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譯神品 夏洛伊激戰 第五章

作者 ︰ 漢斯譯庫

()整ぼ—夜,槍聲不斷,炮聲撕裂著大地,震撼著夜空。保羅和其他大夫一起一直奮戰在手術台上。這會兒,絕大部分大夫和助手接受新的任務,奔赴各個在其他激戰處後面匆忙搭設的包扎站了,園木倉房里只剩下保羅,索爾?西蒙,主治醫師布里頓和幾名助手。大家都還沒有合過眼。

隨著第一道黎明的微光亮起,大炮的轟鳴和新增加的激烈槍聲的音量突然增大,火力的範圍也顯得寬多了。

保羅疲倦地從剛包扎好的傷員身上抬起眼楮,「這麼說,又要開始了……」

「你說得不錯,」布里頓說。除了他那雙充滿血絲的眼楮和蓬亂花白的頭發之外,這位老主任醫師看上去還像以前一樣火氣十足,「可以毫無問題地說,今天的仗肯定要比昨天激烈。

「那怎麼可能?前沿還活著的戰士都累得快抬不動腿了。」

「保羅,戰士是越打越能打。我見到過一直不停地戰斗了兩、三天的戰士,後來一下子又成了猛士,比任何斯巴達人都凶,這是由于在人這種動物身上存在著垂死自救的下意識而造成的——」

他停頓一下,用分量不重的手朝他的傷員肩頭搧了一巴掌。「別亂動彈!可鄙的膽小鬼!我剛才所說的人不包括你!如果我最初發現你的傷是在背後,我早就把你扔進死尸堆里去了。所有見了敵人就逃跑的懦夫都該被絞死!」

這位懦夫傷員嚇得不敢吭聲。布里頓繼續說︰

「保羅,那邊打響的新炮都屬于比爾將軍的部隊。他們在前一天傍晚開來,經過一整夜的部署,比爾已將一萬八千兵力投入火線。另外還有盧?華萊士將軍,他是個從胳膊肘找不到的不辨方向的人,研究了好久羅盤才終于從匹斯堡登陸地找到一條過來的路,晚了整ぼ一天——他的人馬已補充了空位,新兵組成的部隊就喜歡猛進。有人說他們是傻瓜,有人說他們是天使。至于格蘭特的部隊,他們昨天還是新手,今天就不會有那麼多人一股勁亂沖去吃槍子兒了。他們在一夜間變成了老兵,還活著的已經學會匍匐前進。」

他發出—聲沙啞的笑聲︰「今天該輪到比爾和華萊士的兵吃苦頭了——這不是這兩位將軍的過錯。格蘭特出現一個大的失誤。他過于自信,以為隨便什麼時候只要他一聲令下,他就能把邦聯軍踏平,他為了省事,沒有命令戰士挖戰壕。如果格蘭特部隊呆在壕溝里,他們三分之二的傷亡均可避免。我敢說,他再不會犯這種錯誤了。同時,狡猾的約翰斯頓和博雷加德兩個老賊今天肯定要竭盡全力向我們進攻。想把我們趕到河里去,今天是他們的最後一次機會。而且還能肯定,他們已準備好大批剛上戰場的後備兵力對服我們,所以他們極可能要孤注一擲……」

索爾?西蒙听著听著悶ぼ不樂地皺起眉頭來,突然間,他雙手向上揚起,厭惡地說道︰

「這全是一場流血的鬧刷——這場他媽的戰爭,還有他媽的醫療隊——全都是!戰場上的所有戰士都成了殺人的瘋子。他們根本不明白這場戰爭的原因是什麼——完全跟著權力狂的政治家、金錢狂的實業家和榮譽狂的軍事家的指揮棒轉。我們在這里鋸胳膊鋸腿到底有何益處?我們統統是瘋狂世界的一部分—我們統統是嗜血的屠夫!」

西蒙停下來從醫療袋里取出一瓶半滿的威士忌,吞下—大口,保羅憂心忡忡地望著他。昨天西蒙還告訴他,他從未喝過酒。保羅堅決主張醫生在工作時一滴酒也不應沾。但他現在知道西蒙的狀況很危險,已處在j ng神崩潰的邊緣。酒顯然能夠幫他多忍受一會超度緊張的j ng神壓力。無疑,戰爭已改變了他的面貌。

