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肉就站在面前,很是玉樹臨風。
湛明瀾語塞,不知剛才的話被他听去多少,倪好好倒是立刻笑著拍馬︰「封總您好,謝謝你請我們吃那麼好吃的蛋糕,您人真好吶。」
「不客氣。」封慎微笑,反問,「你們等會去哪里玩?」
倪好好說︰「打算去逛逛shoppingmall,看看新上市的衣服。」
「好。」封慎微頓,依舊很有禮節,「歡迎再來這里看電影。」
倪好好點頭。
封慎的視線落在湛明瀾臉上,停留了一小會就移開,雙手負背,再次點了點頭,便挪動長腿離開了。
等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于視線,倪好好湊過去對湛明瀾說︰「他好像在生氣,大概是听到我們剛才肆無忌憚地討論他,還說他是一塊肥肉。」
「還好吧,也不是說他壞話。」湛明瀾覺得封慎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
「因為他對你有意思,自然想從你這里听到類似英俊,威武,睿智,成熟有魅力等贊語,誰料到會被說成一塊肥肉?」倪好好繼續分析,「你剛才真不該那麼說的!」
「……等等,少糊弄我,肥肉論不是你先提出的嗎?」。
「要不你發個短信解釋一下?」倪好好試探。
湛明瀾搖頭︰「不用了。我已經和他坦承了自己的想法,他是介意的,所以我們之間不可能。」
「說起來你真是死腦筋,人和人的感情是需要培養的,也許你這會不喜歡他,但過一會就發現他的好,心動了呢?你何必將話說死呢?換做其他男人,也許還會厚臉皮貼過來,但他顯然不是一般的男人,是被逢迎慣了的,你那番話看起來就是變相拒絕……」倪好好嘆氣,斜眼看湛明瀾,幽幽道,「你還在想你那個薄情寡義的大哥吧?」
「沒有。」湛明瀾立刻說。
「否定得太快,就是心虛。」
「真沒有。」湛明瀾低頭,打開包,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我只是覺得任何感情,都需要誠實對待,我不想拿他來填補我的空白期,如果要和他開始,我必須將自己的狀態說清楚,不介意的話我願意嘗試,介意的話就算了。就這麼簡單。」
倪好好瞅了她一眼,又嘀咕了一句「怎麼會有你這樣的死腦筋」。
*
周二,市場部就新一季的項目推廣計劃開了一整天的會議,因為爭議很多,會議拖到晚上八點才結束。之後,湛明瀾回到辦公室,整理好資料,放進抽屜里上好鎖,關閉電腦,拎著包走人。
開車回家的路上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
「湛總,我是銷售部的小陳,那個,我和湛博俊今晚請騰達的工程師在青宴吃飯,湛博俊喝得多了,吐了一地,周師傅家里有事,一時半會也不能開車來接我們,我請服務員幫我們叫輛車,得到答復這個時間段很難叫到車子……我本想好好等的,但是湛博俊他醉得太厲害了,剛才又吐了很多,我真擔心……對……現在睡在沙發上……」
湛明瀾趕到青宴的208包廂,一進去就聞到滿室的酒氣,湛博俊正躺在沙發上,小陳正拿著熱毛巾幫他擦臉。
見湛明瀾趕來,立刻起身,說湛總,您來了。
湛明瀾俯身,伸手拍了拍湛博俊的臉,喊了他的名字,他哼了哼,然後傻笑了一下。他身上全是酒味,兩顴泛紅,呼吸聲很粗很重,看來是醉得不輕,褲腳上還有嘔吐物的殘漬。
「這是怎麼回事啊?」湛明瀾問。
「哦,是這樣的。」小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解釋,「我和湛博俊最近在盯騰達的那個項目,想試試看能不能拿下,就聯系了騰達方面負責這個項目技術部分的羅工,約好了今晚六點吃飯。因為羅工是北方人,愛喝茅台,酒量特別好,湛博俊被他灌了不少酒,喝的時候臉色就有些不對了,但又不能推卻,只好硬喝。後來羅工接到電話,說要趕去另一個局,改日再約,就大搖大擺地走了,他一走,湛博看起來很瘦,但人高骨頭重,胃里又灌滿了酒,沉得很,湛明瀾拉過他的一條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小陳搖搖晃晃地拉過湛博俊另一條手臂,兩人都非常吃力地扶著他走。剛走出包廂,湛博俊突然「呃」了一聲,原來是小陳的手肘不小心頂在他的肚子上,他一難受,就朝小陳的方向吐了出來。
小陳本能地躲了一下,身子踉踉蹌蹌,也顧不上撐住湛博俊,湛博俊頓時失去了平衡,昏昏沉沉地往湛明瀾的方向倒去。
一陣手忙腳亂。
情況糟到不行。
對面的包廂門突然被打開,幾雙皮鞋出現在柔軟的地毯上,其中一雙停頓了一下,然後往湛明瀾這個方向過來。
