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四瞟我一眼,用雙手猛地捋了一把臉,快步走了出去︰「呦,是俊海呀,快進來快進來,蝴蝶在我這里。」
我走出來沖李俊海點了一下頭︰「那五呢?」
李俊海指了指門口︰「嚇破尿脬了,在門口撒尿呢。」
胡四哎喲一聲,猛地沖出門去︰「放肆!你他媽怎麼在我門口撒尿?不要了?」
那五提著水淋淋的褲子進來了,他的氣色似乎很好,嘿嘿笑著︰「四哥真講究……遠哥,好了,報完案了。」
我對還站在旁邊氣咻咻的胡四笑了笑︰「四哥,簡單弄幾個小菜,哥兒幾個一坐。」
胡四沖趴在吧台上偷笑的村姑嘟囔道︰「听見了嗎?你大叔讓你去炒幾個小菜,他要跟你一坐。」
村姑白了胡四一眼︰「老板真能鬧,俺哪有那個級別?」
胡四猛一跺腳︰「叫你去你就去,哪那麼多廢話?他不跟你一坐,我跟你一坐還不行嗎?你又不是什麼處女。」
那五站在門後老鼠似的吱吱笑︰「四哥肯定把人家辦了,要不怎麼知道人家不是處女?」胡四轉過身來,一把掐住了那五的脖子︰「我叫你小子跟我沒大沒小,我他媽掐死你。」那五哎喲哎喲地叫喚︰「四哥撒手,我受傷了,疼啊,快撒手,我叫你四爺還不行嗎?」胡四撒了手,拿過那五的手看了兩眼︰「挺嬌貴啊你,這叫受傷?還沒我那次厲害呢。去年我半夜回家,走到半道兒遇上兩個醉漢,本來以為我沒喝酒,收拾他們手拿把攥,誰知道人家有凶器,一人手里捏著一塊磚頭,把我那個砸啊,差點兒死在路上……操,人要是該當著倒霉了,喝口涼水都塞牙,放個屁打著腳後跟,操個逼夾破蛋子皮。」李俊海拍了拍笑岔氣了的那五︰「你跟我來。」那五看了我一眼,他似乎很害怕李俊海。
我對胡四說︰「四哥,我們三個先進去說會兒話,完了再陪你聊。」
胡四拽拽我的袖口,小聲說︰「關鍵時刻不能放過一個人,先化驗化驗那五再說。」
我點點頭︰「我知道。」轉身摟著那五進了旁邊的單間,李俊海也跟了進來。
進屋坐下,我讓李俊海先別說話,問那五報案的過程。那五說,他一進門說他就是剛才被人搶劫的那個人,警察就踹了他一腳,問他剛才跑到什麼地方去了?那五說,當時我嚇傻了,害怕搶劫的那幾個人找到他,殺他滅口,就找了個地方藏起來了,後來一想還得依靠政府,就來報案了。警察就把他帶到了一個房間,大昌正做完了筆錄在桌子上按手印,警察讓大昌先出去等著,就開始問他事情的前後經過。因為事情發生的時間很短,那五幾句話就說完了。警察問他,看沒看清楚那幾個人的長相?那五回答說沒看清楚。警察又問,在你去銀行之前都有誰知道你要去銀行取錢?那五說,當時楊遠在場,吩咐完就出差去了,還有李俊海也在場。警察就出門把李俊海喊了進來,問他,這段時間你在干什麼?李俊海跟警察拍了桌子,這錢有我的一半,我他媽神經了?我搶自己的錢?然後就列了幾個證人,證明他沒離開過市場,也沒打過電話。有一個警察就出去了,好象是去了市場找這幾個證人去了。不大一會兒那個警察回來了,讓李俊海走。接著問那五,楊遠去哪里出差了,那五說,別瞎琢磨了,楊遠會搶自己的錢?警察就笑了,誰懷疑楊遠了?我們是問你,楊遠去了哪里?這是在替他操心呢,怕他知道自己的錢沒了,亂懷疑人,再鬧出命案來。
「哈哈,這個警察有點兒意思,」我笑道,「依你的經驗,這個警察是逗你玩兒還是真的?」
「好象是真的,」那五喘了一口氣,「我听見里屋有幾個警察在說,楊遠打從出來就老老實實做生意,賺錢不容易,要是知道自己的錢被人搶了,那還不得氣瘋了?弄不好老毛病又犯了,逮誰砍誰,把咱們這一帶的治安又攪和壞了。後來警察又問我,楊遠跟誰有矛盾?我說,這你們應該知道,楊遠剛出來的時候跟黃胡子打過一架,不過這都是好幾年的事情了,再說黃胡子也不知道我要去銀行呀。警察就不問了,讓我也幫助找線索,經常跟他們聯系,就讓我走了。對了,審問……操,不是這個詞兒,接待我的那個警察我見過,就是你住院的時候去找你,被芳子罵走的那個。」
「是他呀,」我想起來了,那個警察很年輕,也很和氣,「呵呵,那伙計不錯,等將來破了案,我請他吃飯。」
