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郎。」凌悠然低低喚了聲,攤開他的掌心,指甲輕輕地搔了下,十三郎顫了顫,想退卻被緊緊壓住,一時臉上紅暈飛散,直到耳根。大著膽子,將她滑女敕的小手緊緊一握,長滿薄繭的大手來回蹭動,直讓她起了一身的雞皮。
這娃,竟也學會**了?一面享受這磨人的愉悅,一面將手搭在玉瑾的手背上,「玉瑾。」感覺到他瑟縮了下,卻並不拒絕,于是大著膽子自他的手背輕輕撫上去,靈活地鑽入他的衣袖里,若有還無地撩撥。
玉瑾臉上騰地燒得厲害,心里像有只螞蟻在輕輕地咬,癢得不行,一雙眼盈滿了水光,半是清醒半是迷離地看著她貼近的臉,頭微微地後仰,兩手撐在身側,領口微開,露出一對迷人的鎖骨,端的十分誘惑。
「玉瑾……」細碎的吻如雨般落下,一點點漫過他清澈的眉目、秀氣的鼻子、光潤彈性的唇,每親一下便動情地喚一聲。
玉瑾只覺得喉嚨干得厲害,渾身像被她吻去了氣力,雙手漸漸撐不住,身體輕輕戰栗著一點點地往後倒去,頗有些不勝之感。
她順勢壓了上去,兩人一起滾倒在大床上,順勢還將十三郎也拽了下來,紗帳輕合,燭火漸暗,被翻紅浪,婉轉吟哦,輕喘低回,如泣如歌……迷人春色,悄然彌散。
室內**良夜,春光正濃。而屋頂上,有人孑然而立,被風吹冷的鳳眸,隨著那屋里漸熄的燭火一點點黯淡下去。
而對面回廊下,一人獨倚,抱著雙臂,不經意間抬頭望上來,唇邊滑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似自嘲又似微憫,忽然足下一點,縱身飛掠了上來,落在那人面前。
「如此月色,一人獨賞豈不寂寞?」此人端的神秘,每次靠近他,總感覺他身上有什麼力量在召喚著自己靠近。
「柳二郎?」妖孽瞟了他一眼,薄唇輕合︰「滾!」
柳二郎不以為然,笑道︰「何必這樣無情。令你黯然神傷的人又不是我,沖我發什麼火?更何況,你我也算同病相憐……」
「同病相憐?」意思是他也如自己這般為情所殤,妖孽只覺得听了極大的笑話,「就憑你,也配?」他懂得情為何物麼?在蠱毒的煎熬中長大,在犧牲同伴的環境里求存的人,還懂什麼叫情?
柳二郎笑笑,他那點諷刺對自己來說,算不得什麼,只凝神端詳著他的絕色面容,越看越覺得似曾相識,「你是誰?無憂身上的合歡蠱是你給解的?」雄雌蠱之間本是存在感應,而這幾天他雖也靠近無憂,卻完全感覺不到她身上的蠱蟲。唯一解釋,就是她身上已沒了蠱。
反倒是眼前之人,每每靠近他,體內的蠱便蠢蠢欲動,像是受到了什麼巨大誘惑,恨不能破體而出。一如此刻。
妖孽輕嗤︰「不懂你說什麼?丫頭好好的,什麼時候中了蠱毒?」面上雖不承認,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看來蠱王已經開始想要汲取「食糧」,正無形中召喚著附近的「獵物」。柳二郎體內的合歡蠱約模是感應到了。而且,很快地,將有更多地從南荒出來的家伙會感應到……他的身份只怕要藏不住了。
「你身上有蠱。」柳二郎逼近一步,語氣篤定,「你究竟是什麼人?」很明顯,他身上的蠱比自己的厲害得多,以至于想要吞噬自己的合歡蠱。
越是厲害的蠱越是渴望吞噬更多的蠱來壯大自己,有些個甚至會因為汲取越來越多的蠱毒而強大到完全控制了宿主的意志,讓宿主失去自我,就比如——蠱王。
