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與花 第十三章 神照來時路

作者 ︰ 再墮輪回

()「修靈入境,以得靈實。于萬千生靈之中,雖已非尋常之屬,但在我輩修行之途中,卻是剛剛起步。于靈修道統之中,只勉強為這一時期命名為靈動期,其實不足掛齒。」

「靈動之上,熟而生巧,方有資格明悟運用之妙,成修靈之法,此一時期稱為靈明期。眾修雖資質機緣悟x ng盡有參差,但假以時r ,靈明卻不難達到。」

「靈明之法,雖皆巧技。但唯有法理j ng正者,才有機會將靈之運用,施展至極。所以靈極期與前兩個時期的水到渠成完全不同,不但要主動求索,更要辯別靈法優劣。資質、悟x ng、智慧、耐力、運氣,許多苛刻的條件,決定了這世間靈極之修如此稀少。」

「就我所知,靈極期遠非修靈的終點。起碼在靈極之上,尚有一個靈玄。那是從御靈之極中,方能再進一步而感悟出的玄妙境界。」

「這些期界,絕非修行之士以己意猜度而劃,而是在無數事例中得出之論。靈動之實,乃最低的根基。但若是靈明之實,卻幾乎可以匹敵靈動之英。而靈極之實,甚至可以稍加抗衡靈動之華。其中的差距,可以想見。以祝某此時靈極之華來說,即管天下所有未達靈極的靈修齊來,也未必能奈我何。若稍加時r ,待我靈華大成並穩固在靈極期之中,便是與神實大成真仙對戰,也未必會落于下風。」

「進階神武八刀的限定,乃是靈明之英大成。我神武八刀之所以令舉世敬畏,便是因為我等雖處于靈明期,卻可以儀仗密法施展出直臻靈極期的戰力。而我神武八荒天刑劫下,即便如當年雷隱神君幾近靈玄之華,也堅持不了一時三刻。」

「就我所知當今之世靈極期高手,東皇太一劉業已死,可以不計。至少尚有昆侖如風子、還魂手司馬羊、茅山千通子、南海國士無雙、沉魚鬼劍慕容藏鋒、昊天侯慕容亦、廣寒古月。或許還有一些我不知道的隱修之輩,但絕不會很多。你修為雖高,際遇不凡,但若遇靈極期的敵手,便要更加十分的小心。凡可修至靈極期之功法,皆有奪天地造化之功,凡修至靈極之輩,無一而非世間翹楚。與此等人交手,一絲的疏忽都會成為生死危機,絕無僥幸可言。」

祝子仁似是喃喃自語,但每個字卻都清清楚楚的傳入蕭蒼然本魂之覺。蕭蒼然本魂本來一片空靈之態,默默的感應著真虛二魂,卻似被這些話語所拘一般,不得不轉回神來。這才驚覺,祝子仁對他所言,竟是如此一番修行奧秘。這些言語,若是蕭蒼然本魂中並無那絕天禁法道統,雖也定受益非淺,但卻絕不比現下這般有茅塞頓開之感。他眉間的修紋道統,確實在起始之際與祝子仁所言契合。

但他神思涌動之際,竟忽見本魂中一道幽光,如細絲般遠遠游將出去,直向虛魂之所在。蕭蒼然暗自驚異,原來本魂一旦要運用才智記憶,便會與虛魂產生這般強烈的聯系,而真虛二意需由本魂而生,卻是無形可循。想來這便是真虛二魂無法找到本魂的原因了,但為何祝子仁卻能輕易將話語傳來我本魂之中。

想到這里,蕭蒼然魂身一動,立時穿越數百殘境,來到祝子仁面前。只見他雙目熾如艷陽,無法正視。祝子仁見他來到,目光一斂,黯淡下來,魂身也是稍有模糊,顯是靈元大耗。

蕭蒼然問道︰「這是什麼功法?」

祝子仁答道︰「此術名為照夜問心之術,無論對方身在何處,都可將意志直傳其元神。我功力未純,單由本魂施展,也是有所不足,但也只有如此,才可將你喚來。此術除修為在我之上者,無法可抗。而小師弟你竟能幾乎充耳不聞,也證實了我的猜測,你的修為已經隱隱到了靈玄期。」

