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
莫傾語心中咯 一聲,立時站住腳步,回頭直看著敖遠思。
敖遠思也是停下看著她,二人一時都是呆望不語。
敖遠思首先嘆息道︰「按常理來說,以他的靈力,還沒有入魔的資格。可是我看他醒來時眼中的邪氣,必然不會冤枉了他。只是有一點很是怪異,我也猜想不透。」
莫傾語追問道︰「是什麼怪異?」
敖遠思搖頭道︰「一旦入魔,便難以回頭。此人既已入魔,怎會如此輕易地回復本x ng。這個我也不大明白。」
莫傾語又問道︰「那他將來會怎樣?」
敖遠思嘆道︰「入魔與成神只在一念之間,卻天差地遠。只怕他今r 已站進了魔門,r 後只會越隱越深,不可挽回。」
莫傾語心中一片冰涼,不知如何是好,茫然間轉過了身,繼續前行。
只听得身後敖遠思極低的嘆道︰「岳大哥,難道這也是你的安排麼?」
蕭蒼然于床榻起身,盤迭打坐。暗觀天s ,知道這雖覺短短時候,卻已四五個時辰過去。回想著過去一段時間的事,無有遺漏,一點一點聚在心頭。攤開左掌,赫然是第三顆太青丹。心中暗忖,怪不得師父離去之時神s 異常,想來不肯先對我說明這靈丹中的奧妙。只是不知道這第三顆服下,又會怎樣。想起剛才南影軒那副淒然神s ,又想想莫傾語那副冷然神s 。不知怎地又想起明鶴道人那笑吟吟的模樣來。眉頭一皺,當即把丹藥吞入月復內,立時抱元守念。
豈知丹藥入月復良久,竟無絲毫異動。一刻一時的過去,還是毫無察覺。突然泄氣,想要睜開眼來,哪知眼皮竟不听使喚,也是紋絲不動。再察四肢周身,這可真是嚇了一大跳。自己似乎突然之間變成了一塊會喘氣的石頭。正自彷徨,卻覺寒熱兩股氣息同時在身內涌動,一股寒氣依舊自涌泉而生,直上丹田。另一股熱流卻打百匯而生,向下流入羶中。兩氣合流互通,卻並不沖撞。不多時兩氣相互調和,已難分彼此,這才向骨肉發散,一時間身舒體泰。蕭蒼然眼放神光,大喜之下,一躍下地。顧不得穿戴,伸手拿了衣服,半拖鞋子,悄悄推開窗子,稍做看查,躍出窗外。
**********************
蕭傲然與樂囚、傳雅鱗三人並騎奔行于星野之上。樂囚年歲最大,不多時便落後了近百丈。傳雅鱗雖作藍衣秀士打扮,卻也是個六十開外的老者,再奔得一陣,終是被蕭傲然領先,追趕不上,這才哨馬緩行。
蕭傲然見二位長老都是氣喘吁吁,遠遠落後,這才哈哈一笑。調轉馬頭,就停在原地,等待他們到來。
待到傳雅鱗來到,才笑道︰「傳翁騎術果然j ng湛,我暗運雲靈,其實馬力最足。想不到還是這麼久方才落下您老。」
傳雅鱗顛得喘息不已,也是笑道︰「拳怕少壯,公子爺的體魄,那也不用跟我們兩個老家伙比了。」
樂囚施施然地策馬來到,也是笑傳雅鱗道︰「我看你和公子計較騎術,就知道你是自討苦吃。嘿嘿,老朽可不和你們打這個哈哈,我這幾根老骨頭,還留有大用處。」
三人一同大笑。蕭傲然說道︰「樂翁傳翁都是老當益壯,咱們晌午直走到現在,也不見二位長老有歇息之意。倒不是在下有意調笑,只是想多走些路,我三人好早些休息。」
樂囚點頭道︰「公子考慮的甚為周詳,再向北百多里,便將到達魏境。我等在此歇腳,然後轉投向西,逆江而上。便可省去許多麻煩。」
