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點好了一切,蘇紅袖歡天喜地地跟著楚軒出了門。
她站在門口,遠遠看到楚軒好像在對他的手下吩咐些什麼,那些人垂著頭侍立在一旁恭恭敬敬听著。
反正也是與她無關的事,蘇紅袖對楚軒和他手下們的談話內容一點也不感興趣。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面前兩匹上好了馬鞍,搖頭晃腦的黑色駿馬上。
不,其中只有一匹稱得上是駿馬,另外一匹怎麼這麼矮?只到她的小月復。
看它那副搖頭晃腦,不住甩尾巴的熱乎勁兒,不像是馬,倒像是一只看到了許久未見的主人,不斷向主人獻媚討好的大狗。
蘇紅袖往前一步,伸出粉白的小手模了模馬的脖子。
馬兒立即「嗤」的一聲從鼻子里噴出了一股潮濕的熱氣,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楮,低下頭朝蘇紅袖粉女敕的掌心湊了過來。
蘇紅袖越看越愛,忍不住抱住小馬的脖子,兩只手上上下下,不住撫模起了小馬脖子上蓬松的絨毛。
未幾,楚軒和他的手下們談完了話,把幾個碩大的包袱甩到了那匹比較高的馬的馬背上,回過頭來冷冷冰冰掃了蘇紅袖一眼。
「上馬。」
楚軒冷道,話音剛落,已經策馬前行,不一會兒就和蘇紅袖拉開了幾十步的距離。
蘇紅袖驚愕不已,楚軒是要她騎上面前這匹矮腳馬嗎?
可是這匹馬只到她的腰,它看起來根本負擔不了任何重量,她要是真騎上去,它一定立馬就趴下了,保準被她壓死。
蘇紅袖嘀嘀咕咕,小小聲在楚軒後面抱怨︰「這個不可以騎!這個好小。這個好像一個狗。你可以不可換一匹高一點的馬給我騎?」
楚軒完全不搭理蘇紅袖,蘇紅袖在後面羅嗦個不停,他在前面策馬前行,眼看就要進入密林,看不見影子了。
「沒有高一點的馬,不騎就用腳走。」
遠遠的,蘇紅袖听到楚軒在樹林里不咸不淡地道。
她癟了癟嘴,一聲不吭地翻身上了馬。
蘇紅袖胯下的那匹矮腳馬看起來不頂事,沒想到跑起路來還挺快,馬蹄的的,不多時,蘇紅袖就策馬趕上了楚軒。
她四處張望,對沿途所見的一切景物都贊嘆不已。
「哇!快看!這棵樹好高!比你的皇宮還要高!」
「咦,這是什麼果子,長得好像櫻桃,能吃嗎?」
「快看!快看!那邊那只鳥的尾巴好像孔雀開屏!」
蘇紅袖就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左看右看,對所見的一切都充滿了驚奇。
不僅如此,她還像個打開了的小喇叭,唧唧呱呱說個不停。
楚軒連一個字也沒有回答她。
蘇紅袖一個人自言自語,說了老半天,嘴巴有點干了,她胯下的小馬也好像有點體力不濟,呼哧呼哧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天色開始漸漸變黑,大朵的烏雲遮蓋了藍天,看起來,好像要下雨了。
楚軒翻身下馬,找了個可以棲身的山洞,往里面堆滿了干草,帶著蘇紅袖走了進去。
山洞很小,一個蘇紅袖坐進去,再加上一堆熊熊燃燒的篝火,幾乎沒剩下多余的地方了,楚軒便坐到了山洞口。
外頭轟隆隆響起了打雷的聲音,淅淅瀝瀝飄起了小雨。楚軒在火堆里不知道烤著什麼東西。
他烤熟了一個,拿出來,把黑乎乎的一大坨丟給了蘇紅袖。
蘇紅袖聞著極香,好像山核桃的味道,又好像長壽果。
應該是某種堅果。
蘇紅袖卯足了勁兒,憋得小臉煞白,怎麼樣也咬不開堅果的外殼。
楚軒冷冰冰掃了她一眼,從她手里拿過了小西瓜那麼大的堅果,兩只手一掰,喀嚓一聲,不費吹灰之力就打開了果子。
蘇紅袖臉頰微紅,抬起頭,小小聲向楚軒道了聲謝。
天色更黑,不多時,外頭電閃雷鳴,嘩啦啦開始下起了傾盆大雨。
楚軒一直坐在山洞口,他挺拔的後背就仿佛一個堅不可摧的巨大屏障,擋住了外頭呼嘯的寒風,以及寒風夾雜而來,刺骨冰涼的雨水。
如果沒有他,外頭的暴風雨早就刮進山洞,打濕篝火,把蘇紅袖活活凍死了。
蘇紅袖瞥了眼堵在山洞口的楚軒,再用眼角的縫隙偷偷打量了他一下,不知為何,粉白的小臉悄悄漲紅,就好象一個剛剛熟透的番茄,鮮艷欲滴。
「你……你可以坐進來一點,可以找塊石頭堵住洞口。」
蘇紅袖支支吾吾,心口噗通噗通跳得厲害,小臉也愈發嬌艷,紅得發燙。
「我找不到石頭。」
楚軒不耐煩道,折斷了手中的枯枝, 啪一聲把它扔進了熊熊燃燒的篝火里。
