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奴隸的情詩 第九章 情詩森林

作者 ︰ 面具島

()巫婆是獨眼鎮唯一的巫婆,因此所有人都叫她巫婆。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年齡和住處。她蓬頭垢面,滿臉皺紋,每天穿著縫滿補丁的黑s 袍子,冬天會套上一件破舊的灰s 皮毛外套。她每天背著一個大布袋,袋子里裝著各種惡心的東西,她常常在我們店里向人展示這些東西。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一瓶裝得滿滿的蟾蜍內髒和老鼠尾巴。真不明白客人們在看到那些東西之後怎麼還有食y 。巫婆常常向來獨眼鎮觀光的游客兜售她秘制的ch n藥,據說這是她的主要收入來源。

我莫名其妙來到獨眼鎮那天踫到的那個介紹我來這里工作的姑娘名叫紅蕉。她常常來我們店拉生意,但是最近好長一段時間她都沒來了。據說她成了某個從交界處歸來的將軍的外室。人們都說在這一過程中巫婆的ch n藥起了一定的作用。

說到交界帶,我不由地想起了我呆在監獄里的那段r 子。不知道蝠音的媽媽還有河狼怎麼樣了?蝠音的媽媽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死了……我一邊心神不寧一邊盡量認真地工作著。當那匹灰馬不知從哪里給我叼來一份頭條為布偶夫人被處決的新聞時,我的心不知為何涼了一大截。反叛似乎被交界帶的軍隊鎮壓了,布偶夫人被處決,她的伙伴們投降的投降,陣亡的陣亡。剩下的為數不多的人退回鼠尾山,以那里為陣地繼續戰斗。但軍隊已經在附近布滿了地雷……我把報紙揉成一團,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午睡的狸花貓被我驚醒,它厭惡地看了我一眼,走出了院子。

我再次來到鄰鎮的郵局,還是沒有一封寄給我的信。郵局的人安慰我說是因為交界帶的動亂阻礙了郵遞的速度,但對方寄出的信一定會被送到這里的。這沒讓我好過多少。自從寄出那封信以後我幾乎兩天來一次郵局,但毫無結果的期待已經讓我對這個地方恨之入骨。我狠狠踢了一腳愚蠢的郵筒,準備回到酒店。但我突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不會錯,那個輪廓一定就是獨眼鎮的巫婆。她從郵局對面的圖書館走出來,過了街。她看到了我,沖我點了點頭,然後走進了郵局。她要給誰寄信嗎?若非現在心情不好我可能會想辦法弄個清楚,但我什麼也沒做。

我的胸口像堵著什麼東西,一路上看什麼都不順眼,真想找個人狠狠揍一頓!

「你這個渾蛋!」走過一所學校旁的巷子時,我听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不由停住了腳步。「是你做的!他只是個孩子!你為什麼要這樣?!」沒錯,這個人就是紅蕉跟我提過的獨眼鎮的唯一的診所里的唯一的醫生。

「那樣的人渣遲早要進監獄,我不過讓他提前去報到而已。」另一個聲音說道,隨即,他發出一段人的笑聲。

「你才是人渣!」醫生抓住了那個人的領子,正要出拳打他,但那家伙一手甩開了他,醫生被摔到了對面的牆上。

他走上前,抬腳向醫生的月復部跺去——「啊——!」我搶先一腳踹到那家伙胯下,他尖叫了起來,「什麼人?」他轉過臉,我順勢在他面門上也來了一腳。他摔了一跤但立刻站起來向我揮拳,我抓住他的手臂朝他下月復送去一拳。他幾次想打我都沒打到,我意外地發現我打架還挺厲害的。

「你找死嗎?老子可不忌諱殺人!」我邊說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舉了起來。我越掐越緊,他已經舌頭伸出,眼球外突,臉s 發青。

「不要這樣!」醫生喊道。

我一把將那家伙扔到了地上,「滾!」

「你們給我等著!」看著他的狼狽逃跑的樣子,我的心情終于好了一點。

「你沒事吧,顱燈大夫?」

「我沒事,你怎麼會在這里?」

「剛好路過。現在正要回去。」

「我也要回去了,不知道有沒有病人在等我。對了,你的頭疼最近還發作嗎?」

「很久沒發作了,大夫的藥很有效。」魔鬼沒有徹底治好我的腦袋上的傷,來獨眼鎮後發作了幾次,我就是在找他治頭疼時認識他的。

「是嗎?那就好。」

「那家伙是什麼人?」

「那所學校的老師。」

「這麼說他讓一個學生到交界區坐牢了?」

「你都听到了?差不多就是這樣。不過你還是把听到的全忘掉把,否則會惹禍上身的。我會盡力找到證據證明那孩子是無辜的。但即使那樣也不可能扳倒他……」

「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盡管吩咐。畢竟我已經惹到那家伙了。」

「……也對,把你扯進來真不好意思。」

「別那麼說,能幫到您我很榮幸。」

我回到店里時,巫婆也來了。她要了一份涼拌海帶、一份炒海帶頭和一碗海帶排骨湯。

過了一會兒嶙紋也來了,她在巫婆對面坐下。阿鳴立刻走到她身邊問她要點什麼。

「我吃過了,謝謝。」

吃過了?那她來干嘛?不會是專門來見巫婆的吧?