傳雅鱗也道︰「歇息便好,我正求之不得。」說著一躍下馬,其實絲毫無疲勞之態。
蕭傲然與樂囚也是下馬來,任馬兒在一條水溝邊吃草喝水。三人鋪就氈子,在草地之上坐下,進些水食。
蕭傲然道︰「在下有一事不解,想要求教二位。憑我三人,若要御風飛行,想到白帝城,豈不是更快。何以二位長老不辭勞苦,偏偏要廢這般周折?」
樂囚笑道︰「公子入教時r 尚少,不知道這其中的緣故。想我東靈教名聲大噪,想我教好看的敵手亦為數不少。此番我教兩處出師,若是一路敲鑼打鼓,被人監視了行蹤。又有敵手知道了我教中守御薄弱」
傳雅鱗接道︰「那便大事不妙。」樂囚笑著點了點頭。
蕭傲然也是微笑,說道︰「的確如此,是我x ng子太急了。」
傳雅鱗說道︰「公子見過了教主的神通,必是認為我教此時已無敵于天下。不過我的公子爺,天下無敵那是將來的事,現在嘛,咱們還是小心得好。」
蕭傲然知道這位傳長老最愛打趣,可是听他說起本教將來必然天下無敵之時,竟然絲毫沒有戲言之意,心中暗暗奇怪。他雖知義父敖遠霄神通廣大,但暗中與雲中君樓入雲相比,卻覺難分勝負。再說昆侖派,千年名傳,根深蒂固。東靈教九位長老,七位聖使雖然都是一流高手,但若比起昆侖派,卻也差得遠了。可是義父似乎成竹在胸,眾長老也都是絲毫不懼,總令他覺得其中大有奧妙。
所以這一路以來,有機會與兩位見多識廣的長老同行,便不住的東問西問。比在敖遠霄之前又少了一些拘束,多了一些見識。這二位長老雖知蕭傲然並非敖遠霄親生,但敖遠霄膝下無子,對這個義子又似乎極為看重,倒也不敢不敬。所幸這個少主並沒什麼架子,對一眾長老倒很是恭敬,所以都樂得與他親近。但有疑問,居然是知無不言。
這樂囚與傳雅鱗二人,一個好樂,一個好文。雖然蕭傲然並非他們的知音人,但這一路近談,倒比在教中之時更是多了幾分好感。這二人都是功力極深,別說跑上半天,就算跑上半個月也撐得下來。但人上了年紀,總難免不願勞累,此時蕭傲然知情識趣,有閑歇馬。星空在上,野風清涼,三人共酌,傳雅鱗已是雅興大發。
「看得青原千萬里,莫笑老朽馳烈駒。樂囚狂叟,速速將譜來新曲。乘律好歸塵野外,把酒醉臥天河西。點指北斗,哈哈,一二三四五六七。」傳雅鱗飲至半酣,即興做了一首詩,洋洋自得,已經有些飄飄然。
樂囚取出管簫,哈哈一笑道︰「傳老八,你這上下逢三砍三字,果然是野律。念在你跟隨我多年,老夫也即興和給你一曲野譜,你看可行?」
傳雅鱗樂道︰「你這老不正經的,又有哪一曲不是野譜了。這叫樂大賣瓜,自賣自夸。你看人家公子爺,深藏不露,那只尺八長簫我傳某人就從未听過。」
蕭傲然怎肯敗了二位長老的興致,抽出腰中雷雲簫,說道︰「此簫除了是先父遺物,倒也沒有其它貴重之處,今r 若能借此為二位長老助興,傲然樂得奉獻。」說罷便y 遞給樂囚。
樂囚見到此簫,雙眼放亮。卻依然推讓道︰「公子此簫大有來歷,一看便知已有千古之壽。想必公子也是此間高手,何不讓我們兩個老家伙也開開眼界。」
蕭傲然一笑道︰「簫或是好簫,不過落在在下手中,可謂是遇人不淑。且不說在下不通音律,還經常拿此簫來打打殺殺,若說焚琴煮鶴,我倒是算是此中行家。」
樂傳二人听罷都是哈哈大笑,樂囚也知道這位少主x ng子直爽,當下也不再做作,將鐵簫接了過來。又重新細細撫看,當真是痴迷之極。一旁二人都道他是愛不釋手,相顧莞爾。卻不曾想,樂囚眼中,已是老淚縱橫。
