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嫡殺 079 誓在必得

作者 ︰ 紫白飛星

見兒子竟然還敢理直氣壯地責怪自己,莫夫人不禁也惱了,將他拉到旁邊的背巷里,罕有地厲聲說道︰「住口!你為了那個明獨秀不惜扯謊,哄得我去白白鬧了一場沒臉,平白給人家送去多少把柄,連他家大女兒也來奚落了我一頓。你是嫌我今天丟的臉還不夠多、非要繼續折騰下去,把你的事情也抖落出來才甘心麼?!」

听母親提起這事,趙和遠才收住了作勢想要沖進明家的腳步,但面上卻一派陰鷙︰「我說過是明獨秀先寫信約我的,怎麼連你也不相信我!」

「證據呢?」莫夫人氣得胸口一起一伏,若不是怕人听見鬧笑話,險些就氣哭了︰「你就算扯謊,也要編圓一點啊,扯什麼傍晚送信,被人家一條條反駁回來,直打得我老臉生疼!轉頭出了門,你竟還敢和我掰扯這事!」

趙和遠亦是一陣氣苦,道︰「我也不知為何最後來的會是他家另外一個小姐,更不知道那封信是哪里去了,但千真萬確,我說的半句不假!」

辯解間,他回想起昨日午間先後遇見明家姐妹的情形,驀地靈光一現,自以為得計,立即說道︰「我知道了!昨天我見到她們姐妹時,那個行四的與獨秀言語間很不對付,像是有仇似的。我當時也沒在意,現在想想,說不定是獨秀想懲治她一下,所以借了我的名頭將她四妹妹約出來,之後又傳信給我,假裝是她自己與我相約。晚上突然來小屋攪局的那個什麼姬公子,肯定也是她找來的人!那封信多半也是被那人趁亂拿走了!只有這樣解釋,才說得通!」

他越想越覺得這才是真相,但莫夫人卻分毫不以為意,只疲憊地搖了搖手︰「什麼雞公子鴨公子的,你又扯到哪里去了。這事到此為止,你別再胡掰了,快隨我回家去安分待著,我明兒立即請人過來提親,催他們快將婚事辦了,省得夜長夢多。」

其實事情真相如何,趙和遠也並不在意,他關心的只是能否娶到明獨秀。當下听母親如此說,也顧不得繼續猜測,臉馬上又板了起來︰「母親,除非你替我說來明獨秀,否則我絕對不會娶那個明霜月的!你如果執意要讓她過門,休怪我鬧出什麼事來。」

若非還在外面,莫夫人簡直想扇他幾個大嘴巴子︰都快二十的人了,怎麼還如此不明事理!今天的事他也是從頭看到尾的,難道就不明白如今若不將明霜月娶回來,明家必定不肯善罷甘休麼!而且縱然將人娶回家里,也要防著被她發現了不對吵嚷出來。這時候不去操心這些,反而一昧不依不饒念著明獨秀,這是要作死麼!

但她素來是慣寵這個兒子的,又憐惜他受了傷,兼知道這兒子以前雖是看著不差,但最近性情大變,執拗勁兒上來了極是陰狠,如果強硬拒絕,只怕要立即發作起來。略略一想,便放緩了語氣勸道︰「剛才咱們剛進去時,那場景你也看到了,明獨秀正和她表哥跪在一處,後來我們吵架時,她表哥還處處維護她,幫腔來罵我們。他兩個的樣子,明白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明獨秀既已和別的男子有了首尾,難保還有些不清不楚的,你又何苦總惦記著她?先前我去看了明四小姐,她模樣生得也不差,而且還精通琴棋書畫,想來是位貞靜的才女。這類女子最要臉面、最講體統,你娶她進門後只要待她好些,她自對你千依百順,縱然發現了你……也不會去和她父母說的。屆時豈不省心干淨?」