果然。

巫婆從那髒兮兮的大布袋里拿出一疊紙遞給嶙紋,嶙紋和她說了點什麼就開始翻看那些東西。我裝作無意地從她背後走過,她剛好翻了一頁,我瞥了一眼只看清了「地下印刷廠」和「當時尸衣上的刺繡」這幾個字。她們走的時候是嶙紋付的錢,巫婆也沒有拒絕。

晚飯的用餐高峰期過去後,店里仍然有不少客人,但多是坐在這里邊喝酒邊聊天的。因此我們也閑了下來。我和阿鳴把廚房剩下的肉拿到馬棚里,灰馬和狸花貓都不在。

「又跑出去了,真是!」阿鳴抱怨道。

「那只貓肯定在嶙紋那里,你又有機會了,去吧!我去找那匹馬。」

阿鳴瞪了我一眼,但完全看不出在生氣。他到對面嶙紋開的「瘋鱈魚」書店去了。

那匹馬和那只貓完全康復後就經常擅自出去溜達,我們也沒有限制它們的z y u。但狸花貓總能在嶙紋的書店里找到,灰馬的行蹤就不那麼容易確定了。有時它會消失兩三天,當我們以為它再也不會回來時它又出現了。

雖然我心知它不會出什麼事,但還是決定隨便找找,就當散步。我找遍整個鎮子都找不到它的影子,它那麼大個兒按理說應該很容易找才對,除非是在樹林里(就是啞疙在其中演獨角戲的那片樹林)。林子在晚上顯得有些y n森,但好在今晚有月亮而且天上沒有一絲雲。我借著月光走進樹林,心想也許喊它兩聲比較好,但我們至今沒有給它起名字,因此也不知道該喊什麼,回去以後該給它和狸花貓起個名字才好。我發現這夜晚的樹林比白天時更加迷人,樹葉和草葉的馨香也不同于白晝,它們使空氣如笛聲般空靈。當我陶醉于連續的蟲鳴和風滑過樹梢的聲音時,我的腦袋不知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我將那個東西撿了起來,是樹上的果子吧。好像是紅s 的,長得相當可愛。不知道能不能吃。仔細一看,地上還有許多這樣的果子。

「來啊,唱首歌吧……」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這聲音仿佛使夜s 變得更濃,我的後頸爬上一陣陣涼意。剛才對樹林的陶醉全被恐懼代替了。

「來啊,唱首歌吧……」那聲音又說了一遍。一個腳步聲在向我靠近。我不敢把視線從手中的果子上移開。

「來啊,唱首歌吧……」我突然想起我連魔鬼都見過了,于是鼓起勇氣朝聲音來源處看去……是巫婆。我松了口氣,真想問問她是不是有病。等等,巫婆的後面還跟著——灰馬!

「你……您好。」我向巫婆問候道,「您也來散步嗎?」

「我可沒那麼閑。」她恍恍惚惚的,好像在夢游。隨後她蹲子開始撿剛才砸到我的那種果子。「既然你那麼閑,也幫我撿一些把。」

反正灰馬已經找到了,那我幫幫忙也是應該的。

「您是在哪里找到這匹馬的?」

「不知道,它自己湊過來的。」我心想這匹馬的趣味還真是特別,那只貓喜歡的嶙紋好歹年輕漂亮,這匹馬居然喜歡這個詭異的老太婆。

我撿了一捧又一捧果子,灰馬始終在一邊安靜地呆著,它以一種奇異的姿態注視著月亮,而對滿地鮮女敕多汁的綠草沒有一點興趣。

「您撿這些果子做什麼用呢?」

「這可是我賣給那些識貨的外地人的藥粉里的主要成分。」

「那些ch n藥?」

「ch n藥這個詞不太好听。不過既然大家要這麼叫我也沒辦法。但它和那些壞名聲的家伙們可不太一樣,我的藥能讓服用它的人看到真愛的所在,並加強愛情的感覺。」

她這麼推銷真的有人買嗎?