就在祝子仁說話之間,蕭蒼然其實也在心中飛速的分析,祝子仁所提到的這些靈極期高手中,竟然沒有一個可以列入那傳說中的四絕五奇之內。可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在本魂中那奇異的道統之中,對應在那推衍之術中黑衣男子所施展之術,竟沒有一個屬于靈極期。而他先前對抱月觀音譚夫人施展那靈空一指,恐怕至少也是靈玄期以上。

神武八刀盛名無虛,這個並不出乎蕭蒼然的意料,甚至其厲害還在超乎想象。似乎八刀每一位,縱然真實修為未達靈極,都可在一段時間之內,爆發出靈極期的實力。而祝子仁所說,憑靈極之華大成修為,幾乎可匹敵神實大成之修,恐怕也屬實情。但與此絕天道統之變化奧妙一加印證,只不過都處在初始之變化,還不到這道統承載的三成。在蕭蒼然看來,這簡直是荒唐之極。若當真如此,那麼只要將這道統中的義理功法修成一半,便足以面對天界正神。若是能融會八成,世間尚有何人能抗。若可全部貫通,那麼

祝子仁沉聲道︰「師弟魂身印堂之上,絕非刑祖道統的刑天真印,可是那傳說中傳承絕天禁法的絕天禁紋?」

繼刑天之後,蕭蒼然又一次從他人口听到此紋之名。「絕天禁法!」就在蕭蒼然將這四個字月兌口而出之際,眉上的修紋竟是一陣飛揚涌動,一道道秘紋立時遍布他整個額頭,無數奇妙的變化之理在他心神中如輪而轉。祝子仁立時感覺到蕭蒼然魂身中傳出一股詭異的氣息,但卻看不清虛實。蕭蒼然周身似乎立時被布下了一種幻障般,使他看不清其身影。就在他驚詫之際,一道烏光直從蕭蒼然身影中sh 出。祝子仁不敢怠慢,舉刀相迎。

烏光與短刀相及,沒有引起半點聲響和震動。祝子仁忽覺一股奇大的吸力,幾乎要將自己元神中所有的靈元都吸將出去一般。危機之際,祝子仁目光暴閃,一聲斷喝,那刀上兩道青氣飛轉,立時將這道烏光吸力止住。蕭蒼然的魂身似乎在這一扯一頓之下,受不住力道,猛然一震,竟向祝子仁跌飛過來。他這一跌,烏光與周身幻障立時消散。

祝子仁只見他額上禁紋又生變化,此時已如同一只眼楮。心下遲疑不定,剛才那道烏光不可能是什麼法寶,到底是什麼功法。只是一股極其危險的直覺至為濃郁,雖見蕭蒼然本魂頗為虛弱,但多年斗戰所成的魂意從來沒有過偏差。雖有了一點猶豫,無奈之下,也只得橫刀揮出。蕭蒼然受刀氣牽引,這才回復清明。眼見一把短刀挾著一股沉重無比的氣勢掃來,竟是沒有半點驚慌,極為自然地向前伸出右臂,一掌擊出。就在臂手完全被御甲覆蓋之際,掌緣剛好與祝子仁的短刀撞在一處。

蕭蒼然借著刀上的巨力,直向上飛彈而起足有數十丈高。而祝子仁微微一晃,竟是整個人呆在原處。以祝子仁的見識心智,世上能讓他失態之事,極為罕見。而此時他目光呆直,面無表情,口中還兀自喃喃道︰「果然是刑祖傳承,真正的刑祖傳承,可以破開禁訣的傳承。只是刀呢?刀在哪里?為什麼沒有刀?」

說到此處,更是面s 凝重。雖然已有七八分肯定,仍頗為焦急地問道︰「小師弟,你可是獲得了刑祖親賜的傳承?」

蕭蒼然緩緩點頭,祝子仁卻連忙又問道︰「小師弟,愚兄不敢求你引見刑祖,只求你讓我見識一下刑祖傳下的天兵。」

隨著祝子仁的話語,蕭蒼然突然之間,感覺到了祝子仁的刀中,傳出一股異動。祝子仁想見一見干戚,似乎不是什麼大事,但他說不清為什麼,總是感覺此事不大對頭。但期瞞之事,此時竟是一及此念,便立時極為疲憊。而那身在某處碎境中的虛魂,亦同時猛的睜開雙眼。

