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晟睿雖是上午到京的,但是因為宇文晟睿身子極為虛弱,所以沒有接受西靖皇的設宴款待的好意。直言不喜宴飲,在兩國商談好了之後,宴飲一次便足以。
西靖皇也不好勉強,所以宇文晟睿在見了西靖皇之後,便徑直住進了西靖行宮中早為他們備好的房間休息,明日再進宮商議兩國和談之事。
西靖行宮是西靖特地為招待各國使臣或者皇家貴客建立的待客之所,澹台延與長樂公主等一行也是住在此中。
故而西靖行宮的守衛非常森嚴,堪比皇宮。
但是紅日西斜之時,兩道身影卻是無視這五步一哨十步一崗的層層守衛,輕而易舉地飄身進了行宮之內,隱匿身形于一叢翠竹和圍牆之間。
「你要如何做?」水雲公子笑意盈盈,對于自己能和洛雅一起行動,來教訓這個無知愚蠢的女人,感到十分滿意。
靜待竹林前一隊巡邏的士兵走過,洛雅才慢悠悠開口道︰「這藥有一半要讓他們服下去,所以我們現在先將這一半藥下了,晚上再設計將他們引至一處,再下藥引。」
洛雅所用的藥正是甄婉玉讓飛花公子下給她的春風一度,那藥分為無色無味的藥水和另一種也是無色無味卻極易揮發的藥水。要先讓人服食了前一種藥水,而後一種藥水相當于藥引,有了它才能使藥效發作,當然並不是馬上發作,而是半個時辰左右。
所以這藥極難被人察覺,當時洛雅和澹台延都中了招,而甄婉玉和甄銳銘就更不用說了。
洛雅勾起一抹冷笑,論起計謀,她最喜歡的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當然,所導致的後果往往卻是成倍奉還。
水雲公子也贊許地點點頭,如今已經快要到了晚膳時間,的確是下藥的最好時機。因為他們吃過晚膳很有可能便不會再吃東西,那藥就難下了,這也是他們這麼早來這邊的原因。
「那我們去廚房?」水雲公子開口道。
洛雅搖了搖頭,開口道︰「我們並不清楚哪些菜是送給甄婉玉和甄銳銘的,抓人問的話難免打草驚蛇。而且就算知道,他們的菜色必定很多,但他們卻不會一一都吃,藥太少了,或許根本不會吃到。」
因為在行宮之中,所有主子都是單獨吃飯的,畢竟依甄銳銘和甄婉玉的身份,也沒有資格總是與澹台延同桌。
水雲公子暗自一惱,真是和洛雅在一起,就昏了頭了,說話也不經過大腦,這般簡單的事情都沒有想到,真是有失水準。
他立刻道︰「那我們先去兩人的房間吧。」
洛雅輕輕應了一聲,兩人人便熟門熟路地隱蔽著身形朝著甄婉玉的房間而去,顯然對于行宮的地形和甄婉玉等人的住處都事先了解清楚了。
到了甄婉玉房門口,二人停歇一瞬听了屋內的動靜,便徑直推門而入。屋內果然一個人都沒有,兩人對視一眼,還不待洛雅說話,水雲公子便立刻掏出一個瓷瓶,拔開瓶蓋。然後拿起桌上精美的紫砂壺,將瓷瓶中的藥水沿著紫砂壺的壺嘴緩緩倒下。
洛雅眼眸微閃,她的想法亦是如此。這樣的話,即使換了茶水,因為壺嘴上沾染了藥水,依舊能夠起效果。
水雲公子做完這些了,兩人也不停留,馬上小心翼翼地離開了房間。剛剛出了房間,水雲公子便一皺眉,拉著洛雅就在回廊下隱蔽起來。洛雅知道水雲公子武功極高,必是發現了什麼,便也立刻收斂氣息。
果然,才幾個呼吸的功夫,洛雅便也能听到一陣整齊的腳步聲自走廊右邊而來,應該是巡邏的守衛。而走廊的左邊,則已見甄婉玉和甄銳銘帶著幾個下人轉過了拐角,出現在視線中。
巡邏的守衛很快也從右邊的拐角出現,兩方人馬相遇,侍衛對著甄婉玉及甄銳銘行了禮後,便繼續向前而去,而甄婉玉和甄銳銘則是進了甄婉玉的房間。
洛雅和水雲公子對視一眼,微微一點頭,便由水雲公子摟著洛雅飄身到了屋頂。洛雅自是能飛上屋頂,但是因為屋內有甄銳銘,他的武功在洛雅之上,恐怕會被發現。
二人悄然落在屋頂,沒發出一點聲音。同時伏子,怕被巡邏的侍衛發現。水雲公子則是小心翼翼地將一片瓦片揭開,兩人便一起湊了上去,齊齊盯著屋內。
甄婉玉和甄銳銘進了屋子之後便一起坐在了桌子旁,甄婉玉貼身丫鬟便為兩人倒了茶水。
水雲公子與洛雅都是一喜,如果兩人都喝了這茶水,倒是省了他們很多事。
但是兩人卻都沒有端起茶杯,甄婉玉淡淡地揮了揮手,那貼身丫鬟和剛剛跟進來的小丫鬟便一起退了出去。
屋內隨即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婉玉,我說過你多少次了?你每次見到洛雅都有失風度,你現在已經成了太子的人了,也一定會是北延太子妃,你還怕什麼?澹台太子終歸是會有很多女人的,你這般樣子,倒顯得善妒不知禮,會引得太子厭棄的!」甄銳銘沉聲開口,語氣中盡是不悅。
因著洛雅與水雲公子兩人都是有武功的,故而耳力極好,這些話便一字不落地進了兩人耳中。
甄婉玉美眸中閃過不甘與狠毒,惱怒道︰「哼,我本來想讓太子收了她做側妃,然後再慢慢對付她!可是她卻不知好歹,還囂張地說太子許她皇後之位,這讓我怎麼忍得了她?現在誰都可以成為太子的女人,就她不可以!」
听了這話,洛雅倒是淡然,但水雲公子卻是渾身陰霾。他苦心追求討好的女人給澹台延做側妃?這甄婉玉好大的口氣!