「這些果子的果皮果肉和桃子李子一樣普通,只有果核有用。但並非所有果核都能入藥,只有在滿月夜自己從樹上掉下來並且長得和眼球一樣的果核才能用。」

「果核像眼楮一樣?有多像?」

「你可以吃幾個看看。」

我吃了一個,果核和桃核的差不多。

「這個可以扔掉了。」巫婆說。

我又吃了一個,果核還是和桃核差不多,不用巫婆說我就把它扔了。順帶一提,果子味道不錯。

我吃到第五個才出現了一個眼球形狀的果核。它無論大小還是形狀都和人類的眼球一樣,眼珠部分是透明的,還有些突出。虹膜和瞳孔部分都和人的眼楮一模一樣,這顆的虹膜部分是紅s 的。果核的其他部分倒不同于眼白,而是和其他果核一樣的顏s 。我又吃了幾個,發現那些眼球形狀果核的眼珠部分顏s 不盡相同,有黑s 的、有墨綠的、有灰s 的……

「各種顏s 都有。你可以把它們全吃了免得我接下來的三天都得吃這些。」

「……不用吧。」

「隨便。」

「這些果子真的可以……」

「當然。難道你不知道嗎?這是獨眼奴隸的另一只眼楮。」

「……什麼?!他的另一只眼楮……還真多啊。」

「他用木頭做了許多義眼。然後把情詩刻在上面。詩中有著足夠震撼宇宙的強大情感力量,這些小木球因此得到了生命。獨眼奴隸死後,王後把它們埋進這土里,然後就誕生了這片情詩森林。」

「……獨眼奴隸真的是黑鱸王時期的人嗎?」

「大概吧。」

「但黑鱸王是一千多年前的人,而這些樹看上去應該沒有一千歲吧?」

「森林深處有幾棵一千多歲的,這里這些大概是後來長出來的吧。那幾棵千年老樹雖然還在長果子,但已經很久沒掉下來了。這些果子要是直接從樹上采摘的話是沒有效力的。」

「為什麼只有您在這里撿果子呢?大家都不知道它們有這種功能嗎?」

「只有我知道制藥方法,而且他們都不相信我,所以我只好找外地人做生意。」

雖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我出于好奇也在口袋里塞了幾個果子。

我把灰馬帶回馬棚時,那只貓也回來了。它並沒有做出歡迎的姿態,而且看上去它在嶙紋那里已經吃得很飽了,放在跟前的食物它似乎連動也沒動過。對于它來說這並不奇怪,奇怪的是灰馬竟然也對面前大盤的肉提不起興趣。

「你沒事吧?不會出去吃壞肚子了吧?要去找獸醫給你看看嗎?」我當然是準備去找獸醫的。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匹馬竟然搖了搖頭。

「你听得懂我說話?」

它又點了點頭。

「真神了!」

它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看上去比傷沒好的時候還沒活力。

「你怎麼了?你會說人話嗎?」

它點了點頭,然後又失望地搖搖頭。

「難道你今天想吃素?我去看看還有沒有燕麥。」

它咬住了我的衣服,我轉過身,它放開了我,搖了搖頭。

「還是你想安靜地呆著?」

這回它點了點頭。

「好吧,我先把肉放這兒。你想吃的時候自己吃吧。雖然這只貓和你一樣不听話,不過別把它給吃了。」

我睡覺前吃了帶回來的幾個果子。其中有三個是眼球形狀。它們的虹膜部分分別是紅s 、灰s 和黑s 的。我在棺材里點了燈,想看清楚上面有沒有刻著詩,但正如所料,上面找不到一個字。

第二天一早醒來時,我覺得那匹馬能听懂人話的事太不可思議了。于是來到馬棚。阿鳴已經在那里了。他看到我,指著那盤沒有絲毫減少的肉對我說︰「它一點都沒吃,真是怪了。」

「你問問它要不要找獸醫看看唄。」

「它听得懂嗎?」

「你試試唄。」

「要找大夫嗎?」阿鳴問道。那匹馬毫無反應。看來昨晚的事是我犯糊涂了。

「我說,大部分獸醫沒見過吃肉的馬,找來了也會嗦一堆,先去找嶙紋問問吧。」

「有道理。」說著他走出了院子。

「我還以為你真能听懂人話呢?」

它看著我,點了點頭。

「你小子到底怎麼回事?算了,我懶得深究了。」

阿鳴回來了,但嶙紋沒有跟來。

「該死的巫婆!我剛和嶙紋說完這事她就來了。嶙紋只說了句‘給它喝酒吧’就把我打發了。」

「那就給它喝點酒吧。」

我們倒了一桶隻果酒放在它面前,它嗅了嗅,把頭埋進了酒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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