蕭蒼然調息了一時,已做出了決定。而在這短短時刻,祝子仁卻已望眼y 穿。蕭蒼然右手一陣血金光芒從護臂上延伸而出,形成一個虛幻如血燕的干戚之形。祝子仁面容激動,左目中的血絲立時形成一個細密的符文,而右目中的血絲卻是在急速游走。祝子仁似乎正在承受極大的痛苦,魂身微有顫抖。

蕭蒼然沒有說話,沒有拒絕,也沒有讓祝子仁見到真正的干戚。而祝子仁似乎也認為這是理所當然之事,單止這干戚之影,對他來說已經是無上的造化。血燕緩緩消去,祝子仁右眼的血絲也緩緩不再游移,而是形成了一個極為古樸的符文。這符文一經成形,其左眼的符文立時與其化為同樣的符文。而當兩個符文凝聚整齊,祝子仁的短刀上立時迸發出一股威武絕倫的氣息。

蕭蒼然眉頭緊皺,立時看出,祝子仁不知以什麼樣的神通,竟然強行復制了干戚上那絕無僅有的威壓。雖然只是極小的一部分,而且並不完整,但這威壓的的確確被轉移到了祝子仁的刀上。

就在這威壓迸發的時刻,祝子仁一聲悶哼,短刀月兌手而落,一連向後退出了十余步,仰面摔倒,噴灑出頗大一口靈血。這靈血灑落在地,立時化做一股磅礡的靈氣,散發開來。

蕭蒼然一面看著這一幕,想起的卻是另一件法寶,在聖賢莊中所見的那幅榮華煙雲圖。

祝子仁緩了一時,心中暗自慶幸,虧得干戚並未現出真形。否則魯莽拓印此等幾同于祖器的絕世神兵,恐怕此時已被神兵反噬震碎了元神。多年慎行,卻險些毀于一旦。但片刻便平復過來,笑道︰「多謝小師弟成全。」

蕭蒼然問道︰「你是在利用我麼?」

祝子仁聞言嘆道︰「愚兄不瞞你,我這把刀,名為孤衡。孤衡孤衡,既已孤身,何以為衡。此刀雖能奪天地之造化,有拓印同門戰意之能,卻以為同門兄弟所不恥。這些年來,原本親如骨肉的兄弟八人,到如今形同仇敵,究其根源,只不過因為當初我選了這把孤衡。」

蕭蒼然道︰「原來如此,怪不得祝兄雖是孤身一人,卻可以一己之力與另外七位分庭抗禮。只是,你當年若非殺師叛門,投靠異族,怎會走到這一步。在下看神武八刀,個個英雄蓋世,也是想不通祝兄為何行此道行逆施,禍亂中原之事。」

祝子仁面露苦澀,道︰「霍輕裘確是祝某業師,但殺他的因果,遠不是三言兩語可說,此事我並不後悔。與昔r 兄弟為敵,也並非是我恃力而驕,實是有難言之隱。」

蕭蒼然奇道︰「有祝兄如此本領,為北朝訓演武備,這分裂之勢,不知何時可休。其間許多征戰中之亡靈,可值得祝兄這份苦衷麼?」

祝子仁說到此處,雙目j ng芒一閃,將孤衡收回,雙眼的血絲已復原狀,竟是在這幾句話間,便將剛才元神之傷愈可。傲然道︰「你道沒有這南北之分,世上死的人便會少麼?國外有國,爭而再爭,世人如何看待祝某,那也由得他們。」

蕭蒼然心知他說的未必是錯,但還是繼續道︰「若是今r 胡族一舉佔據我華夏之地,千秋之後,祝兄可知後人會如何看你?」

祝子仁聞言大笑不絕,一時方歇,見蕭蒼然並無譏諷之s ,還是冷冷道︰「說東道西之輩,祝某為何要在意他們的看法。況且我華夏這鍋老湯,又豈會因區區幾粒沙塵而變了味道。」

蕭蒼然听聞此言一愣,見他y 言又止的神情,似乎隱約感覺到了祝子仁話中深意。

祝子仁又道︰「小師弟同時身負刑天絕天兩大禁法傳承,命數非愚兄可測。愚兄不敢妄然為你指點,但你此時這三分之術,還存在一個缺陷,那便是你本魂尚未與力魄融合。愚兄不能平白受你的恩惠,願助你融合此魄,略為相報。」

蕭蒼然道︰「融魄之事,不敢勞煩,祝兄指點已令我受益非淺。但小弟有言在先,你拓印干戚戰意,r 後若是以此作下半件惡業,便是我的死敵。請了。」說罷一晃之間,已了無蹤影。

