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青臉色刷地白了︰「還沒回來,這都什麼時辰了?」
喜鵲吶吶道︰「快子時了,阿山先前回來了,說、說爺去了郡城……」
「郡城?」采青狐疑道︰「去郡城干什麼?莫非是為了呂梁的事?」
采青正想這事呢,于是笑道︰「可不是,兩位夫人到了此處,就這樣走了,顯得我多小氣似的!」
采青又看向一旁的年輕女子,眼楮一亮︰「這莫不是珍珠姐姐?可是巧了,看這富貴逼人的樣子,我還怕認錯了呢!」zVXC。
這時候,外面王媽媽來報︰「女乃女乃,爺讓人送信來,說今晚要在嘉興樓宴請祝大人和牛大人,請女乃女乃陪同兩位夫人一同前去。」
祝夫人點頭︰「才接了調令,派了江南州府一個通判之職,不久就要上任去了,這不才在離開前出來訪友,故土難離啊!」
喜鵲服侍著采青梳洗完畢,就听王媽媽進來回話。
「哦,女乃女乃,您洗好了?」蓮兒忙端了水,略微有些慌張地出了門去,留下愕然的二人。
「怎麼受傷了?」采青觸目心驚,顧卓寒會不會也?
采青先跟祝夫人說了幾句,總算是看到她了,她臉上便有了絲得意,鼻子里哼了一聲。
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只要顧卓寒沒事就好,不知道他跑哪兒去了。
「喜鵲,你多瞧著她些,這丫頭沒你沉得住氣。」采青皺眉將帕子遞給喜鵲,蓮兒那丫頭心性兒沒有喜鵲好,看來,過得去的就只有那身廚藝而已。
喜鵲連忙接過采青手中的帕子,急道︰「女乃女乃,我再去打水吧,蓮兒她像是有些不舒服,您別見怪!」這個該死的蓮兒,怎麼會出這樣的錯啊!她心里罵死了,蓮兒可是她像女乃女乃舉薦的人,女乃女乃不會怪她吧。
采青豎起一根食指,示意她噤聲,喜鵲連忙機靈地住了口,方才她是太過擔憂,這會兒有了主心骨,總算是回過神來。
喜鵲將采青給她的一個玉白瓷瓶打開,一股幽香撲面而來,喜鵲瞪了眼阿山,狠狠道︰「還不快點月兌衣裳,還要我伺候你嗎?」
她氣得不知道怎麼說話了,只拿手指著阿山。
阿山如今是顧卓寒的貼身小廝,今晚因為回來報信,就歇在了顧卓寒書房不遠的小房子里,采青到的時候,屋里還亮著燈,看來還沒睡下。
「媳婦兒,你相公我長得俊麼?」顧卓寒的聲音里含著戲謔,卻並未睜開眼。
喜鵲道︰「笨手笨腳的,還是我來吧!」說著彎下腰就要替他解開,那白布打成了死結,根本解不開,又拿桌上的匕首劃拉了幾下才劃破。
顧卓寒一口含住,讓她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只能听到「嗚嗚」的聲音。
「這是要高升了呢,可是喜事,夫人怎麼還愁起來。不知新來的父母官是哪位?」采青想,不會是李珍珠的那個丈夫吧,可不是好事。
喜鵲低頭,采青心道不好,如果是為了呂梁,勢必得跟那位霸王起沖突,人家位高權重,連郡守都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他一個小小的知縣算個啥?
