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懷疑的目光下,她一步一步走近楚清媚,望著對方那副楚楚動人、擔驚受怕的樣子突然覺得好笑。
而楚夫人見池晚妝越來越近,立即就豎起了全身的戒備,她開口警告︰「你別再想傷害我家清媚!」
話落,她側過腦袋望向紀妙,冷著臉質問道︰「池夫人,如今您府上的小姐傷了我女兒,我本念著池相和我家老爺同朝為官,未免傷了和氣並不想將事鬧到衙門里去。但做錯事害了人,現在還不知悔改,難道真當我們楚家的人好欺負?」
「楚夫人請勿動怒,這事是小女不對,您……」
紀妙賠笑道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池晚妝不留情面的打斷,「母親這話錯了,現在僅憑楚小姐的一面之詞就將我定罪,本就顯得牽強。而您是相府的主母,不說是我繼母,可還是我的親姨母,當年我娘親去世前托您照顧我,家里方允你做了我爹的續弦。母親,你以前對我怎樣咱們尚且不論,便是現在,您想顧全大局,但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的幫著外人往我頭上扣罪名,是不是?」
「胡說八道些什麼?」
紀妙面色一僵,完全沒料到池晚妝會當著眾人面這般說自己,還連她當年如何進相府做填房的事都抖了出來,這不讓別人覺得自己這池夫人名不正言不順,總是低那死去的紀芙一等嗎?
「我可沒胡說。」
池晚妝聲音清亮,語氣不卑不亢,而在紀妙要開口前搶先又道︰「罷了,所謂家丑不外揚,我也是懂得替相府著想的。」
她冷然轉身,望向縴弱臥榻的楚清媚,盯著她再次問道︰「楚小姐,你可真確定說了是我將你推下的水?要知道,這兒可都是京中各大世家的女眷,你若故意誣陷我,到時候名聲盡毀,可別將責任推到我身上。」
「原就是你推我下的池子,我哪里會污蔑你?」
「哦?那當時的場景是……?」
楚清媚即羞赧的望了眼屋里的人,垂頭頗是難為情的回道︰「池大小姐你擔心我和北世子的婚約,覺得我會阻擋你嫁進北定侯府,便將我拉至偏僻處警告。我好言好語的相勸,你卻罵我不識好歹,還侮辱我死纏爛打,說你必定會成為未來的侯府少夫人,讓我不要痴人做夢。」
她邊說邊用帕子抹著泛紅的眼眶,很是無助可憐抬起眸子,心有余悸的揪著衣角,「我不過就駁了你幾句,誰知你竟狠心將我推入水中?」
「大家听听,可見池家大小姐的心思有多歹毒。她先是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唆使北定侯府的世子爺違背母命去向她提親,導致我家清媚被人嘲笑,如今更是直接欺到了咱母女頭上來。」
楚夫人用帕子捧著臉,蹲在楚清媚身邊抱住女兒。
先前北定侯府和楚家往來密切的消息,各大家族亦是听聞了風聲的,而北世子隨五皇子回京沒幾日就說要推掉和楚家的親事,更不顧楚家小姐的尋死之舉,足見心腸之硬。
這事早已惹得外界議論紛紛,而風波未平之下,北世子突然對池家一個剛回府不久的小姐提親,能不讓人好奇其中蹊蹺嗎?
楚清媚可謂是替池晚妝按了個有理有論的動機。
屋里響起眾女私議聲,池晚鳳更是直接走到了她身邊,滿是好意的勸道︰「大姐,如今證據確鑿,你還是別抵賴了。這事鬧大了于爹爹于家里都不好,還會賠了你自個的名聲,快向楚小姐道個歉,請她大人不記小人過,別生你的氣了。」
「四妹妹可真是替我著想,你就這麼希望我頂上這殺人謀命的罪名?」池晚妝冷笑以對,目光冰寒。
聞者面露訕訕,後退一步委屈道︰「大姐說的這是什麼話?我知你對我和我娘有些誤會,但怎麼能這樣曲解我們的好意?你因想嫁給北定侯府的世子爺而謀害楚小姐不成,便將氣撒在我們身上嗎?」
池晚鳳在外素有美名,周邊亦有人對池晚妝指指點點的輕聲譴責。
「相府里的家事還是莫要拿在這邊說了,你和母親心知肚明就成。」
池晚妝不耐的瞥了眼她,收回視線再次轉向楚清媚,隨後掃視了眼屋內,淡淡道︰「想來楚小姐在外還頗有人緣,你說什麼大家就信什麼。可是就借用方才我家四妹妹說的一句話,證據確鑿我才不能抵賴,請問你說我害你,到底可有人親眼所見?」
「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想抵賴?我家清媚可不就是最好的證人?」楚夫人面色陰郁。
