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嫡妃 第66章 詭異山洞

作者 ︰ 鳳凰惜羽

細碎微弱而極端痛苦的申吟聲,在此刻,落在他們耳里,可比那天籟之音還令人激奮。

有聲音,至少可以證明這個充滿死亡氣息的村子里還有人活著。

最低限度,他們可以從這少數的活人口中知道,這個村子在他們到來之前曾發生過什麼事。

東方語與嚴統領幾乎並肩而入,三兩步就跨進廳堂里面去,在他們正要邁入東面的房間去探究竟時。

忽然有道憤怒的男聲自他們背後響起。

「你們是什麼人?滾出去,快滾出去,這里不歡迎你們!」男聲含著極端憤怒,那火藥味十足的語氣里甚至有些瘋狂的狀態。

他們齊齊轉過身去,迎面是一個不到二十的年輕男子,手里拿著的藥碗還冒著裊裊熱氣。

嚴統領第一次表露出他作為男子漢的氣概,一個箭步,居然在夏雪傻眼中,搶先護在了東方語前面。

「這位小兄弟,你先安靜下來,听我們說好不好?」嚴統領的聲音低沉中也隱含著怒意,他們好不容易尋著個活人,難道連問也不問,輕易轉身就走?

這怎麼可能!

「哼,有什麼好說的,你們這些外來人,沒一個好東西,快走、快走!再不走,就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男子雙眼通紅,盯著他們幾人快要噴出火來,如果不是手里還端著湯藥,他才不跟他們羅嗦,直接用拳頭打出去再說。

東方語輕輕越過嚴統領,瞄了瞄男子手里的藥,隨即揚起一抹輕淡笑容,極快道︰「你家人也感染了疫癥,對吧?你難道不想救她嗎?」

男子通紅眼楮里閃過一抹極端痛苦之色,但隨即便露出凶光,咬著牙恨聲道︰「哼,不用你管。」

東方語往內室瞟了一眼,飛快道︰「我是大夫,我有可能救得了她。」

「小勇,讓他們進來吧。」低沉的男聲忽自室內傳來,那聲音里飽含著擔憂與倦意。

東方語看了看小勇,也不待他帶路,直接邁步便往里走。

掀起簾子,往里一望,東方語心髒頓時被眼前情景狠狠扯痛起來。

兩鬢染了霜色的中年漢子坐在矮凳上,微微側身斜目望出來;在他正面,並排放著兩鋪不大的床,兩張床上分別躺著一老一少的女子,遠遠望過去,東方語目光便凝住不動,隱約可見她們臉上開始長出了紅色小斑點,她們眼楮緊合,略略顯得有些扭曲的面容上,神情很是痛苦。

剛才他們在外面听到的痛苦申吟聲便是床上兩名女子所發出來的了。

東方語略一頓,隨即凝定清澈眼眸,露出誠懇的目光道︰「大叔,我是大夫,能讓我看看她們嗎?」

中年漢子站了起來,他年紀看著不大,但滿臉憂愁滄桑的模樣給人一種沉重的悲涼感。

「姑娘,你請。」中年漢子沒有客套,直接讓開了位置。

「爹!到現在你還相信他們這些外來人!你看看我們的村子……」小勇跟在身後走進來,端著湯藥直到床前,不滿地看著中年漢子,隨即又佯裝凶惡的樣子狠狠瞪了東方語一眼,然他惱怒含著哽咽的聲音,在視線掃過床上的女子時,卻漸漸低了下去。

「小勇!」中年漢子加重語氣,瞪了小勇一眼,才道︰「我不管他們是什麼人,我只知道現在你娘和妹妹都躺在床上,我只想她們能夠好起來。」

「哼,就她?」小勇仍舊氣哼哼盯了東方語一眼,「你相信她能治好娘和小漁?」

「行了,你別再說了,只要有一分的希望,我都要試試。」中年漢子也惱了起來,冷著臉將小勇拖到旁邊去,以免小勇妨礙到東方語。

東方語靠近仔細觀看過床上兩名女子,又詳細問了她們發病的經過。沉默了一會,才緩緩道︰「大叔,她們雖然也感染了疫癥,不過看她們的癥狀,這只是初期;我想問一下,村子里的人染上疫癥後,一般從發病到死亡有多長時間?」