忽然,采青發覺身邊有人,連忙睜開眼一看,卻見顧卓寒好好地躺在她身邊,身著最常穿的那件白色中衣,睡得正沉。
她那小模樣像是打翻了幾壇子陳年老醋,顧卓寒將她在懷里緊了緊,親了她一口道︰「放心,你男人不是采花賊!再說,就算是,家里有這麼一朵芳香四溢的花兒,每天都采不夠,絕對不會跑外面去采!」
采青將人請進了後面女眷住的院子,跟祝夫人在主位上一左一右地坐了,又請李珍珠落座,便不再理會她,只顧與祝夫人說話。
祝夫人笑得臉上都起了褶子,這麼多年了,采青還提起那件事,看來是個念舊之人,便起了結交之心。
李珍珠臉上神色變了幾變,她跟祝夫人關系一直挺好,可是如今這話讓她下不來台,來這里是祝夫人提的,說是多走動走動,對她夫君的仕途有好處,可是她哪里知道,自己壓根兒就不想來,看著郁采青容光煥發的樣子,心里的嫉妒和恨意噌噌地往上漲,手心被掐得生疼,才回過神來,對采青微微福了福身。
「我,還有女乃女乃!」喜鵲低聲道。
阿山見事情瞞不住,只好道︰「是,昨天爺得到消息,那賭坊本來說給呂勝半個月之期,可是昨天不知為何加了價,還故意剁了呂梁一截手指,呂勝急得暈了過去。」
喜鵲立即應了,這件事太嚴重,她雖年紀不大,卻見多了殘忍的一面。之前沒跟著采青的時候,她可是親眼見過一個姐妹被人牙子打死的,呂梁的事情讓她想起當時的事,暗自慶幸自己遇上了兩個善良又厲害的主子,打定主意往後一定要對主子忠心。
采青點頭笑了︰「說起這個,還得感謝祝大人跟夫人呢,上次親自派了人送夫君回鄉,可見大人愛才之心,采青這里替夫君謝過二位了!」
喜鵲上去輕輕敲了敲門,屋里燈忽然滅了,沒有一點兒響動。
「女乃女乃,爺沒事,我是自己不小心,中了機關。」阿山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因為挪動身子,明顯痛得厲害,眉頭不自覺地皺緊了。
換上一襲輕便隨意的夏衫,采青帶著王媽媽和喜鵲去了前面,蓮兒正張羅著茶水點心,跑前跑後的卻步履從容。那邊李珍珠跟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就站起身,采青迎了過去,笑吟吟地問︰「可是祝夫人來了,失敬啊!」
采青笑了,仰慕?那倒是,恐怕是那縣丞夫人李珍珠吧,她自小就很仰慕顧卓寒的。
采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怎麼會中了機關了,你們去那郡王府了嗎?」
「別急嘛!伺候我媳婦兒要緊!」說完在她睫毛上輕吻了下,順著鼻尖來到紅灩灩的櫻唇,此時一張一合的,像是無聲的邀請。
她這話說的隨意,祝夫人听了很是親切,笑道︰「顧夫人這話說的,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貧嘴!」采青啐道,「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膽大包天,竟敢去虎口拔牙,小心自己的小命!」
阿山伸手去解那打好的結,不小心踫到了傷處,疼得嘶地抽了口氣。
「這麼晚了……」
「你嚇死我了知不知道?」采青一陣後怕,對著他胸膛一陣捶打,之後惡狠狠地質問︰「說,昨晚干什麼去了?」
次日一早,采青就睡不著了,昨晚雖忙到那麼晚,之後因為擔心也一直睡睡醒醒的,每次下意識地去模身邊的位置,都是一片冰涼。
采青暗暗舒了口氣,只要不是牛縣丞就好,不然她老家那些產業可就要遇到阻礙了。
采青沉聲道︰「不許胡說,走,去看看阿山!」
「祝知縣?他來這邊干什麼?」
「夫人說的是,采青妹妹,沒想到你是個有福之人,咱們好久不見,今日可是有緣啊!」李珍珠強扯出一個笑容,比哭還難看。
顧卓寒見她已經知道了,索性全盤托出,最後道︰「看來真的不能做壞事啊,阿山那麼機靈的,竟然被你盤問出來了!」
過了會兒,燈又亮了,房門打開,采青和喜鵲進了屋,窄小的房間里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什麼都藏不住,因此,地上還帶著血的衣裳一覽無余。
呃,功課?采青腦子轉不過彎來,待被某人大力撲倒之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說的功課是什麼,可是為時已晚,已經被化身為狼的某人壓在下面動彈不得,只好委屈地抬眼望他︰「時辰不早了,你還要去衙門啊!」
「女乃女乃,清遠縣那邊的祝知縣夫人來了!」