「湛明瀾。」
湛明瀾抬眸,看見封慎正站在她面前。
「這是怎麼回事?」他問得很直接。
「我弟弟喝醉了,我要扶他出去。」湛明瀾說。
「我來。」封慎貼近,接過掛在湛明瀾身上的湛博俊,輕松地扶住,「走吧。」
湛明瀾和小陳就跟在他後頭。
走到門口,湛博俊喉嚨又是一陣聲響,又吐了一大口。
「上我的車。」封慎示意停在青宴門口的一輛長車,側頭對湛明瀾說,「太晚了,女孩子開車不安全,我送你們回去。」
「不用麻煩了。」湛明瀾說,「要是等會他吐在你車里就不好了。」
「不麻煩。」封慎平靜地看了她一眼,冷峻的臉上沒有溫度,「舉手之勞。」
駕駛座上的司機師傅已經下車,幫他們打開車門,小陳第一個坐進去,封慎將湛博俊塞進了後座,然後側開身子,手扶著車門,對湛明瀾說︰「上車。」湛明瀾也就跟著上了車,封慎親自關好後座車門,自己去了前面。
車子緩緩啟動,湛博俊歪歪地倒在湛明瀾肩膀上,嘴里不停地說著什麼。
湛明瀾只怕他會再吐出來,幸好他沒有,他又嘀咕了一些後便睡著了。
「等會你將車鑰匙給我,我會派人將你的車開回你的地方。」封慎突然說了一句,目光透過後視鏡,對上了湛明瀾的眼眸。
「真是麻煩了。」湛明瀾說。
封慎似乎輕笑了一下,沒興趣理會她的客套,雙手枕著後腦勺,垂下眼簾,片刻後閉上眼楮。
因為湛家在城東,而小陳住的是鬧市區,順路過去先將小陳送回家,然後再開往湛家。
夜色濃濃,靜謐的車里,只剩下湛博俊的鼾聲。
四十分鐘後,到了目的地。
下車時,也是封慎親自將醉得不省人事的湛博俊扶下車,湛明瀾撥了家里的電話,讓佣人阿姨出來一趟,幫她一起將湛博俊抬回家。
封慎讓湛明瀾叫車鑰匙交給他,她從口袋里拿出鑰匙,遞給他。
借著路燈,湛明瀾突然看見封慎的外套上有一處嘔吐物的殘漬,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歉疚地說︰「真的很抱歉,弄髒了你的外套。要不這樣,這個外套我幫你清洗一下?」
封慎看著她,然後月兌下了自己的外套,遞給她︰「那就幫我清洗一下。」
湛明瀾點頭。
佣人阿姨很快走出來,和湛明瀾扶著湛博俊上去。
封慎坐在車里,直到她們開門進去,他才吩咐司機開車。
湛明瀾和佣人阿姨扶著湛博俊進屋,剛跨進門,發現言敬禹也在。
殷虹看見湛博俊醉成這樣,大為驚訝,急著問這是怎麼了,湛明瀾就將今晚的情況和她解釋了一下。
殷虹吩咐佣人阿姨拿來了解酒的藥片,又讓她煮了一鍋冬瓜海帶湯,準備給湛博俊醒來後喝。
安頓好了湛博俊,湛明瀾下樓到廚房喝水,殷虹突然拿起沙發上的一件外套,好奇道︰「這件外套是什麼時候放在這里的?也不是敬禹的……」
「媽,那是我朋友的外套。」湛明瀾放下杯子,走過去,解釋道,「剛才就是他送我和博俊回來的,博俊不小心吐他衣服上了,我拿來洗干淨再還給他。」
正坐在桌前喝茶的言敬禹抬了抬眼皮,視線定格在那件黑色的外套上。
「是這樣啊,那的確要給人家洗干淨再送回去。」殷虹模著外套,又說,「這西服一看就是很貴的,我明天讓阿姨送去干洗店。」
「嗯。」
「誒,真沒想到博俊會醉成這樣,他平常不太喝酒的,偶爾喝個啤酒都會滿臉通紅今天卻喝成這樣。」殷虹搖頭,嘆了口氣。
「他也是為了拿下騰達那個項目,做出成績證明給我們看。」湛明瀾說。
言敬禹突然放下茶杯,兩手十指交叉,說道︰「關于騰達的單子,銷售部的馬總和我一起分析過,希望不大,就算中標,收益也很有限。我認為不必讓博俊再花時間跟進這個項目了,跟下去也是浪費時間而已。」
湛明瀾側過頭,看著言敬禹,說道︰「不管怎麼樣,博俊這麼努力,我還是會支持他的。」
言敬禹笑了,淡淡道︰「我只是客觀分析,沒有否定博俊的努力,瀾瀾,你別曲解我的意思。」
湛明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說話了。
殷虹想了想說︰「我覺得敬禹說的有道理,騰達那個項目,躍華早就跟進了,听說和騰達幾個高層都建立了關系,而且他們在價格上太有優勢,我們除非在技術方面超越他們一大截,否則中標希望很小,不過在技術方面,我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比躍華強很多……這事我也覺得不必再花時間下去了。」
湛明瀾噤聲。
「可憐的博俊。」殷虹嘆氣,撫了撫額,「我再上去看看他。」
殷虹上樓後,言敬禹起身,走到湛明瀾身邊,隨意問了句︰「是誰送你們回來的?」
「朋友。」湛明瀾說完,欲轉身回房。
言敬禹拿起沙發上的那件外套,打量了一番,直直地看著她︰「男人的?」
湛明瀾伸手拿過封慎的外套︰「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