妖孽退後一步,臉上肌肉微微扭曲,體內的蠱王開始騷動不已。柳二郎眼神毒辣,一下子就看出不對勁,面上浮起一個怪異至極的笑︰「怎麼?受不住了?想撲倒我?」
妖孽眼神驟冷,不屑一笑︰「再饑不擇食,也不會選擇你。你在我眼里,就是一蟲豸。」
「蟲豸固然可鄙,然對蟲豸起念的你不是更可悲麼?哈哈,我記起來了——」柳二郎忽而大笑,笑聲蒼涼,不知是為自己還是為妖孽。他終于想起來一人,那人驚鴻一瞥,乃是族中聖子。當年他還是幼童,初入南荒時,曾遠遠見過那人一眼,那人媚色天成,一笑傾國,高高在上的樣子,可惜眼中卻是沉重蒼涼,那雙眼,因此深深印刻在腦海中。
那時低在塵埃里的他,很是羨慕。直到後來,才知道原來所謂的高貴的聖子,被捧在手心的聖子,不過是個培育蠱王的傀儡。甚至比他這些打滾在蠱毒中,為求生存不惜吃掉同伴血肉的人更可悲。
依稀記得,那人當時牽著一孩童,與自己差不多年歲。面容與那人肖似,是那人的孩子,也剛被選為聖子。只是不過一年時間,便听到聖子失蹤的消息,且是帶走了族中蠱王。一時轟動全族。
妖孽臉色微白,那笑仿佛利刃般生生將他戳得鮮血淋灕,而越來越強烈的**,似乎不受控制,唯恐自己真做出那等禽獸之事,低怒一聲,霍然出手將他拍飛。
柳二郎不知因何沒有抵抗,任由自己像只斷線的風箏,于空中墜落。睜大的眼,倒影著他狼狽而逃的身影。
妖孽一路狂奔,幾乎是落荒而逃,回到城中秘宅,一頭撞入房間,合上門,整個人如被抽了骨頭般,癱軟著慢慢坐下,將頭埋入雙膝之中,卻驀然觸及那滾燙如鐵的物事,止不住一個寒顫,猛地抬頭,面色鐵青,似怒又似悲。
漸漸露出一絲悲愴的笑,伸指以指甲在手腕上狠狠一劃,鮮紅的血一下子濺了出來,灑在地上。不一會,便匯成了淺淺的溪流。看著那艷麗的血色,心里涌出無比的暢快之感。身上的熱度也漸漸消退許多。
在里間收拾整理的少年听得響動,連忙跑了出來,見到地上大灘的血,頓時嚇了一跳,「主子,你受傷了?」
妖孽搖頭,「祈不必擔心,不過小傷罷了。」
「是誰傷的主子?」祈拖過醫箱,幫他清潔包扎。然而看到傷口卻已經有了答案。這是自傷。看看他神色,有些恍然︰「莫不是,那東西要發作了?」
「嗯。」妖孽輕應,祈卻能感覺其中沉重之意,臉上涌上擔憂之情,「這才發作主子便要自傷,那日後可怎番煎熬?主子不是從越太子手中換來了那東西嗎?為何不用?即使是耗損心脈,也強過最後被蠱王吞噬心智!」
妖孽默然。垂下的眼睫,在他玉白的臉上投下薄薄陰影,顯出幾分脆弱之意。
祈觀其神色,低聲道︰「可是舍不得無憂郡主?」
妖孽笑了下,是舍不下。舍不下的何止一個無憂。還有父親。即便那些盡是些丑陋的記憶,可是難忘父親神智清醒時悲涼如風的眼神。
花大代價從越太子手中換得那傳說中的東西,可是,他不敢輕用。
祈處理好傷,黯然嘆息,略做收拾,提了醫箱回去,道︰「我吩咐人給你備熱水吧。」
*
日上三竿,縱夜狂歡的凌悠然還窩在被子里不願起身。
一陣急切的拍門聲將猶自酣睡的三人吵醒。玉瑾一骨碌爬起,披了衣裳去開門,「什麼事?」
「宮里有旨意下來,趕緊讓郡主出去接旨吧!」通傳的侍兒還喘著氣,顯然是跑的很急。
玉瑾忙地回身,將凌悠然自溫柔鄉里挖出來︰「郡主,宮里來人啦,趕緊起床去接旨,別怠慢了!」
凌悠然睡得迷迷糊糊,哪里肯起,倒是十三郎先起了來,強行將她拽起身,玉瑾端來洗漱之物,幫著她打理。
凌悠然半睜著眼,任由玉瑾侍弄。迷迷糊糊想著︰莫不是六皇女果然將李側夫告到了女皇面前,這是傳自己進宮了解情況去了?