祝夫人苦口婆心說了那麼久,見她卻不領情,便覺得自己是自作多情,索性不再理她,拉著采青的手熱情地寒暄著。
采青噌地站起來︰「胡鬧!做事也要量力而為,你們真是……」
「祝知縣過來訪友,听說那邊的縣丞夫人跟您和爺相識,說仰慕爺探花郎的風采,特意來拜會!」
「蓮兒,你還愣著干嘛?女乃女乃叫你呢!」喜鵲拉了她衣袖,低聲道。
采青讓她再敲,接著傳來阿山警覺地低聲問︰「誰?」
祝夫人便道︰「牛夫人,顧大人可是新科探花,雖然如今屈居縣令之職,將來可是無可限量,你跟夫人既然是同鄉,往後可得走得近一些,我總是不會害你!」
想起他還受著傷,便對喜鵲道︰「先替他上藥,再審問!」
「好,我馬上就去。」若單是李珍珠,自然用不著她堂堂縣令夫人出面,可是那邊的縣令夫人也已通過來了,不出去就怠慢了。顧卓寒跟祝知縣同朝為官,得罪了總是不好,現如今看著沒什麼關系,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遇上了。
祝夫人一臉的笑意,雖然上了年紀保養得卻極好,膚色白淨,看著很是精神。
「媳婦兒,為夫任你處罰可好?」顧卓寒嬉皮笑臉道,說著又湊到她耳邊,「昨晚的功課還沒做呢,都是為夫的錯,現在立馬補上!」
喜鵲偷偷覷了她一眼,小聲道︰「女乃女乃,阿山受了傷,我問他怎麼回事他卻不說,不知道爺他……」
采青連忙縮回手,卻被一只大手緊緊握住,顧卓寒笑吟吟地看她,伸出另一只手將她攬入懷里。
這丫頭該有多好的命啊,什麼都不懂,偏女乃女乃還這麼器重她,許多時候,自己都不能近前,只有她跟前跟後的,害她偶爾心里小小地嫉妒一下。干霸起是。
他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喜鵲有些奇怪,不過聰明的沒有做聲,跟蓮兒一起端了水盆進去。
「顧探花真是年輕有為,我們老爺每每提起,都覺得面上有光,往後回了家鄉,可得多走動走動。」
「行了!」喜鵲站起身,站到采青身後。
李珍珠方才跟祝夫人站在一起,以為采青會主動跟她打招呼,卻被晾在一旁,很有些尷尬。
「是啊,清遠可是個好地方,我們馬上就要走了,所以想著再來見見顧探花,往後天各一方,不知道何時再能相見!」她的話里微微有些感傷,采青道︰「大人莫不是高升了?」
采青伸手撫上他的臉頰,他的神情十分安詳,跟以往每天早晨看到的一樣,采青眨了眨眼,仿佛昨晚發生的一切如夢一般。
「害我提心吊膽了一夜,說,該如何罰你!」李珍珠在下面坐著,沒人跟她說話,她一口茶一口點心,待到兩人說完了話,她灌了一肚子水,吃了一肚子點心,也受了一肚子氣,等祝夫人說走的時候,連忙起身往外走。
喜鵲和蓮兒听見房里有了動靜,連忙上去敲門,過了好一陣,門才從里面打開,顧卓寒已經穿戴整齊了,臉上神清氣爽。
將藥粉倒在傷口,血漸漸凝固,不再冒出來,喜鵲這才撿起那塊布,已經浸透了,想了想扔在地上,將自己的手帕給他包上,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哦!」阿山被她一吼,連忙將鞋子月兌下,挽起一截褲腿,小腿就簡單地用一截白布扎住,卻並未成功止住血,正汩汩地冒著鮮血。
這件事沒有驚動任何人,就是王媽媽和蓮兒他們近身伺候的都不知道。畢竟,惹上了楚郡王,這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事,阿山和喜鵲都緊緊地閉上了嘴。
祝夫人看了眼李珍珠,道︰「听說是一個二甲進士,跟顧探花同年。」
采青站起來,深深地看了眼阿山,對喜鵲道︰「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听清楚了?」
屋里飄散著一股曖昧的氣味,蓮兒臉有些微紅,她雖然年歲不大,卻已經曉事了,瞧喜鵲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兒,輕輕嘆了口氣。
「所以,你們就偷偷模模打算把人偷出來?」采青挑眉看他,阿山諾諾應了,低下了頭。「現在,那呂梁被爺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呂勝醒了,帶著兒子連夜離開了楚郡!」
李珍珠極不情願,卻不好拒絕,只好硬著頭皮跟著二人去了嘉興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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