中年漢子皺眉想了想,嘆氣道︰「這要看個人體質,身體好些的,染病之後大概半個月就……,如果是差一點的,捱不過十天就會身亡。」

東方語扭頭望了望院子里的擺設,腦里有什麼想法正慢慢成形。

「大叔,這條村子,到現在是不是只有你們還活著?」東方語深深看了看床上兩名女子,想道︰雖然史御醫與其他人尚未與他們會合,不過看情形,估計除了眼前這一戶人家,大概也不會有什麼活人了。

中年漢子疲憊的臉涌出痛苦之態,半晌,抱著頭慢慢道︰「大概是吧,這場可怕的瘟疫在我們村子肆虐了差不過一個多月,人都死光了,連雞狗牲畜也沒剩下。」

少女扭頭瞟了眼已星火湮滅的爐灶,兩眼冒著忽閃忽閃的光芒︰「這個村子,是不是只有你們這一家打鐵鋪?」

中年漢子有些茫然,但看著少女期盼的眼神,還是點了點頭︰「是的,不過你問這個干什麼?」

東方語微微一笑,道︰「因為這可能關系到她們能否好起來。」

打鐵跟瘟疫能扯上什麼關系?

除了東方語,所有人都露出茫然不解的神情。

少女眨了眨明亮清澈眼眸,淡淡道︰「你們看,到目前為止,你們這戶人家可能是這條村子唯一存活下來的人家;看你們父子的情形,應該沒有感染瘟疫,而你們的家人也是最近才染上疫癥的,這跟你們開打鐵鋪不無關系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

所有人心頭都震了震,但中年漢子一家還是對這個結論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

「可是她們——還是染上了疫癥。」中年漢子看了看床上兩名女子,難過地說道。

「我想,這是因為她們雖也經常在旁邊幫忙,但終究不及你們父子二人,除了吃飯睡覺的時間外,終日都與火打交道,因此你們才能免疫。」

打鐵需要大火融化鐵水,而大火意味著高溫,高溫意味著很多病菌無法存活;所以鐵匠父子才能在這場恐怖的瘟疫中幸存下來。

想通關鍵,只待稍作試驗就能證實這個推論正確與否;東方語心下微微輕松了些,面上也浮出一抹輕快笑意︰「大叔不用擔心,我一定會讓她們都好起來的。」

她略略頓了頓,然後昂起小臉,目光充滿自信與堅定,嫣然流轉的波光里漸漸生出幾分歡快的喜悅與令人安心的華彩來,「現在,我們先在四周點起大火。」

紅炎炎的火光里,東方語讓人將那對母女的床也搬到了院子里,陽光中的紫外線是天然的滅菌好手,加上高溫炙烤,先將這房子周圍環境里的細菌減少了。

那對因痛苦而陷入半昏迷的母女,在服過東方語開的湯藥後,在焰火舞動的光影里慢慢睜開了眼楮,精神也略略好了些。

這說明東方語的法子有用,那對剛剛染上疫癥的母女有救了。

一直對東方語他們有意見的小勇這下終于放下成見,紅著臉紅著眼向東方語道謝。

忙活了大半天,總算暫時穩定了那對母女的病情。

中年漢子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喜色,看著少女激動道︰「真的謝謝你,姑娘,要不是你……她們……」

「大叔,這是我做為大夫應該做的。」東方語微微一笑,眼眸一轉,凝落在中年漢子臉上,慢慢道︰「大叔,我想,你應該也看出來,我們其實是朝庭派來的。」

听到朝庭二字,中年漢子眼里閃過一抹深惡痛絕之色;再看少女坦然的眼神,臉上又浮出一抹感激,痛恨與感激矛盾交織著,他愣了半天,也沒吭聲。

「大叔,」少女緩緩加重了力度,仍舊凝著清澈眼眸看定中年漢子,聲音含了一絲隱晦的懇求︰「我想知道,這個村子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可以告訴我嗎?」

提到這個,一旁幫忙的小勇忍不住了,冷著臉走到她跟前,氣哼哼道︰「東方姑娘,說句不怕得罪你的話,你們朝庭之前派來的人真不是東西,可以說,我們這條村子,就是被那些人一手給毀的。」

「小勇!」中年漢子皺著眉,責怪地橫了小勇一眼,然後看著東方語,嘆了口氣道︰「這不關東方姑娘的事,你別將那些畜牲做的錯事遷怒到她身上。」

畜、畜牲?