樂囚此人,幼年便多習音律,後來投身東靈教,在上代教主指點下,武學術法固然j ng進,于樂之一道卻是悟覺更深。不過四十上下,便已被人恭稱為‘仙弦聖孔’。意指只要是樂器,來到他的手上,便能奏出超凡入聖之音。此後雖然鮮有在外行走,但年積月累,如今雖已是百齡開外,于樂之一好卻是更為專注,其修為深淺,除他自己再沒有第二人知道。
這一生過手的傳世名器,著實太多,雖然他件件都愛若心肝,卻實難件件都記在心上。可是這管橫簫,盡管他也多曾聞得,如此在手一觀,卻是從未敢想。如今一見,怎能不感慨無量。但見此簫,非金非鐵,入手沉重,五孔之隔大異于尋常,簫身管也較凡品粗出不少。居然想不出此簫之聲,究竟會是哪般景象。
思忖良久,才意識到有所失態。這才橫簫口旁,運氣奏出。簫聲如從遙遠無際之處傳來,低昂幽沉,如同鬼神訟語,千年萬年。忽地又直轉高亢,直沖霄漢,游于星宇,份外灑月兌。曲調再轉,復漸迷離,捉模不定,這才緩緩蕩散于這遼闊原野之上。
傳雅鱗自知這位老大哥音律造詣,卻極少有機會听他完整的奏出一曲,往r 至多也不過那麼一小段,雖然j ng美曼妙,卻總是難以盡興。可
是今r 此曲,雖是信手捻來,卻著實听得出實是樂囚傾這一生心血而出之華彩。即使樂囚無意以音律攝人心神,他此時已被這簫聲帶得魂游天外,久久回不過神來。其實休止是他,連同蕭傲然,再加上樂囚自己,都是一時呆出了神。
遠東的天邊閃出一絲光亮,似是雷電之光。樂囚這才回過神來,嘆道︰「老朽一生痴好音律,不惜甘為其囚,卻從奏出過如此樂曲。今r 少主恩典,讓老朽有此番作為,此刻便是一死,呵呵,又有何不可?」
說罷慨然將長簫雙手奉還給蕭傲然。蕭傲然嘆道︰「樂長老此曲,幾有奪天地造化之妙。可惜,此蕭在我手中,當真是好生落寞。」
樂囚說道︰「公子不必妄自菲薄,此簫乃是神物。既然少主已為此簫之主,絕不會無聲而離。若是公子喜歡,閑瑕時老朽願常與公子切磋音律。」
蕭傲然大喜之下,已是單膝跪拜。應道︰「多謝大長老指點。」樂囚連忙扶起。
遠處一陣低沉的雷鳴傳來,繼而天邊遠處又是一陣華閃。三人又想起剛才這首驚天動地的簫曲,又是良久無話。
忽地,一陣馬嘶。蕭傳二人忽地站起,望向聲音來處。原來三人之坐騎都是馴化多時的良駒,並不擔心馬匹逃逸。即使逃逸,以三人之修為,依然是手到擒來。所以歇息之際,只將三馬連鞍而系,任馬兒自行吃草。
一時馬嘶,不怕是被野獸所驚,只擔心是有對頭來到。蕭傲然一個縱身,已向馬兒奔去,傳雅鱗與樂囚對望一眼,也是隨後跟來。待來到近處,不禁放緩了腳步。看著眼前異象,不明所以。
三匹駿馬中左邊一匹去是狂嘶亂跳,卻是掙不月兌縛鎖。中間的馬兒被它帶得東扭西歪,卻是扯不動右邊已四蹄跪地一動不動的馬兒。三馬前方十余丈,一匹極是高駿的野馬嗅食著青草,不時的看看這三匹馬兒,卻似並無意靠近。
蕭傲然與傳雅鱗與星月之下看得清楚,這匹野馬即使在這黑夜里也是顯得遍通黑,單是馬背便已與尋常馬頭齊高。極其雄壯,毫不在意有人在旁觀看。
傳雅鱗一拍額頭道︰「公子,咱們今r 可真是大喜了。老樂,你快來看,是靈馬。」
蕭傲然奇道︰「傳翁,靈馬是什麼馬?」