她將利害得失都剖析明白了放在台面上,見趙和遠听罷眉關緊鎖,以為他是听進去了,連忙又加了把火︰「再者,如果真如你所說,昨晚的事全是明獨秀一手策劃,那這丫頭未免太過毒辣深沉,就算勉強讓你娶了她,屆時你一個降不住,咱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了?不如還是明霜月好拿捏些。至于明獨秀,就讓她和她表哥過明路、送作堆去罷!」

她自以為勸住了趙和遠,孰不知,他听到明獨秀與白章翎如何如何的那些話後,外表平靜,內里早是驚濤駭浪。一想到自己一見傾心的佳人多半就要成為別個男人的妻子,而且說不定他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那男子可以輕易做到他或許永世無法做到的事情,向本該屬于他的佳人肆意索歡,趙和遠心中便掀起了滔天恨意,心內想的都是如何料理了白章翎,再得到明獨秀,種種陰暗念頭皆是扭曲而瘋狂。

他打小在邊關長大,向來視人命如草芥,以前或許還有幾分顧忌,講究些許禮法。如果是在從前,就算對心上人求而不得,也不至于如此固執得近乎扭曲。但他如今性情已然大變,變得愈發狠戾陰鷙。加上明獨秀是他近二十年來唯一看入眼的女子,亦是他受傷後首次對某件事生出一定要得到的執念,自不肯輕易放手。

他知道向來對自己千依百順的母親顧及顏面並種種事情,這次不但不會幫自己,反而會多加苦勸,說不定還會去信向父親告狀。想到這點,雖然懷著滿心的瘋狂想法,趙和遠表面上卻逐漸平靜下來,向莫夫人微微低頭,說道︰「母親,兒子明白了。」

莫夫人只當自己當真說得兒子回轉過來,當下連連點頭,心中一松,說道︰「兒啊,你明白就好。你且放心,日後明家小姐過了門,我必幫你把她哄得服服帖帖的,讓她安心侍奉你一輩子,決不讓其他人知道你的事情。」

听到母親屢屢顧忌自己的隱疾,趙和遠眼中陰鷙之意更盛,外表卻不露聲色︰「多謝母親,讓您費心了。」

「傻兒子,都是一家人,母親護著你是應該的,說這種生分話做什麼。」莫夫人欣慰地扶著兒子的手,往自家馬車的方向走去。

經過明府正門前的時候,莫夫人不禁又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朱紅大門,目光掠過其上的片片銅釘,並門前石獅,檐角瑞獸,似乎想要穿透高牆一般,喃喃自語道︰「若明尚書也將二女兒許了人才好,這樣我們才能盡早將婚事辦了,不致于讓有心人挑出刺兒來。」

其實莫夫人所料不差,明守靖確實有先將白章翎教訓一頓,再將明獨秀嫁給他的意思。和突然冒出來的趙家人不同,白家與明家乃是姻親,白章翎又是白府的嫡長孫,為人雖然有些傲慢無狀,又略帶急躁,但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將二女兒許配給他,不僅親上加親,且省心省力。不過,在明獨秀嫁人之前,明守靖還是會先好好教導她一番,等她誠心認錯悔過了才許出嫁。

明獨秀打小養在父親跟前,當下雖然不知他的打算,但鑒色辨貌也能猜出幾分。她滿心想的都是溫文如玉的瑾王,如何情願嫁給白章翎這個表哥,不禁大為著急,當即露出幾分委屈的表情,辯解道︰「父親明鑒,女兒實在無意與表哥深夜私會,乃是表哥想著白天沖撞了老夫人,心中不安,所以去而復返,又因素日與女兒親近,才特過來找女兒商討法子,打听老夫人喜歡什麼,看如何將功補過。」

她說的倒也勉強合乎情理,但只過了一夜,老夫人當然不會忘了白章翎昨日大膽辱罵自己的情形,听到她的話,不由冷笑起來︰「听听這話!還沒出閣呢,就向著人說話了。你是欺我老婆子年老糊涂麼,昨晚這小子爬牆被抓了現行時,說的可不是這種話!」