胡亂猜測著,任由玉瑾拉著去見了傳旨的宮侍。原來只是傳女皇口諭,讓她進宮見駕。
當即連早餐也不及用,便上了馬車,玉瑾悄悄塞了幾塊糕點給她,「妻主好歹用些墊肚子。」
「好玉瑾,真體貼。」凌悠然笑著藏了糕點,在他臉上輕輕一捏,玉瑾紅著臉跑了。心道,玉瑾成了親倒越發賢惠了。
進入宮門,但見巍巍宮牆,殿宇森森,金瓦紅牆,飛檐斗拱,金碧輝煌之間,盡顯華麗精致。
洸殿內,凌悠然終于見到了聞名已久的女皇。四十多歲的年紀,身穿明黃色繡著鳳凰圖紋的錦袍,頭戴花冠,相貌端正,目光溫和,周身氣勢不見帝王的凌厲,反倒如慈愛長輩般讓人心生好感。
「無憂拜見陛下。」凌悠然慢騰騰地要下跪,听得女皇溫聲道︰「不必多禮。」立刻從善如流,直起腿愣是沒跪下去。
女皇眼中含笑,不以為意︰「來人,賜座。」
凌悠然在右下首坐了,低眉斂目,一副乖巧恭順的樣子。
女皇仔細將她端詳了一番,滿意地點了下頭。
「無憂丫頭看起來氣色不錯,身體已大好了吧?」
「謝陛下關心。無憂身體已是無礙。」
「如此就好。」女皇笑得意味深長,目光落在她清麗月兌俗的眉眼上,一絲懷戀之意自眼中一閃而過,低低一嘆,「想當年,你進宮之時還是一個女童。時光如水,一下子就長成大姑娘了,還娶了夫郎。」那眉那眼,像極了那人。觀其神氣,亦如那人般鐘靈毓秀,想必再多些時日,必也是一傾國絕色。
「雖一晃多年,然而無憂見陛下卻還如當年所見那般,容色鮮艷,還是那樣和藹和親。」凌悠然微抬眼,不著痕跡的捧了她一下。
女皇果然心懷大開,「丫頭還是如小時候那般嘴甜,盡說好話。」
「無憂說的可是大實話!」凌悠然一本正經,「想家中李叔父,不過半月不見,不但眼角長皺紋,就連白發都冒了出來……」不著痕跡將話題帶到李側夫身上,端看女皇如何反應。
誰知女皇卻沒有接話頭,只上下將她打量著,一個勁點頭,片刻才笑道︰「今早虞兒送了個新鮮物事過來,說是風扇可扇出涼風,那東西是你搗鼓出來的?」
「是我無聊之作。」
「倒也別致。不過,這些到底是奇婬巧技,登不得大雅之堂,玩玩還可,且莫沉迷其中,好女兒當文韜武略,為家為國,干番大事業才是。就如你母親那樣,保家衛國,建功立業,為百姓敬仰。」女皇語重心長,當著如長輩那般教誨。
凌悠然有些模不透她的意思,只乖巧地應了,暗道︰難道她要讓自己帶兵打仗?不要吧。自己可不是那塊料。
再說,自古手握重兵者,多為上位者所猜忌,不得善終。
又絮叨了一會,女皇見她雖是看著有些綿軟,卻還挺為受教,心中暗自點頭,這才道出正題︰「今日召你來,一來看看你這丫頭長成如何?身體是否真個好全了。二是,因著虞兒一個勁地夸贊你,朕也有幾分好奇,那風扇是怎麼搗騰出來的……看到你能有如此神韻氣度,朕很欣慰。你父九泉之下,想也該十分欣慰才是。」
郡王君?听這語氣,莫非女皇和父親之間還有什麼JQ不成?
凌悠然暗自思忖,好奇地想從她口中知道更多,女皇卻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提到自己的子女,「想朕這麼多兒女,數寶兒最不省心,已到婚嫁之齡,卻還頑皮如孩童,真是讓人頭疼,也不知日後哪家女子才管得住他,唉……」
寶兒?凌悠然想了下,才終于記起那是皇貴君所出的八皇子,即六皇女的同胞弟弟。听得女皇頗為感慨,忙地安慰道︰「無憂雖不常出門,卻也曾听人說過,八皇子最是孝順知禮,陛下的擔憂是多余的,多少人求也求不來這樣的好兒郎呢。」
「哦?」女皇頓了頓,微傾身,半真半假地笑問︰「那些人里可也包括無憂?」
呃?蝦米?凌悠然真懷疑自己听錯了,抬頭對上女皇笑意深深的眼,一時有些搞不懂她此言何意?
難道是誰造謠說自己肖想八皇子?思及此,忙地撇清︰「陛下可別听信人言,無憂有自知之明,絕不敢肖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若是朕願意把那東西賜給你呢?」女皇進一步暗示。這孩子,反應有些遲鈍啊。
「陛下之意是——」凌悠然有些不敢想,莫非女皇忽然心血來潮,要亂點鴛鴦,將八皇子賜婚給自己?
不是吧。雖是旁支,可好歹也算是同出一族,也不知道是否近親。更何況,自己已經有婚約了。
見她猶自有些迷糊,女皇干脆點明了︰「呵呵,寶兒雖是調皮了些,卻是難得的孝順孩子,配你這丫頭,卻也卓卓有余。」
說到底,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凌悠然心里翻個白眼,還綽綽有余,誰稀罕?!
「無憂意下如何?」
還真是?凌悠然無語,這麼多貴女,為何偏偏選中自己?莫非最近太出風頭了?不娶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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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吃飯,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