傳雅鱗搖頭道︰「老朽只听過傳聞,活了這大半輩子,今r 卻是頭一回得見。據說靈馬乃是天界所伺,偶有逃逸下界而來。」
樂囚此時已是來到近前,接口說道︰「不錯,據《概世錄》之中‘異靈記’所載,此馬耳如山羊角,雙鬃外垂,蹄如人掌,尾如虎豹,吼似海ch o,定是靈馬無疑。」
哪知此馬听得三人談論,像是懂得般,竟然揚起頭來向三人吼叫了一聲。聲如海ch o,這四字既j ng且準,並無半分偏差。靈馬吼聲恰如大浪激飛,ch o涌轟鳴。三人哪還再存遲疑。只是,該當如何,卻一時難以決斷。因為但凡這類靈獸,想要馴服或者殺死都是極其危險之事,本領不濟卻痴心妄想者,便是有緣得見靈獸,也不過是死得不同尋常而已。所以盡如樂囚與傳雅鱗如此見識,見了此馬雖然心動,卻也一時不敢輕動,畢竟此行三人還另有要事。可是靈馬就在眼前,要如此錯過,那也勢必是此生之憾。
靈馬非但不逃,還施施然向三人而來,可憐那三匹馬兒見了此物,這時已癱軟在地,不再動彈。
蕭傲然雙眼一直盯著靈馬,低聲笑說道︰「二位長老,不知馴凡馬之道,用來馴靈馬靈不靈。」一個縱身,宛如一縷輕煙,直向靈馬飄去。樂傳二人大驚,哪里知道這位公子爺說動手就動手,如若有個閃失,他二人如何向教主交待。可是蕭傲然身法之快,全然已超出二人意料,哪知道這位少主輕功已經如此之高。想起先前些許考較,原來人家都還留了許多余力,可見他年紀輕輕,也是個胸有城府之人。可是為何此刻如此魯莽。細想已來不及,二人一同發動,齊向雷馬奔去。
蕭傲然自幼流落江湖,在北疆草原也待過數年,那里家家放牧,人人騎馬,于這馴馬一道便極為熟悉。一般凡馬,憑他幼時靈活的身手,已盡可制住,可是近來先得雲靈,後又得敖遠霄傳授,武功大進。此時見了這異獸,竟然一時捺不住x ng子。
十丈,憑著蕭氏天下聞名的身法與雲靈之助,蕭傲然已在呼吸之間,騎上了靈馬之背。他無瑕自夸曾在身法上下了多少功夫,只是全神貫注的預防靈馬發狂。可惜,跨下靈馬居然絲毫無反抗之意,反而在他騎上馬背之際同時轉過頭,直看著他,一雙馬瞳也是光彩異常。
勁風呼嘯,樂囚與傳雅鱗二人就是于此際發力,直向雷馬而來。那雷馬一聲長吼,掉轉身軀,後腿飛揚,直蹄向正要接近的傳雅鱗,如虎豹般的尾巴疾掃向上方的樂囚。勁力破風,迫得二人連忙閃避,猶被靈馬這一聲吼震得心中煩悶。就是這一剎之勢,靈馬轉頭飛奔,快得不可思議,奔走卻悄無聲息。樂傳二人不敢再留余力,使盡渾身解數駕風來追。怎知不到半盞茶的功夫,載著蕭傲然已是跑得無影無蹤。二人落下地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驚魂難定。
蕭傲然只覺一陣大力直沖面胸,原來竟是靈馬奔跑所生的流風,連忙雙腿夾緊,牢牢地定在馬背之上。其實這靈馬脊背,較之常馬寬闊得多,虧得他身材高大,雙腿頗長,這才能坐穩馬背。若是換一個身矮腿短之人,便是有再大的腿力,也是難以施展。只是這靈馬奔行起來,快得離譜。氣流沖來,蕭傲然想要睜圓雙眼都力有不及,只感覺身旁山石木林都是飛一般的後退。只好雙手抓緊鬃毛,牢牢伏在馬背之上。