嚴統領一听這話,滿額滿臉霎時變成了炭黑色。

這位田大叔知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些畜牲包括了他們東晟國的儲君,風絡太子殿下在內?

這種大不敬的言辭,若是傳出去,這位田大叔就是有一百顆腦袋也不夠砍!

相比嚴統領的激動,夏雪可穩重淡定多了,她不過微微抽了抽嘴角,目光含著淡淡困惑在田大叔父子面上流轉了一圈而已。

東方語不過心下略感錯愕,臉上表情始終淡淡的,沒什麼特別波動的情緒。

她心想︰若非太子那個禍害,做出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這位田大叔也不會出口成髒,言辭激憤至此了。

說到底,也是太子的錯,人家不過罵他兩句而已,他身上既不會少塊肉,晚上也不會因此睡不著覺。

听田大叔的語氣,他可是把人家整條村子都給滅了。

「大叔,不管他們曾經做過什麼,在這里,我代他們給你道歉了。」東方語想起他們在這個村子看到的情況,臉上露出沉痛的表情,「雖然我知道一句道歉什麼作用也沒有,但這是我對無辜身亡的村民們表示的微末心意,還希望大叔能跟我們詳細說說,村子里最近發生的事。」

中年漢子田大叔嘆了口氣,閉了閉眼楮,滿臉頓現痛苦之色。

「唉,東方姑娘,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說說吧。」

田大叔眼神有些迷茫,手里拿著杯子有半刻鐘了,竟還沒將那已涼掉的茶水喝下去。

「大概在兩個多月前的一天,村里有兩三戶人家似乎在同時患了病,據說,那時候他們生病的癥狀跟染了瘟疫後的差不多,都是全身發熱,咽喉與舌頭腫痛,皮膚上還莫名的長滿了紅色小斑點。」

田大叔的聲音低沉幽長,伴著他語氣中綿長的嘆息,將在場眾人心情都帶入沉甸甸布滿陰霾的回憶里。

「那時,我們村里的大夫還活著。他們找大夫看過了,大夫說不過一些小毛病,服幾貼藥就會好。但他們吃了大夫開的藥,並不見好轉,當然也沒有明顯惡化;這時,反而又有其他人也得了與他們同樣的怪病,人數還越來越多;他們發病的半個月後,我們村口突然來了一群官兵,還設起了關卡不讓我們隨意進出。」

東方語听得心下沉了沉,默默瞥了眼旁邊滿臉傷悲難掩憤怒的小勇,無聲嘆了口氣。

而田大叔臉上也泛起了悲憤之色,「他們最初什麼也沒說,就是仗著人多又持有利器,硬是阻止我們隨意進出;後來,忽然說朝庭得到消息,說我們村子有瘟疫,嚴禁我們村里的人離開村子;就在那時,有個自稱太子殿下的年輕人來到我們村子里,他說他是奉皇帝的聖旨,來幫忙我們治好瘟疫,防止它擴散的。」

「大家一听村子里有瘟疫,當時都慌神了;又見那年輕人手持有聖旨;我們當時是真心相信他是朝庭派來幫助我們的,所以一開始,大家都將他和他帶進來的人當成上賓來對待。但——」

田大叔說到這里,沉默了一會,之後咬了咬牙,兩眼攪起痛恨的光芒。

才恨聲道︰「這個所謂奉皇帝的聖旨來幫助我們的太子,並沒有什麼作為,他帶來的那兩個听說是御醫的大夫,隨隨便便給那些病人看了看,就一口斷定他們全部都感染了瘟疫;還說為了防止繼續傳染,硬是要將那些病人給單獨關起來,說是那樣好集中有效治療。」

「誰知——」

小勇用力拍了拍桌子,咬牙道︰「誰知他們根本就沒有給那些病人治療,只是將他們關起來欺騙我們而已。」

田大叔點了點頭,又道︰「最初他們堅持不讓家人接近,更不讓病人與外人接觸;後來經不住病人家屬的懇求,勉強同意家屬們進入去看望那些病人。」

「但那些家屬出來後,一個個莫名其妙全病倒了,那癥狀竟跟被他們單獨關著的那些人一模一樣;太子就指責村民,不該不听他勸告;這次他再將那些發病的人關著隔離開來,誰也不敢再多話,因為村民開始相信那些病人真的得了瘟疫,當時開始感到真正害怕與恐慌,便什麼都听太子的。」

