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阿旺楠杰看著眾人，說道︰「好了，你們都先下去吧。月尊祭司也需要休息。」
「是，教主。」眾人行禮後告退。
月尊白瑪看著阿旺楠杰，「教主過目了波瓦送去的那份名單嗎？教主意下如何？」
阿旺楠杰兩手攀上月尊白瑪的雙肩，伺候月尊白瑪的婢女還在身旁，月尊白瑪不由得往後縮了一步。
阿王楠杰卻笑了起來，湊上前，在月尊白瑪的耳畔低語，「你現在已經是本尊的人了，還能怎麼逃？」
阿旺楠杰的話，讓月尊白瑪一陣耳熱。
阿旺楠杰抬起後來，玩味的看著月尊白瑪，「你做的決定當然都有你的道理，我又豈能有不同意的地方？」
月尊白瑪听阿旺楠杰這麼說，卻著急起來，「教主，這些事情都是教務中的大事。切不可摻雜一絲一毫的私人情感在里面，不然……」
「你終于承認我們之間是有私人情感的？」阿旺楠杰依然玩味的眼神，邪魅的笑。
月尊白瑪卻完全笑不出來，「我只是希望教主不要把教派中的事情當做兒戲，如果教主沒有什麼事了，我就先退下了。」
月尊白瑪正要轉身，阿旺楠杰卻一把拉住了月尊白瑪的手，「你生氣了？」阿旺楠杰彎身低頭，故作孩子氣的看著月尊白瑪。
月尊白瑪轉過身來，看著阿旺楠杰，一臉嚴肅認真的說道︰「教主，我只是希望教主不要把教派中的事務當做兒戲。創業艱難，守業亦是艱難。更何況，竺巴噶舉現在還沒有完全創立起自己的基業。每一步都需要我們所有人去努力……」
「本尊知道，只是你這樣日夜勞累也不是辦法。」阿旺楠杰說罷，讓婢女前來攙扶月尊白瑪下去休息。
月尊白瑪也確實感覺身體有些乏了，便和婢女一同出去。
阿旺楠杰坐到教主專屬座位，翻閱起月尊白瑪所做的記錄。不禁在心里感嘆月尊白瑪處事的周全和謹慎。
阿旺楠杰提起筆，在月尊白瑪所作記錄的本子上再添了些、修改了些。待所有都清點完畢，阿旺楠杰便對司儀說道︰「你把本尊的意思重新騰寫一遍，宣告出去。再把那些調動名單，張貼出去。」
「是，教主。」頂著高帽的司儀，放下長杖，從阿旺楠杰的手里接過那絲薄。
另一司儀在殿外行禮，稟報道︰「啟稟教主，羅峰谷谷主求見。」
「進來。」阿旺楠杰往後靠在椅子上，看向殿外。
尼瑪走進殿內，向阿旺楠杰行禮。「參見教主。」
「起來吧。你也累了，怎麼不多休息休息？」阿旺楠杰示意婢女為其看座。婢女們連忙抬來一紅木椅子，尼瑪謝過，坐上。
尼瑪說道︰「小的知道教派中事務繁多，所以也不敢耽擱，剛把人馬交接清楚就來找教主了。」
「有事？」阿旺楠杰和尼瑪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還是能看到尼瑪的黑眼圈，心里也著實感動。
尼瑪遲疑的看著婢女，阿旺楠杰會意，一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是，教主。」婢女們紛紛整齊的退下。
尼瑪見所有人都已離去，這才說道︰「請教主贖罪，小的之所以不想當著婢女們的面跟教主商討，就是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小的夫人是娑羅國公主的事。」
「這個我能理解。你且說吧。」阿旺楠杰說道。
尼瑪身體微微前傾，「教主，小的夫人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只要教主一聲令下，小的夫人便可與教主的人馬匯合，前往娑羅王國。小的夫人之所以沒有跟著小的一同前來拜見教主，也是因為希望能有夫人守住羅峰谷，好把一個完完整整的羅峰谷交給雷神教主。」