然而這靈馬奔跑雖快,馬身卻極為平穩,並不顛簸,蕭傲然暗暗稱奇。這時只听靈馬一聲鳴吼,縱身飛躍,這一躍幾乎有近百丈之遠,踏落之處,水花四濺。蕭傲然一定神時,才看清此馬居然落在了江上。靈馬踏水而行,速度雖然已不及在陸地那般神速,但依舊是毫無停歇之意。身後留下了長長的一條水紋。蕭傲然知道,若要憑著雲靈之力,莫說在水上奔行,便是飛馳天宇也不是大事。但若要只憑武功辦到,那還不知要下多少年的苦功。可是這靈馬,如此沉重的身軀,絲毫感不到它身上有靈力流動,便能做到,當真是玄而又玄。
靈馬奔跑不息,卻又這般平穩,它似乎半點也未想將自己甩下背去。這一個時辰有余,便是自己全力奔跑,只怕也有百里。此馬勝自己十倍,遮莫不是離二位長老已經千里開外。不由得心中漸漸有些急躁。
正想心事之間,只見前面已經來到一座峽壁之下,靈馬放緩了腳步,放聲大吼。只見壁上接水之處,一片紛亂草木被它吼出的勁風吹開了一個缺口,靈馬一縱,便躍入洞中,蕭蒼然回頭望時,雜草卻已緩緩再將洞口掩住。
靈馬倏地加速,蕭傲然來不及抓緊,身子直向後仰,卻及時用雙腿夾緊了馬肋。只幾個呼吸的功夫,光亮大作,靈馬身子一橫已停在當地,蕭傲然卻被這一甩之力,狼狽飛落,正摔在一塊高聳大石之上。饒是他身手靈活,依然被勁力撞得腿臂生疼。腰間的雷雲簫也是叮當落地。
穩下神來,卻見這山洞並不大,只是洞頂與洞壁都很平整,更有一片片大鏡瓖滿,顯然是人為而來。自己身前的石頭上,一顆明珠光華閃耀,再由周遭明鏡照sh ,將這洞里映得非常明亮。放眼之處,盡是靈馬與自己的身影。
只見靈馬前爪探出,已將自己的雷雲簫抓了起來,緩緩地來到面前,似是要將簫遞給自己,怎奈此石高大,遞不上來。蕭傲然只覺靈馬對自己並無絲毫惡意,舒了一口氣,跳下石來,接過長簫,輕輕的撫了撫馬腮。
喜而謝道︰「你這是帶我來到你的洞府了麼?」
靈馬打個響鼻,竟然點了點頭。
蕭傲然見這靈馬竟似能听懂自己說話,心中大樂。又問道︰「你願意做我的坐騎了麼?」
靈馬前蹄抬起,一聲嘶鳴,與凡馬無二,似也是極為歡喜。
蕭傲然一時不敢相信,這神駒竟如此輕易地為他所得。連忙又問了一句︰「你真的已經認我為主人?若是真的,你便將尾巴翹起來。」
哪知靈馬似是極為不滿,沖著蕭傲然一聲大吼,直震得他胸中氣血翻騰,耳中嗡嗡做響。並且趁他不備,一爪已將他手中的長簫抓了過來,向前一甩,直打在大石之上。
蕭傲然大怒,喝道︰「畜生,怎地如此無禮?」剛要蹲來拾起長簫,一扭頭卻看見身後石上竟然刻滿了字。
「與來者閱知︰吾盡此畢生之力,y 靖此世,功虧一簣。千秋憾事,不能得酬。雖時機難遇,又奈何天意不予。今既兵敗,此身將死,留還神之法與汝。」讀到此處,才回頭看了一眼靈馬。道︰「原來你是要我看這碑銘。」靈馬歡喜地點了點頭。
蕭傲然轉頭繼續觀看碑銘,也頗想知道個究竟。
見碑銘寫道︰「昔上神女媧造人塑靈,以已之絲發為其骨,聚靈心塵屑為其肉,賦盤古型、溉善惡血。有孔有髒,有神有宮。y n陽為x ng,而生,靈衍不泯,永相傳承。為托天之柱,為鎮地之器。茲身是為三界不二之法寶。」
蕭傲然讀到這里,不禁有些心驚。盡管此銘不知真假,銘文也多有不解,可是他便從未想過,這副身軀雖是由父母而生,卻是由上古大神所造。對此雖有所聞,也不過當它是個故事,至于此身便是三界不二之法寶,更是聞所未聞。隱隱有些念頭,一時卻說不出來。