田大叔擱下涼掉的茶水,又道︰「那些人也被他關起來以後,村里果然沒有人再發病了,于是大伙都十分相信他,他身邊的御醫又信誓旦旦跟我們保證,一定會治好那些病人。」

小勇看了田大叔一眼,憤憤接口道︰「我們也信以為真,就天天好吃好喝的供菩薩一樣供著他們一群人,只盼望著他們能將可怕的瘟疫控制住,能讓我們的親人回復健康。」

田大叔臉上泛起奇怪的情緒,道︰「當時我們只見太子那些人整天游手好閑的在村子里,東逛逛西看看,太子甚至還帶著人到河里去模魚蝦;當時我們都很奇怪,就追問那些被他關起來的病人都怎麼樣了,記得當時御醫對我們說,疫情已經控制住了,再過一段時間,那些病人就會好;還說他們四下走動,是為了觀察地勢,清除村子里可能存在的疫癥隱患。」

東方語眉心莫名跳了跳,直覺有些緊張問︰「那後來,那些被關的病人怎麼樣了?全部回復健康?之後就放出來回到各自家中去了?」

田大叔點了點頭,眼神也存了狐疑,「在他們從村口那批官兵手里弄了一批藥材進村後,大概過了五天左右,太子高興地對我們宣布,說是疫情已完全被他們控制住了,那些之前染上疫癥的病人也全部被治好了,在這之後,那些之前被關的病人便全部都放了出來。」

東方語挑了挑眉,瘟疫有那麼容易就被控制住,還輕易的將病人全部治好了?沒有一人死亡?這也太神奇了吧!

田大叔似乎要印證她的懷疑般,沉痛道︰「可就在這些人被放出來,回到家中以後,悲慘的事情就接二連三的發生了。」

小勇將腳邊一塊石頭砰一下踢出老遠,沉著臉,咬牙切齒道︰「村民還沉浸在幸福的喜悅里,就在村民們都對他們這幫所謂的朝庭派來的太子們歌功頌德,尊敬有加的時候,那些被關了半個月,回到家中與家人團聚還不足十天的村民們,全部在一夕之間暴病身亡了。」

「更可怕的是,村里所有與他們接觸過的人,都在他們死後不久,開始出現不同程度的疫癥,有人嘔吐不止,有人高熱不退,有人全身腫脹,有人疼痛不止……總之,各式各樣的都有,村民們這下完全陷入惶惶恐慌中。」

田大叔也氣憤得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上面的杯子顫顫作響。

「太子這時似乎比村民們更加驚慌;他們不但變著法子找各種理由,或搪塞或拒絕為村民們醫治,更為可恨的是,他們還想趁著夜晚村民們都睡覺的時候,偷偷溜出村子一走了之。」

嚴統領面色白了白,太子堂堂一國儲君,會做出這種貪生怕死之事?

東方語與夏雪默默對望一眼,如果是這樣的話,所謂的瘟疫一定有貓膩;太子明明是有備而來的,怎麼事到臨頭,會做出這等丟人現眼的事?

偷偷逃跑?

說出去實在令人難以相信!

小勇又氣又怒,隨手拿了桌上他老爹喝過的水咕嚕一口往肚里灌,末了,衣袖一抹嘴巴,恨恨道︰「幸好我們早有防備,他們還沒到村口,就被我們給堵了回去;他們逼得沒法,這才不甘不願的給村民們看病。」

「但這次,村民們的病是怎麼也看不好,不但不好,反而越來越嚴重了;並且開始陸續有人死亡。」田大叔幽幽嘆著氣,道︰「太子似乎著急了,就說他們並不是要對我們撒手不管,他們只是想請求朝庭派多幾個有經驗的御醫來支援,又說要上奏朝庭,運一些珍貴的藥材來。」

「我們在這個時候,不管相不相信他們,也不會放他們離開這個村子的。」

東方語心下漸漸涌出幾分沉重悲涼的情緒,田大叔的意思,如果他們村里真的有瘟疫,有太子在,朝庭一定會十萬火急派人來救治;如果放太子一行離開,朝庭便極有可能用極端的手段以控制疫情不向外擴散,這種事情在歷史上可謂屢見不鮮。