「這怎麼能算?以她的說辭,不過是個受害人而已。口說無憑,她說是我推她入的水,如果我說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呢?」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池晚妝面色如常,淡淡敘道︰「楚小姐說我擔心她嫁給北世子,所以才對她下毒手。但大家好似都忽略了一點,北世子和她並沒有定親,所謂的親事不過是在商議,而始終都沒有定下。而楚小姐卻心心念念的要嫁進北定侯府,甚至還不惜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逼迫北世子娶她。若是論形勢分析,不覺得她想除掉我的機率大一些麼?」
「不、我沒有,我哪里會那樣想?」楚清媚急急辯解。
池晚妝一笑,反問道︰「真的沒有嗎?你為嫁給北世子連上吊都用上了,難道不可能殺了我這個威脅你的人?」
在對方無言相駁的表情下,她聲音一提,望向連夫人解釋道︰「夫人,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在假山石林後,楚小姐突然尋我說有事相談,隨後我就與她到了遠處的池塘邊。她剛開口就求我不要嫁給北世子,大家想想,這等婚姻大事,我自然是听從父母之命的,于是就告訴她得由我家中長輩做主。
但楚小姐卻不這麼想,她覺得我是故意刁難,還說若是我不答應就是逼她去死。我勸了她幾句,她根本听不進去便想害我,我好容易月兌了身就離開了那里,之後便迷了路。我本念著這事事關她的閨閣清譽,且畢竟是出于她對北世子的執念太深,本不願多說,但沒想到她居然會以自殘的方式來陷害我,我方問過她亦給了她機會,她不改口我也顧不得這些只能明言了。」
池晚妝說完,無奈又惋惜的搖了搖頭。
「不、你胡說!」楚清媚站起,指著池晚妝就控訴道︰「你顛倒黑白,我沒那麼說過。」
「楚小姐,做人可不能這樣,我替你著想想保全你名聲,而你還執意在眾人面前詆毀我?」
池晚妝一臉大度寬容,無奈再道︰「你自己想想,你身上有何好值得我嫉妒、感到威脅的?論家世,你父親不過是個四品小官,楚家的名聲地位都源于你二叔驍勇將軍,而我卻是相府的嫡出千金。再說北定侯府,你是楚家想方設法要嫁進北家的女兒,即便北夫人中意你,但北世子卻視你如蔽,他向我提出提親,難道我真會覺得你有本事擋了我的道非除卻你不成?」
「你、你怎麼能這樣說?!」
楚清媚突然身子一軟差點就顛倒在地,幸得楚夫人一把扶住,「媚兒,你怎麼樣,沒事吧?」她關心完女兒,就轉身向池晚妝,「好你個伶牙俐齒的丫頭,我家清媚素來知書達理,哪會對你動那等念頭?」
「知書達理的小姐,不會因為一件親事不成就懷恨在心,故意以死相逼的。楚夫人,你們母女可別將世人都當做傻子,如若楚小姐當真非北定侯府的世子不嫁,親事被拒就一心求死,那今兒就不可能站在這里。」
池晚妝身姿筆直,說話有條不紊,神態高傲自信。
連夫人不禁暗道不凡,眸底飛快的閃過賞識,但下一刻便添上了愁緒。
「你、你這還不是想將我家清媚逼死?你這人的心思太歹毒!」
然而,楚夫人這回的話,卻沒有引起共鳴。
池家大小姐的話雖有些咄咄逼人,但卻極有道理,她沒道理會去費盡心思謀害一個對她構不成威脅的楚清媚。而反之,楚家本以為和北定侯府是結定了親,誰知北世子卻拒絕她求娶池家長女,楚清媚因此而懷恨在心,謀害不成反鬧誣陷很合情合理。
「我真沒想過害你,各位夫人小姐,你們不能相信她。」
「不相信我難道還相信你?」
池晚妝走到楚夫人身邊,一副了然的嘆道︰「我知曉夫人不喜歡我,畢竟京中誰都知道,明日表舅回京後不日便會認我為義女。你擔心他因為我而少了對楚清媚這佷女的疼愛,于是就私下與人合謀,想讓我身敗名裂,是不是?」
她說完,亦有所指的望向紀妙,突然若有感慨道︰「我這趟回京,好似真的礙了不少人的眼。」
「晚妝,」
紀妙頓感不妙,她先是暗指楚夫人和人勾結要除掉她,接著突然對自己說了這麼一句話,加上之前她先前的表現,這是在對付楚家的同時,還想一舉擊向自己?
來自屋內眾人打量的眼神,令她渾身不自在。但紀妙並沒有表現出來,依舊是平靜處之的表情,格外溫和的維護道︰「你真是受委屈了,沒想到楚小姐居然藏了這樣深的心思,回府後我必定告知你爹,咱們池家可不能吃這個虧。」
現在倒扮起了慈母?
池晚妝暗笑,自己的心理攻術都使出去了,這屋里的眾人現在雖說現在還都是半信半疑,卻也再沒人一口認定是自己謀害的楚清媚。太平時刻說漂亮話,擔心旁人說她刻薄自己,表現得也太晚些了吧?