哪知靈馬突然有些暴躁,在原地不住地跺腳。提起爪來,直向碑石指去。蕭傲然順著它的指爪看去,寫著︰「必先復賜雷臣之力,解雷雲簫之禁。曲錄如下,奏之可矣。」下面居然是一段曲譜。
轉頭看著靈馬,這靈馬低聲哀嘶,似是求他馬上奏這曲譜。他奇道︰「雷臣?是你的名字?」靈馬連連點頭不已。
蕭傲然又奇道︰「你要我演奏這曲子?這可難了,我可不會。」
雷馬听他這麼一說,急得原地轉圈,四只爪直抓得塵土亂飛。蕭傲然連忙道︰「好好,我試試。」
他雖然如此說,可雷馬煩躁卻是絲毫不減。只听得外面陣陣悶雷之聲,傳進洞來。蕭傲然將此簫盜回,也曾偶爾想吹上一吹,怎奈他似乎不是這塊材料,天生似有些五音不全,便是唱些歌也是如此,所以此後便再未嘗試。今r 事出非常,只好查按著這碑上所錄的音符,一個一個地吹奏,卻根本連不成調子。
剛剛按著音階試了一遍,雷聲更隆。靈馬暴躁已更勝剛才,馬眼之中已變得煞白。就在蕭傲然看得詫異之時,一個宏亮的聲音傳進洞來︰「公子可是身在此處,請現身一見。」竟是樂囚已然尋來。
來者正是樂囚與傳雅鱗,然而他二人卻是在對岸偶爾似乎听到了簫聲,這才出聲詢問,這一喝雖然遍傳滿山。至于會否有所回應,卻並沒有把握。正在焦急等待之時,卻听見有人答話。
「在下刻意隱匿行藏,本以為天下沒幾個人能夠發現,卻冷不防被人揭破。本人還以為是哪路高人,竟有這等能耐。卻原來是樂老爺子。不知樂老爺子深夜特來尋我顏不老,有何見教?」
樂囚與傳雅鱗听得‘顏不老’三字,不由得暗叫不妙。哪里曾想到這一聲呼叫,會誤打誤撞的引來天魔門之人。天魔門本是極邪之門,門下之徒個個都是行蹤詭秘。莫說天魔門,便是他東靈教眾人,若是刻意隱匿之下被人叫破了行藏,那也是奇恥大辱。如此叫破,倘若是蓄意而為,其實已和宣戰毫無差別。即使如此時,其實是誤會,卻哪里還說得清楚。樂囚與傳雅鱗二人心中暗暗叫苦,其一是因為其實他們到了此刻仍然不知顏不老身在何處,二者是因為這顏不老在天魔門中位份極高,僅次于門主‘東皇太一’,號稱‘長樂王’,因其擅長生不老之法,人前皆稱其為‘顏公子’,而樂囚二人除此之外,對他的身手一無所知。此刻蕭傲然仍然下落不明,若是二人在此處被絆住,真是不堪設想。
不過樂囚與傳雅鱗二人,終究是成名已久的高手,雖然有所忌憚,卻並不懼怕。此事雖出預料,卻也必然要迎頭而上。當下哈哈一笑道︰「老朽在家久來寂寞,這才出來走走。天公做美,恰好遇上顏公子如此知音。老朽正有一曲新作,要請公子以助一品。不知道公子可否賞個薄面啊?」
「哦?‘仙弦聖孔’的得意新作?若真有幸得聞,我向天歌這一趟真是不虛此行。樂老,不知向某可做得你的知音人啊?」
這一出聲,樂囚與傳雅鱗才真正s 變,因為發話之人向天歌,與顏不老同為天魔三王,號為‘永鳴王’。此人可不像顏不老那般在江湖上少有蹤跡,若說天魔門名傳天下,一小半乃是門主‘東皇太一’劉業的威名,另一大半卻都是這位‘永鳴王’向天歌闖下。
四十三年前,向天歌獨上青城,與青城派第一高手文成真人苦戰三晝夜,不分勝敗下山,然而文成真人卻在一r 之後,重傷而死。三個月後,此人依然獨闖苗疆,與苗族十二巫大戰于賀喜寨,十二位巫王中四位當場而斃,其余無不重傷。向天歌雖也傷得極重,卻在修養兩年之後,又打上昆侖,昆侖掌門天同真人與之兩敗俱傷,半年之後便傳位于下代如風真人。