東方語想起那間發現御醫與侍衛的宅院,不由得含了一絲涼意問︰「那你們就將太子他們一行人困在村里的一間大院里了?」

田大叔點了點頭,慢慢道︰「起初我們合計那麼做,不過是權宜之計;我們希望將太子一行留在村里,然後讓人去村口跟官兵談判,讓他們找人來或者放我們出去,我們自己去求醫也總比困在這里等死的好。」

東方語想起守在村口那個一根筋張統領,覺得心情忽然無比沉涼起來︰「那些官兵拒絕了。」

「是」田大叔眼神無奈中帶著痛恨,「那個什麼統領堅持一定要有太子親口諭令,他才會照辦,否則,一概免談。」

東方語閉上眼楮,心里狠狠一揪,悲劇的開始果然跟一些人的性格有極大關系!

如果張統領是個懂得變通的人,他進村里來看一看,或者不那麼堅守太子的命令,也許今天,這條村子不會是現在的模樣,完全變成一個蕭索衰敗毫無生機的死亡之村。

少女淡淡看了田大叔一眼,她幾乎沒有力氣再問下去,卻不得不硬著頭皮道︰「那後來呢?又發生了什麼事?」

田大叔慢慢道︰「我們出不去,太子他們又沒有辦法治好我們,當時就這樣僵著了,就盼著朝庭早些派人來。」

東方語想起風昱對那些御醫的形容,不由得皺著眉問︰「你們村子里不是有大夫的嗎?他對疫情也束手無策?」

田大叔搖了搖頭,一臉痛苦之相,「我們村子向來風平浪靜的,大夫跟我們一樣從來就沒見什麼瘟疫,一時間,哪有什麼法子呢!」

夏雪想起張統領那副嘴臉,冷了聲音問︰「你們就沒有人試圖闖過關卡,硬闖出村口去嗎?」

「怎麼沒有?」小勇扯高眉毛,斜眼盯著夏雪,「很多沒有得病的人看見太子他們無法治病,不想也被傳染了瘟疫,枉死在村子里;曾試過多次闖出關卡去,但官兵人多勢眾,還調來了火炮對著我們村子,他們對我們又打又殺的,試過多次無果之後,人們才漸漸絕望了。」

嚴統領黑著臉,艱難問︰「難道太子他們一直都不想辦法嗎?」

「哼,靠他們?」小勇極其輕蔑地從鼻孔噴出一聲冷哼,冷冷道︰「如果他們想辦法,我們的村子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田大叔垂下眼瞼,臉上仍難掩悲傷,緩緩道︰「後來越來越多的人染上瘟疫,越來越多的人在痛苦中等死;不知是誰先說的,認為是太子他們將瘟疫帶進了我們村子。」

東方語眉梢上挑,心里突然閃過心驚肉跳的感覺。

「太子他們密謀著要害了我們,然後逃出村子去;卻被其中一個村民知道了,後來,村里還沒死,包括染病的和沒有得病的,一齊圍住了太子他們住的那間屋子。」

東方語腦海里忽地浮出了她在那間宅子後院所見的各種打斗痕跡。

小勇接著道︰「我們當時也不是真的想要與太子兩敗俱傷,不過是想逼著他出去想辦法而已,我們誰都不想眼睜睜困在這里等死,但是,太子誤以為我們……,後來村民就與他帶來的人發生了沖突。」

閉上眼楮,那些血跡,那些打斗所留下的各種損傷便赫然浮現在眼前。

東方語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看著悲痛得麻木的中年漢子,慢慢地一字一頓問︰「沖突之後,太子他們一行人都到哪去了?」

除了死在那間宅子後院的其中一名御醫與幾名侍衛,他們一直找不到太子與其他人的蹤跡。

東方語這一問出來,嚴統領溢滿悲涼沉重感的心忽地懸上了半空,忍不住當即豎起耳朵傾听田大叔將要說的話。

這個答案幾乎直接關系到他與眾多人的生死,這一瞬,嚴統領緊張得手心里都滲出了冷汗,背脊上更是感覺涼颼颼粘膩膩的。

田大叔慢慢看了他們幾人一眼,才緩緩道︰「嚴格的說起來,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

嚴統領緊繃的神經差點被這話「呯」一聲給逼斷,他當即忍不住跳起來,大叫道︰「這叫什麼話?太子一行不是被你們困在村子里,又被你們聚眾圍攻的嗎?什麼叫做你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