主治醫師很不滿意地緊繃嘴唇,「你們這些希伯來人後裔對戰爭的看法與我們其他人不一樣,因為你們天生就經不起打擊。」

「上校,你是不是想說猶太人害怕打仗?」

「我在軍中服務多年,沒見過幾個你的同胞入伍。但在你說的那些發戰爭財的實業家中卻比比皆是。」

西蒙的慘白面孔慢ぼ變得通紅起來。他的瘦手一會兒握緊,一會兒松開。

「上校,我再問你—遍。你是不是說我是懦夫?」

「冷靜,西蒙,你根本用不著害怕。你又不需要扛槍戰斗。這里是後線,相對說,你是很安全的。」

年輕大夫那冷酷的嘴唇開始顫抖起來,「拿槍到外面去殺敵要比在這兒用刀用鋸砍割自己的戰友容易一千倍!」

「這可不是到林子里去打松鼠,砍樹墩兒。西蒙,你忘了你頭上得頂著彈雨哩!」

西蒙二話不說,放下手術刀,解掉血跡斑斑的圍裙,走到牆角,從集中在那里的少數傷員帶來的槍堆里抄起一桿,大步向門口走去。

「西蒙?貝恩,你想上那兒去?」布里頓叫道。

「出去逛ぼ槍林彈雨。」

「你立即回來!」

西蒙沖出去,隨手關住房門。

保羅也向門口走去,邊走邊解圍裙。

「他媽的。保羅,讓他走吧——」布里頓向他吼叫,「你的任務是與傷員呆在一起!」

「正是這個原因,我才要追他——他就是一個傷員。」

保羅跑入混亂喧囂的黎明。天空黑雲密布,風雨y 至,戰斗的鼓噪已擴展成一種恢宏的大合唱。步槍火力的乒乓聲,大炮的沉重轟鳴,戰鼓的瘋狂鼓點,以及成千上萬兵士的吶喊,此起彼伏,經久不息。黑煙如波濤飛越過樹頂,四面火線上,從不斷開火的步槍里冒出的白s 園球狀煙團飄忽著升上天空,消融進黑煙的天幕之中。空氣里充滿炮彈爆燃的硫磺味。

在部隊跨越一片開闊地的模糊閃動人影的背襯下,他發現了索爾?西蒙——他正沒頭沒腦地奔跑著。忽左忽右,顯然已不知方向。

「西蒙,西蒙——!」他大叫,「你回來——」

他的聲音被女妖嘶吼般的炮彈飛曳聲和激昂的子彈呼嘯吞沒了。

西蒙繼續向前奔跑——一個炮隊正在轉移陣地,馬拉著炮車瘋狂奔來,將步兵沖得左右散開。西蒙恰ぼ跑到它們前面。這時,炮車中有—匹馬開始打趔趄。此馬驚恐萬狀,雙眼翻滾著倒下去,卻被同轅中與它相臨的其他馬繼續拉拽向前,這匹馬剛被炮彈擊中,它的腸子和內髒從肚上的洞中流淌出來。兩蒙沒了蹤影。

保羅繞過沖撞成一團的戰馬和戰士,看見西蒙正在前面跑向濃黑的翻滾煙雲處,那里是戰斗的最前站。他奮力追上去……

保羅在濃厚的煙霧和彈藥味中嗆得喘不過氣來,張大嘴吞噬新鮮空氣。他的耳朵被接連不斷的炮聲震得嗡ぼ直響,疼痛難忍,他感覺到一個壕溝里有人在向他喊叫,給他打手勢讓他停下,但他現在馬上就要追上西蒙了,只剩下十幾步距離。

「西蒙——我是保羅——快回來!」

西蒙好像沒有听見,保羅繼續向前沖時突然意識到壕溝的戰友為什麼向他們吼叫。西蒙跑進一個山谷地,從側面小山的y n暗林子里迸發出—串火紅的亮光。

敵人火力網!

保羅用盡最後的力氣,猛跳向前,一把抓住西蒙的胳膊,將他拉轉過身,「西蒙,看在上帝的份上,別跑啦——我們中了埋伏!我們趕快離開這兒。不然——」

西蒙把保羅的手打到一邊,「我才不在乎呢!你走開,保羅——」

「我要把你帶回去,」但他知道面前的這個人是不會回轉的。

「你真他媽的見鬼!」西蒙瞪著發瘋的眼楮舉起步槍。「不準向前再邁一步!」

「別干蠢事,西蒙——」

西蒙開始端槍瞄準。「我說了,我要開槍的!」

奇怪的是,原估計要從林子那邊sh 來的子彈沒有再發sh 。顯然,那里的叛軍成了饒有興趣的旁觀者,欣賞起這一對穿藍軍裝的人在發生異乎尋常的沖突,好奇地想看到究竟是什麼結果。

保羅向前邁出一步,在西蒙扳動板機時听到吧嗒一聲空擊聲。可能是這槍未裝彈,也可能是彈藥被雨淋濕失去了效用。保羅又迅速上前—步一拳打到那瘋子的腮下,西蒙眼前一花,癱倒下去。

保羅馬上蹲下來將他扛上肩膀,然後深ぼ地彎著腰,扛著他向回跑。啪ぼぼ,子彈追來。

他覺得左肩膀好像被燒紅的烙鐵蜇了一下,空著的那只手向上一模,帶下來**的一把血,他繼續奔跑。

可是這會兒他眼前的土地好像變了形,如開水一樣沸騰起來,上下翻滾。他繼續一步三搖地往前跑,肩上的重量卻越來越使他承受不住了。他心里念叨著︰只要我能再堅持二十步……就到了壕溝……

他感覺自己的好像被馬蹄踢了一腳。一點不疼,只是一股巨大無比的震動力使他全身想癱軟下去。他的雙腿好似兩管橡皮似的,他開始被整個昏暗天空的凶殘重力壓倒下去,周圍的一切變得越來越黑,越來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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