半夜里蘇紅袖照舊被楚軒裹得像個圓滾滾的球一樣,堆在了山洞里。
她很快就睡著了,雖然這是她第一次睡在危機四伏,杳無人煙的荒郊野外。
外頭時不時都會發出兮兮索索的詭異腳步聲,野狼的嚎叫聲,還有不知名野獸的嗚咽和喘息。
楚軒高大的身軀半倚在洞口,他眸色犀利,面無表情,一瞬不瞬盯著外頭漆黑一片的密林。
時不時有野獸從他身邊路過,綠瑩瑩的眼楮在密林中晃了一下,盯著山洞看兩眼,旋即又退開了,嗚嗚咽咽發出了一連串含義不明的申吟。
一路走走停停,蘇紅袖不知道楚軒這是要帶她去哪兒,他好像知道他們的目的地在哪兒,但是每當蘇紅袖問起,楚軒要不就是背對著她,一語不發,要不就直接用一句充滿不耐煩的「閉嘴」來堵住蘇紅袖的口。
如此行走了五天五夜,道路越來越狹窄,馬兒早就無法前行,楚軒放走了它們,背著蘇紅袖穿行在了狹窄的山澗。
第六天早上,道路豁然開朗,山澗正前方出現了一個炊煙裊裊的小村莊。
這個小村莊四通八達,從各個方向都有羊腸小徑通往這里,它更像是一個中轉站,一個往來的商者和旅人必經的休憩之處。
楚軒問村里的人要了一間干淨的茅屋,他放下蘇紅袖便不知去向,應該是去張羅吃的和用的了。
蘇紅袖一個人孤零零留在屋子里,百無聊賴,她東轉轉西轉轉,茅屋很簡陋,里面什麼都沒有,連最基本的灶台都不見。
蘇紅袖想煮口水喝都找不到地方生火。
她唯一所能做的就是收拾好屋子,打點好床鋪,這樣楚軒一回來就可以好好休憩,用不著再為了照顧安頓她而忙個不停。
做完了這一切,蘇紅袖仿佛習慣成自然一樣,不知不覺就從包袱里翻出了楚軒的裘衣,尋找到上面的破洞,拿著根簡易的魚骨針開始為楚軒縫補起了衣物。
這一個多月來,楚軒身上破掉的衣服都是蘇紅袖縫補的,蘇紅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一看到楚軒的衣服上有破洞就渾身不舒服。
等到她反應過來,她每每早就已經拿起針線自發自願開始給他縫補。
就像現在,蘇紅袖小心翼翼,一針一線縫著,其實她並不擅長做針線活,她是狐,不是人,根本不需要穿衣服。
因此她每縫三五針,必定會有一針戳到自己的手指頭。
不過縫了半個多小時,蘇紅袖的手指頭已經不知被扎了多少下,疼得她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然而她依舊嘟著嘴,既像受了什麼委屈,又像在和自己手上的衣物在慪氣,一針一線縫著。
楚軒回來的時候,已經日落西山,家家戶戶都點亮了油燈。
從窗口往外望去,天地浩大,天上的繁星璀璨明亮,地上的燈火搖曳閃爍。
當房門「喀嚓」一聲響,楚軒偉岸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蘇紅袖顫了一下,兩個黑黑圓圓的大眼楮瞬間發亮,像個好不容易等到主人回來的小貓,邁著小步子兮兮索索迎了上去。
「你回來了?你怎麼回來得這樣晚?你沒在外頭遇到什麼危險吧?我跟你講,這里有點怪,不是什麼好地方。剛才你不在,我看到好幾個人鬼鬼祟祟蹲在窗戶外面,好像想進來偷東西,今天晚上咱們把房門鎖牢一點……」
蘇紅袖也不管楚軒有沒有在听,嘀嘀咕咕說了一大堆,等她好不容易把話說完,她抬起頭來仔細一看,這才發現楚軒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身邊還跟著另外一個人。
一個身穿長袍,長發蒙面的男人。
看起來好像有點眼熟。
男人一見蘇紅袖,雙眼瞬間一亮,他從楚軒身後邁步上前,前後左右仔仔細細打量起了蘇紅袖。
「極像,極像,確實很像。」
男人嘴里不住念叨著,勾起唇角模了模胡子。
仿佛感覺到什麼危險似的,蘇紅袖瑟縮了一下,兮兮索索靠近了楚軒,小心翼翼藏到了他背後。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她大吃一驚,她听到楚軒在跟那個男人小聲談論著︰「兩百兩,換她,不能再少了。」
「太多了,一百兩。」
「一百八!」
「一百五?」
「成交!」
蘇紅袖目瞪口呆,不可思議地看著楚軒,陌生男人給了楚軒一張銀票,上來就拉蘇紅袖的胳膊,竟然要把她帶走。
「我不要!」
蘇紅袖尖叫一聲,就像只受了驚的小獸,往後「撲簌」一聲藏到了楚軒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