三十一年前,遇‘大司命’莫君臨,當著天下英雄之面,肉掌硬接莫君臨三十招,雖重傷逃亡,在莫君臨一年追殺下卻終究未死,乃是莫君臨y 殺而不死之第一人。
三十年前,于‘九州神兵會’之際,闖聖賢莊,于一眾高手之中,取得名劍‘永鳴’。雖曾被困于聖賢莊七大高手之‘去留劍陣’一r ,後突圍而出。‘東皇太一’劉業封其號為‘永鳴王’
二十七年前,挑戰‘雷隱神君’蕭空竹,戰況不明,敗北。
二十六年前,伏擊本教上代教主‘白鱗龍王’敖崇祖,于一眾護衛高手中殺龍王第三子敖遠山,向天歌重傷逃逸。
二十三年前,接受‘顛倒乾坤’岳中流之約戰,戰況不明,敗北。近年已幾近無蹤。
這便是東靈教內關于‘永鳴王’向天歌的記載。樂囚一字不漏地都記在心上,知道此人生平之大事,除了兩敗俱傷,還是敗者居多。可是觀其對手,哪一個不是威名赫赫的人物。其中更有莫君臨、簫空竹、岳中流這般的不世豪杰,此人居然一個不漏的打了個遍,並且能毫無殘缺的活到現在,如此對手,可敬可畏。
風勢轉大,天空中雷聲隆隆,卻無半點光亮從烏雲中逸出,極是詭異。長江之水呼嘯翻騰,奔流不息。不論是樂囚與傳雅鱗,亦或顏不老與向天歌,一時都是箴口不言,四人雖然此時還未照面,卻都已清楚地找到了對方,等待出手的時機。
樂囚知道,若是向天歌的修為止如教中所錄,自己未必便輸,可是顏不老的虛實卻並不知道,若是高出傳雅鱗極多,那便有些不妙,但卻並無大礙。但是心中隱隱覺得,事情怕沒這麼簡單。因為天魔一門,別說是天魔三王,就算是尋常門下弟子,也從不結伴而行。今r 相逢,一下子撞到兩個,不知會不會有第三個。若是三王齊聚,今r 必然討不得好。
「樂長老,是你麼?我在這里!」樂囚正思索對策之間,卻听得蕭傲然在對岸說話,听聲辯位卻一時找不到在哪里。
傳雅鱗也是暗叫糟糕,少主這一出聲,只怕要引出變數。因為他知道,天魔二王此時正緩緩向己方靠近。他二人必要全神貫注,以防對方突然出手。想必其間對答,少主已經听到,不知他為何仍要此時說話。
卻听得蕭傲然繼續提聲說道︰「樂老,我這里有一首古怪的曲譜,難以吹奏。請樂老教我。」剛說到這,一個炸雷隨著一道極為耀眼的雷光,直在江上炸開,將他的聲音湮沒。
樂傳二人見此異象,都是大感事不尋常。卻見兩個模糊的身影,已漸漸在面前現出。夜半三更,若是常人,伸手必然見不得五指。可是在這四大高手眼中,此時都已將對方瞧了個清清楚楚。顏不老身材中平,錦衣玉帶,面目俊秀,目生虛電。而向天歌卻身形高壯,一身勁裝負手而立,滿頭雪白的散發在大風中飛揚。
向天歌面s 凝重,問道︰「敢問樂老爺子,方才發話者,又是何人?在暗中潛伏的那兩位朋友一直不肯現身,修為怕也不會是無名之輩,又如何稱呼?」
樂*中一凜,這向天歌久負盛名,果然不虛,就連二位聖使這般潛蹤之法,也逃不過他的靈覺。當下呵呵一笑答道︰「適才對岸那位,乃是鄙教新任蕭副教主,不願露面的二位,乃是本教的兩位青龍聖使。」剛要轉向傳雅鱗,向天歌已是搶先說道︰「這位傳長老在下不但久仰,而且識得。貴教如此大舉出動,那麼今天必是沖我門而來了?」
樂囚尚未答話,蕭傲然的聲音又越過江面傳了過來︰「樂長老,這音階根本連不成調子,這可怎麼辦。」話音剛落,一道雷火直打在他出聲之處,將草木盡皆點燃。