祝子仁只覺蕭蒼然言語冷淡,知道他對自己戒心極強。當下閉目一聲長嘆,久久不語,也不知心中何想。似是在側耳傾听什麼聲音,眼角竟是有些濕潤,卻是身化一道煙氣飄散。此氣剛散,一道烏光閃過,一身黑袍的虛識面s y n沉的站在剛才本識立足之處,雙目之中寒焰躍動。

蕭蒼然回歸本境,這才緩緩定下心緒。暗忖道︰「想不到本魂在碎境之中,竟隱隱受真虛二意所制,可見我本意確是比他們弱了太多。只是我本魂空有意識,自然無法與二意抗衡。恐怕祝子仁所說的融力魄之法,確有必要。」

心念所至,本境空懸的力魄孤星飄搖而落,被蕭蒼然收在掌心。融合之法,他在其余二魂之中早已知道的清清楚楚,只要將魄力完全收鎖于魂身即可。當下雙掌相合,緩緩行之。不料那力魄猛然一震,右臂的干戚之上轟然傳出一股排斥之意,將力魄遠遠震飛。

蕭蒼然大奇,難道是刑天之意?不由得向周圍張望,卻除了一片寂靜,再無聲響。蕭蒼然隱隱覺得並非刑天而為,而只是干戚在排斥力魄,原因是力魄之中所涵的神元。蕭蒼然此時並無智慧可言,而實情也確實如此。干戚本就是純以意志所化,故而刑天才會為他強行分離三魂,若非如此,再無第二個辦法可以使他獲得刑天的傳承,那純正的刑天戰意,干戚。

力魄雖然不染真虛,但此時卻已融合了天樞神元與殘龍之魂,自然會遭到排斥。

但力魄是為其余魂魄之力的樞紐,也必須要絕對掌握。蕭蒼然再次將力魄召來,但他並未再強行融合,而是調動意志,將力魄盡力聚集施壓。此時蕭蒼然意志著實太弱,努力許久,根本無法將其凝聚成形。無奈之下,只好再次借干戚之威,雙掌間立時迸發出一陣陣光芒與無數轟鳴。不過數息之間,光芒消散,轟鳴也變化為低沉的金聲。

蕭蒼然睜眼望去,只見雙掌間竟是一柄斷劍。雖然七寸有余的劍柄賣相不凡,但不滿一尺的劍刃殘破不堪,還滿布斑駁,絲毫沒有半分鋒銳。蕭蒼然只道是火候未到,豈料接下來無論再如何努力,也不能再改它半分模樣。蕭蒼然輕叩劍刃,竟傳出一聲如水滴石般的聲響來。蕭蒼然將這又丑又怪的劍緊握,竟傳來一陣陣極為奇怪的感覺。

不知何時,y n雲盡散,天空繁星閃爍。那每一顆星散出的光澤,都有如漣漪,而滿天星空之中,這無數的漣漪相互觸動,形成了無數細密的線條,這無數線條在不斷變動的同時,更散發出常人絕不可見的瑰麗光華。

這是一種讓蕭蒼然感到窒息的美,讓人迷醉不已。有生以來,他第一次看到如此令人震撼的夜空,心神不由自主的為其吸引,無法自拔。他一時間呆呆的望著這些美麗的曲線,忘記了心中的一切。

不止是是夜空,周遭的花草土木,甚至水氣風塵之間,縱然不如星空那般清楚絢目,卻也如此這般。而其中曲線更是大小不一,輪直紛涌,光彩雖不及星光強烈,卻是更有另一番清幽迷離之感,引人入勝之處絕不比天空遜s 。

直到淚眼朦朧,這無倫奇景漸漸模糊,蕭蒼然才心神重歸,恍如一場大夢。只是不知為何,連喉間也覺哽咽了。

為什麼會出現這等景象,蕭蒼然說不清楚,他本身時刻都在發生重大的變化,快的讓他幾乎無法反應。但這一次,他第一次感到了一絲清明,這些交錯的絲線,乃是世間萬物相互影響羈絆的本來面目。雖如風涌暗流,其間卻隱隱蘊含了一種玄而又玄的規律,或者說是法則。