「請他吃他媽了個逼!」李俊海插話說,「咱們跟他們是兩股道上跑的車,你還想來個警匪合作不成?」
「海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那五期期艾艾地說,「我記得你曾經說過,跟警察合作是咱們的必經之路。」
「說完了沒有?」李俊海驀然色變,「那五,老老實實回答我,這事兒是不是你干的?」
那五的臉一下子黃了,猛地轉向我︰「遠哥,你听他說了什麼?!」
我搖搖頭︰「那五,在人沒找出來之前誰都是懷疑對象,包括你,包括你海哥,甚至包括我。」
一听這話,那五的脖子脹得通紅︰「遠哥,我不是膘子,你這話沒有道理……」
「住口!」李俊海跨前一步,一把捏住了那五的脖子,「小子,跟你李爺玩兒‘二把毛’是吧?告訴你,你還女敕了點兒那幾個人是誰?今天你說出來我就放了你,如果你膽敢糊弄我,你就準備去死吧!」那五想用手去撥李俊海的手,猶豫了一下又沒敢,無助地望著我︰「遠哥,你們這是弄了些什麼?讓我死也不用這樣啊,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啊。」我點了一根煙給他插在嘴里,柔聲說︰「那五,我還是那句話,咱們三個都是懷疑對象,先從你開始。你必須說清楚了,在這個過程中你都跟誰聯系過,不然你別想走。」那五似乎是豁出去了,大聲嚷嚷︰「我從市場走了就直接奔了銀行,跟誰也沒有聯系過!」李俊海把手一反,扳著他的腦袋就把他摔在了地下,一腳踩住了他的半邊臉︰「不知道你李爺是干什麼的是吧?」順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把酒瓶子,啪地砸在那五的腦袋上,碎片四濺︰「說!不說直接弄死你!」沒等那五說話,李俊海的第二把酒瓶子又上去了,「你以為你干了什麼就萬事大吉了?沒門兒!」
那五沒有了聲息,我站起來往地下一看,那五腦袋下面整個是一攤血,他的頭發飄在這攤血上面,來回晃蕩。我蹲子拍了拍那五的臉,低沉著嗓子說︰「那五,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我不想跟你重復了。你還是說了吧,不說你是逃不過去的,我發誓,我楊遠不能容忍我的身邊藏著一個家賊。如果你說了實話,我可以放你一馬,你困難我甚至可以把這些錢都給你。如果你干了丑事兒還不想承認,我就不管了,讓你海哥看著辦,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吧。」
「這小子在跟我裝死呢,」李俊海又抓起一個酒瓶子,啪地在地上磕掉了瓶子底,「我他媽捅死你。」
「海哥,我說,我說……」那五艱難地張開了被鮮血眯住了的眼楮,「扶我起來,我跟你說實話。」
「啊?!」我猛地楞住了,「那五,還真的是你?」
「遠哥……遠,遠哥啊!」那五打開李俊海扶他的手,號啕大哭,「我冤枉死了啊我!我不想活啦!」
李俊海猛撲過去,揮拳要打,我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別打了,不是他。」
一听這話,那五大叫一聲「遠哥」,竟然暈了過去。
我看看咬牙切齒的李俊海,把手一攤︰「呵呵,明白了吧?沒他什麼事兒……唉。」
李俊海皺著眉頭反問道︰「不是他難道是我不成?」
我嘬了一下嘴巴︰「不是他,也不是你,更不是我,呵呵,這個人厲害,慢慢來吧。」
「那好,」李俊海伸腳踢了踢那五,「別裝啦,這些哥哥們比你挨揍多了,從來沒這麼多毛病,起來吧。」說著用腳尖把那五往旁邊一勾,讓他翻了個身子,走到牆角拿起來拖把擦地下的血跡,「操,讓胡四這個假干淨看見,又好不高興了,快他媽起來呀,我要擦地,」那五剛才似乎是真的暈過去了,吃力地坐起來,雙眼迷蒙地看著我和李俊海,李俊海又踢了他一腳,「閃開閃開,給胡老四打掃打掃衛生。」我拿過一沓濕巾丟給那五︰「把臉擦擦,沒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