「尼瑪的言外之意是？」阿旺楠杰不禁疑惑起來，霸下的酋長在竺巴噶舉還未離去，不可能會派兵滋擾羅峰谷。而嘲風部落更不可能在羅峰谷和霸下同時來竺巴噶舉時進攻羅峰谷。如果嘲風真那麼做了，也不過是促使霸下和羅峰谷結成聯盟，這對嘲風而言，有害無益。
尼瑪遲疑了下，也只好說道︰「小的本不想說這些瑣事，讓教主分心。如今教主問起來，小的也只好如實說來。」
「但說無妨。」
尼瑪說道︰「霸下酋長此次和小的一同前來拜見教主，小的本無需擔心羅峰谷會被侵犯一事。只是，如今的嘲風部落，如虎添翼，對羅峰谷和霸下根本不懼怕。所以小的才擔心羅峰谷會出事，便讓夫人在羅峰谷看守，以免發生不測。小的夫人自幼跟小的一起，也是經歷過沙場歷練的，有她在，小的也放心。」
阿旺楠杰疑惑的看著尼瑪，「何來如虎添翼？莫非霸下酋長私下與嘲風結成聯盟？」
如果真是如此，阿旺楠杰也無需擔憂。霸下的勢力和嘲風聯手，如若正面較量，贏的必然是竺巴噶舉。
尼瑪卻搖頭，「嘲風部落是找到了靠山——格魯派。」
「格魯派？」阿旺楠杰心里倒抽一口氣。這個名字如同一聲悶雷響起，他都離開烏思藏了，格魯派的人還一直不放手！
尼瑪說道︰「正是，這格魯派勢力越來越大，行事也極為囂張。更有傳言，格魯派的人和撒加王朝日漸往來，勢力更是不斷擴張。」
阿旺楠杰不禁沉思起來，格魯派此次偏偏要和一個小小的部落聯手，它的目的又怎麼可能是羅峰谷？看來，又一場惡戰不得不上演了。
尼瑪繼續說道︰「教主，小的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阿旺楠杰說道。
尼瑪這才說道︰「教主，小的認為，教主越早和娑羅王國取得聯系越好。娑羅王國實力強大，既可以庇佑我竺巴噶舉，又可以讓更多的人知道竺巴噶舉。竺巴噶舉的教義也可以被廣而告之。」
阿旺楠杰點頭，「你說的極是，本尊會好好考慮的。」
月尊白瑪正在小寐，卻听到門外有些許的喧鬧聲。在睡夢中夢見梅索猙獰面容的月尊白瑪醒來，望了一眼床榻旁的央吉瑪，「外邊在嚷什麼？」
央吉瑪遲疑了下，說道︰「月尊祭司，好像是牟楠殺死了梅索。波瓦隊長正在處理這件事呢。」
月尊白瑪不禁從床上起來，「不是有倉央牙看著嗎？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事？」
央吉瑪說道︰「具體的，奴婢也不清楚。奴婢只听到從外邊路過的婢女們說，倉央公子和牟楠一起，殺了梅索。」
「殺了梅索？」月尊白瑪張開雙臂，婢女們立即會意，為其更衣。央吉瑪則說道︰「月尊祭司，梅索那個女人是死有余辜，何苦為了這樣的人耽擱了您的休息？」
月尊白瑪嘆息一聲，「只怕事情沒這麼簡單。」
囚房，牟楠看著一行璃國人。
「你們想知道梅索現在成什麼樣了嗎？」牟楠問道。
眾人都不說話，低著頭。唯有一個老婦人，偷偷打量著牟楠。牟楠看著那個老婦人，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我知道，這群人中，你才是地位最高的人。」
老婦人不言，只是看著牟楠。
牟楠咧著嘴笑笑，有幾分地痞的模樣。
「梅索死了，是我殺死的我。你們說，我算不算你們的半個恩人？」牟楠往囚房靠了靠，讓自己離老婦人更近一些。
老婦人依然不說話，只是看著牟楠。但眼神卻變得憂心起來。這時，一個蓬頭垢面，穿著斜肩寬袍的男人沖了過來，「你把梅索殺死了？那我們怎麼辦？我們怎麼辦？你怎麼能殺死梅索？怎麼能？」