「喲,這兒可真是熱鬧。」
屋內正安靜著,突然從門外走進一翩翩公子,他手持著玉扇至連夫人身前作揖喚道︰「兒子見過娘。」復又望向連少夫人,很是恭敬的喊了聲「大嫂」。
連少夫人即向眾人介紹乃府中二少爺連州。
他先是掃視了眼屋內眾人,最後定在坐著披發的楚清媚身上,很是好奇的問道︰「楚小姐這是怎麼了?早前我路過假山石林那的時候見你還好好的,現在……听說是落水了?瞧你這不小心的。」
連州的話說得漫不經心,但眾人一下就抓住了關鍵。
他到過假山石林。
而楚清媚的心卻一緊,咬了咬下唇,低下頭以掩飾眼中的慌亂。
「州兒,你在假山石林處見過楚小姐?」連夫人詢問。
池晚妝抿唇暗笑,上前一步欠身開口,「連二少爺,我和楚小姐在假山石林後說完話出來就遇見了你,當時你還問我和她在做什麼怎麼動手動腳的,是不是?」
連州沒有分毫遲緩,頷首道︰「對、是有這一回事。」
他面上無波無瀾,心中卻暗罵這女人的狡詐,自己才剛露面,她倒是堂而皇之的利用起自己做人證來了?雖說自己本就有意來此替她解圍,但他主動開口是一回事,眼前人搶先說話又是另外一回事。
但這等關鍵時候,卻又不可能否認。
「我離開時,楚小姐還好好的沒有落水吧?」池晚妝問得可謂是臉不紅心不虛,似乎認定了連州不可能不配合。
如她意料之中的,連州點頭,應道︰「不錯,池小姐何以問這事?」
「唉,楚小姐道是我將她推進了池子,我可真是百口莫辯。」
楚清媚早在听到連州附和池晚妝第一個問題時心中就一驚,本來自己就是有意陷害池晚妝,假山石林里根本就沒見過她的影子,而池晚妝的那些話更是胡編亂造,但連二少爺怎麼會說對呢?
而現在又听到這樣的話,直接站起來怒道︰「二少爺你撒謊!我都沒見過池晚妝,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好好的站在那沒事?」
「清媚。」
楚夫人急急喚她,而後者似乎也意識到說錯了話,忙捂嘴望向眾人。
「方還說是池大小姐推她到的水里,怎麼現在又說沒見過池大小姐了?」
「原來她開始說的是錯的。」
「這閃閃躲躲的,楚家小姐可真是……」
廳堂內,論聲不斷。
形勢已經明了。
池晚妝緩步走到楚清媚身前,語調不見起伏,「楚小姐,你可真是死不悔改。我給你機會你不要,非咬定了我推你下了水,而現在見著有連二少爺替我作證,你不甘認罪卻又直接詆毀說沒見過我,難不成我和連少爺合謀來害你不成?」
池晚妝第一次來連永伯府,先前又沒在京中,定不會認識連州,這話大家自不用多想。
池晚鳳靠近她,面色關懷的說道︰「大姐,原來是楚小姐故意誣陷了你,還好有連二少爺替你作證,否則可就要受人冤枉了。」
「是啊,還好有連二少爺。」池晚妝轉身看她,「否則將希望放在妹妹你和母親身上,這害人的罪名都不用楚夫人和楚小姐往我身上扣,我就已經落實了。」
「大姐,您怎麼能這麼說?我和娘也都是為了你好,否則若是真的,鬧大了如何是好?」池晚鳳抿緊雙唇。
「鳳兒,你莫要說了,你姐姐對娘的誤會都不是一朝一夕了,這些家庭瑣事別在這讓人笑話。」
紀妙可不希望她們將這話題繼續下去,匆匆帶過後就望向楚夫人,「你和楚小姐,是不是該給我們池家一個交代?」
這時候,已經不能去在意旁人對自己審視的目光了。不管怎麼說,這些人她往來得頻繁,而對池晚妝則並不了解,只要自己還是丞相夫人,紀妙就堅定,不會有人敢當面對她提出質疑。
故而,她只用辦好她賢母的形象即可。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楚家母女自然是啞口無言的,這事不認也得認。然楚清媚卻如何都不想道歉,她亦不敢看周圍人的目光,直接身子一軟卻是裝暈了過去。
楚夫人自然是護女心切,急急的告辭離開連永伯府。
而在她們母女走出門檻時,池晚妝突然開口,「楚夫人,咱們明日再見,希望到時候楚小姐已經醒了過來。」
「簡直是太荒唐了,楚家的小姐居然是這樣的人。」
「唉,楚家縱女如此,怪不得北家不肯定親。」
走出連家的大門,池晚鳳面對冷冰冰的長姐,開口問道︰「大姐,你何時認識的連二少爺?」
她可捕捉到了兩人一瞬的眼神交流。
「怎麼,你何時這樣關心我的事了?」
池晚妝走向即將登上馬車的紀妙,想起昨夜的事,陰陰一笑。
而當天晚上,池相從侍郎府李家回來時,路上卻遭遇了刺客,幸得他身邊安置了不少高手,對方沒有得手,但因打斗卻留下了幾句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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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lucy8225和pengmaggy兩位親投的月票。字數方面,只能再說聲抱歉了,明兒周日,我爸去醫院替我,應該會有兩更補償。書評區有親提到《嫡女花》那本書,是簫簫以前在外站寫的,後宅橋段偶有相似吧,但偶肯定不是在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