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上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穿過,一個黑影撲通跳了下來,月光下,他手里的獵槍泛著黝黑的光。我蔽在下水管的旁邊一動不動地盯著他,這個人往上看了一眼,罵聲「膽小鬼」,忽地從我身邊跑到了平台的西頭,四下打量了一下,把槍別到後腰上,扒著平台翻到了院子里。我匍匐著爬到平台的的一個煙筒旁邊,冷眼往下看,這個人先跑到院子的柵欄門那里,用力拉門,拉了幾下沒拉開,索性不拉了,抽出槍沿著那堆板材似的雜物轉著圈找我。我看見另外的三個人嗖的掠過柵欄門向北邊跑去,這個人似乎也看見了他們,獵槍在月光下一閃,一個箭步竄到柵欄門的半腰,想要翻出去,似翻非翻的時候,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猛地向他跳了過去。在空中我就將一只手做成了抓他的獵槍的姿勢,另一只手做成了摟他脖子的姿勢。我只看見他在柵欄門半道上猛一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恐,接著我倆就雙雙倒在了地上,我沒等他爬起來,就拽過槍管,用槍托猛地砸在他的後腦勺上,他一聲沒吭,噗地趴在了地下。我貓著腰,拽著他的一條腿把他拖到了那堆雜物的後面,喘口氣看了看外面,除了偶爾駛過的汽車,什麼動靜也沒有。
我半蹲在這個人的頭頂上,用槍管戳了戳他的臉,壓低聲音問︰「你是誰?」
地下沒有一絲聲響,莫非他死了?這麼沒有抗擊打能力?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還在喘氣,很微弱。
估計是昏過去了,我拽著他的腿又把他往里拖了拖,把獵槍夾在掖下,探出頭去瞄了柵欄門一眼,很平靜。
我從那堆雜物的另一頭轉出去,貼著牆根到了柵欄門的邊上,剛想翻身上去,北邊就傳來了說話聲。
一個像是濟南口音的人急促地說︰「我明明看見他跳出去了,怎麼一眨眼就沒了呢?」
腳步聲戛然而止,一個我們那里的口音說︰「咱們太倉促了,應該先進這里面扶我一把,我進去。」
來不及多想,我躡手躡腳地退到雜物西頭,踩著雜物翻身上了平台,趴在煙筒邊盯著柵欄門。
那幾個人真夠笨的,兩個人托著一個人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抓住了柵欄門上邊的槍頭,上邊的那個人卻再也爬不動了,低聲吼,放我下來,里面黑洞洞的什麼也沒有,趕緊上他是不是又回去了。那個濟南口音說,你「膘」啊,他一看這種情況還敢回去?跳下來的那個人悶聲說,你懂個蛋子,蝴蝶我了解他,他是不會丟下自己的伙計跑了的,別他媽叨叨了,趕緊回去,也許還能堵著他。一陣嘈雜的腳步眨眼消失在夜色里。不能再等了!我扒著靠近我的一個窗台就上了五子他們呆的那間屋子外面的一個牙子。里面還在嘻嘻哈哈地說話,我一把推開了窗戶︰「五子!」
五子嗖的把腦袋轉了過來︰「我操,你怎麼在那里?跟哥們兒捉迷藏?」
我剛想讓他們趕緊離開這里,門就被推開了,我連忙閃到了窗簾後面。
窗簾被風刮得忽悠忽悠擺動,擺動中我看見一個人站在門口,抱歉地笑︰「對不起對不起,喝多了,走錯門了。」
關凱?那個人轉身的剎那我看清楚了,是關凱!五子罵了一聲「滾你媽的」,走過去一腳踢關了門。
我一扒窗台跳了進來,抓起來我的衣服提在手里︰「春明,拿著我的電話,大家趕緊走!」
「出什麼事兒了?」五子一把拉住了我。
「來不及說了,」我就勢攥住了他的手腕子,「你也一起走,跟我下去見一個人。」
「怎麼從這里走?」五子見我拉他往窗台上靠,使勁甩開了我的手,「不行,在濟南我還沒掉過這樣的價……」
「去你媽的!」我一把將他推到了窗台邊,「跳下去,我不想在濤哥這里砸他的買賣!」