這法則名為界律法則。法則乃是一界事物的運行規則,在創世之初自然而成。而後經數代上古尊神另加規劃完善,才被又加之界律二字,因為在不同的界境,法則也並非完全相同。

蕭蒼然忽然看見,一道極為細微的曲線如游蛇一般,突然間連接在自己身上。不由得目光直向這曲線的來處望去,立時拔身而起,向遠方馳去。

一聲巨大的轟鳴與靈力撞擊的風波如一個巨大的漩渦般散開來,那靈光沖天而起,如同一朵巨大嬌艷無倫的奇花在蕭蒼然眼中綻放。蕭蒼然心中急跳,快美難言。但隨之而來的殺氣,卻如惡臭一般,令他極為厭惡。蕭蒼然立時便斷定,這是遲後土的千牛刀所發之氣,蕭蒼然四肢百骸猶如共鳴般齊齊傳來一股刺痛。

好厲害的刀意!蕭蒼然不禁暗自驚嘆,遲後土這一刀恐怕當世極少有人能當,不知另一股與他相對的氣息是誰。刀意一散,蕭蒼然便立即感覺到,雖然前方已陷入平靜,但遲後土的這個對手的氣息並未消失,只是大大減弱了而已。此人不簡單,卻絕非先前會過面的任何一人。蕭蒼然步下加緊,再幾個起落,已是听到前方宏亮的話音傳來。

「老朽只是想求北斗君賜見一面,別無他意,諸位何必如此苦苦相迫。」

蕭蒼然一愣,沒想到此人竟是為他而來。‘此人身具極為雄厚的神元,魄力極為強悍,只怕是邪神一數。不過此人的修為,顯然比衛青烏與胡蝶兒強了太多,接下遲兄這一刀,竟似並遠大礙。看來他已然感覺到我來到近前,所以才這般說話。’

蕭蒼然沒有停步,直接縱出密林,奔上一片亂石小崗。只見合一四神與神武三杰赫然在場,祝子仁的手下也等人也一齊隱隱布成了陣勢,中間圍著的卻是一個做文士打扮的老者。

只見這老者鶴發童顏,仙風道骨,一身黃s 長袍,右袖前端卻已零碎,右手鮮血淋灕,身前地上掉落了一把四分五裂的扇子。這老者面s 鐵青,神態間隱隱露出一股極大神威,雖言語頗為恭謹,但卻顯是極為狂傲。這老者一見蕭蒼然現身,瞳孔急縮,面s 也是微變。

遲後土圓臉之上,此時沒有絲毫笑容。質問道︰「你這老兒當非無名之輩,干麼藏頭露尾,連姓名也不肯相告。」

眾人先前便有所猜測,一見這老者看蕭蒼然的眼神,已大都明白了他要找的這個‘北斗君’便是蕭蒼然。而遲後土這天崩地裂般的一刀,祝龍二人自問,便是不死恐怕最多也只能剩半口氣,竟然只讓他負了輕傷,更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而三杰只道蕭蒼然此時正在開印後的行功緊要關頭,如何肯放這來路不明又如此厲害之人過去。

這老者道︰「老朽黃通,痴長了些年歲,諸道友送了個渾號叫黃華老仙。」

神武三杰同時驚道︰「黃石公!」

黃石公此名,世人絕不陌生,那卻是因為他的一個傳人,漢留侯張良。在修士之中,也廣為流傳,但卻大多只知其與道門淵源頗深,而其幽冥九公之一的身份,卻鮮有人知。

遲後土瞪大眼楮道︰「原來是九公之一的黃石前輩,難怪如此了得。」遲後土的千屠式,是他最為厲害的殺手,但在黃石公面前,竟無所作為,本來心下極為沮喪。但此時一聞黃石之名,立時心下又得意起來。

黃石公道︰「遲小哥好生厲害的刀意,竟能傷到老朽。」

遲後土臉上立時現出無法抑制的笑容來,忙道︰「哪里哪里,雕蟲小技。」

黃石公乃幽冥九公之一,修為早已神實大成不知多少年月,憑他這一身神通,在九公之中也可位列三甲。若要強闖,憑合一四神自然攔其不住,即便神武三杰迅即趕到,他也足可以在天刑劫布陣之前月兌身。但他既來此地,乃是為了要在這緊要關頭見一見這傳說中的北斗君。自然不能如此蠻橫,也不便傷了北斗君的這些‘朋友’。卻也未想到,遲後土竟然一刀之下,就將他的一件極為重要的法寶毀去,就連他的肉身都受了些輕傷。黃石公早記不得上次受傷是多少年以前,但卻立時牢牢記住了這個提著菜刀的胖子。正在此時,他要找的人正好出現,以黃石公的目力,自然看的出蕭蒼然果然身具北斗神元,但修為卻極為奇怪,看上去竟只在靈英境界。