樂囚揚聲說道︰「呼吸連綿,無有隔閡,力貫于音,氣發于階,指上生律,心懷于曲。」
向天歌哈哈大笑,道︰「這位蕭副教主,當真是雅人,難怪會和二位長老走到一路,向某佩服。不過向某剛才之問,樂老爺子為何不答?」
顏不老一聲冷笑道︰「賢弟,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多費唇舌?」
向天歌一笑道︰「依向某所見,貴教今r 到此,與我等乃是巧遇。貴教若肯退讓,一月之後,向某會孤身到貴教謁見敖教主,將舊r 恩怨做個了斷。不知二位長老意下如何?」
樂囚听他這樣一說,不由心下念轉,知道天魔門此行,必有重大圖謀,否則不會如此好言相讓,並且向天歌許下此諾,擺明了只要讓他們做了此事,不惜將x ng命償還。想到此處,不由得仰天長笑。
顏不老與向天歌都是s 變。卻听樂囚大聲道︰「向尊者說笑了,你我二門,是敵非友。向尊者的x ng命何等貴重,如此大禮,本教不能收。若想要尊者x ng命,本教該當另取。今r 既然狹路相逢,說不得只好討教了。」
話音剛落,一條綢帶已挾萬鈞之勢向樂囚門面襲來。樂囚右手一揚,金芒流轉,已化做一柄寬刃長刀,正是他的最得意之法器‘藏弦刀’。此刀自打煉成,二十余年不曾使用,除教中廖廖數人,外人根本不曾得見。可是此時見對手氣勢之強,此刻卻不敢再留手,是以一出手,便已亮出此刀。
刀氣與絲帶相撞,除氣勁交擊之聲,卻另有幾聲樂弦之音,極為怪異。原來樂囚的藏弦刀之上,兩側各鑄貼著七條細弦,刀出之際,受氣勁之迫,便會發出聲響。並且刀背一側,也打有數個小孔,此刀揮舞,孔中也能發出音來。
止此一刀,絲帶之主便已停手不攻。一個嬌小的身軀落在顏向二人身前,低嘆道︰「向二哥,你這番忠心雖然教人佩服,可是我等既已許身本門,便不能再做這無謂之事了。臨來時東皇的訓誨,你都忘記了麼?」
向天歌嘆道︰「這老爺子的深淺,你已經試過了,今r 功敗垂成,向某可無顏再見我皇,還不如死了的好。眉兒妹子,即使我們能將他們盡數殺絕,只怕這雷煌之j ng還是要錯過了。」
這女子說道︰「樂長老功力高深,藝業j ng絕,小女子蘇凝眉拜服。今r 與樂公一遇,教人心折,怎奈天意弄人,要做生死相搏。」
「眾生王」蘇凝眉,這是個新名字,她的名號是從三年前才開始在世間傳播。天妖宗下天妖五聖之一‘無影獨狼’雷五郎生x ngy n邪好s ,因見蘇凝眉傾國之貌,便出手強搶。怎知道這個女子數招之內就險些要了他的x ng命,從渤海追到西域,又從西域趕到江南,威名赫赫的無影獨狼,被她追殺得幾如喪家之犬。她修為如何雖難知備細,可是這一路下來,所見之人卻都已記住了這副顛倒眾生的麗容,‘眾生王’一個新的封號由劉業口中吐出,更成就了她今r 之名。
樂囚與傳雅鱗無不如臨大敵,天魔門三王齊會,若傳到江湖,那是何等的大事。卻不料今r 卻在偶然間遇到,幸與不幸,尚未可知。悶濕的空氣被大風吹得更是令人發窒,片刻間,豆大的雨滴從天而傾。便在第一滴雨水落地之前,一黑一白兩個蒙面人突然現身在樂囚與傳雅鱗身邊,來的絲毫沒有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