田大叔兩手一攤,盯了嚴統領一眼,眼神滲出幽幽寒意,冷冷道︰「事實上,起沖突的時候,他們留了幾個人在前面拖延時間,另外的人則護著太子想從後門逃跑;後來被我們覺察不對勁,村民們一涌而上,追到後門去,一直與他們纏斗在一起,但——道路上的血腳印相信你們也看到了。」

嚴統領憋著氣,冷冷道︰「我們又不是瞎子,那麼明顯的血腳印,我們當然看到了,就是因為看到那些腳印,我們才跟到你這里來的。」

田大叔見他面色不豫,臉上堆滿怒意,也繃起臉,冷冷道︰「他們一行被村民堵在村子里,沒法往村外逃,就只好往村子里的河流退去。」

「就這樣,他們在前面逃,村民們在後面追,當時,大伙只遠遠看見他們撲通撲通的,一個接一個往水下跳;但是當村民們吆喝著追到河邊時,卻再看不到他們的蹤影,不管是活的還是死的,都沒有。」

听著田大叔口中,這令人心情七上八下的詭異答案。

東方語與嚴統領愣了半晌,也沒緩過來。

難怪河里有水怪,一口氣將太子一行數人全部給吃了?

這個荒誕的念頭一起,東方語禁不住在心下嘲笑自己,一定是以前科幻片看多了,一條水深不過兩米的河流,哪來什麼可以一口氣吞掉那麼多人的水怪!

要是那條河里真有什麼吃人的水怪的話,這個村子的人早就被吃光了,還用得著等到被瘟疫滅村!

但是,太子一行人到底去哪了呢?

那麼多雙眼楮看著,他們就算有飛天遁地的絕技,也不可能不留一點痕跡呀!

「田大叔,你們到下游的地方查看過了嗎?確定太子他們沒有……?」

小勇忿忿道︰「哼,太子就是我們村里還活著的人唯一的希望,你以為我們真想全部死在這嗎?別說下游,就是上游,我們也沿途一直找了兩里多的地方,一直找到山崖絕壁下的瀑布,仍舊連他們半點蹤影都沒找到,他們那群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這算什麼情況?真的不見了?眼睜睜消失在村民們面前?

東方語心下錯愕不已,皺著眉頭在飛快思考這件詭異的事情。

「這是多少天前的事?」

「就是五天前的事;後來找不到他們,村民就陸續回家了,也許到了今天,所有人都發病死了,我娘與小漁就是在那天之後,也突然發病,發起了高燒,皮膚起了紅斑,全身痛苦不堪……。」

「小勇,夠了。」田大叔擰著眉頭,沉沉呼出一口氣,閉上了眼楮。

無論太子是死是活,他們總得找到人才行。

嚴統領捏了捏眉心,只覺額頭痛得厲害。

太子既然在河流消失不見,那古怪一定在河里,想要知道答案,必須下水去找了。

東方語想了想,看著臉上閃過迷茫、不安、煩燥、痛苦之色的嚴統領,緩緩道︰「嚴統領,依我看,我們還是分散到河流上下游去找找吧,也許能發現什麼線索也不一定。」

「要下水啊?」嚴統領瞥了她一眼,目光微微閃過一絲尷尬與無奈,「我也是這麼覺得應該從河流著手去找;但——我、我怕水。」

少女怔了一會,反應過來看著嚴統領尷尬的模樣,真想哈哈大笑出來,但她眼角瞟了瞟四下,實在是場合不對,時間也不對,人就更不對,這笑聲到了唇邊,就演變成苦澀滿喉的嘆息聲了。

「嚴統領,我看不如這樣吧,待我們和史御醫他們會合之後,看看這個村子里還有沒有別的幸存者;然後我們再分成兩批人,一部分留在這個村子處理善後事宜,另外選出會水的,沿著河流尋找太子一行人的蹤跡。」