其余之人心中也很是驚奇,想不到這個丑陋的少年就是‘北斗君’,並且還引來了幽冥九公之一黃石公來此求見。此時雖然並未插話,卻將目光齊齊投向了蕭蒼然。

黃石公向蕭蒼然抱拳道︰「老朽冒昧來訪,與貴屬稍有沖撞,還望莫怪。只是事出突然,又迫在眉睫,老朽想請北斗君借一步詳談,不知可否?」話中已經不知不覺將這一干人都看做了‘北斗君’的屬下。

蕭蒼然知道,邪神一脈這麼快就有人來見,並且是地位如此之高的黃石公,定是因為衛胡二人有所作為。而他此來,既沒理由,又絕然不像是來與自己為難。

當下點頭道︰「既然如此,前輩請。」言罷腳下現出玉衡玄黃,緩緩而起。

黃石公心下一震,這是融元之器,玉衡之神與玄黃之血,好大的手筆。當下也道︰「不敢,君上請。」起身輕飄飄地踏空而隨。

其余等人見二人漸漸遠去,都是目露思索之s 。

蕭蒼然與黃石公並肩而行,不疾不徐。

蕭蒼然先是問道︰「前輩可是以慧覺j ng血四魄入神?」

黃石公點頭道︰「閣下果然眼力高明。我聞閣下有意入主我邪神一脈,不知此言可真?」

蕭蒼然也點頭道︰「確有此事。前輩智深若海,不知依你看來,此事是否可成?」

這是兩個智者間的對話,黃石公的來意不難猜測,一是要看看是否確有北斗此人,二要看看他是否確有實力問鼎此位。但此時蕭蒼然已經看出了他的修為,他卻還沒有看出蕭蒼然的深淺。

此人雖然表面看來只有靈英修為,但在其元神之中,另有兩股氣息,雖是一股弱似一股。但每一股中,似乎都隱藏著一陣陣令人驚懼的力量。在他身上,只能察覺到j ng氣血三魄,那確是融合了玉衡、開陽、搖光的神元,而其血魄中竟不知以什麼辦法,強行融煉了真龍之魂,以此來駕御玄黃之血,並以此將其容煉一體而成了一把融元之劍。這等手段,縱是黃石公的見識,竟也聞所未聞。而其余二魄之中,盡皆蘊含了一股極深的劍意,不知是否與血魄之劍一般已然成形。而其余四魄,竟是完全無法窺視了。更不用提其三魂,神覺映現,仿如無窮無盡的鏡子一般,似乎是一種從所未見的幻術。在黃石公看來,起碼在眼力之上,憑他覺魄之強,已然輸了。

從修為來看,若是此子當真七魄與北斗已為一體,恐怕自己也定然難及。只是單止這些,實難以企及邪尊皇位。

黃石公嘆道︰「閣下可知我邪神一脈,已經大難臨頭,到了生死存亡之際。」

蕭蒼然淡淡道︰「何以見得?」

黃石公道︰「邪神一脈在修行之中,本就被視為邪路,在三界之內,地位頗低,力量也極為薄弱。能有如今的道統,已是莫大的機緣,先後有數位大神通者庇護,才得以存。只是長久以來,我等之輩在此境地掙扎,免不了有人生出非份之想。直到如今,恐怕終于惹下大禍事了。」

禍事二字出口,竟立時化為一條淡淡的細絲,飄向蕭蒼然。蕭蒼然眉頭一皺,難道這禍事竟與我有關麼?說道︰「說下去。」

黃石公再一聲長嘆,道︰「幽冥九公之中,有數位多年前便力主,y 請最有資格榮膺邪皇尊位的南斗君統領眾邪,老朽對此也無異議,只是南斗君始終沒有點頭。而半月之前,南斗君突然譴使到來,竟是重提此事。閣下或許不知,我邪神一脈能雖上登神境,卻是有一個大大的缺陷,那便是天劫。天劫雖是生死玄關,卻也是極大的造化。我邪神一脈百年一次祭天大典,便是要向天庭求取天劫。此求若應,我邪神道統便可與修真者平起平坐。」