說話間,老夫人又回想往日里白氏在自己面前的囂張氣焰,還有每次與白家人打交道時受的氣,不覺舊恨翻涌。遂將白章翎被拿住之後,先輕慢明守靖,又辱罵自己的話說了一遍,末了重重一拍桌子,狠狠說道︰「這就是丞相府里出來的大家公子!如此下作,豈能輕饒!」

明守靖平日亦是不喜白家人的輕慢高傲,听到白章翎竟公然放話說不將自己放在眼里,陣陣屈辱感混雜著怒意頓時涌上心頭,怒氣沖沖說道︰「一個晚輩竟敢公然非議辱罵長輩,真是反了天了!我立即將他父親叫來評評理,問他是怎麼管教兒子的!」

說著,他便立刻吩咐下人去白府找白章翎的父親白文啟,讓他速到自家來接兒子。

明獨秀不意自己的話反而引得老夫人與父親一起發怒,心中不禁暗暗叫苦。躊躇片刻,還想再求情討饒,卻听明華容說道︰「二妹妹,你素來行事穩妥,可這次我卻不得不說你幾句了︰就算是兩家表親,你與白大少爺深夜私下相見也是不妥。好在這次沒出什麼岔子,否則老夫人和老爺肯定會更加生氣,屆時氣壞了身子,你的罪過豈不是更大了。」

明獨秀本就深恨于她,哪里听得這種話,當即尖聲說道︰「多謝大姐關心,不過比起某些站干岸看戲,架柴拔火的人來說,妹妹我做的還不夠瞧呢!」

不等她說完,老夫人便斥道︰「好一個不夠瞧!莫非你也想做到四丫頭那步才算完?華容丫頭,你也不必勸她,你是一片好心,可她不但不會領情,反而會狠咬你一口!」

明華容適時露出幾分委屈,說道︰「幸虧還有老夫人體諒華容苦心,否則我還疑心自己是否多管閑事,說錯了什麼。不過,看看二妹妹這樣子,再想想昨晚白大少爺的模樣,他們都是為了相互維護才出言無狀,一副想將長輩的怒氣引來自己身上、好為對方承擔過錯的樣子。這般深情,委實教人動容呢。」

听到這話,老夫人還不覺得如何,明守靖卻因明霜月一事發生在前,對這些夾雜不清的兒女私情已悄然生出警惕,當下目光便探究地在明獨秀和白章翎之間來回巡視,試圖看出些什麼。

注意到父親審視的目光,明獨秀心頭一跳︰可千萬不能讓父親誤會,像剛才那樣同意了這樁婚事啊!

這麼想著,她趕緊跪下,磕頭哀聲說道︰「父親,女兒剛才所說句句屬實,實在與表哥沒有半分私情,還請父親明察!」

站在一旁的明華容也不等明守靖說話,便不冷不熱說道︰「老爺,二妹妹昨晚為了打消眾人疑心,還起誓說自願去寺廟修行呢,既敢拿菩薩起誓,想必應不會作假。」

這話看似幫腔,但听在明守靖耳中卻大不是個味︰昨晚的事怎麼看都是有了私情的男女悄悄相會,如若不然,明獨秀為何要再三抵賴否認?白章翎更是狼狽地爬牆逃竄,幾不曾為此捱了打。至于發願修行,肯定也是借菩薩之名暫時吱唔著好扯謊掩蓋丑事!

回想著老夫人所說的昨夜諸般情形,明守靖神情一點一點冷了下來,瞬息之間,心里已有了決斷。

但剛待開口,便听下人報說︰「老爺,白府大老爺來了。」

與明守靖一樣,白文啟當年也是帝京赫赫有名的美男子,而且因為家世顯赫,出身清貴,聲名更加響亮。但這些年他卻不如明守靖那般保養得宜,自中年發福後,整個人已胖得變了形,只有一雙眼楮和挺直的鼻子還依稀能看出幾分當年的風采。雖然他只比明守靖大了四歲,但兩人站在一起,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差了一輩的親戚。

