活著,也是日夜受煎熬,生不如死。醫生說,除了藥物治療,還需要人為的刺激,所以……」
看到鳳辰欲言又止,蕭九九恨恨地厲聲斥道,「所以什麼?所以你就委屈自己給他治病,為他吹簫?」
「九九……」鳳辰捧住了她淚流滿面的臉,雙眸也赤紅著,「九九,你該知道,如果沒有他,就沒有我們的今天,他有難處,他不能找別人,他寧願忍受痛苦,他也不願意讓我委屈的,是我,是我想為他做點什麼,真的,我們純粹就是在為他治病,真的沒有其他齷齪的想法。」
蕭九九哽著聲音吼道,「可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把你傳成了什麼樣?你們現在這樣,不就坐實了別人的說法?你就願意背負著這些不堪的名聲活著?」
鳳辰輕嘆一聲,一邊溫柔地抹去她臉上的淚,一邊輕聲問道,「九九,我問你,如果現在有一個人想要殺他,他危在旦夕了,你會不會奮不顧身的去舍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