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將顧卓寒等人都下到了天牢,听候發落。楚郡王的事情則由權傾朝野的良王會同大理寺一起審理,這件事很快就傳了出來,不過一天時間,全京城都傳遍了,紛紛私底下議論皇帝識人不明。
一大早,采青就覺得有些不安,剛出院門就迎上了一樣焦灼的王翠蓮。
「采青,昨晚卓寒還是沒有回來麼?」王翠蓮劈頭就問。
王翠蓮姍姍來遲,因為顧卓寒的事情,她吃不下睡不著,身體一下子就垮下去了,跟沈夫人寒暄了幾句,就告了罪離開。
采青見她笑得勉強,大概也是擔心沈逍遙的安危,安慰她道︰「干娘別急,皇上聖明,定然不會冤枉好人的,而且,別人不知道,我們都曉得,楚郡王的事本就是皇上授意的。」最後幾句,她壓低了聲音,沈夫人也听出了她話里的意思,很快就鎮定起來。
采青心情也有些郁悶,不過還是盡量安慰沈夫人。
她稍稍鎮定下來,越想越覺得是這樣,皇帝部署那麼久,心思十分縝密,若說過河拆橋,這楚郡王不過是良王其中一個兒子,想要扳倒他這棵大樹還早著呢!若是此刻就殺了功臣,不是讓朝中大臣們寒了心麼?到時候,誰幫著他跟良王對抗?
采青將母女倆送出顧府,正好踫上阿山剛過了垂花門。
為了不惹沈夫人難過,采青聊起沈明月的事來。
管家從外面匆匆跑進來,大冷的天硬是跑出一身汗,一進院子就大聲嚷嚷︰
婆媳倆不敢相信,「管家,你是听誰說的?」
事情定了,沈夫人又愁起來︰「真不知道這次皇上是什麼意思,若是逍遙這次出了事,什麼都是白搭!」
想通了這點,她連忙讓喜鵲去喚阿山,細細地吩咐了幾句,阿山趁人不注意,悄悄地出去了。
沈夫人也是這個想法,瞥了眼女兒道︰「她是個心性高的,想先相看一下,你說這是什麼話?哪有大姑娘相看女婿的?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來的是沈夫人和沈明月,後面只跟了幾個體面的婆子丫鬟,很久沒見,兩下見過之後,沈夫人上來拉了采青的手,強扯出一絲笑意,點頭道︰「好孩子,終于又見到你了!」寺底論審。
沒過一會兒,就有丫鬟來報,說沈府來人了,采青忙讓人請進來。
「沒有,想必事情多,皇上要留他商議大事吧!」采青甚是掛心,但還是安慰王翠蓮。
采青卻對沈明月另眼相看了,她倒是個主意正的,自己要過一輩子的男人,當然看過才放心啊,雖不說百分之百準確,起碼有個底也好。
「回夫人,老太爺擔心爺,讓奴才去打听了,如今城里都在傳,皇上偏信良王一族,要對爺動手呢!」
采青沒想到,久等顧卓寒不歸,竟然還下了大牢,一家人都懵了。顧鋒一輩子老老實實,從來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顧卓煙卻有些幸災樂禍,她雖然盼著顧卓寒好了,她這個妹妹可以沾一點光,可是內心深處對于他分去了爹娘大部分的心思十分抵觸,此刻她的心思頗有幾分微妙,下意識瞥了眼采青有些蒼白的臉,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采青也接受不了,不過此時不能亂了方寸,她扶住王翠蓮道︰「娘,我們不能亂了陣腳,皇上不是還沒說要怎麼處置麼?我再派人去探,一定會有好消息的。」
「夫人,沒有想象的那麼嚴重,爺和沈公子他們雖然打入了天牢,但皇上沒有說會如何處置,我大膽猜測,皇上這是故意使的計策迷惑人呢!」阿山將自己探到的事說出來。
沈夫人輕嘆一聲︰「唉,說來也是我們明月沒有那個福分啊!」對于這件事,沈夫人還是有些耿耿于懷。
她的話語中,嘲諷居多,還帶了絲絲不屑。想到一向不待見明玉的沈老夫人一下子大轉彎,沈明月偶爾還是有點難過,若是進宮的是自己,哪還容她在自己跟母親面前擺架子?
沈夫人母女倆也沒放在心上,可憐天下父母心,她也是同樣的心情。
這麼久的日子,那門婚事想來已經黃了吧,得去信讓她回京,不然她初來乍到,也不好搭上線啊!
「這不是真的!我一定是听錯了是不是?」王翠蓮身子一晃,怎麼會這樣?