但最讓他在意和渾身冒酸水的,卻是她說洛雅說澹台延許她後位,這是何時的事?洛雅到底有沒有答應?他忐忑又焦急地凝望著洛雅,奈何洛雅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盯著下方的動靜。
他也知此刻不是問話的時候,只得眨了眨盯得酸痛的眼楮,無奈地癟癟嘴,露出他此生最可憐兮兮的表情,可惜遮掩在了面具之下,無人能見。
「我不是說過了,北延皇後之事,並非澹台太子一個人說了算,而且他會不要子嗣了嗎?澹台太子不定是哄騙她的話,你何必庸人自擾!」過了好半晌,甄銳銘才無奈道,這些話他已經說過無數遍了,可惜甄婉玉總是听不進去。
水雲公子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表示對甄銳銘的話的贊同,希望洛雅看清現實,不要被澹台延所蒙蔽。可是洛雅依舊盯著下方,沒有看他,而且神情一點變化也沒有,水雲公子又挫敗地繼續看下去。
果然不出甄銳銘所料,甄婉玉睜大了美眸,語氣不安焦急道︰「哥,我是女人,而且最是了解澹台太子,他對于那個玉瑾,絕對是不同的!反正我不管,我一定要把所有可能危及我的因素給扼殺,否則就晚了!」
水雲公子听到前面的話,皺著眉搖了搖頭,絕對不贊同甄婉玉這話,這澹台延絕對只是居心不良,哪有什麼不同!他看向洛雅,希望她可別當真,但是洛雅卻仍是那般模樣,他還沒來得及挫敗,就听到甄婉玉惡狠狠滿含殺意的話語,頓時眼色一沉。
「哥,你不是說等東蜀使臣一來,就讓玉瑾名節盡毀,身敗名裂麼?現在東蜀使臣已經來了,是不是可以動手了?」還不待甄銳銘說什麼,甄婉玉又立刻道。
而這話,更是讓屋頂上的兩人眼中殺機畢現,不過兩人還是很有分寸地控制了身上的殺氣,否則怕是要被甄銳銘發現。
甄銳銘淡淡點了點頭,開口道︰「你不要急,此事我已經在籌謀了,待到西靖與東蜀的合約談好,宮宴之時,便可以讓你如願。所以這幾日見到玉瑾,不要再那般沒有風度!」
「你打算如何做?」甄婉玉聞言眼楮都亮了,這和談之事,快的話明日就可談完,慢的話最多三五日。也就是說,少則後天,多則五日之後,她就可以看到那個清高傲慢的玉瑾成為人人唾棄的賤人,這怎能不讓她高興?