那男人沖動的樣子，讓牟楠往後退了一步。牟楠不禁疑惑起來，梅索害他們害得那麼慘，他們為什麼還害怕梅索死去？真是一群不知好歹的人！
「你們喜歡被梅索那個女人算計？好，我算長見識了。」牟楠心里十分不悅。他本以為這些人會因為梅索的死而歡呼的。
其他人也都互相望望，議論開來。一時間，囚牢之室，成了繁華喧鬧的菜市。
「因為他們的身體里有梅索種下的機關蠱毒……」月尊白瑪走了過來，冷冷的看著牟楠。
牟楠看到月尊白瑪，心里一陣發虛，遲疑了下，終究還是跪地行禮。「參見月尊祭司。」
「你眼里還有我這個祭司嗎？還有教主嗎？」月尊白瑪慍怒的看著牟楠。
「我……」牟楠想要說什麼，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說。
月尊白瑪看著跪在地上的牟楠，「你起來吧，你長本事了，已經不受本座和教主的管制了，你的跪，本座消受不起。」
「月尊祭司……」牟楠眉頭緊蹙，不知道該說什麼。
沉默，讓整個囚房顯得壓抑。
半晌，月尊白瑪才又問道︰「牟楠，你說本座待你如何？」
牟楠不知道月尊白瑪是什麼意思，但也只好如實回答︰「月尊祭司待我恩重如山，如同再造。」
「教主待你如何？」月尊白瑪忍住心里的怒火，再次問道。
牟楠也只好如實回答︰「教主寬容我的一切，賜良宅新居，恩同父母。」
月尊白瑪不禁冷笑一聲，「恩重如山，恩同父母。這些話還真是好听，既然你是這樣想的，又怎會違背教主的意思？沒有教主的命令擅自行動，是嚴重的違反教規！本座重來沒有想到，你會犯這樣嚴重的錯誤。」
牟楠急切的說道︰「難道梅索不該死嗎？她害死月兒，又到羅峰谷去胡作非為。如果不是她，月兒怎麼會死？您又怎麼會遭遇那麼多麻煩？」
月尊白瑪看著牟楠，極為嚴肅的說道︰「梅索是死是活，都應該由教主來定奪。雖然你我都知道梅索的死已成定局，可什麼時候死，我們依然要听從教主的。這就是教規，你知不知道？」
「我……」牟楠無話可說。
月尊白瑪看向囚房中的人，「你來這里做什麼？」
牟楠遲疑了下，小聲的回答道︰「我只是想來救他們，他們也都是被梅索害的。」
月尊白瑪輕輕嘆息了一聲，「我給你講了這麼久，你還是不明白。身在竺巴噶舉，任何事情都不能擅自做主，一切都要听從教主的意思。教主並沒有命令放他們，你就不能擅自做主知道嗎？」
牟楠只好點頭，「知道了。」
月尊白瑪又說道︰「雖然你想救他們，其實，你也是害了他們。」
「嗯？」牟楠疑惑的看著月尊白瑪，其他人也都疑惑的看著月尊白瑪。而月尊白瑪卻看到人群後的老婦人伴隨著一聲沉悶的爆炸聲，倒在地上。眾人連忙看向那老婦人，咕咕喇更是哀嚎起來︰「阿母拉——阿母拉，您怎麼樣？」可是，哪兒還有他的阿母拉？
接著，一聲聲爆炸聲，此起彼伏。
月尊白瑪不忍心見，轉過身去。
牟楠心里十分驚愕，「怎麼回事？」
月尊白瑪卻咬著牙，不想說話。牟楠見月尊白瑪如此慍怒和惋惜，也不敢再出聲。
直到所有的聲音都銷聲匿跡了，月尊白瑪才長長的嘆息一聲。「其實他們無需這麼快死去的。」
「月尊祭司，他們都是怎麼了？」牟楠依然不明白，滿是疑惑。
月尊白瑪說道︰「你難道忘了梅索會做機關毒丸？他們的身體內都被梅索下了機關毒丸，如果梅索一死，他們也就跟著死了。這就是為什麼，梅索能在他們中間作威作福的原因。」
牟楠更是疑惑了，「可梅索已經在我來之前就死了，他們怎麼可能這個時候才發作？」
月尊白瑪說道︰「人死了，可血液還會流動一會兒，身體的某些器官還在運作。要全部停止，也需要一段時間。」