蕭蒼然道︰「這個我知道,說說那南斗君。」

黃石公道︰「是。南斗君答應統領邪神一脈,但卻同時提出一個條件,要我等將雲中君樓入雲圍殺在地界。」

蕭蒼然听到此處一聲冷哼,登時想起了先前種種,立時知道了這是東靈教的借刀殺人之計。問道︰「你們答應了?雲中君現在何處?」

黃石公又嘆道︰「諸老友計議皆言道,若當真以雲中君x ng命,可換來一位能為我邪神道統請下天劫的皇尊,又有何不可。只是那東靈教雖設計將雲中君引到了地界,隨之而來的,還另有三人。」

說到這三人,又有一陣繚亂的光線卷在蕭蒼然身上。蕭蒼然不禁一陣煩意涌來,問道︰「三個什麼人?」

黃石公道︰「是三個女女圭女圭,廣寒門下。只不過其中有一個,不但是顛倒乾坤岳中流的傳人,更是大司命莫君臨的女兒。」剛說到此處,只覺蕭蒼然身上一股寒氣迎面撲來,憑他如此修為,竟隱然也無法抵擋。

蕭蒼然森然問道︰「這幾人生死如何?」

黃石公答道︰「這三個女娃修為雖然不高,但各自手持神兵,有雲中君神弓坐陣,坤刀英蓮為障,結陣三仙陣相持,被困已近半月。老朽等人分成兩派,一派主殺,一派主放,遲延不絕,是以在榜邪神都未曾出手。」憑黃石公的識見,急急思索了許久,也想不到這寒氣到底是何物,能在如此未發之際便可幾乎侵入元神。

蕭蒼然听得莫傾語等暫時無恙,這才松下一口氣來。問道︰「爾等就不怕同時得罪了岳中流和莫君臨?」

黃石公道︰「老朽所憂正是此事,雖然東靈教已保證會除去此二人,但此二位實有通天徹地之能,豈是易與之輩?東靈教此言,實難令人信服,所以我等兩派,雖各執一詞而爭,實則都難以決斷。卻不料,今r 又生異變,東靈教蕭副教主今r 親臨,親自在地界我邪神祭壇,降下了一道劫雷。這般一來,恐怕再也」

蕭蒼然揮手打斷他,問道︰「現在情況如何?」

黃石公此時也已猜到,恐怕這被困的這幾個女子,與眼前這位北斗君關系大不簡單。若是這幾人有所損傷,又要多豎一位強敵。

答道︰「r 間待榜邪神與其門下散修,已在雲中君箭下死傷數百。看來一時間不會再有妄動,等待明r 我等九人聚齊。老朽本想連夜設法聯絡大司命,卻不想從衛道友之處識得閣下之名。」

蕭蒼然忽然加速,御劍前行。黃石公緊緊跟隨,繼續道︰「老朽本來打算,若能得岳莫二人其一到此,此禍立解。可惜,太過困難。」

蕭蒼然冷然道︰「前輩若不肯推心置月復,又打算如何讓本人相信你?憑你的功力,消息之靈通,豈會不知道這二人身在何處?只不過鞭長莫及而已。況且岳中流神智不清,單是莫君臨一人,焉能湮滅邪神一脈道統?」

黃石公聞言,不由得笑了起來。說道︰「北斗君果然心思機敏,竟從老朽話里,找到這許多破綻。實不相瞞,那莫家的女娃身具坤刀,此時又身處如此局面。覬覦刀中五行神英者,絕不在少數。一旦此事成實,有敢取此刀者,立犯此刀禁咒。或將引出另一個強敵,匠神慕容卓。而雲中君若隕落于我等之手,其師門焉能罷休?這些人,哪一個也不是現在的邪神一脈可以招惹。」

蕭蒼然之速愈加愈快,聲音卻是淡淡的傳出︰「雲中君之師是何方神聖?」

黃石公長嘆道︰「無極天太羿親傳弟子,揮弦天尊弓長。」

蕭蒼然雖然未動聲s ,但心下著實吃了一驚,雖然此尊從未听說過,但即由黃石公說出,卻不會有假。回想在雲州曾與此君有隔門之緣,竟不料他竟是一位天界之尊,心中著實驚詫。黃石公只見他御劍之勢已越來越快,心下不知何故,只是在後跟隨。時候不多,已經來到了一座破落的廟宇之前。一股詭異無倫的y n氣自廟中散出,黃石公這才醒悟,原來此地還隱匿著如此強者,怎地自己沒有察覺。