甄銳銘凝了凝眉,這些內宅的陷害之術,自不是他的強項。這都是甄家派遣的常年在宮中伺候甄皇後的老嬤嬤出的計策,因為之前甄婉玉太過清高自許,並不接受這個老嬤嬤,所以這個老嬤嬤一直听從甄銳銘的吩咐。
如今讓他對這個一向清高的妹妹說這些,真是有些難以啟齒。雖然如今這妹妹面對洛雅時,早已失了那份清高的姿態。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一向清高的甄婉玉,其實更是弄計耍狠的高手。她不接受那個嬤嬤,只是覺得自己的段數已經到了,而不想毀了自己的形象。
正如現在,其實她心中有許多陰狠的法子對付洛雅,但是怕東窗事發,從此聲名毀于一旦,更怕被澹台延厭棄,所以便假手于甄銳銘,即使出了問題,也可以將自己摘干淨。
「哥哥,你快告訴我,否則我心中總是不安!」見甄銳銘躊躇著不說話,甄婉玉又急道。
甄銳銘看了一臉焦急的妹妹,嘆了口氣,怕是不告訴她不行了,不過只是轉述一下那嬤嬤的計謀,也沒什麼大不了!想著便拿起桌上的茶杯飲了幾口潤潤嗓子,同時也緩了一下心情。
但是看到甄銳銘飲了桌上的茶水,屋頂上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勾起一抹笑容,這下不必費力再去給甄銳銘下藥了。
「那我與你說了之後,切不可再犯這般錯處了!」甄銳銘喝完茶,沉聲道。
「是。」
「這是姑姑身邊的老嬤嬤想的法子,她浸婬宮斗之術那麼多年,絕對是萬無一失的。我給她說了玉瑾郡主有九層以上的把握是真的失了清白的,她便讓我先去買通或者逼供玉瑾郡主的貼身丫鬟,掌握玉瑾郡主身體上私密的特征,再將那丫鬟滅口。
尋一個貪圖美色和貪財的官家之子,將此這特征告知于他。再讓他在宮宴之時請求西靖皇賜婚,到時西靖皇和玉瑾郡主定然都不同意。再讓他利用掌握到的玉瑾郡主身體上的特征,言道已經與玉瑾郡主有夫妻之實。」甄銳銘淡淡道。
甄婉玉眼前一亮,「如果玉瑾真的**了,說不定就答應了,如果沒有,那她要證明自己清白,勢必要驗身!但是這已經是對世家女子最大的侮辱了,別說澹台太子,就說一般的官宦人家,怕是都不會要她了!此計果然高明!」
「現在你放心了吧?所以不要再把那玉瑾郡主放在心上,好好抓住澹台太子的心才是最主要的!」甄銳銘接著道。
甄婉玉此刻已是面色紅潤,笑容滿面如春花綻開,她也端起茶杯輕飲一口,笑道︰「這個我自然知道!」
屋頂的水雲公子臉色已經黑透,眼中盡是殺戮之光,而洛雅雖然面色平淡,但是眼中卻是一片冰寒。兩人見甄婉玉也已飲下茶水,對視一眼,水雲公子立刻將瓦片覆上,再帶著洛雅飄身遠去。
兩人到尋了一處僻靜之地停了下來,水雲公子首先冷聲開口道︰「等到兩人聲名盡毀之後,我定然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不要動他們。」洛雅卻是低聲道,但是聲音中也碎著冰凌。
「這是為何?難道你真要讓他們毀了你名聲?」水雲公子不解道。
洛雅輕輕一笑,笑中盡是輕視與雲淡風輕,含著讓人生冷的笑意淡淡開口道︰「今晚過後,他們還有時間對付我嗎?有時候,活著是比死了更大的折磨。」
水雲公子一噎,好吧,遇到洛雅的事情,他又犯傻了!
他只能懊惱地轉移話題道︰「那我們現在要如何?難道在這里等到天黑?」
要知道,他們連晚飯都還沒有吃呢!自己餓一頓沒有關系,他可不想洛雅也跟著餓一頓啊,她已經夠瘦了。
「既然你和宇文晟睿是舊識,現在已經在這行宮之中了,便順道去拜訪一下吧。畢竟這件事要鬧大,還得要東蜀的人肯出來看熱鬧!」洛雅眼中光華流轉,淡淡地看向水雲公子。
水雲公子一愣,略微思索了一下,才點點頭道︰「如此也好,雖然只是一面之交,但當初也頗為投緣。」
洛雅眼眸眯了眯,更為深邃,深不見底。
兩人又飄身躲過沿途的侍衛,很快便來到宇文晟睿的門口,只听里面傳來劇烈的咳嗽聲。
水雲公子一停下來,便徑直推開了房門,洛雅視線投向房中,只見外廳空無一人,想必宇文晟睿在內房休息。
「誰?」水雲公子剛推開門,踏入房間,只見內房一道沙啞虛弱卻平靜淡然的聲音傳來。
水雲公子也不答話,他見洛雅隨後也進來了,便將門關上,直接向內房走去。
洛雅見此有些猶豫,畢竟這是男子的內房,但是她並非受封建禮教束縛的女子,也只是略微猶豫一瞬,便抬步跟上。
听到身後跟來的聲音,水雲公子的眼中有些暗沉,但卻看不出想法。
而這期間,宇文晟睿都沒有再出聲詢問,也沒有叫人,異常平靜,似是在等他們進去。洛雅不得不贊嘆,宇文晟睿沒有武功,身體有極為虛弱,有外人闖入,卻是如此從容淡定,倒是膽色過人。
一進內房,便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洛雅掃視了屋子一圈,只見床上半躺著一個男子,男子微微閉著雙眼,臉上戴了一整張銀色面具,正是宇文晟睿無疑。
宇文晟睿似是感知到了兩人進了房間,微微睜開了眼楮,淡淡看向兩人,眼中波瀾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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