「我……」牟楠忽然跪在地上，「月尊祭司，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沒有遵守教規，請月尊祭司處罰我吧。」
月尊白瑪搖頭，「你不用這麼著急著請罪，該罰的一個也逃不了。不過，本座現在好奇的是，到底是誰告訴你，那‘千蛇傳說’可以將人致死的方法？」
牟楠低著頭。
月尊白瑪轉過身來，看著跪在地上的牟楠，不禁嘴角揚起一絲冷笑，「就算你不說，本座也知道。看來倉央公子是在竺巴噶舉呆膩了。」
「月尊祭司，都是我自己猜到的，不管倉央的事。」牟楠急切的說道。
月尊白瑪不再理會牟楠，往牢房外走去。
牟楠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追了出去。「月尊祭司，真的只是我自己猜到的，不關倉央公子的事。真的不關他的事，都是我自己想到的。」
牟楠剛要追上月尊白瑪的腳步，月尊白瑪便對身旁的婢女說道︰「去叫倉央公子來見我！」
「是，月尊祭司。」婢女退下。
牟楠仍然執著的說著，「月尊祭司，我真的沒有騙你，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到的。我倒騰了‘千蛇傳說’那麼久，梅索卻還是不死，我心里十分疑惑。就在想，有這麼多蛇咬她、啃噬她，她怎麼可能活那麼久。于是我就想到了‘千蛇傳說’的內部構造，然後就用尖刀伸入木桶中，把那些小洞挑開。那些蛇就從小洞中爬了出來。梅索就被咬死了。」
月尊白瑪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看了牟楠一眼，接著繼續往前走去。
牟楠繼續說道︰「真的，月尊祭司，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果騙你，我願意被天打五雷轟。」
月尊白瑪再次忽然停住腳步，讓牟楠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一顆心髒嚇都都快跳出來了。牟楠怯怯的看著月尊白瑪，月尊白瑪的目光則似一把利劍。月尊白瑪輕啟朱唇，沒有任何表情的說道︰「你為了你的大舅子，當然願意被天打五雷轟了。」
牟楠看著月尊白瑪轉身而去的背影，心里慌亂不已。卻也只有趕緊追上月尊白瑪的步子，只是希望月尊白瑪不會太為難倉央牙才是。
到了月尊白瑪的房間，月尊白瑪坐到上位。牟楠則在房間中央跪著，央吉瑪在一旁，看著牟楠，也著實為他捏了一把汗。
不一會兒，倉央牙便被帶了過來。
倉央牙與牟楠互相望了望，月尊白瑪立即說道︰「你們兩個就不要再眉目傳情了，該懲罰的，本座一個都不會落下。本座也著實好奇，倉央公子上次違法教規之後，一直到現在都還是戴罪之身吧？怎麼？這麼著急著想要再受點懲罰了？」
倉央牙一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樣子，跪地行禮後說道︰「小的實在不知道月尊祭司是什麼意思，小的愚鈍，還望月尊祭司明示。」
月尊白瑪冷笑一聲，「你愚鈍？如果你愚鈍，會將本座和教主視為掌上玩物嗎？如果你愚鈍，會將‘千蛇傳說’致人死地的秘密告訴牟楠？你跟本座裝什麼？本座又不會給你出演費！」
倉央牙和牟楠都愣住了，對月尊白瑪最後一句話甚為不解，但不用猜也知道不是句好話。
倉央牙大喊冤枉，「月尊祭司，這絕對是個誤會啊，月尊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