蕭蒼然落形,淡淡道︰「如此還說得過去,但那又怎麼樣?」

黃石公知道再瞞無益,說道︰「老朽以天算之術,算出我邪神道統已到存亡之際,而禍福之機,只牽系一人。但憑我的算術,不知為何卻無論怎樣也無法算出此人是誰。老朽也只能憑借已知有此可能之人逆推此事,也無人能合此契。」

蕭蒼然道︰「那即是說,前輩所識之人,沒有一個可應此事。南斗君等人,亦當不在此列。」

黃石公道︰「確是如此。不過老朽生平,遇到過兩位命數太玄,無法演算之人。第一位乃顛倒乾坤岳中流道友,第二位便是閣下。這是以老朽慧魄神元凝煉法器,演世輪。」說著伸出左手,那掌中一個擎著一個形如八卦羅盤般的法寶。八卦角內十二道圓輪,輪周滿布秘文,十二道光亮于輪上旋轉不休。中心下陷,滿布著許多小圓窩,其上數十枚小珠飛轉亂跳,絲毫沒有停歇之意,但在其一角,隱約有七顆小珠已經落定,散發出微弱的亮光,正是北斗之形。而奇妙的是,這許多小珠每顆都隱約有一條細絲與自己相連,只不過這細絲又與他所見其余不同,失了自然之感。

蕭蒼然微微一笑道︰「想來前輩對此術頗為自負,不怕算錯。」心下卻是急速對此前因後果核思一遍,確是已無破綻。

黃石公沉聲道︰「雖說老朽于此道略有心得,適才卻也將此事衍算了上千回了。依老朽愚見,卦中應象之人,除閣下再無他人。只是」

蕭蒼然道︰「人我定會去救,至于其他的,明r 自見分曉。」

黃石公抱拳揖道︰「只要閣下解去此劫,便是我邪神一脈之尊,老朽自會奉閣下為皇。」

對蕭蒼然來說,這確是一個大好消息。黃石公雖是以一卦定是非,但他此術,定然非同凡響。而且,他乃九公之一,其座下邪神也定然不在少數,若他肯說一句話,影響之大不可估量。

但此時蕭蒼然卻沒有絲毫喜悅,反而心中竟有些慍怒。他所立足之處,正是先前躍馬鏢局所處的那所廟宇。他自剛才醒魂開眼般的可以看到這種如羈絆于身的絲線,于自身立時發現了一道如同鎖鏈般的牽纏。而這鎖鏈,正是延伸回此地而來。蕭蒼然這奇異的眼力不單能看清這般的牽連,還隱約可以感覺到這些牽連的緣由。而這道鎖鏈,在他所覺竟如y n雲般籠罩,這並非是普通的牽連,而是有人在他身上施了術。這種感覺讓蕭蒼然極為難受,所以才會急速趕來查尋根源。

蕭蒼然不大清楚,自己的目力到底產生了什麼變化。但此刻,他卻清晰的看出,眼前這座廟宇,既存在,又不存在,此廟根本便是魂境所化。而這魂境邊緣,如同一片濃霧,即管如蕭蒼然與黃石公,也無法清楚察覺此中備細。而這些,像先前袁千山等人顯然根本沒能力知曉。鎖鏈的源頭,就在隱藏這團迷霧之中,此人或許非常可怕,但若是不能解開此術,恐怕後果會極為嚴重。

「尊駕這是要考較我麼?」蕭蒼然右手向前一指,劍意蕩起一陣輕風,直卷在這魂境之緣上。輕風掠過此廟,卻像是不能接觸迷霧一般。蕭蒼然眼中神光一閃,那風勢漸小,形成一個氣漩,其中現出一把寶劍來,正是玉衡玄黃。此劍向前一送,這迷霧般的壁障竟然像一塊鏡子般,轟然碎裂,一點y n涼氣息便散了出來。

黃石公心中一動,‘憑虛化境!這是暗神之術,當世暗神,已然屈指可數,不知是哪一位在此。’

只見這廟宇的磚瓦,連同周圍草木,都在紛紛瓦解,氣息也變的明朗起來。本來破敗的廟宇,已經變成了一個極為簡陋的草屋。

「未到一夜的時候,竟然到了道玄神照的地步,不可思議。請二位進來一敘吧。」草屋中一個男子低沉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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