五子可能是覺得我說得有道理,一聲不響地跳了下去,我催促了春明和孔龍一聲「快」,跟著也跳了下去。五子坐在平台上抱著腿直咧嘴︰「操他媽的,跌死我了……」我剛把他拉起來,就看見雜物那邊一條黑影驀然一閃,是剛才被我打昏的那個人!我又一次用剛才那樣的姿勢把他撲在了身下,剛別住他的胳膊,春明就撲了過來,可憐那伙計連聲哎喲都沒有喊出來就被春明扳著脖子喀嚓一扭,沒了聲息。我對跳下來的五子說,趕緊把你的車開過來!五子像只狗熊那樣,吼地一聲撞向了柵欄門,綁在柵欄門上的鐵鏈子嘩啦松了,閃開一條大口子,五子忽地躥了出去。我讓春明和孔龍架著那個又一次昏迷的朋友躲在門口的黑影里,囑咐一聲「五子過來你們就架他上車」,提著槍沖到了馬路對面的一棵樹下。濤哥飯店門口依然燈火輝煌,看不出一絲異樣,我估計那幾個人還沒有下來,很可能就藏在某個房間等我回去。五子的車急速地沖到了柵欄門那里,我看見春明和孔龍像丟一條麻袋似的將那個人塞進了面包車。五子在喊「楊遠呢?」春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面包車橫穿馬路停在了我的旁邊,我一個箭步跳了上去︰「回歌廳!」
正如五子所說,他酒後駕車的技術確實不錯,一路超車,很快就回了歌廳。
五子跳下車,沖里面喊了一聲︰「大軍!招集伙計們」
里面呼啦沖出了一幫人,五子猛地推了前面的一個大個子一把︰「帶上家伙,去我房間里集合!」
我回頭示意春明和孔龍架著那個人上樓,扯了五子一把︰「別慌,先跟濤哥打聲招呼。」
五子邊上樓邊模出了大哥大︰「濤哥,你馬上到我這里來一趟,有人鬧事兒,」濤哥好象在問他,誰在哪里鬧事,五子說,「估計目前還鬧不起來,但是你必須馬上回來,這事兒牽扯到你的形象,有人在你的店里不給面子……」濤哥這句話我听清楚了︰「操他媽的,是不是孫朝陽這個混蛋?好,你掛電話吧,我給店里打個電話就去你那里,楊遠沒事兒吧?」五子說︰「沒事兒,他抓了一個人回來,我還沒來得及看,好象是馬蛋子……不說了,趕緊過來啊你。」
進了原來喝酒的那個包房,五子開了最亮的燈,扳著架在春明胳膊上的那個人的腦袋一看︰「操,還真是你。」
春明架著他走到沙發角上,一松手,那伙計像灘鼻涕似的滑到了沙發座上,歪倒不動了。
五子踢了他一腳︰「你說這樣的傻逼還出來忽悠什麼嘛,操,真給濟南人丟臉……遠哥,稍坐,我去安排一下。」
五子一出門,我驀地就出了一身冷汗,緊著胸口點了一根煙,三兩口抽完,頹然倒在了沙發上。
「遠哥,剛才發生了什麼?」春明抓起半瓶啤酒遞給我,問。
「沒什麼,這個小子想殺了我……」我一口氣干了那瓶酒,把獵槍 地丟在桌子上。
「還你媽的裝?」孔龍不知道什麼時候端來了一盆水,嘩地潑在那個人的臉上,「給我醒醒!」
「哎喲……」那個人冷不丁坐了起來,瞪著茫然的眼楮來回看,「怎麼了……怎麼了這是?」
「怎麼了?該死了!」孔龍抓起桌子上的獵槍猛地頂在他的喉嚨上,「我他媽打死你!」
我推開孔龍的槍管,把手搭在那個人的肩膀上,輕聲問︰「伙計,你認識我嗎?」
那個人迷瞪著雙眼看了我一會兒,似乎剛剛明白過來︰「蝴蝶,蝴蝶……你是蝴蝶!」
我繼續模他的肩膀︰「我是蝴蝶,你是誰?告訴我。」
那個人直直地看著我,嘴唇掀動了好幾次,終于憋不住了,撲通跪在了我的腳下︰「不關我事兒啊,饒了我……」
我沒理他,繼續問︰「告訴我,你是誰。」
那個人竟然抱住我的一只腳放聲哭上了︰「不關我的事兒啊,是斌哥帶我來的……蝴蝶大哥,你饒了我!」
「**的馬蛋子,誰給你這麼大的膽量?」五子咬著一根黃瓜一步闖了進來。
「春明,過去把門別上,」我對春明說,抬頭問五子,「上面都安排好了?」
「整裝待發,」五子點點頭,跨前一步一腳把馬蛋子踹翻了,「說!誰借給你的膽子,濤哥那里你也敢去鬧騰?」
「五哥,我……」馬蛋子膝步跪到五子的腳下,一把抱住了五子的雙腿,「看在斌哥的面子上,麻煩你跟蝴蝶……」
「**,什麼斌哥?我會給他面子?」五子抬腿將馬蛋子摔了出去,「先告訴我,是誰派你來的?」
馬蛋子跪在那里我又看看五子,上墳似的哭︰「不關我事啊,是斌哥讓我來的……斌哥收了人家的錢。」
我擺擺手不讓五子說了,用腳勾了勾馬蛋子的**︰「轉過頭來,告訴我你說的這個斌哥收了誰的錢?」
馬蛋子好象覺得我的口氣很溫和,似乎一下子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蝴蝶大哥,我說了你能饒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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