而白文啟的性格也與體型一般,極其圓滑,可謂滑不留手。可只要稍微深入接觸後便會發現,在看似平易近人的外表下,他內心深處仍然一脈相承了白家人與生俱來的傲氣。

當下他進得屋來,一眼看到兒子被反捆了手,萎靡不振地坐在一邊,又打量明獨秀滿面焦急地跪在明守靖面前,臉上雖然淚痕已干,被沖花的妝容卻還能辨出哭過的痕跡,不禁心中一緊,數息之間,腦中已推斷出數種可能。

但他面上仍是一派尋常︰「守靖,怎麼突然火急火燎地將我叫來了?是新得了名家的好硯台,還是國手的丹青字畫想讓我幫著參詳參詳?你知道,我比你還喜歡這些,若有就快快拿出來,慢了一刻我是不依的。」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對著這麼個彌勒佛似笑呵呵的親家公,明守靖也無法再繼續板著臉,只長嘆一聲,說道︰「你兒子做的好事!」嘆罷,他便將事情來龍去脈講了一遍,尤其刻意強調了白章翎對自己和郭老夫人的辱罵不敬。

只听了三言兩語,白文啟心中便已了然︰兒子會罵出這些話來,想必是自己平時和父親閑聊時的一些言語被他听去了,所以學了出來。地位清貴的白家其實不太看得上明守靖這個寒門出生的姑爺,但平時礙于白氏之面,少不得要違心地恭維客套著。

這些想法白文啟自然不會說出來。他表面分毫不露聲色,只一臉震驚自責地說道︰「什麼?這小畜牲竟說了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你當場就該將他活活打死,不必顧忌我!養出這等不知禮數的畜牲,我真是慚愧得沒臉見你們!」

他嘴里說著自責的話,心中卻在想,依照明守靖的性子,多半要將明獨秀許給自己兒子。若在以前,也無不可。但那天父親特地當著自己的面,告訴妹妹白思蘭,讓她舉辦一個听課之會,務必將瑾王請來。雖未明說,但事後他稍一琢磨,便隱隱明白了父親的意思︰想讓正房孫輩中唯一適齡的明獨秀與瑾王結親,以為鞏固彼此關系的紐帶。

他深知父親白孟遠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物,一舉一動皆有深意,雖然不明白為何以自己家族顯赫已極的勢力,還要去與一個實力遠遜于己、空有虛名的王爺結盟,但依舊不會違背父親的意思。縱然後來並未傳出什麼消息,瑾王也甚少到白府走動,但白文啟知道,許多時候暗流都是在平靜的表相下滋生,也許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父親已與瑾王達成了什麼共識。

想到這些,白文啟自然不會去擅作主張,觸犯父親的霉頭。待說完那一堆看似痛心疾首,實則毫無意義的話,哄得老夫人與明守靖面色稍霽後,將話頭一轉,說道︰「我這孽子被他爺爺寵壞了,當著外人時還似模似樣的,在自家人面前卻是毫無拘束,前幾日他母親那邊有門遠親進京采辦年貨,在家里小住了幾天,他因人家女兒詩文做得合他胃口,便悄悄攛掇了人一起在夜里搞了什麼雪夜聯詩,害人家姑娘凍得大病了一場。我才教訓了他沒幾天,不承想又禍害到貴府來了。看來是家法沒上夠,我回去必定好好懲治他。」

話里話外,透著兩層意思︰其一,白章翎是白孟連看重的孫子;其二,他做這種夜會少女的事已不是頭一次,明獨秀既未生病也未吃虧,這還算是輕的。

明守靖做了許多年官,如何听不出這弦外之意,眉頭一皺剛要說話,卻听白文啟借著端茶的動作,湊在他身邊輕聲說道︰「獨秀將來是要做王妃的品格,有些事情不宜小題大做,省得傳揚出去,反不為美。」

——王妃?現在朝中未娶正妃的王爺只有兩位,除了與太上皇同輩的臨親王之外,便是瑾王了。難道……

見明守靖面露惑色,白文啟不禁吃了一驚︰「難道守靖不知道嗎?我還以為你上次同意辦听課會時,就已經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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