沈明月笑了︰「娘,事情都過去了,而且,我覺得現在挺好的。」說著朝采青感激地看了一眼︰「多謝姐姐上次來信鼓勵我,不然,我也沒那麼快看開。」
「希望如此!」王翠蓮下意識地相信采青的話。
「真的?」沈夫人眼楮一亮,如若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王翠蓮坐了許久,腦子還轉不過彎來,顧卓煙勸她︰「娘,哥哥已經這樣了,您要保養好身子,千萬別胡思亂想啊!」
「伴君如伴虎!明玉的性子,在後宮中也不是那麼好混的。」沈夫人嗤之以鼻,采青倒是很贊同她的話,明玉膽子小,年紀也小,就算有些心思,都是些周姨娘教的內宅婦人爭斗的手段,沈府後院人很少,後宮卻是人吃人的地方,進去那里,還不知道是福是禍呢。
「老夫人,夫人,奴才派人去打听過了,听說皇上將押送楚郡王進京的功臣都狠狠發落了一通,如今,爺他們已經下了天牢了!」
「月兒現在看著倒是開朗不少,以前她心里把沈家的責任看得太重,我倒還有些慶幸她病得是時候了。」沈夫人也只是糾結了一下,不過想起另一件事又苦笑道︰「不過,現在府里有人算是得意了,好在采青你來了,我終于可以出來透透氣,不用看有些人趾高氣揚的神氣樣子!」
采青請母女二人落座,又讓人去通知王翠蓮,這是該有的禮數,雖然王翠蓮不管事,但她跟顧鋒是身份最高的人,理應到場。
沈夫人自然滿意,若沈家人出面,別人難免閑話,采青跟她們親近,能出面更好。
「怎麼樣?」采青忙問,沈夫人母女也停住了腳步。
想了想于是笑道︰「干娘不如這樣吧,等最近這件事情過了,我找機會安排一下,就不顯得突兀了。」
王翠蓮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焦躁地走來走去。
她記得,當日收留榮芸的時候,她曾經提過,自己就是董家的女兒,只是諸多原因,她跟嫡母不和,卻是董相國寵妾的女兒,在董府的地位不容小覷,只是嫡母心如蛇蠍,替她尋了門極差的婚事想要打發她,榮芸不願湊合才偷偷離家的。
按理說,顧卓寒等人幫皇上拔出了眼中釘子,就算是不立即封賞,絕計是不會打入天牢的。莫非,皇帝攝于良王的婬威,不敢動他,現在就開始卸磨殺驢了不成?
采青愕然,沈明月無奈地向她解釋道︰「是周姨娘,明玉進了宮,封了個七品常在,她可得意了,如今走路都帶著風,儼然是沈府的二夫人呢,連祖母都對她客客氣氣的!」
采青在信里跟她說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富貴不一定是福,像采青姐姐這樣,找一個貼心的丈夫,才是一個女人真正想要的。
沈明月許久不見,現在出落得更是漂亮了,上次選秀沒趕上,這一晃,如今就已經十六歲了,女敕得跟水蔥似的,身量又長高了些,比之前見時又亮麗了三分。zVXC。
采青眼楮一亮︰「那敢情好!明月妹妹這般佳人,自然要嫁最好的人家。」
「明月妹妹上次病了,我也沒機會去看你,真是抱歉!」上次大病一場,沈明月失去了入宮的機會,不過後來從顧卓寒口里知道沈逍遙跟皇帝的約定,知道其實根本不用沈明月去爭取這個機會,沈家的皇商地位也是穩穩當當的。
采青又道︰「如今選秀過了,明月妹妹的事情也該操辦了,干娘一定心里有了主意吧?」
「這該怎麼辦?這該怎麼辦?」
管家又道︰「夫人,奴才問過好多人,連宮門口都去了,大家都這麼說!」
她想著,或許那董家的嫡次子是個良配,不用伺候公婆,等成親後就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最適合明月恬淡的性子了。
采青搖搖頭︰「不可能!」
沈明月紅了臉,嗔怪地瞥了她一眼,沈夫人卻呵呵笑,她們家不比官家那麼講究,也不介意在女兒面前說這些事,道︰「倒是有幾家來提親的,一個是董相國的嫡次子,十八歲,听說德行不錯;另一個是個參將,不過娶過一房妻室,但無子嗣。還有些人品不怎麼好,我們就推了。」
「嗯,我還听說,明日大理寺就會審理楚郡王一案,主審的卻是良王。良王一貫心高氣傲,這回怕是落入皇上的算計之中了!」采青感到事情越發的撲朔迷離了,良王根基甚深,想要讓他露出什麼馬腳可不是輕易的事,顧卓寒等人怕是還要在天牢里委屈些時日了。
她當然想象不到,皇帝的心機有多麼高深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