嚴統領點了點頭,當即同意了她的提議。

與史御醫會合後,東方語與其他懂水性的沿河去搜尋太子下落了,但經過半天追尋,無論是負責上游的還是到下游尋找的,都說沒有任何結果。

令人覺得可疑的是,下游靠近山壁月復地的河岸,有一段很寬的河床,據他們水性好的人去探查,發生河床內有股激流暗涌的漩渦。

東方語估計,暗涌的漩渦可能連接著地下河,太子他們一行有可能被卷進了漩渦里去,而隨著河水帶到了別的地方。

當然,太子一行也有可能是自己主動讓漩渦卷走的,她記得田大叔曾提過,太子他們曾在河里模過魚蝦,也許那時太子他們就發現了水下的古怪,這才一路逃到河邊。

沒準那漩渦之下便是太子早準備好的退路。

但這事終究只是猜測,誰也說不準漩渦後到底有什麼;嚴統領並不贊同讓人前去冒險探尋。

東方語親自到上游,去了田大叔所說的瀑布仔細看了看,可以說,那里便是這個村子最盡頭處,因為瀑布從千仞高的絕壁飛流直下,四下除了一些農田與矮坡,這個村莊四周便全是萬丈高的絕壁,所以,被張統領設起關卡給把守住的村口,是這個村子里唯一能通往外面的出口。

休息一晚之後,東方語仔細觀察了那對母女的病情,確定她們的病情已完全穩定下來,只須用過藥後,慢慢調養,一切都往好的方面轉變。

她放下心來,又一再拜托史御醫對她們二人多多照顧。然後決定親自到瀑布底下再一探究竟。

史御醫因受過她恩惠,心里也開始有些佩服她的醫術,便答應了她的請求。而嚴統領因為不諳水性,只得留在村莊,又再三拜托她假若有太子的訊息,一定要及時傳回來讓他知道。

「語姑娘,你水性好嗎?」夏雪見少女信心十足,她卻不免有些擔憂,瀑布底下可不比一般地方,若非水性極好,根本游不到那里去。

但語姑娘——夏雪又淡淡凝視了眉宇自信流溢的少女一眼。

一個從小養在深閨的小姐,懂水性已經是件令人意外的事了,若要煉就極好的水性,絕非一朝一夕的事。

語姑娘真的能嗎?

東方語朝她眨了眨眼楮,笑微微道︰「放心吧,我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說罷,又檢查了一遍自身的安全措施,確定沒問題之後,有如一抹縴動的精靈般,藍色衣裳在空中揚起一道眩目的影子,少女已縱身跳入離瀑布不遠的河流里。

其余水性極好的士兵也跟在她身後陸續跳下水里,他們小心翼翼繞過瀑布直沖而下的中心點,避開瀑布萬鈞的沖力,自邊沿處慢慢游到瀑布後面去。

游到後面,東方語眼楮霎時大亮,因為她抬頭往上看時,果然看見瀑布後有一個黑漆漆的山洞。

與她的興奮相比,其他人可顯得小心謹慎多了,誰知道山洞里面有沒有暗藏著什麼潛在的危險。

東方語小手一揮,兩眼冒著閃閃光芒,率先爬了上去,上去之後,又走在最前頭。

也不知道他們在山洞里走了多長時間,只感覺這黑暗似乎永遠沒有盡頭一樣,有士兵終于忍不住了,狐疑看著前面的少女,問︰「東方姑娘,這山洞黑乎乎的,誰知道這哪里是盡頭,或者這只是個沒有出口的山洞。」

東方語略略放緩了前行的腳步,脆生生道︰「我們現在已經走到山月復之中,但有人覺得不適或有窒息感沒有?沒有吧,沒有就對了。」

少女就著火光,作出陶醉享受的姿勢眯起眼眸,半晌,閃著晶亮的眼楮,微微笑道︰「你們不覺得有微風拂過嗎?這個山洞一定有出口的,再者,你們看這個山洞的高度與寬度,這根本不是天然的山洞,而是人工造出來的,相信我,這個山洞肯定有出口,而且不會有什麼危險。」

仿佛故意與東方語唱反調一般,她的話剛說完,聲音撞到山壁,還在山洞里層層回旋不休。

然而,就在他們拐個彎後,正吃力地爬上一小段矮坡,抬頭,忽然便撞進前面黑暗中一雙半眯的眼楮,透著幽幽光點懶懶睥睨著他們。

------題外話------

語姑娘,那是什麼東東?

夏雪,自己走過去打個招呼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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